出嫁誓從夫 作著:古靈 全文完

mwyife

第十章   
王文懷的顧慮確然有道理，事實上，他們一行人離開榆林尚未到延安便碰上了麻煩，大麻煩。

　　他們以為那些紅衣喇嘛找不到人就退回京城去了，沒想到他們並沒有回去，仍耐心十足地守在榆林左近，因為他們最後是在榆林城裡瞥見王文懷等人的蹤影，雖然有線索引他們往漠外去，但再也不曾見到他們的人影，所以他們判斷王文懷一行人必定還在榆林城內，於是決定守株待兔。

　　不僅如此，他們還特地從陝西總督劉子義那兒借調更多人手來，以防再被王文懷等人走脫，這一回，他們是打定主意不讓王文懷等人有機會逃脫了。

　　「夫君，你可知道陝北女人是從不洗澡的？」
$ h) h3 Z6 C5 O  M
　　「那種事為夫寧願不知。」

　　「只要一走近她們，刺鼻的臭味就撲面而來……」

: a, Y2 @& c+ T4 {　　連綿的溝壑、山塹分割大地，無盡的黃土綿延到天際，隊伍便行進在這片焦黃的土地上，不快不慢的，除了滿兒與金祿同乘一騎，其他都是一人一騎，馬兒以輕徐的小碎步前進，蹄聲得得，穿插著閒聊鬥嘴聲，倒也輕鬆愜意。
7 v! M0 E4 D3 d0 b1 w* U* g- z
3 ]* N% G1 t6 H' Q* C' w$ k　　「娘子，你到底想說啥？」

' v( D; E2 s) g) G  j( h　　「夫君不是說要入鄉隨俗嗎？那我是不是從今後都不用洗澡了？」
# Q5 X6 H( C8 b4 Z& K2 L3 V
　　「……沒有問題，若是娘子自個兒『懶得』洗澡，為夫可以為娘子舔乾淨，從頭到腳一絲不漏，啊，對了，還可以一日照三餐各一回，外加消夜點心也行，總之，保證娘子滿意。」

　　敗陣一回，滿兒滿臉通紅，兩旁不管是男是女全都笑歪了嘴。

  i* E2 q1 t  Z, `7 I$ C1 V　　「真是不辭辛勞！」蕭少山狂笑不已。
1 M; G  F; s' E+ H* S# `
  E6 B7 I$ D, p: C5 d6 T　　「姊……姊夫，說這種話你……你竟然臉都不紅一下，果然是……」竹月嬌快笑破肚皮了。「天底下最不要臉的人！」
5 V2 H2 p9 n; A+ D  W, `
" \( @5 H0 h$ d4 Q　　「錯，你姊夫我這是體貼，」金祿一本正經地更正道。「男人的體貼。」

0 Q' v2 m8 m; P6 g' N" w　　「好個男人的體貼！」蕭少山更是爆笑。「這種體貼哪個女人消受得起呀！」
# i4 p3 q9 b+ V$ X$ y3 M
( o3 m% f! l* Z1 i# v　　「我家娘子就……」
9 J+ \1 W9 t: t* v& m
　　啪！

　　金祿哭兮兮地捂著右臉頰。「好痛喔，娘子，幹嘛打我嘛？」

$ g# x$ r; `' d* P1 ?: J9 y　　「我讓你再多嘴！」滿兒又氣又好笑的低罵。
3 k. o8 {, N4 f' L; q& Q
: g* d. p, [* e6 B! q　　「可是娘子明明可以……」

　　啪！
# n5 A5 |: ^5 K. a9 I0 m, }/ H
/ \+ X1 j# I! l0 P　　兩隻手恰好摀住兩邊面頰，「又打我！」金祿委屈地抽抽鼻子。「岳父大人，請你為小婿我主持一下公道……」

　　「嗄？我？」不好正大光明的笑，只好轉過身去偷笑個不停的竹承明，一聽見金祿竟然點兵點上了他，差點被自己的笑噎住。「我，呃，我……我……啊，前頭有人在叫我，我過去看看！」語畢，慌不迭扯動馬韁策馬奔前，逃之夭夭。
9 |0 S  L6 Q- x4 C( }3 F  W
　　「好過分，岳父也逃了！」金祿喃喃道。

4 l9 f' R/ Z  t5 \% Z+ P8 }　　「誰教你要胡扯！」滿兒笑罵。
$ s5 U9 z* w, ^- ?
7 x% |8 w0 s7 r3 M# r# w. t4 F- k4 Q　　「為夫哪有胡扯！」金祿不甘心地噘了一下嘴。「好，既然娘子不老實，今兒晚為夫就讓娘子你嗯嗯哎哎的承認！」
1 J% ]; i# W- ~% i
: x5 J7 X; f1 ?9 V( C　　撲通一聲，有人摔下馬去了。
3 h8 a9 C6 u: n! _
　　眾人回頭笑看蕭少山捧腹跪在地上一時起不來，馬兒樂得除去重擔輕快地往前慢跑，才不管主人在不在它背上。好半天後，蕭少山才施展輕功追上來落回馬上，臉上依然咧著大大的笑容，眼角還掛著淚水。
% G; |2 p( }. \' n, J3 h
　　「老天，金祿，你可真是耍寶的天才，服了你了！」

　　「耍寶？」金祿挑挑眉。「那也比懶驢兒打滾兒好多了，您大爺是在平地嫗餅麼？還滾到地上去練活兒呢，可滾的全須全尾兒，我瞅著眼兒都暈乎了，敢問您是耍飄兒還是耍骨頭呀？保不齊是要猴兒崽子的，那可得留點兒神，別耍猴兒要折了骨頭，那才拔份兒！」

　　笑容沒了，蕭少山聽得傻眼。「他在說什麼？」

　　這回該換滿兒窩在金祿懷裡笑得猛掉眼淚。「他……他問你在賣藝是不是？還滾……滾到地上去表演……」
5 N. c2 C1 H$ W7 Y# O1 c. u
/ ]- o& N7 E6 C4 y　　「誰給你表演！」蕭少山哭笑不得地說。

! e7 c9 |7 W7 ~$ [) s) d' @　　「不是？」金祿點點頭。「敢情是來人有！」
" u& X$ j  ^# B* O4 W
　　蕭少山一愣，前采後看。「誰來了？」
& l9 m- S) G2 A" K( f
　　「跑……跑龍套。」滿兒已經笑得快說不出話來了。
* B/ f5 q9 B) I9 u* G2 o/ C
　　蕭少山狐疑地瞇了眼。「他在罵人是不是？」
- C9 t, Z5 Q% m) T3 ]) s& p
* D3 A  f1 V8 _; s+ Y: n　　「你現在才知道，」滿兒揪著金祿的衣襟，還在笑。「他就愛說京腔來整人，偏他那一口京腔說得頂好聽，好像唱戲似的，聽不懂的都不知道他在罵人，還笑咪咪的直跟他點頭說對對對，希望他多說幾句來聽聽，罵人的罵得盡興，被罵的也被罵得很高興，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皆大歡喜。」

: u& O2 W- Z" e6 k' J, g　　「那只有他歡喜吧！」蕭少山啼笑皆非。
' `8 n$ t. _' Z& h( S. \
　　眸子往上瞅著金祿那張可愛的笑臉，大眼兒還頑皮地眨巴著，滿兒不覺又噗哧笑了出來。

　　「你要是不知道他在罵人，你也會聽得很高興啊！」
! P. F9 y& E" [9 H9 `
/ T; m9 R- _6 o$ a　　蕭少山張了張嘴，想到剛剛金祿說的京腔確實很好聽，不禁闔上嘴，苦笑。
9 v. S. Y4 I9 a7 B
　　「我投降。」
3 `3 z8 J1 D8 E# I/ q  @
0 L% y* E6 p% \, w% n　　「最好是投降，不然他會說到你滿頭問號，最後只好去撞豆腐吊麵線。」滿兒笑著指指騎在兩旁的竹月蓮、竹月嬌和陸家兄弟。「說給你安慰一下，他們早就投降啦！」

% l4 \0 v6 E4 A　　蕭少山歎息。「原來他不只手把式厲害，連那張嘴也厲害得緊！」
! S+ }4 c) ?% O2 Z  p1 _
/ {% R& b; o, Y4 }/ ]! l　　滿兒忽地斂去笑容，兩眼擔憂地又往上瞅住金祿，見他不在意地繼續笑著，這才鬆了一口氣。

" y9 ~& m; v6 w% g- q1 v　　得找機會警告他們不許再說那種會提醒金祿武功已失的話。

　　「歇腿兒啦！」前頭吼過來。

　　「在這兒歇？」蕭少山環顧左右，沒一處好地兒。

　　「也許前面的人找到好一點的地方了。」
5 @; D5 r/ h0 {+ |1 N8 M
　　說著，後面的人齊聲吆喝著馬兒快跑，迅速往前奔去……


) F9 X: q4 ?- |6 B2 J8 C
　　其實前面的人找到的也不是多好的地方，只不過是片背風的丘子，一小叢林子，還有一小窪水而已，不過那已經比連綿一片的荒地好多了。
4 l6 t# b1 U; u) U+ [/ n
　　大家陸續下馬圍坐成一圈，並一起把油紙包拿出來準備用食。
8 N$ i8 E* f8 R0 K0 P2 B# F$ R
　　「咦？柳家兄弟呢？」竹月嬌左右張望。
! T3 r& J; f$ t
: A1 H' S# Z) ]) Y6 R) O1 w　　「他們又往前頭探風去了。」回答的是白慕天。

　　「這可奇怪了，還沒出發，他們是心不甘情不願，輪到他們探一次風後，突然就變得積極起來了，」蕭少山順口說。「再往後的路上也都是他們自願往前探風，沒存著什麼詭心思吧？」

4 |/ `7 q1 ]2 }) F　　聞言，王文懷與白慕天猛然轉首對望，再霍然起身環望四周。
5 {$ Y" G' [0 {8 x3 ~, L
　　「不用看了，」金祿淡淡道。「早已包圍上來了。」
5 a8 P" U! v# g/ K3 F: z0 C
) g( L. p; f' d& {8 E　　他話才說完，其他人也有所驚覺地紛紛跳起來，但見四周悄無聲息地突然冒出一大群人馬，有官兵，有血滴子，還有那八個紅衣喇嘛，團團包圍住了他們，看樣子好像正準備收網捕捉自投羅網的大魚。

　　最教人心寒的是，那些官兵起碼有一半是火器營的，人手一支歹毒霸道的火器，排列在包圍圈的最前方正正對準了他們。

8 h0 }+ p! d6 W6 y* {　　「我們好像是自己踏入陷阱了。」蕭少山低低咕噥。
2 h% c4 r' _4 O  n7 D
0 K9 I$ ]  J# @% i' E5 W- _) B　　此話一出，王文懷與白慕天再次猛然轉首，不過這一回他們不是對看，而是盯住了金祿，目光異常嚴厲，看來他們懷疑這陷阱是金祿設下的。

　　但金祿連瞄也沒瞄他們一眼，兀自慢吞吞地起身。

　　「塔布，烏爾泰，保護福晉。」

3 \5 u# d! @9 T　　「是，王爺。」

' y3 x, u0 {& ^( N- u4 p　　然後，金祿，不，現在是允祿，他負著兩手，慢條斯理地走出幾步，遙遙面對帶頭的紅衣喇嘛。
. t+ d5 p+ i1 S) R& j
# ]! f3 n9 O+ R9 H　　「桑吉加，原來你尚未回京去。」
2 s) o7 I! y/ c/ h, t; r
- H% ?. a3 `+ P　　「王爺，」帶頭的紅衣喇嘛獰惡的一笑，既不躬身，也不哈腰。「佛爺我可真沒想到啊，堂堂王爺竟然會和叛逆攪和在一起，也幸好卑職沒有回去，否則豈不錯失這回立大功的機會。」

　　允祿眼簾半闔，面無表情。「既是立大功的機會，本王猜想除了眼下在場的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事兒？」

2 `" `, j2 E+ q- W　　「那是當然，這樁大功勞佛爺要獨佔，豈容他人分享。」

! p1 b. W2 L) b6 S$ V" @　　「很好。」允祿徐徐抬眸望定帶頭的紅衣喇嘛，眼神格外冷峻。「那麼你是以為真能擒下本王？」
( c8 t' K, W2 o
( E0 C' J, L: y( i6 @8 {　　帶頭的紅衣喇嘛笑容更是猙獰。

　　「別以為佛爺不知，王爺早已失去武功了不是？」

　　「你確定？」
8 G. p, _4 c' d- L5 H/ f
　　「自然確定，就算不是，王爺畢竟是血肉之軀，自信敵得了火器營的神威火器嗎？」

5 Z/ a0 m& }3 J7 p5 y　　目光倏閃過一抹奇異的冷芒，允祿的表情逐漸顯現出令人不寒而慄的陰狠之色。「敵不了就……」他慢條斯理地說。「不要敵！」話落，兩臂猝揚即收，既不是擂拳也不是掄掌，只是以快得匪夷所思的速度揮了一下，如此而已。
, D1 E' T# [+ T+ @; g* C
　　然後，令人靂駭無比的事發生了，就在他揚臂過後。

  d' u1 C" ]* k9 \+ ^- G2 M　　那些手持火器的官兵，幾乎在同一剎那，全部都從同一水平的地方斷成兩截，包括那些火器，由於差不多都是從肩部的地方截斷的，所以他們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機會就全數斃命了，有的只是屍體倒地以及火器斷成兩截落地的聲音。
9 R9 u7 H+ R1 j8 s2 `
　　四週一片死寂。

　　每一張臉，每一雙眼，每一副表情都是駭異的，震驚的，無法置信的，甚至有的人連呼吸都忘了。

/ z) {2 g) K/ c/ U; k# Y　　「現在，桑吉加，你仍以為真能擒下本王麼？」

# ]6 Y  W& F6 h/ }5 u! Y　　「……」

　　帶頭的紅衣喇嘛在喘息，在顫抖，滿眼驚恐，回答不出半個字來，冷不防地，他突然拔腿就跑。

　　剛剛說話最大聲的是他，態度最蠻橫囂張的也是他，現在頭一個拔腿落跑的還是他，所以第二波死亡名單中排第一名上路的更是他。
$ F) i1 p: U2 L) D1 q/ ^
　　他幾乎是在剛動的那一瞬間就被砍成兩段了。
3 O+ z& u$ E: C* a4 o: L
7 w: I: Q& ^- p+ \9 J. G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曉得是什麼東西把他砍成兩半的，事實上，沒有人知道允祿是用什麼武器把敵手砍成兩半的。
" `2 V/ p! X" e1 N" K2 ^- l
　　沒有人看得見。
' \. f  ?! m" M4 R3 j
　　大家只看見當其他紅衣喇嘛、血滴子和官兵們一起湧向允祿圍攻過去時，他手上什麼也沒有，當他掠閃著疾快的身形穿梭於敵人之間，飛舞雙臂使出一招又一招歹毒狂猛的招式時，既不是擊拳也不是揮掌，看來倒像是在使劍，可是他手中根本無劍。

0 P* T  Z; s& x6 A　　他是空手的。

　　但他卻在使劍。

% l5 A9 {) B6 ?4 ?5 N　　彷彿地上有黃金似的，紅衣喇嘛、血滴子和官兵們爭先恐後一個接一個倒地去撿，每一個倒下來的屍體上的傷痕既不是掌傷也不是拳傷，更不是刀傷也不是槍傷，而是劍傷。

* p+ c6 B) R" H　　他確實是在使劍。

; z( t0 H0 B' C$ b6 C9 j8 ]8 d8 V　　但他是空手的。
, p& T( i3 `1 u1 H* I# }5 q
　　王文懷這邊的人不但駭異不已，更是滿頭霧水，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狀況？

　　終於，在滿地屍首血肉中，最後一個紅衣喇嘛倒下了，允祿卻身形不停地繼續疾飛向遠處，往四周繞去，沒有人知道他要到哪裡去。
! Z6 b( |* N( }3 e
1 R4 S$ ^1 m. A  u  Q; N+ ^　　滿兒這才從驚駭中回過神來，惶急的以為她被拋下了。

( R' w7 f3 v/ f　　「允祿，我呢？你不管我了嗎？」她大叫著想追過去。

　　「福晉，請放心，」塔布忙拉住她。「王爺大概是去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很快就會回來的。」
  U/ ?& f; w! i" Z
　　片刻後，允祿果真回來了，兩手各拎著一個人，是柳家兄弟倆。

9 @- ?# @- P3 J　　隨手扔下那兩人，轉個身一把抱住滿兒，重重地在她唇上啵了一下，他又變成笑眼瞇瞇的金祿了。
! i7 @5 p, s; f2 r
* g" x! @* a+ Z　　「別胡想了，娘子，為夫怎捨得丟下你！」
' h1 I  B9 h8 b- n! E9 N. E
, ^1 Z3 V  R; L8 J7 k! j9 X　　滿兒沒吭聲，只顧忙著用全身力氣去回抱他，心裡的感覺是五味雜陳的，既為他高興他的沒有失去武功，沒有失去自保能力和男人的自尊，但也懊惱他的沒有失去武功，往後照樣會被雍正使喚過來使喚過去。
  j/ f9 f6 Q$ g5 O, Q9 B
　　然後，她聽見他在說話，於是仰起眸子看了他一下，再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原來他是在對竹承明與王文懷說話。

　　她並沒有放開他，仍然依偎在他懷裡聽他們說話，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他的懷抱給她的感覺特別安心，攬著她的手臂特別溫柔，說話的清朗嗓音也特別教人依戀。

: d6 P9 i0 W, f, R　　「他們被密宗手法制住了，這陷阱多半是他們和喇嘛們合作設下的，也是他們告訴喇嘛們我的武功已失。」
/ H  m$ u  T0 w) o# F' d
　　誰的武功已失？

　　他？
( l! X6 ?  \$ I2 v
' e) n3 |+ m' |3 z& t% t　　愛說笑！
) i* x  S) K3 e( b
1 z, U/ [' a* Y0 P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竹承明難以理解地問。
- q) U& Z) A8 \2 Q2 N
0 `' s3 m9 ~' T  ?　　「以我看來，他們第一回往前探風時便已被喇嘛們捉住，」玉含煙沉吟道。「為了自保，他們只好跟喇嘛們合作。」
4 x/ e7 r4 C+ X8 \6 t% D  a( H
　　「為了他們自己而犧牲我們全體？」蕭少山嘀咕。「未免太自私了吧？」
2 F, U( q- k  H0 ~# a
　　王文懷蹙眉注視地上那兩兄弟半晌。

8 j9 X) r2 r1 b2 ~! @; K　　「這密宗手法，王爺可解得開？」

; m4 o9 z' N. m: P　　「密宗手法難得倒別人可難不倒我，不過……」金祿瞟一下竹承明。「你們確定仍要把這種人留在身邊？」
0 z- k0 \% {1 o% ~! C) S) v
　　王文懷沉重地搖搖頭。「自然是不可，但也不能放了他們或殺了他們……」

　　「為何不能殺？」

　　「因為……」王文懷望向金祿懷中的滿兒。「三小姐可能不會同意。」
- v' R3 y9 A$ d3 F( e/ @7 T) Y
8 ?# C: G1 |8 Z9 ~, }9 n1 ~- g　　「那種事我沒有意見。」滿兒忙自金祿懷裡探出臉來表明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立場。「倘若兩位舅舅只是要傷害我，我可以不在意，但他們為了自己，任何人都可以犧牲，這就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應該由大家來決定。」

　　聞言，王文懷轉望竹承明詢問他的意見，竹承明思索片刻。
0 z% L' Q' R9 H0 h
' I0 u5 D0 o4 t# g; W　　「廢了他們的武功，把他們關起來，你認為如何？」
$ y5 h5 s1 e' P. Q5 _
1 E) b/ v+ k8 B. F6 O　　「他們可能會不太高興，不過為了大家的安全，這應該是最好的方法。」王文懷說道。「王爺認為如何？」

　　金祿聳聳肩。「只要不被他們逃出來，隨你們。」
# L5 v4 H* J  t1 j9 a
　　「不會的，我保證。」

　　金祿點點頭，側顧一旁。「那麼眼下我們最好將這些屍體掩埋起來，莫要讓人知道他們已死，如此才能為我們爭取到更充裕的時間。」
8 F% B! ]! a' v, ^* R
　　王文懷環顧一圈。「這可要花上不少時間。」
  o; R( m2 e  A1 [' H  @5 ]6 `# \4 r
- {% `# O$ A" t. A/ f0 W　　「不用，把他們全扔進溝渠裡去，其他的我負責。」

　　於是，大家分工合作，男的處理屍體，女的負責武器部分，很快的，黃土大地上只剩下斑斑血跡。

　　「你們退遠一些！」

　　眾人紛紛退後，獨留金祿在溝渠旁，但見他單臂高揚，驀然一聲沉厲的大喝，單臂猛然揮下，然後……

$ E" Q1 G  |9 y/ Y# h' s7 w* E　　沒有，什麼事也沒發生。

　　金祿笑吟吟地轉身，每雙眼都怔愣地看著他若無其事地走向他們，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麼把戲，正想問問他究竟是怎樣，就在這時，霍然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隆聲，那溝渠莫名其妙突然塌方了，大塊大塊的黃上轟隆隆隆的直往溝渠底墜落，毫不留情地掩埋掉那些屍體，一點痕跡也不留。

0 o3 }* p7 M" C+ P  L7 I& P　　而那新產生的溝渠邊緣竟宛如豆腐被一把快而利的菜刀切過似的，整齊又光滑，簡直就像面鏡子。
$ j, x8 b6 D7 |
; A$ j7 P+ }# z% d( X- ^　　「那些血跡很快便會被傍黑兒時的風沙掩蓋住，不用咱們操心，」金祿雙手握住滿兒的纖腰，輕而易舉地將她放上馬鞍，「所以……」自己再飛身坐到她後面。「咱們可以顛兒啦！」
1 C9 M3 F# p% [+ D
/ ~, x& F( Z: ^  p　　但是沒有人理會他，包括塔布與烏爾泰，大家依然瞪著那溝渠邊緣，腦子裡只徘徊著一個問題。

　　他剛剛究竟做了什麼？

! s. }% ~: ?- F; X/ E2 f' P
8 k+ _) r1 ]" x) l# D: G8 [+ L) R$ \
　　為免再添麻煩，他們決定繞道山西，一路逃難似的猛趕路，直至渡過黃河到交口縣的一個小鎮裡才停下來，在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裡打尖留宿，計劃休息兩天再繼續趕路。

) X  l& Z$ M$ D8 t　　於是，大家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好覺，翌日清晨一大早，用過早膳後，滿兒便扯著金祿出去逛逛，而金祿也好好脾氣地任由她把他扯出客棧去，自然，塔布與烏爾泰也跟去了。
  I. k& J9 @& l) N4 T1 [7 Y
　　「這種地方有什麼好逛的？」蕭少山嘀咕道。「由南到北不到一刻鐘就走完了，她是想去看看這裡的石板路夠不夠平是不是？」

, O, h! U. W5 l0 f9 g: z7 c2 ]　　「我猜滿兒是想找個地方問妹夫話。」竹月蓮若有所思地說。
" S) L! a: Y+ x: K6 T1 m* ?4 P
8 Z2 _" v' @5 T1 G7 O　　「問什麼話？」
$ x5 b. ]7 b+ \! v" L
9 U5 b" z/ N- }, f0 ?2 Y+ K' C& {　　竹月蓮轉注玉含煙。「問妹夫他的武功如何又恢復了？」
4 _% O* F3 u# _
　　「對，含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說他的功力盡失了嗎？」王文懷嚴肅地問。「但現在看來他的功力不僅未失，而且更可怕，他手上並無兵器，卻比兵器在手時更凶悍，那是為何？」
6 r0 q" t% B% ]# E- p, q2 A
　　玉含煙苦笑。「我也一直在想這事，說我搭錯脈並不太可能，但……」
" F+ E5 P8 K  K/ n6 `( V
3 k  `9 z1 o8 _% j; q　　「第三姊回來再問她不就行了！」竹月嬌最懶，連想一下都懶。

  o# H; ?7 e; o; i3 g　　「如果她不肯說呢？」

　　「那又怎樣？」竹月嬌滿不在乎地反問。「有武功沒武功不都一樣，姊夫就是姊夫啊，他有他的立場，我們也有我們的立場，但為了三姊，他什麼都肯幹，就算讓他除去自己人他也不會皺皺眉頭，這就夠了不是嗎？」

　　「沒錯，」竹承明莊嚴地點點頭。「無論女婿有沒有武功，我已承諾滿兒不會再傷害他，這項諾言，我絕不會打破。」
! r' c/ {" B& o- u4 a
3 O; C, N; `3 ^# b6 B* \, w3 t. H　　「就算是這樣，我才不信你們都不好奇，」王瑞雪咕噥。「他的武功究竟是如何恢復的，昨天他又是如何殺死那些喇嘛血滴子的，還有他是如何讓那溝渠崩陷的，我不信你們會不想知道答案。」
- V" F# S+ n, x  i4 Z
4 a; x" Z) }' ]& `2 D" P: t9 }　　眾人只相顧一眼，便異口同聲給她一個超乎熱切的回應。
1 x9 }! M9 O. x: }3 C" M
. H" L) x" d; Q( r' X& m　　「廢話，誰不想？」
% k6 z* V* q  t; {
0 L) `' X+ c: E8 d2 E$ V3 Q
$ C' [3 k2 F$ n6 A+ c# W/ W
: R4 d' K' U* C3 m- C8 v6 |4 l　　「塔布一得知我的功力盡失，便設法進宮裡去偷了兩支紫玉人參。」
9 f  j5 ^- `' z& l8 T: V1 ?
　　「宮裡怎會有？」

2 G/ E; s5 F. o, A" v5 o; D　　「是朝鮮的貢品。」
  N6 ?: y$ `. x! j3 Y
( Z) M3 R( _$ E8 j3 x3 a　　「原來如此。」

　　竹月蓮猜得沒錯，滿兒確實是拉金祿出來滿足她的好奇心的，所以一出客棧就往鎮外走。此刻，他們便在鎮北的雲夢山半山腰上，兩人並坐在一塊突出的大山巖頂端眺望山下的小鎮。

　　「那……」滿兒雙手托腮，歪著腦袋瞅視他。「夫君你的武功是不是有點不一樣了？」

　　金祿頷首，沉思片刻。

$ y& L0 w& n+ D$ Y+ f　　「記得那日為夫的劍被湛盧劍砍斷之後，王文懷曾說過毀天滅地劍法是有弱點的，只要我手中無劍，毀天滅地劍法便施展不出來了，其實……」

　　他淡然一哂。

* N. w  n) o/ D: E0 g! D9 \　　「他說錯了，毀天滅地劍法毫無弱點，只是為夫我尚沒有足夠的能力將毀天滅地劍法發揮至極限，因為這套劍法本身附有一套內功心法，必須使用這套內功心法才能將劍法發揮到極限，只可惜……」

/ G# h  A9 j! r  O- y4 l( H　　聳聳肩，他唇角無奈地撇了一下。
7 r2 l4 `4 c$ i9 ^5 N; i
) Z. \& B7 R) b% n7 U0 W: `　　「倘若先行修練過其他內功心法，便再也練不成這套內功心法，五王叔並不知道這件事兒，而當為夫我領悟到這件事兒時，也早已修習過五王叔教我的內功心法，所以為夫我也練不成毀天滅地劍法的內功心法了！」

　　兩手一攤，他哈哈一笑，狀極悠哉，滿兒不禁恨恨地捶他一拳。

　　「哈什麼哈，才說一半，你還不趕快說下去，欠扁啊你！」
3 q0 K! P% J, q6 K7 u8 A
　　「好好好，我說，我說！」金祿拿來她的小饅頭親了一下。

　　「那回我的功力盡失，十二經八脈全都錯開了位置，亦即徹底根除了為夫先前所練的內功根基，因此為夫在服下紫玉人參之後，當塔布以真力為我打通經脈時，為夫便乘機修習毀天滅地劍法的內功心法，當為夫我受損的經脈痊癒之時，也同時練成了毀天滅地劍法的內功……」

$ L2 g2 X1 A. s0 F$ r5 \　　「因禍得福！」滿兒脫口驚呼。

1 d" x& D# n3 }  |　　「可不正是。」金祿笑吟吟地點頭贊同。「而在為夫服食下第二支紫玉人篸之後，昔日由五王叔的內功心法所辛苦練成的內力，也順利的轉化為毀天滅地心法的內力……」

; N% }4 g4 p. C6 P! Q* ^# a0 S　　「一點也沒浪費嘛！」滿兒喃喃道。「那你現在……」
0 X3 ?% ^' Z/ A! [' N
　　「沒錯，為夫已能將毀天滅地劍法發揮至極限，再也沒有任何弱點了。」
( u3 t7 |+ a; q& A5 ~; i
　　滿兒雙目一凝。「你是說……」

　　金祿嘴角頑皮地勾起來。「娘子想知道？先親一個來，為夫再考慮考慮！」

* ?, j- t7 H! y" m/ M7 s) _　　耶，竟敢跟她撒刁！
5 ^, M0 t' S# l  _- J  |
　　滿兒心裡一火，兩手便亂打出去。「說不說？說不說？說不說……」
8 p$ `8 d' R" p
8 A5 j; u. \1 y7 _　　「哇哇哇，救命啊，打死人了！」金祿兩手抱頭，狼狽投降。「好嘛，好嘛，我說嘛！」

　　滿兒收回手，可丹鳳眼還氣唬唬的瞪著。「別給我耍詐！」

1 Q3 e4 \# P9 Y# A1 F# G6 a　　「為夫不敢。」金祿可憐兮兮地瞅她一眼，哀怨地抽抽鼻子。「娘子好凶喔，老是給為夫臉子瞧，明明為夫也是挺受人待見的，為何到了娘子跟前，三言兩語娘子便落下了臉兒？」
- d- X) i/ v7 F! I1 G. U% S5 y1 _" e
　　「笑死人了，挺受人歡迎？」滿兒嗤之以鼻地哈了一聲。「你才常常端著一張冷臉兒，誰會歡迎那種臉子？」

　　金祿認真想了一下，忽地咧嘴嘻開來。「娘子你囉！」
% z  c2 @; D) L
5 U2 E1 q) ?  k7 E" g　　憋了一下憋不住，滿兒噗哧笑出來。「你真是不要臉皮！」
% u% a; P0 g) O: A) s% Z! V, f
" q3 n" F4 g! Z5 D( _) T8 y8 _) {　　金祿滑稽地眨了一下眼，然後彎身撿起一根粗樹枝。「來，仔細看著。」
8 w2 J" [+ ~" N# C
　　「看什麼？」
( k' Y$ n! o2 G. l+ ~
" H0 O* Z* }! D　　「看它怎麼斷的。」話落，右手虛空一劃，粗樹枝便無聲無息地斷了。
$ }& ^: F5 P: P1 k  ?) B7 E
　　「欸？」滿兒錯愕地驚呼。「它是怎麼斷的？」

6 Y: f4 A, d! k" n0 A. a　　「劍氣。」
# O0 @7 o; X8 B
  w9 k# `! z! X2 H: v0 Q　　「劍氣？」滿兒呆呆地重複，驀而沉下臉。「胡扯，連劍都沒有，哪裡來的氣？」

　　金祿莞爾。「為夫不需要劍，只需要劍招。」
! w/ q( x2 y5 h( ]6 q- ~
　　「不懂。」滿兒很老實地承認自己的腦筋不夠聰明。
' J' h/ z" @, w9 M9 U& ~
' U' U$ b" c* }  f6 ]　　「你不需要懂，娘子，」金祿溫柔地握住她的柔荑。「你只要知道，劍本身曾是為夫唯一的弱點，但自今爾後，為夫不再需要劍，也就沒有任何弱點，任何人都傷不了為夫我，娘子也不用再為我擔心，你只需要明白這點就行了，娘子。」
4 a8 Y7 P  W7 R" c4 P8 {6 \
　　明眸怔愣地瞅著他，「你是說……」滿兒小心翼翼地道。「現在的你真是無人可敵了？」

+ }. a! y3 g1 B) [# T　　金祿頷首。「可以這麼說。」

　　想了一下，滿兒又問：「不會再發生如同去年在榆林那種事？」
6 V7 G9 q6 l' k8 F8 c- {
　　「絕不會。」金祿斷然道。
! i* V& ]7 R( F9 D5 F6 l4 a( [) K! M
3 X; t  Z7 M" _+ W　　又凝視他好半晌後，她才偎進他懷裡。「很好。」功力恢復就表示他得繼續任由雍正支使去做一些危險的工作，所以她並不因此而覺得特別高興。

　　但反過來說，失去武功就毫無自保能力，依賴他人保護的經驗她可豐富得很，那實在不好受，特別是對他那種心高氣傲，並曾擁有一身驚人武功的人而言，那說不定比死還痛苦。

　　所以，還是讓他擁有那身武功吧，最起碼，他自己並不想失去它。
8 r* h- T+ ^3 ]6 ~3 W- `% x! r3 _
( O% n# I2 e: u! d' G) I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2 E/ E' s: v& M3 e) Q
　　「練成心法是一回事，使出劍氣又是另一回事，」金祿輕柔地摩挲著她的背。「事實上，在能成功使出劍氣之前，為夫壓根兒不知道練成心法之後會有什麼不同，所以……」
$ n+ @6 m* b) S8 ?2 R
3 D3 \4 M8 T( k" e( \　　「你想練成功之後再告訴我？」

　　「是如此。」
4 A) j; I2 F: W3 ]9 X* ^
& n& J5 j) }" N/ N9 |3 d　　「你多久前練成功的？」

　　金祿略一思索。「十多天前吧。」
; |( ]( w' Q  S6 a  z: G
　　「十多天前？」滿兒驚歎。「才十多天就這麼厲害了？」

　　「那與練多久無關，一經領悟，便是如此了。」

　　「那是你吧？」滿兒咕噥。「換了是我，也許練一輩子也領悟不了。」

: E8 @3 ~, Z" y8 T# K7 R% `% q. v　　「嗯，的確。」
( q1 a6 }- H4 P7 W8 u  _
　　「你說什麼？」
+ \9 O4 R- @; Q/ h; Y$ }) u
　　「沒，沒，為夫啥也沒說！」
$ Q& Y. c/ f4 K; ?7 |
0 ?5 P; s; {) Y' w# D　　「哼，諒你也不敢！」
; D: s$ {3 [$ F; V
　　「……凶婆娘！」

0 p+ L; v) D& y" }' A; |% f　　「金祿！」
; J4 ^( [- F% D  j  @5 T2 @; E
& w  U8 p$ W8 s$ H$ O7 [* h; {　　「哇，哇，塔布，救命啊，你家夫人要謀殺親夫啦！」
5 {( x2 d) s4 n
　　這才是他的弱點。
' b% k7 L, x5 o2 o8 i. N3 |1 I3 z
  H8 X6 S2 ?0 C, r( q+ `7 d

mwyife

第十一章  
一路順暢到貴州，金祿一行人再也沒有碰上任何麻煩，然後路分兩途，金祿、滿兒、段復保、王文懷、白慕天三師兄弟和竹家父女繼續往雲南去，其他人押著柳家兄弟到天地會總舵關禁。
- z6 \6 O# T" J1 A. n0 b
　　之後，在雲南，竹承明原想要留下滿兒住段日子，滿兒這才透露出一個令她歡喜非常的「秘密」。
) ?) Q; u3 ~( y% v: S
　　「我又懷孕了，這回我要乖乖待在府裡直至生產，絕不再亂跑！」

# @  c7 n" t! m8 ?  y( i# \( b  d　　竹承明側顧金祿一眼。「女婿真是，呃，『努力』。」

　　「他知道我還想要個女兒嘛！」滿兒得意地道。
) K( q6 u: k: n* Y# ~7 g0 I$ d
　　「但若又是個男孩呢？」人家是想兒子想瘋了，他這女兒偏偏跟人家相反。

( O: z( V) _# e" C& |: |( `　　滿兒僵了一下，旋又恢復。「不會的，這回一定是女兒，不然……」

2 c  t% ~: N& x" @9 `　　「如何？」
  H$ @& ?$ X& Z' n4 o% v
/ B1 g$ D0 S* [　　「我就讓他換女裝，做我女兒！」揚著燦爛的笑靨，滿兒咬牙切齒地說。

　　「娘子啊！」金祿愁眉苦臉地直歎氣。
& S' V& {6 }# W1 z0 q, Z: J
; o+ l( ]3 x8 q# f7 `　　竹承明失笑。「滿兒，女婿可真是拿你沒轍呢！」

　　滿兒對金祿吐吐舌頭，再回過臉來。「爹，你不用擔心我，還是擔心二姊吧，我總覺得她不太對勁，你們最好多加注意一點。」
1 {) Y" C- N: _' @" a
, G! m+ U/ C5 i　　一提到竹月仙，竹承明的臉就垮了。
% }! O# l. [) L% @$ l- h; S
! Q0 P7 ?6 r- l　　「唉，我實在沒想到月仙竟然如此頑固，實在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你們要是問我的意見，」竹月嬌在一旁不甘寂寞地多嘴進來。「我說乾脆使計讓段大哥和二姊先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譬如灌醉她或下藥都行，屆時二姊不嫁也不行了，你們說對不對？」
; P  x  h: m. l
　　竹承明聞言色變，「這怎麼行，太下流了！」頓了一下，兩眼瞥向竹月蓮。「不過……」

　　竹月蓮蹙眉凝思片刻。

  f- K/ ~$ r4 G3 ~# S　　「這也是個辦法，雖然……呃，但段大哥肯嗎？」
* n2 t; D7 g6 M
　　「廢話，他一定不肯，所以……」竹月嬌狡黠地笑了一下。「兩個一起灌醉或下藥，這樣也有個伴兒嘛！」

' ]& S$ V7 I3 A5 u) w# {# [4 w　　「真狠！」滿兒低喃。
0 N+ u( ^9 H$ T# M  z
; d: p3 i1 N! x- `　　「不然怎麼辦？」竹月嬌理直氣壯地問。「讓二姊繼續不死心下去，而段大哥也得等她一輩子嗎？」
1 I! R! d  J& F( K
% ?9 P7 m9 F) D/ O　　滿兒啞口無言。
8 m0 P; I. k  C3 V
+ u+ ]$ h, K$ I　　竹承明長歎。「唯今之計也只得這麼辦了，這也是不得已的。」
0 T2 Y2 w" t6 O0 ]% F7 `
　　竹月蓮點頭贊同，滿兒看看大姊又看看父親，突然挽著金祿轉身就走。

% `5 j( l! ^& @) B+ I' \　　「幸好我不必參與這件事！」

" F6 D, [/ n8 b　　「滿兒，生產後記得送個訊兒來喔！」竹承明的叫聲追上來。

* [7 [1 f% ]0 |% ^1 }% |) c　　「知道啦！」滿兒匆匆忙忙落跑。
$ l' Y; H4 Z+ `0 C
　　那種事她可沒興趣參一卡。



　　回到京裡時正好是盛夏，在滿兒的要求下，金祿，不，允祿一回府就帶著她和小鬼們搬到城外莊園去避暑。
) @  S: j+ @) `  W$ ^; ]
　　隔一日，允祿就上圓明園去見雍正。

　　「都解決了？」
2 [& Q+ |4 _7 v
　　「都解決了。」

! }# Q' F/ {1 W" b$ @: j) j7 j6 p　　「很好，不過……」雍正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眼色陰鬱，並沒有往常那種因允祿順利完成任務而欣慰歡喜的表情，「十六弟你這次倒花了不少時間呢！」他意有所指地道。
3 f/ m$ h( T' _, k6 Z5 R$ U
: \( n$ s* H+ [8 {　　「不，」允祿臉上也沒有半絲表情。「臣在去年便已解決掉名單上所有人。」

4 v- T! S5 h, J# p: X, [　　「咦？那你怎麼……」雍正錯愕地瞠圓了眼，旋即停住。「啊，朕知道了，莫非又是為了十六弟妹？那也不要緊，但先前你已答允朕會在十月趕回來一趟，起碼也得……」

; O/ w9 ~8 b  O2 d　　允祿雙眸半垂。「臣弟受傷了，直至一個月前，臣弟都在養傷。」
( C1 }1 j; h+ Y$ m: d
　　「十六弟你受傷了？」雍正驚呼。「怎麼會？那些人並不是……」

　　「臣弟碰上天地會的人，」允祿聲調平板地說。「以往是臣弟設計他們，這回他們鐵了心要除去臣弟，聯合了十數位高手堵住了臣弟……」
: l) ?& g. M9 {
- K5 G3 k, e6 _; O  }& k9 n; G　　「你打不過他們？」雍正無法置信地問。

( j8 f3 [$ ~$ T7 R" b2 G　　允祿眼簾依然半闔，一絲詭譎的異光疾閃而逝。「臣弟的武功並非天下無敵，一柄湛盧便足以使臣弟束手無策。」

　　「為什麼？」雍正似是仍不相信。
2 y; j0 ^/ {0 U6 \+ D: f
3 f' o" T5 N4 K/ T. |　　允祿緩緩抬眸，目光冷然。「無劍如何使毀天滅地劍法？」
: [2 N/ A: p# X* A+ I* H+ O; |1 |
. b2 j+ _- f" K+ l( n　　「啊！」雍正恍然。「巨闕、湛盧無堅不摧，任何寶劍碰上唯有被毀損一途，難怪十六弟會束手無策。」
8 B$ p) ^; y* D8 q8 ^- X4 U- [
　　允祿默然無言。

' L* T% K9 g5 t! `, W　　「他們居然特意去找出那把傳說中的古劍來對付你，可見他們確實對十六弟你深痛惡絕，下定決心非除去你不可。不過，或許朕知道他們選在那時候狙擊你的用意……」話說著，雍正瘦長的臉上悄然布上一層陰鷙之色，愈來愈深沉。
% m- E& q$ `$ K9 C' S& t% \& p% l
; j+ c' m4 c! G: U+ c$ n　　「他們想救呂毅中與沈在寬，倘若十六弟按照與朕的約定趕回來監斬的話，那群叛逆就逃不了了！」

　　允祿依然沉默無語。

　　「但他們竟然先跑去狙殺你，使你回不來，而那些喇嘛們……真是該死！」雍正怒拍桌案，猛然起身在案前踱來踱去。
' ]- e$ a1 _: g$ f5 _# Z
' a1 _1 L2 u% g6 S' o. k2 j! R　　「那些個無用的蠢才竟讓那群天地會的叛逆跑了，朕讓他們追下去，追到現在人在哪裡也不知道，連個回訊也沒有，劉子義奏報說喇嘛們向他調去一隊火器營，就連他們也失蹤了，這簡直是……」
+ }& ]& ?- q9 Q/ ?. G3 m1 @
　　惱火地站定在桌案前，他又拍了一下桌案。
( [4 E. }. V: O: T4 f/ B) x
　　「換了是十六弟你，無論是捉人或追人，朕根本不用多操心，只要撂下句話就行了，不用多久，你就妥妥當當的辦好事來。所以朕才如此這般仰賴你，就因為你辦事夠穩當，十成十可靠，沒想到他們竟……」
; a5 e# T3 F  T5 r- |  G
　　雍正咬了咬牙。

  q) f1 c1 o* r9 R3 a; k+ E　　「好好好，他們現在懂得要壞朕的事就得先除去你是吧？哼，朕偏不讓他們如願！」回身，憤怒已轉為關切，認真地望住允祿。「你的傷如何？好透了麼？」

　　「是。」

) B) s( s' a6 `! _. z+ O4 [( A　　「那就好，不過……」雍正仔細端詳他。「你瘦了許多呢，去，去宮裡的藏寶樓看看有什麼貢品人參雪蓮的，不必再奏報朕同意，你就自行拿去吃了吧，先把身子養好再說，朕還有好多事兒得仰賴你來辦呢！」

　　「謝皇上。」
/ X, l" o4 W8 V  G
　　「還有，先在府裡休息一個月，有事朕自會宣召你來見。」
2 }& _, ^8 c5 b! _# m" w' ?
4 f' h3 i' T* ~1 d: X　　「是。」
1 K' w6 L) B( h' u
2 J. j, M$ Z, A　　允祿退身至門口，剛轉身……

' t/ I8 [$ u8 P& `' P; {* ]　　「啊，對了，十六弟，朕看你確實是瘦了許多，但也好像年輕了許多呢，你現在到底幾歲了？怎麼等了快四十年老等不到你滿三十歲呀？十六弟你是不是愈活愈回去了？」
# a4 l8 p* A* Q' p  u
7 P! ?' w1 @  R$ T  Q　　允祿徐徐轉回身來，相對於雍正那副戲謔調侃的表情，允祿那張臉就像剛從千年古墓裡挖出來的棺材板，又臭又爛。
( E8 z% k: G( g- l/ g
, g+ j5 ]) C+ X( t8 y2 o  ]" f　　「皇上，您眼花了，」他咬牙切齒地說。「臣已經三十九了！」
: K$ S3 F, y2 h" ?2 n
: z1 O8 [# [  R/ ~　　「真是朕眼花了麼？」

! w) i/ G0 X. L0 O& w. G- h( ?

+ J( |/ Y6 {, D' R# w　　這年臘月裡，滿兒如願以償地生下了一個女兒，先又哭又笑的通知允祿不必改行做她女兒了，再歡天喜地的派人送信去給竹承明報喜訊。
0 x; _0 A; O; F# G- q  }
% L$ k" S6 J* v: B# G1 d) H3 ?. l　　翌年年初，竹承明也回了一封信函和一份滿月禮。
( c8 J; X+ N5 j- K3 l" `
　　「奇怪……」滿兒看完了信，想了一下，再看一回，放下。「老爺子，很奇怪耶！」
, C2 U, [( s# D* A
　　老樣子，允祿還是在看書，聞言回也不回一聲。

5 m3 p) o& ]6 p　　「老爺子，」滿兒爬下炕榻，把信拿去放在他的書上面強迫他看。「你瞧瞧，爹說二姊也懷孕了，但卻沒說她是何時成親的，他們……不可能還沒成親吧？」

　　但允祿就是不看，慢吞吞地把信拿開，繼續看書。
! Z4 `' J2 K1 K. X5 X, c
! W- C# V9 ^6 M3 u- e2 V' I. S　　滿兒乾脆坐到他懷裡去，摟著他的頸子撒嬌。「老爺子，陪人家說話嘛！」
( U6 E5 I# I0 m% I' q
! P% Z4 _. i# c0 Z: n/ f/ c+ |　　允祿冷淡地看著她。「說什麼？」

  t8 {: F4 Q" u. t8 w　　「說我剛剛提的事嘛！」

' x( V" z- N0 R7 m; b' k( k　　「沒什麼好說的。」
: L. R, M2 r7 y& ^  h1 @, r
, {' w% [" j. a; q9 X( M　　「哪裡沒有，」滿兒大聲抗議。「你不覺得奇怪嗎？二姊她……」
$ ?" G% ?% o$ c7 ~9 ^
8 E( _8 R1 k. n　　「不是已成親便是尚未成親，有何好說的？」

, F% G3 v; r0 Z$ ]) o5 {　　靜了一下。

# C8 }2 W3 [% v( X5 H$ G1 `　　「但她若是尚未成親……為何她不成親？」
& C# [9 H, E+ f5 j( `1 K0 c
　　「她不想成親。」
5 k. _9 v4 w' D* I  `
　　「可是她懷孕了耶！」
7 B9 s5 ?1 j; t( U4 H
$ s0 B+ ]: C" P! `& U　　「她還是不想成親。」

4 X1 C4 Y5 n, B; I) q. E　　又靜了片刻。

　　「老爺子，你不想跟我說話是不是？」
3 N/ z5 Y) z, [2 _6 C, Q2 p3 C1 E& g6 E
- ?, ^) ^( @: i3 E; @) Z　　「是。」
6 d1 A' V. B, I$ a1 }( P! y
* w. \4 F- G) f% s　　「為什麼？」
6 Z& C# _5 s. |# y! B% ?
　　「你的話題都屬無意義。」

( V2 ]7 W6 s0 ^　　「那什麼話題才有意義？」
( i8 h% ]- q" U* F5 L
　　「譬如這本書……」

" e; Q9 \. e( v, Z　　「這才無意義。」

　　再靜了一會兒，允祿一手抱穩她，另一手舉起書，繼續看。滿兒聳聳肩，索性挪了個最舒適的姿勢，臨時客串小寶寶窩在他懷裡睡覺覺。
9 a- V7 C% {: n  P4 o- O
　　話不投機半句多。

$ Z( H+ V* I# ?  X' ^+ w$ o

　　四月，竹承明又派人送來一封信和一份禮物：給滿兒的生日禮物。

　　「太好了，二姊生了個兒子耶！」
! G: I4 U3 Z" n! w
　　「……」
- L5 z4 X$ R' L+ Y2 O( R$ S
　　「這下子爹可心滿意足了！」
! ]4 X- o. Y% Q' B4 O( b  T
　　「……」
% Z9 G- d% T! a; J3 l2 X1 ^0 ]" |
　　「不過爹也許會希望二姊再多生個兒子比較好。」
# @2 F9 n+ A1 ?7 I! F& Z8 N
　　「……」
" x, W: ~4 @+ b( h; n1 n2 V. U& D/ N
/ w! c4 b6 @  F　　「算了，不跟你說了！」

　　對牛彈琴。



　　八月，另一封信。
! n, Z: k6 W4 U
+ ]. E8 Z2 m6 F/ @5 M8 c6 d9 c, b　　「耶？！」還沒看完信，滿兒便拉長嗓門驚叫，氣急敗壞地跑過去一把抽掉允祿的書。「老爺子，二姊不見了啦！」

+ t8 h, b# u' y2 r　　允祿眉峰一皺。「不見了？」

　　「對，不見了！」滿兒再看回信。「爹說二姊留了一封信，然後就不見了。」
$ l0 }% Z! G3 ]' o' L! V( h. w4 L
　　「大意是說她已為竹家留下後嗣，以後她想要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請爹別再去煩她……」猛抬頭，滿兒一臉困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A- g; w' ~/ {6 F+ N　　允祿默默地把信拿過去，從頭至尾仔細看了一次，再還給她。

　　「你沒看全。」

! U( v* u# ?. C) K' f2 M　　「是嗎？」滿兒立刻低頭再看一次。「啊，原來他們真用下藥那種下三濫的方式，但二姊依然不肯成親，還吵著鬧著要離開大理，爹不得不看緊她……咦？那樣就懷孕了啊……哦，原以為她生了兒子之後會定下心來，對她的看守也就不那麼謹慎，沒想到就這樣讓她給溜了……」

9 h& _' j& O0 a) w. T　　接下來，她沒有再出聲，直至看完，她才慢吞吞地抬起頭來。

# j7 X9 T* A, a9 u1 F, g　　「天地會和漕幫的人都在找她，但她……究竟想做什麼呢？」
& _' j0 a' V, Y
　　允祿無言，只默默沉思著。

　　「你不能派人去找她嗎？」滿兒脫口問。

: i: A8 e' K# ]5 r* H& n  g　　允祿搖頭。

　　「啊，對，你是不能。」滿兒歎氣。「唉，二姊真是麻煩，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為可還那般任性呢？」
1 J6 C& n0 @4 F  {4 p7 c# v- G
5 S5 x3 E( @2 ^! k) B3 v　　允祿又凝思好半晌，方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異常嚴厲地對上她的眸子。
8 l7 @# O6 @! j& g6 W) n2 b8 t
　　「滿兒。」

* k+ C% b; z2 ^3 B2 \8 e　　「幹嘛這麼嚴肅，老爺子？」
; R( {5 i% f0 Y5 s: j# i# |7 _$ E
　　「在未得我允許之前，不准你出府半步！」
; q2 `) S: Q5 w. H
　　原來他是認為二姊打算對她不利嗎？
& L: ]" _5 g8 {8 a3 x
6 y& j) Z# D8 k2 ^8 s# a　　「知道了，老爺子。」
7 X7 ]  {9 w9 W2 G* g
　　但竹月仙並沒有出現在京城裡，王文懷與白慕天的人也一直找不到她，她，就這樣失蹤了……
. i8 a7 N+ X/ o, j& a


' `1 l# f/ Y0 B6 E& I: r2 R, V　　雍正十三年八月，允祿甫自貴州趕回京裡，翌日便上圓明園去向雍正作報告。
; \. ]  \' [2 A, m
　　「確然屬實？」

8 Z$ f! N5 t* R. [4 o　　「確然屬實。」

　　「真是該死！」雍正低咒。「好吧，朕明白了，你回去休息幾天陪陪你的福晉吧。」

! @2 f: `4 |1 _5 L, P( c　　「臣告退。」

7 {' w7 p' o: Z* w, X, C0 U　　一退出澹寧居，允祿便直奔出口而去，但在半途上卻被兩位宮女喚住。
( U7 k5 l* W4 X/ r: D1 {
4 m  k* b5 Q$ o4 K* H: v# S　　「王爺吉祥。」
8 b* D! f: i2 `8 G1 j
" s, B! ~/ Y& @: K4 \% B　　「什麼事？」
( W  b- M' {' B) O
! H9 }) n; p- H1 n$ W/ b! V　　「寧嬪娘娘有請王爺上茹園一會。」

　　「寧嬪？」允祿皺了一下眉。「不便。」

+ c2 s! d, B% b, p7 w3 a" Q3 D　　「娘娘說王爺若是不肯，要奴婢提醒王爺一聲，說娘娘與王爺是青海舊識。」
( P# O/ X% e8 n' U
　　「青海舊識？」眸中忽地寒光電閃，允祿徐徐瞇起眼來。「寧嬪娘娘是何時進宮的？」
4 q; p2 H2 J; R2 {* _7 z7 }
　　「兩個月前。」

　　「如何進宮？」

' w4 U& G9 Z. S2 N$ t. K　　「奴婢不知。」
- D; m' }, E  J5 K8 B" G# o. {! R  N, Z
　　允祿下顎緊繃。「帶路。」

) e; ^5 ]' w" p$ J　　「是，王爺。」

　　茹園的臨水小亭裡，靜坐著一位清麗高雅的旗裝女人，雙眸凝望著水波盈盈，看似癡了。
& T, m/ s9 F) K9 S2 W+ x
, [; k7 Z2 E5 T8 E　　「娘娘，奴婢已將王爺請至。」
% h0 A- u1 \. O9 H+ A' u
/ |, Z& q& ]" q+ E2 k0 o  q/ s　　「退下。」
) ~* G! R4 V8 q* t- m
2 ^( o% x5 N% l# X, E- X0 j　　「是，娘娘。」
( [% |; g; n' b: V& E
　　兩位宮女悄然退去，然後……靜默。

8 O! d; j; [  v　　一個坐著，一個負手佇立；她不言，他也不語；她幽靜，他冷然；她看水，他闔眼，兩個人好像在比賽誰最有耐力，時間，悄悄逝去。
& \* F- T1 [  v4 G6 f7 K
2 a2 h' {: `! `- V' |2 Q3 R/ D　　終於……
) E# X" w# _. X9 Z5 B% F: @
4 Y% @" L) G. K# F/ e/ D　　「金祿。」她先開口了，但仍望著水面，她輸了，又不甘心認輸。
& i) M# q& a- r- X' q+ J
　　「你如何進宮來的？」允祿的聲音比正月裡的冰雪更冷。
/ ^2 o1 k% a( \
- s) M5 z1 t; D% h% @　　「我花了半年時間在膝下無子亦無女的老花匠夫婦身上，好不容易終於讓他們收我做義女，」寧嬪幽幽道。「又花了三個月時間隨老花匠到圓明園來修剪花草，然後，雍正來了，一眼便看中了我，他說不管我年紀多大，就愛我身上的寧靜味道，那能給他帶來平和的心境，於是便留下我在他身邊。」
9 O: @# [' s7 Y1 G  \8 r+ H( j
　　「你待如何？」

　　寧嬪終於回過頭來看他，目光充滿祈求。「帶我走，否則我就一直待在雍正身邊，你永遠不知道何時我會禁不住痛苦，憤而將滿兒的身世背景全盤告訴雍正，寧願同歸於盡，不甘心我一人受苦，你將會因此而寢食難安，會……」
. ?" b+ z5 [+ ?" ?: p1 p+ z4 L
　　允祿雙眸威稜暴閃，冷哼。「你以為如此便能威脅得了本王麼？」

7 N2 C8 Y" q6 z' a　　「不，我不是想威脅你，我只是……是……」寧嬪咬了一下唇瓣。「倘若你真捨不下滿兒，沒關係，我願意同她一起服侍你，只要你肯……」

　　允祿沒那耐心聽她說完。「奈何本王不想要你！」
! |2 }/ _  W1 G- i8 s: c. }' s7 b
4 E, T3 _# ]! }1 O0 F3 U  Y  c　　寧嬪雙目漸紅，「你……你可以不要我，只要讓我陪在你身邊就好。」她幾近於低聲下氣地再央求。
7 q$ V/ v) M: X; K5 q
　　「本王根本不想見到你！」

　　「我可以……」

　　「夠了！」允祿暴喝，「竹月仙，聰明的話，你最好盡快離開，否則休怪本王棘手無情！」語畢即轉身大踏步離去。
! {, f2 a( K" ]$ l. t! o7 \; p
1 ^4 r- Y2 u. Y5 E. F　　「不，我不會離開的，我絕不會離開，除非你來帶我走！」
4 d- g/ s" l0 D, F* _
! u, N: X3 ]0 @, v$ u　　隨著哀怨的叫聲，淚水串串灑落。

+ C, Y2 F9 c& z; |9 Y$ k& ?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明白我的心？」
8 P' ], n; z7 J, {! P
) v$ R  Y. K; b; r- `

　　滿兒疑惑地凝望著允祿的背影，卓立在淒燦的夕陽下，他的身形是那樣僵直，那樣冷厲，散發著幾乎凝聚成形的邪惡氣息，狂猛的，悍野的，充斥在四周的空氣中，幾乎令人窒息。

　　自他從圓明園回來後便是這樣了，負手站在那裡動也不動，想靠近去問他，卻被他那股凜酷森然的氣勢擋在三尺之外。
3 H( S) z7 K& f! W
　　好吧，那就換個方式，大聲問他，這總可以吧？
; j$ n. p% g8 G* {- k' ]
　　也不行，一瞧見他那張凶殘狠毒的臉色，娃娃臉板得跟棺材板一樣，她就什麼聲音也擠不出喉嚨來了。
9 t7 U4 q% N  V  I
　　他到底是怎麼了？
, ^- y$ G2 j3 i. g$ e2 f
　　「滿兒。」

　　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突然聽見他出聲，駭得滿兒差點掉頭落跑，幸好身子轉一半及時回過神來，猶豫一下，戰戰兢兢地趨向前。

　　「老……老爺子？」
. y& |3 I. n/ R. K
, T/ r: P4 w2 }( v( r! [$ H. `/ `　　「我給你兩個選擇。」

% `! _8 [$ i* j1 R/ q3 ]% j　　「嗄？」滿兒一頭霧水。
6 R4 y1 o$ B+ l. `% N
  p) O0 v1 d7 a; a) `　　「一個是殺了你二姊，一個是隨我一起離開京裡，選擇吧！」
4 i/ _( l+ q" G% c* W! _6 o
　　耶？殺人或落跑？
# j) e% [! w) e. U
; E' {# K3 k1 x* t) g　　現在是怎樣啊？
- A, a' W0 u" r, Q1 U
　　滿兒猛搔腦袋，又敲敲頭，想讓自己的腦筋清楚一點，但再清楚，腦子裡也只有兩條紋路而已。
9 V% ]2 h% N9 W% t- S
. n9 y! d0 O! d9 t, P, Q　　「那個……老爺子，我能不能……能不能先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6 u7 V/ |) R% P* P# ]. q　　「……你二姊，」他依然背對著她。「我在圓明園見到她……」

　　「耶？！」
! x9 S6 ^* G2 T5 ]8 e9 \) g
　　「眼下她是皇上的嬪妃……」

　　「不……不會吧？」

! c. K1 c( O0 Y8 U　　「她說……」
  @5 U# u4 {5 n, n! L! N2 X
　　片刻後，允祿語畢，滿兒果然，像根石柱似的傻了好半晌後，她才摸到旁邊的石凳子坐下，無措地拚命揉太陽穴。
9 n0 K+ I/ O( [$ Q6 C2 c
+ K8 G( \. L) i" ^　　「怎麼會這樣？二姊……怎麼會這樣？」
3 i& G6 a% w  T& [
9 c, Z8 M# \& g% q6 m0 p) J　　允祿緩緩回過身來，徐步走到她身前。
- c1 r$ ]1 K# \3 j" v1 f0 k' \
　　「你必須作抉擇，否則就由我來決定。」

　　又過了好一會兒，滿兒才慢吞吞地抬起苦惱的臉兒。
1 z' |. I8 V4 Y6 O# O2 o1 [: |
# s$ v9 M3 u5 x( O: X& H# Z　　「我隨時都可以隨你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都可以，但二姊，我們也不能放她在皇上身邊不管，她會闖大禍的！」
" [9 U* R: c; m  ~1 B; o
. A7 _' n$ e2 ?- E8 b) v　　「那麼就殺了她！」
; R4 T/ A' u+ V9 `
　　「不！」滿兒扯嗓門尖叫。「你……你……既然你可以殺了她，為什麼不能偷偷把她帶出來？對，你設法把她帶出來，我會通知爹來把她帶回雲南去，然後，隨你怎樣決定都好，繼續留在京裡，或者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地獄我也會緊跟著，不，貼著，我跟走你了！」
1 P0 u7 i5 F) i% l1 I( C8 c
, C7 f4 t% {6 _+ _　　允祿凝眸注視她，許久。

5 ]6 a; y6 ~( R/ o/ o　　「去通知你爹！」



/ k' k- _6 ~& ^8 d6 W# T: \9 w; T$ w( v　　深夜，二更。

! a) T& }/ x& E- ]# U; N( L* g　　墨黑的黯空中，忽地掠過一抹陰影，飛快，瞳孔尚來不及接收映像即已逝去，似真，似幻，圓明園裡禁衛重重，卻沒有半隻眼睛注意到，各個人高馬大都是擺著好看的。
; f  `& z' \2 u) V$ o( e) C1 Z2 @
2 h3 u* J3 d! Y　　片刻後，黑影出現在茹園，依然沒有人注意到，他悄無聲音地附在窗檻外，彷彿黑夜的一部分，窺視向屋裡。
0 R2 |; s* e- _, W9 T0 u( v* }
! H. q8 U) O) K; g) ^* K" q　　「安公公，你說娘娘今兒夜裡會回來嗎？」宮女的聲音。
- q9 `2 x3 f8 `3 S: D5 m+ w5 U+ V) n
　　「這兩天皇上身子不太舒坦，或許會讓娘娘多伺候一些時候。」太監的聲音。「你知道的，皇上就喜歡讓娘娘念詩啊詞的給他聽，老說那會讓他心情平靜下來，心情一平靜，身子自然也就舒坦多了。」

　　「多伺候一些時候？多伺候多少時候？咱們要等到何時才能休息去？」
6 H$ \! Y8 s/ A8 l
3 ~# m1 V+ k7 ?! X- }　　「起碼過三更再說吧，也或許娘娘今兒夜裡不回來了也未可知。」

　　「唉，好吧，誰教咱們是奴才呢！」
7 |' ]% Z* N0 X
　　聽到這裡，黑影一閃而逝，離開了。

; `9 Q0 ?0 Q6 M- w# ]) L8 p1 X　　圓明園的寢宮四周禁衛更多，卻同樣沒有人注意到絲毫異樣，任由黑影悄然落在寢殿屋頂上，凝神靜聽。
3 e% X: B$ ~% v
　　「你說的是真的？」雍正的聲音，震驚，難以置信。
& \  M9 t7 K; `3 n
0 g8 [; l2 J3 L$ m1 }' r+ ~* l　　「臣妾句句實言。」寧嬪的聲音，怨恨，不顧一切。

　　「為何要告訴朕？」

　　「寧願同歸於盡，不甘心我一人受苦，我要他們兩個陪我一起死！」

3 I# t1 t2 `5 X8 R3 K. K$ V　　「你要他們兩個陪你一起死？嗯，朕懂了。」
- I" V4 [! L$ k/ F
　　「皇上不信？」
; I+ L) x& m9 K8 f  A6 l
　　「傾心於十六弟的女人會做出何等荒唐的事來報復十六弟，朕清楚得很，還有那女人因得不到十六弟而要殺他呢！況且你剛剛那句話就說得很清楚了，你要不擇手段來報復十六弟和他所愛的女人，要他們陪你一起死，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惡毒的方法，朕倒真看不出似你這般溫柔嫻靜的女人竟會如此狠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朕瞎了眼！」

- i1 ~4 t. H) q7 ^3 ]" j$ D/ O0 N# q　　「皇上……」
* e! j* A& {4 @2 v  A) h4 m
8 a3 g7 T4 i. I7 B9 D( ~　　「不過，為了大清江山千秋基業，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的話，朕會派人去查證……」
. {4 e8 ~6 e$ _* O# w1 B
0 a% X$ c6 T: P0 j　　黑影冷芒一閃，陰鷙得駭人。

　　「……若朕查到是你造謠陷害十六弟，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朕不會讓你死得太輕鬆！但若朕查到你所言俱皆屬實，朕也不會放過十六弟妹，定然會將你們一起圈禁起來……」

- Z/ F# u0 i' K% ?　　「圈禁？為什麼不殺了我們？」
3 I* q' Q# Q7 Z' B4 S! J
0 n& R: B* @4 N; i) |6 G3 }　　「不，對朕而言，圈禁你們更好，如此一來，為了十六弟妹的安全，十六弟將會更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為朕辦事……」
1 Z( W) v: U8 |5 P6 s& c
; i' K7 t  ]) `6 a- y8 K　　「他會帶著滿兒逃走！」

) G# s8 X' D7 ]" p, D- X0 h　　「若然如此，朕也會全力追緝他們，不能怪朕心狠，為了大清江山，前朝皇室後裔朕一個也不能放過，即便情勢所逼非得殺了十六弟妹不可，朕也寧可與十六弟翻臉，絕不能放過她！」
3 T/ ]9 t, {7 [, M, f$ M$ }
　　「也就是說，有必要時皇上還是會殺了滿兒？」
7 f: h0 o" U( g/ G+ W
　　「那是當然，朕寧可對不起十六弟，也不能對不起祖宗！」
5 U. }4 R# W9 n, Z
　　話聽到這裡，黑影雙眸煞光暴射，霍然長身而起，一頓，忽又伏下，瞇著眼眺向左方。

9 Q9 O$ h* J/ W　　不過一會兒功夫，一陣衣袂飄動聲迅速傳來，三條黑影聯袂飛掠而至，一路上所遇大內禁衛吭也沒吭半聲便頹然倒地，不是他們點穴功夫太厲害，就是使用了卑劣的偏門手法。
* w2 t& w9 n4 o$ }8 {/ E
　　然後，三條黑影同時落在寢宮前，原來是呂四娘、魚娘與虯髯公。

& ?2 H, `2 A; b( s. G5 P: O" U　　闇影中，屋頂上的黑影眼神漠然地看著他們進入寢宮內，毫無攔阻之意，驀而微一晃身，悄然遁入夜色之中。

8 ^: L6 t2 ~7 ]) P( m* o

mwyife

終曲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子時，世宗皇帝駕崩於圓明園。

# B0 E0 S# ^9 a/ H　　由於雍正駕崩得極為突然，因而出現許多傳言，有人說他是遭盧姓婦人刺殺斃命，也有人說他是服食丹藥中毒而亡，還有人說他是被宮女與太監以繩索縊死，更有人說他是被呂四娘砍去了腦袋，眾說紛紜，不一而致。
& L& |; j9 o* k! e3 D2 e; x5 C- g
　　但不管事實如何，雍正總是死了，依照雍正的遺詔，寶親王弘歷繼位為乾隆皇帝，於是，又是另一個嶄新的政局開始了。
9 x8 |" D8 n. V( e: G1 B: |
　　「老爺子！」

% k( S! H8 z& p　　一見到允祿，滿兒匆忙迎上前。
" \2 v! w2 F, C; r3 N) ]3 ~& V
　　「如何？呂四娘把二姊交給爹了嗎？」
$ R) Z) }' _9 Y! s! f( }
: e! _/ N* J( J4 N/ Y; b1 F" h- ~　　允祿默然頷首，繼續大步往前走向後殿，滿兒半跑步跟在他身邊。

+ e8 f' {9 s) M- m+ P　　「那，爹有說什麼嗎？」
" F. L+ ?) Y( _/ |) v
　　「兩個字。」

　　「什麼？」
0 c  y6 J/ |* b2 \* K
+ g+ [* m* A, `6 v1 w. T: f0 _# A　　「作孽。」
# E2 p6 W. d7 W5 i8 D/ `
# z6 A( L8 k3 _- E3 r1 ?1 X　　「嗄？」
9 C( Y2 A& M, @2 r( `
* Z7 @6 ^: Y! `: g$ e　　「你二姊懷孕了。」

9 i' R! [+ G& n5 x0 |6 C. R1 i　　「耶？！」滿兒吃驚得差點摔一跤，停步，又驀然衝向前抓住允祿。「但二姊她……她……」

1 S) x$ Z( Z* U" F　　允祿俯下眼來深沉地凝注她。「是四哥的孩子。」

　　下巴頓時脫臼，滿兒驚駭得闔下上嘴，半晌就那樣呆望著允祿，蒼蠅蚊子跑進去好幾隻，逛一圈後又飛走。

　　看她好像暫時動不了了，允祿索性把她抓起來扔上肩，繼續步向後殿。
" B' \- k. `6 r/ z; A% ?  z% |" [
, {) I8 o" |- l6 L: f　　「你爹說會封住你二姊的功力，讓她無法再隨意離開大理……」
% B$ J* e$ k1 m) y% Y, }
% I% T/ s& G0 v; i4 L% F) ?3 b' |& ~　　下巴還是闔不上，某人滿嘴口水淌了允祿一背。
0 ^% h) Q1 P8 S
　　「孩子是無辜的，他會妥善照顧……」

3 o8 [" E4 A4 Z( A5 W8 v' z2 A　　氾濫的口水沿著長袍繼續涎到地上。

　　「有空希望你去探望他，或者他會再來看你……」

　　發亮的銀絲拖上後殿的台階。
8 E# j- ^* Y4 ^  s( S1 y
　　「他想再看看弘普他們幾個，特別是雙兒，他尚未有機會見她……」
* D( h. \( }4 q
　　某人被放到書房裡的錦榻上，下巴依然關不起來。
* ?" D1 t' l5 }) a8 z8 m
0 b3 x' r# X- R+ s- _" @　　「所以他一定會再來看你。」語畢，允祿順手替她闔上下巴，再轉到書案後坐下，打開一份待處理的書件，兀自辦起公來。

　　過了幾乎有一刻鐘之久，滿兒終於回過神來，又怔愣地呆了片刻，然後搔搔腦袋，像是不知所措，又像是無可奈何。

4 U/ S' T7 h* A1 V　　「二姊真的好可憐呢，老爺子。」

3 r. w( N, \6 J; W" a  j　　允祿沒理會她。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夠成全她，可是……可是……」
5 E3 \9 g8 _% |) d6 R5 E; f* g
6 r" ?9 @+ d9 I; `4 b1 l- S　　允祿依然不理會她，她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注視他好半晌，忽爾起身，悄然來至他身旁，屁股一歪硬擠上他大腿，仰起丹鳳眼兒繼續盯著他看，他一手執筆，一手環住她，深沉的大眼睛也俯視著她。

( d8 s4 \+ ~5 E. g, R　　「什麼事？」
8 L( N% v. x% o, I6 d2 V' I1 a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
* N2 p+ \. U+ P' e7 C; N
　　「想什麼？」

+ o& R5 u- `1 u　　「想……」她驀而粲然一笑，頑皮地眨了一下眼。「那年在湖海塘畔，我一心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悲慘、最可憐的人，一意只想加入雙刀堂以博得……博得……任何人都好，只要有一個人願意接納我就行了，然後，我碰上了你，壓根兒沒想到你就是那個人，那個願意無條件接納我、愛我、寵我、保護我的人……」
. L3 W3 C" F; C* d; X2 e
6 D' q' S( M4 J, `4 g& A/ Q8 Y　　默默地，允祿放下筆，將她的臻首壓上他胸膛貼住，她輕輕歎息，滿足地偎在他懷裡。
9 j( v) }1 L6 d% S, N. p/ V3 M
& Y  t$ ^6 O) r) x6 x　　「現在，我可以確定自己是這世上最幸運的女人了！」

& A) y3 I! r# P2 o" o3 k. B6 @　　允祿依然無言，專注地凝視她好一會兒後，慢條斯理地抬起滿兒的下巴，對準她的紅唇深深印了下去。

- r1 V! K* X- p' r' ]* V　　於是，悄悄地，兩顆心貼合了，空氣中瀰漫著溫馨的芳香，無盡的情與愛融合著，從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到今日，直至生命終結的那一剎那，這份深情與依戀將是永恆的。
& T1 A2 @3 x  s1 N, ?+ c
  Y& `5 z( j- W0 V' t0 Z　　不用發誓，她知道自己這輩子跟定他了！


4 e2 Q" Y3 Y6 X! q* k0 ]/ v8 p　　【全書完】
6 o3 d7 S6 k* {- H+ 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