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曦 - 弄蝶【單】

chocolat

第十章

# p# w2 E4 @- x. B1 g* o 　　巽禎臉色灰敗地俯下身，顫抖的指尖探向虞蝶飛氣息低微的鼻間。“不！”他狂亂地喊道，難以抗拒的抽痛刺進了他的胸膛。
  n. G! [+ x; h6 x" x/ u
　　“醒過來！我不准你就這樣離我而去！”巽禎凝力發掌，將內力傳輸到她的体內。
6 q& t2 q- R. u2 G5 ]$ \
' B, ^/ l+ S! p8 i! S" d& P$ T 　　“別……費力了……”虞蝶飛抖顫地張開了眼，毫無血色的臉龐凄凄楚楚地笑道。
' v6 i9 K. q' D. E. o* h+ f
　　她嘴角虛弱的笑靨，刺得他心痛如絞，他悶吼一聲，愈加驅使掌上的內力。

) a; O7 B! G" ? 　　“惡──”虞蝶飛的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全身發抖地打顫。

: b; ]: F* b, Z/ \, }5 T 　　觸目驚心的血紅染上了巽禎的紫袍，他看著手中的血，胸臆和骨肉都被這一點一滴的鮮血給侵蝕得不剩。
& c: u! g: e1 j9 a/ j! b5 P
　　虞蝶飛的意識漸漸迷離，身子愈來愈僵硬。“我好冷……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

  ~; x% O2 J/ O5 _' c1 u　　“都怪我……”巽禎悔恨地喊著。
& F, H" |0 r5 ~6 G& {
　　“不……只要是跟你，再痛苦，我也覺得……甜蜜，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可有些話……我一定要告訴你。”虞蝶飛努力地想握住他的手，卻徒勞無功，用盡氣力卻只有指尖的輕顫，此刻的她根本一絲力氣也沒有。

; Z6 {! N. U& D. ~. P 　　“我愛你……即使你視我如……敝屣。”她的眼角墜下一顆淚珠，笑容里無一絲的怨懟，只有一片安詳。

1 U- d! M% R- j 　　巽禎的手覆住她的柔荑，與她十指緊緊交纏，他滿腹的悲痛，說不出任何話。
: O- M# F* W' Y5 B
" b& u0 I4 [# v5 @1 M& s/ |$ m 　　“你……不必為我的死而內疚，為了你……我心、甘、情、願……”虞蝶飛的眼睫無力地合上。
' s& w! {! m9 X  m6 o' n
8 f8 Q9 j+ B, o4 e% P" u 　　“不！你太不公平了，我也有話對你說，你怎能就這樣離開！”他狂嘯悲痛地喊道，所有的聲音都遙遠了，巽禎只聽得見他的心撕成千絲万縷的碎裂聲。
- ~3 D( s6 Y3 ]. a
　　“我愛你，只是我學不會誠實地面對愛你的心，明明在乎得緊，卻隱忍著不動，反將你推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都是我，這一切都是我害的！”他的世界一寸一寸地崩塌陷落，心痛的凄楚狠狠撕裂著他。
6 b; g6 @4 ~: g
) m1 Z5 s3 E9 |$ m5 y/ a7 p: w 　　一顆滾燙的熱淚滴在她冰冷的頰上，巽禎溫柔地將她的身子摟進自己的懷里。“你知道嗎？自從第一次初見你，你剛烈的性子，便深深吸引了我，是我先愛上你的。”

' d- @# x& D! t　　他的指尖揮開眼角的濕潤，卻揮不掉心中的絕望。“讓你愛上我，探測你愛我有多深，就是怕你像一只蝶飛離我身旁，可你還是離開了。當你用金釵划過自己手 臂時，我的心竟像碎開般的難受，那時，我才意識到自己對你的傷害，可卻也來不及了……”巽禎在她耳旁低喃著，此刻的他只不過是一具丟了魂魄的軀殼。
1 X* ?- _" X; R" T+ k. d% V
　　“如果，死能表明我愛你的心，我亦無悔！”話說完，巽禎突然發出乾坤一掌欲往自己腦門擊下──
" }6 _. d2 e0 x" d9 F* L6 o
　　默立在一旁的雷世昕一見巽禎臉色有異，急忙運功襲向他的頸后，擊昏了他。
1 Q5 m1 r  ^) [8 S  V  ]& U4 M
　　“唉，何必得等到人死后，才承認自己的愛意，來得及嗎？空自余恨罷了。”他嘆了口氣，從巽禎懷里抱出虞蝶飛。
& o, g9 i8 C5 }9 B( A/ F! d: d% C
　　“為免你看了傷心，我還是將她的屍首帶走得好。”雷世昕搖搖頭，抱起了虞蝶飛。

: B+ l) R- K" i' d" m& m) s 　　“總管，將你家的主子扶上床歇息，記住盡量少提到虞姑娘。”他向著呆立在一旁的總管命令道。

/ G# L, u8 m% X% r 　　“是。”總管點頭后，趕緊喚人將爺抬進房內照顧。
, L9 l- }& H. P: u7 `( T
　　柳扶搖一見雷世昕將虞蝶飛抱入房內，便關緊門不准任何人進入。

　　“情況如何？”她幫著雷世昕將虞蝶飛扶到床上。

! f0 G, c- V* H8 n3 O: O 　　“他一見到虞蝶飛被我打了一掌，臉色馬上大變。”雷世昕的語中多了一份不自覺的欽佩。
: l# S0 F1 U# Y9 t! ~3 h
( I6 ^0 H1 B; h 　　“巽禎表哥還好吧？”柳扶搖回到桌旁倒了杯水，眉宇間有些擔憂。

　　“真看不出巽禎那小子是個痴情種，虞蝶飛一‘死’，他跟著就要自盡，幸好我阻止得快！”雷世昕一面說，一面從袖口中掏出一粒紅色的丹藥。“你先讓她服下。”
, f1 W2 G" c' e  a" D1 T3 v
( @4 f# W! o4 k% S　　柳扶搖頷首，接過他手中的藥丸，和著水讓虞蝶飛服下。

　　“蝶飛她此刻一定迫不及待想醒來，飛奔到巽禎的身旁。”雷世昕在旁打趣道。
; o% [& w- i. m
　　“那也得先請夫君您先將她救活。”柳扶搖翻轉過她的身子，准備讓雷世昕大顯身手。

7 M. i9 s: s2 P, R4 Z& P$ d' \ 　　“好，我馬上將她体內的龜息大法收回。”話才撂下，雷世昕迅速地點了虞蝶飛的周身大穴，使出他獨創的神功。
$ {- K4 u/ s; M  |3 c! J
9 q6 ~& h9 d+ x  U: p; m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虞蝶飛灰白的臉龐出現了紅潤，僵硬的四肢不再冰涼，暫時抽離的魂魄再次回到了她的体內。
3 Y; t8 {* e- T
: Z7 \* X% d& h) l$ o$ ]$ P 　　“蝶飛，你覺得身子如何？”柳扶搖拿著手絹擦去虞蝶飛額際及頸項冒出的熱汗。
# t# E% d+ z9 Y$ C! V
! K3 R# j' ?5 C+ o% C# a" x2 e- c 　　“我……不是死了嗎？”虞蝶飛勉力地張開眼，便看見笑吟吟的柳扶搖。
8 ^6 m) F7 q- t
/ r! i9 h, H, h 　　“你沒死，只是暫時停止吸息及脈動。”雷世昕收回掌，不慌不忙地解釋。

1 G; \0 z/ G  o" e2 G) k" u 　　“這是怎麼回事？”虞蝶飛仍是不解。

　　“好妹妹，你千万別惱我們，我們是為了幫你探出巽禎表哥對你的愛意才出此下策。”柳扶搖收回手絹，又倒了杯茶慰問勞苦功高的夫君。

4 `0 b- p9 ~$ [' x+ |" { 　　“在你被巽禎表哥抓去的那天晚上，我在你的晚膳里加了一些藥。你受了夫君的那一掌本不會如此嚴重，是那藥引，加上夫君的龜息大法，才騙得巽禎表哥相信你死去的事實。”柳扶搖愧疚地說道。

: G( j% B+ v' O" Z8 v% B 　　“為何不告訴我？”虞蝶飛一想到與他天人永隔，心就隱隱作痛。

; K. P5 W+ f9 _* z1 U 　　“你恨他欺騙你，玩弄你于股掌之上，我們怎能讓你做同樣的事，反傷害他，到最后你們會兩敗俱傷的。”柳扶搖苦口婆心地勸著她，傷人者，人恒自傷，欺騙的代價是一輩子的悔恨，真值得嗎？

% w# k6 D% L* r" V- x' i 　　如果，死能表明我愛你的心，我亦無悔！虞蝶飛的腦中突然竄出意識模糊時，巽禎的一句話──

　　“巽禎呢？他怎樣了？”她抓住雷世昕的衣袖，著急地問道。他沒那麼傻吧？真想用死來證明一切？
  M6 m" P6 X7 j# u# K5 n2 P
　　“你別激動，他沒事，只不過現在正昏迷地躺在床上休息。”雷世昕安撫地說道。

0 \7 |- v2 H8 l6 P; x! Y  P( c 　　“我要去見他，我要去見他！”虞蝶飛心急如焚地喊道，她忙亂地下了床，便要出去。

5 R1 ^; |! V0 O( z- G3 } 　　“等等，你現在去，巽禎表哥鐵定認為你欺騙他，你會百口莫辯，陷自己于絕境。”柳扶搖冷靜地分析。
$ R2 p) y4 k: T& I
　　虞蝶飛頹然地癱軟在地上。“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她好想見他，卻害怕他的誤會，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2 o. ]/ Z) p$ L: r: g& O 　　“過些日子，等巽禎表哥心靜些，我再前去賠罪解釋，讓你們破鏡重圓。”柳扶搖扶起她的身子，鄭重地說道。
9 I5 `% f2 y/ S  \" _
7 }: h5 m, ~. `9 Y: c" s3 @ 　　“真的嗎？”她淚眼迷蒙地望著柳扶搖，心底仍是難受得緊。
1 X1 b. A- \) P( ]& a
+ g( y2 |* A5 k$ o$ a 　　柳扶搖輕輕點頭，撫慰了一顆倉皇不定的心。
2 I) `& t1 e  o) z1 t; E: L
　　清涼的白云浮上天，六月槐花香味流過他烏黑的鬢邊，扯起嘴角，漂亮的黑眼望著站在湖畔邊的絕麗女子，他走向她，想拉過她的手，卻在觸及她指尖時，起了一陣風，忽地，女子的雙臂展布為翼，化成一只蝶，他伸出手想抓住它，那只蝶卻從他的指縫間溜走，飛向迷離的天際──

( y- @# C0 q# F1 Q1 v$ K　　“蝶！”激切的叫喊聲穿透了夢境，落在現實的冰冷月光中。
: b: u$ b7 k! }
　　巽禎猛地從床上坐起，狂亂的黑眼尋著虞蝶飛──
+ s& A4 J' i( Z  X) R2 T
　　朦朧的月影下，那抹婀娜的身影倚在窗邊；房里，清淺的空氣中還殘存著她特有的幽香。

. e$ V- u* w9 ]+ ~: q 　　他的眼只看得見她，那股心中最深的痛，他本能地選擇遺忘、否認。巽禎長腳一跨，俊俏的臉龐上有掩不住的狂喜，他走向那抹熟悉的身影，長健的手臂一伸──
; |. r/ }. o0 y+ O5 b: o
　　幻影迅速地消逝在清冷的空氣中，他攤開手，呆愣地望著空無一物的掌心。
- q3 E! ?* t2 d6 {
　　“不！”負傷狂烈的吼聲中，火般的烈焰再次燒起那段毀滅的記憶。她眼角的淚、訣別的笑，是蝕心的毒水，是穿腸的箭弩，狠狠地侵蝕他的血肉，巽禎腦后的黑發狂亂地披散開，狂狷的眉眼透出激狂的顏色。

% F/ h3 X: x/ t% ?- y1 d 　　“好狠的你，竟用這種方法懲罰我。”他苦澀地閉上眼，無法忘記她合上眼睫的一刻。在那一剎那，他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碎成千片万瓦的碎裂聲，張牙舞爪地向他飛來……

& n& F$ }3 s) h. U　　不！你是我的，我絕不放開你的手！狂惱的悔恨衝昏了巽禎的理智，他舉起手便要擊向自己時，府里的總管恰在此時推門而入。他一看見，大驚失色地奔向前。
6 k% t1 n: q& q2 v; _1 P, i" i
5 R, Y- k' |& D$ a0 T/ {- D 　　“爺，您別做傻事！”總管激動地拉阻著王爺的手，他可沒那個勇氣再承受一次王爺的自我毀滅。

* ]9 a8 Y; {% N& c9 a* x 　　“放開！”巽禎激憤的雙眸怒瞪著他，揚起的手威脅地向著他，任何阻止他的人都該死！
- m2 t# g: b  o6 f* Z, c
: j6 g- B  I0 p# Q. o 　　“王爺，您不顧虞姑娘的屍首了嗎？”情急之下，總管只好說出虞姑娘的名字。
( S0 i: x0 P5 D( g. w
# L- }* {+ T  n1 m- c  k) r 　　巽禎聞言一震，他甩開總管，俐落的身形走向大廳，緊擰的掌心泛著絕望，他的魂魄原本可以追到虞蝶飛，不管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誓言要尋著她，可為什麼總有這麼多的阻礙橫在他倆之間？！
$ U! ?* d; m: I# K7 d. y; k
/ a0 C" n  b: ?4 g 　　“她呢？”走進大廳的他，遍目皆不見伊人的身軀，巽禎惱怒地回頭詢問總管。
3 v9 F% o7 M1 V/ ?2 |( |0 K
: y: E* Z, W0 M8 i1 a3 p* \0 J6 H 　　“王爺，虞姑娘的屍首被雷將軍帶走了。”總管顫抖地回道。
* g; W2 G# J; [. f2 V+ w
, B/ `6 }+ C: n9 o2 \ 　　“什麼？！”巽禎狂喝出聲，雷世昕竟趁他昏迷時帶走了她，怒氣衝天的他旋身便要出府討人。

" R- X7 J( g% ?4 x; N5 ?" W0 d4 z 　　“王爺，請您不要為了女人而──”
: R. U7 |: X1 Q$ S9 y# h
　　“閉嘴！”巽禎怒目掃向他，抽痛的心几要絞出血來，他痛苦地閉上眼，卻更嘗到了那椎心的刺痛。
7 f1 W  `) f( B. ~& d* V
/ `; j. G6 h( K; U$ [' H: M 　　“巽禎，你醒了？”雷世昕一踏進門便看見臉色泛白的巽禎。

　　“你還敢來！”巽禎一聽見他的聲音，猛地轉身，陰鷙的黑眼牢牢地鎖住他。
5 @6 W; H% P! ?/ `3 k
) T# O7 H' F- X* A; n3 l3 a3 F 　　“我來看你是不是怯懦地想自盡。”雷世昕環起胸，濃眉下的大眼不懼地回視。

　　“把人還我。”巽禎不理他的挑釁，陰郁地索討屬于他的人。

　　“人已經死了，不管她屬于誰，現在都無濟于事了。”雷世昕殘忍地說道。
' f; E" y( e- }3 o! a9 ^
　　“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屍，你究竟還不還！”掌中的內力已瀕臨爆發的臨界點，巽禎已不想再克制自己的理智。

　　“還你又怎樣，你喚得回她嗎？人死不能復生，巽禎，別再執迷不悟了。”雷世昕嘆了口氣，搖搖頭道。
0 }1 }# V9 V% |6 b! D5 T, J$ S
　　巽禎睨視他，須臾，暗沈的黑眸忽地起了詭譎難辨的光芒，他笑了，笑得莫測高深。“雷大將軍，我很好奇，哪天扶搖表妹出了事，你是否也能如此灑脫，如此理智？！”他笑謔地反擊，不著痕跡地激起雷世昕的怒氣。
/ j- E) _" N  r* q# k& G
　　“你少咒我！”果不其然，雷世昕攏起眉，不悅地回道。
: O+ R. f/ Q$ e
　　“唉，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任何事都很難預料的。”巽禎閑散地踱向大門旁，黑眼意有所指地瞟向他。
. L# h: K% Z9 B3 v% K& [+ e& g0 @
　　“你這混蛋！”雷世昕運起掌，疾向前便要往巽禎身上發落。

  E4 I7 }0 e% K9 [ 　　巽禎不躲也不閃，任由他扑向自己，他已經准備好要丟了這身軀殼，只要雷世昕的掌落下，這一切便解脫了。

/ @( Y# Y; N/ `. r. s 　　氣勢万鈞的一拳，在他的胸口前硬生生地止住了，雷世昕眯起眼研究著巽禎視死如歸的神情，拳，霍然放下了；這小子竟然用激將法想讓自己打死他，他雖聰明，可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燈。

4 E  y; L. \6 I3 C$ b 　　“少使計了，我不會打你，你也別想用這種爛方法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雷世昕憤然地說道，激動的心情已平復了。
5 V! s- e0 f: {3 _/ q
　　巽禎淡看了他一眼，優雅的薄唇抿起了一抹笑，忽地，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掌由袖中發落，擊向自己的胸口──

# V4 R) R  A/ e　　早在一旁注意的雷世昕見狀，也迅即地在他背口補了一掌，震開巽禎擊向自己的掌力，跟著一記手刀砍向他的頸項，再次擊昏了巽禎。
# W/ L( [; H, n, U2 `
　　唉，無論再聰明神俊的人遇到了愛情，終究得俯首稱臣，雷世昕托抱起巽禎，再次深深感觸到。

9 |" D& M. d1 n 　　我愛你，只是我學不會誠實的面對愛你的心，明明在乎得緊，卻隱忍著不動，反將你推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都是我，這一切都是我害的！
　　多久了，這些字句仍縈繞在虞蝶飛的心中，每一次憶起便是一陣心痛，她好想見巽禎，好想好想……

) f# w4 u% q) [  z2 `6 D　　一顆顆晶瑩的淚落滿了她的腮，何時，她竟變得如此怯弱，鎮日以淚洗面，一天又一天，她的臉憔悴了，她的身子也瘦削了……

　　思念催人老，可她還是疋無法見到巽禎一面，會不會等到她發白齒搖之際，還是無法見上一面？

　　那時，我的性子不再剛烈，你還會喜歡我嗎？
- _0 f  T, W. D( \# U, R, @
, y- ^7 g2 ]8 Q3 ~3 x' f 　　你說要探測我愛你有多深，我呢？此刻的我，不也是正在探測你愛我的心意，那滋味同樣不好受啊！

　　虞蝶飛由窗外俯睨著窗外逢春的新芽，心卻還停留在冬天。
! W" ?' n/ O" J$ a- M7 o* z1 S
　　“蝶飛，我進來了。”柳扶搖輕叩門后，便推門而入。

　　“我何時才能見他？”背對著她，虞蝶飛的視線仍落在遙遠的那一方。

　　“你每日只對我說這一句話，聽得扶搖姊心都疼了。”她將掛在手背上的外衣披在虞蝶飛身上。
5 ?3 @* J- Y; W) @# x! K9 I: E
/ H) l+ F4 S% t 　　“我不冷。”虞蝶飛的眼仍落在遠方。
& M4 y4 o! e% q' R
) K; E2 `9 c* D% C( P. _- w2 b 　　“你在房里當然不冷，但外面可不一樣，春寒陡峭呢！”柳扶搖的唇浮出一朵笑。

　　虞蝶飛倏地旋身，茫然的雙眸發出靈動的光芒。“你要讓我去見巽禎？！”她欣喜若狂地抓住姊姊的手臂，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 q+ L' ]/ O: L! ~( M 　　“嗯，也該是時候了。”

　　“走，我們馬上走！”她抓著姊姊的手，便要往外奔去。

　　“等會儿。”柳扶搖牽著她的手，不容她拂逆地走到梳妝台前。
! e. L7 G* L. i2 b, `3 @
) v9 F. f' d( A* x# a) |5 n8 q# Q 　　“看著你自己，瘦削的雙頰無半點血色，蒼白的唇瓣，似鬼非人。”柳扶搖指著鏡中的人儿，毫不留情地數落。
2 J" V5 y6 s: }
/ }4 y. F4 h+ d; e 　　“我……我、我馬上打扮自己。”虞蝶飛拿起木梳胡亂地梳著飛散的黑發。

　　“傻妹妹，別急。”她看不過虞蝶飛這樣對待自己的頭發，不由分說地接過木梳，有條不紊地梳著。

. l0 C- ]) s- r: P& K0 ? 　　“好了，姊姊先幫你把發綰上，再點上胭脂。”
/ e. d. Q% [. Q
　　須臾，一個清麗絕美的嬌人儿出現在銅鏡前，靈動的水眸閃著光彩，紅嫣的唇瓣噙著羞怯的情意。

　　“我的樣子如何？”虞蝶飛不安地摸著自己的臉龐。

4 M! m! w5 X* L  ~' m# l2 ]8 x 　　“天下間，沒有人比得過你了。”柳扶搖笑著拉起她的手。

+ X0 ]9 N( T% y& ~4 I+ Y; p+ e: d 　　“走吧，馬車已在外候著了。”

　　“嗯。”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虞蝶飛終于要面對巽禎了。

　　“巽禎，你真不是個好主人，我在這儿照顧你，你就只顧著喝酒，連一絲笑容都不給我。”走在他身后的雷世昕憤憤地踩著身旁的葉片。

　　“你要走便走，沒有人攔你。”巽禎灌了口酒，抹干了嘴上的酒漬，冷冷地回道。

　　“唉，看你這副樣子，我還比較喜歡你以前的性子，至少還有人味些。”雷世昕感慨不已。
* {5 E) o+ e) i/ G2 e( u
　　“你天天在這儿守著我，不怕扶搖表妹另結新歡？”他回身，譏誚地笑道。

" X$ S- e! f) r: A; C 　　“你自己一人悲哀，就非得弄得眾人都不安嗎？”雷世昕攏起眉，非常不悅。
/ n( Y- P4 i) n' h
　　他和扶搖為了怕巽禎這小子想不開，即使知道他恨他，他還是搬來這儿住，日夜看顧監視著，沒想到這小子几次自裁未果，竟性情大變，變得冷酷而無情。

% \) j4 S7 }! R7 k9 F* j" [  K 　　“哼！”巽禎冷嗤一聲，又旋過身去。

　　“忘了她，這世上還有很多女人，憑你的身分、你的樣貌，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女人嗎？”雷世昕刺探地問道。
/ D5 g  ^( N7 R. P9 T/ Y( `
2 }1 |, X- F$ N" `* a 　　“住口！”巽禎發怒地摔開手中的酒瓶。

　　“我偏不住口，你堂堂一個男子漢，為了個女人，把自己弄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值得嗎？”雷世昕像要故意惹惱他般，硬是挑著他的傷口碰。

　　“你這個罪魁禍首，給我滾開！我像人像鬼，不關你事！”有体無魂的他早不想當人了。
$ \: q8 k3 V2 E3 w' v
　　“罪魁禍首是你自己，你這樣子，蝶飛在天之靈，看了也會難過。”

　　“我偏要作踐自己，除非──哈哈──”他突地悲憤地仰天大笑。
7 E+ H7 [& y5 a- y
) R$ m" G. G$ Y# _ 　　“除非怎樣，你倒說出來，別只顧著笑。”

* A3 D' ^8 X! m1 P7 n- J　　“除非──她活過來！”他舉起手想喝酒，卻發現酒瓶早被自己摔破。

0 ~1 v9 B. h, l5 @0 o4 O2 H( H 　　“來人！再拿酒來。”他狂肆地喊道。
& s( b% u$ h/ ~. v" T$ ]
　　“如果她真活過來，看了你這樣子怕早也變心了。”語畢，雷世昕和拿酒來的人交換了一記眼神后，便大步離去。

　　“爺，您的酒。”侍儿恭敬地奉上酒瓶。

　　巽禎不耐地取過酒后，便朝著馬房走去，一點也沒注意到那名侍儿。
- c* P, \. T+ Z% X$ l3 S/ l" c- @! I
　　沿著石徑，有著數分醉意的巽禎來到了馬房，喝令馬夫牽出他的馬后，他一躍而上，准備沉浸在這種危險致命的游戲中。
/ I. j( f% U7 {
# h" t: T% Q& F9 Y8 ^# n 　　“爺，不行。”那名侍儿拉住了黑馬的韁繩，硬是不放。

* i! V2 u$ a0 b8 R+ r4 p 　　“你好大的狗膽，敢阻止我！”巽禎忿怒地踹了她一腳，居高臨下地看著趴伏在地上的人。
' }3 ^: o7 h3 _, P/ b+ i4 N6 A
+ _  u+ J: M+ H4 j& h( N; T7 O 　　“你以前無論再生氣，都不會罵人、傷人的。”虞蝶飛凄楚地說道，她心疼往日神態優雅自若的男人竟變得如此可怖。

2 |, f! e4 @. w+ C# R0 H 　　聽見這熟悉的嗓音，在馬上的巽禎微微一震。“抬起你的臉。”
6 Q: k4 L; {2 D$ Q/ W) C
, m: f1 D# F) Q' V0 I) `" ?　　“你不會想見到我的。”虞蝶飛不敢奢望此刻的他見到自己會作何反應，可能是不聽她解釋，一把掐死她的成分居多吧！

( ?  S& `. T7 p7 r9 ~5 u6 Z) G, R 　　“我說，抬起你的臉。”他怒不可遏地命令道，她若再不抬頭，休怪他再踹她一腳。
% G$ X' r$ w0 Y- j+ F
, ~: Z9 I" _$ P8 i& [6 e 　　虞蝶飛抬起了臉，凄迷的美目與馬上的怒眸相對。
! n0 g8 ]0 ^2 X7 Z
" q1 E( Q7 |6 H, T 　　“是你，怎麼可能？”忿怒的情緒迅速取代震驚和不信，他眯起眼，心卻有些明白。

6 T& W8 u1 L2 `! f( }: q5 m 　　“你們好，真好，耍得我團團轉，我巽禎真是領教到了。”巽禎的眼中凝聚著狂暴的氣焰，漠然冷硬的臉龐布滿邪魅之氣。

% X! n6 k" r$ p. R 　　虞蝶飛拚命地搖頭，她站起身，想握住他的手，卻被他一手揮開。

6 M" `/ }; e/ c 　　“看到我行屍走肉的鬼樣，你開心了沒？”巽禎惡狠狠地俯下身，用力地攫住她的腕。

0 G0 H2 J7 X$ p/ ^ 　　“我不是故意的，見到你這樣，我也好痛苦。”她疼痛地皺著小臉。
9 K; Z/ ^6 F3 q, ~8 _
  n1 T# m8 r# y/ ^ 　　“你想，我還會相信你嗎？”他甩開她的手，嘲弄地說道。

9 ~5 H& j, S2 R 　　“可是，你說過你愛我──”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
1 i* R, A0 Q* \* V; `4 d+ E/ g
( ~& R5 A; p: r3 I 　　“閉嘴！不准再提那天的事。”一憶起那天她的死別，他的心到現在還疼痛不已，她怎敢再提起那天她故意設下的圈套。
% Q8 O8 C3 N! r
　　“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騙你，那天我真的死了一次。”她當時也被瞞住，這怎能怪她，怎能怪她？
5 p' d( I" h3 L; N
6 U5 T3 G" l1 b2 o/ y 　　“你知道我死過几次嗎？一天一次，到今天一共一百一十七天，我整整死了一百一十七次，你比得過嗎？”自她死后，他沒有一天不是活在悔恨、痛苦中，她竟有臉說自己的痛苦，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

2 s: A4 a. j: v' z; ]1 A- l 　　“對不起……你苦，我也苦，我多希望能早日回到你身旁，可每天的希望卻總在瞬間被擊得粉碎，你能了解嗎？”她不說話，只除了每日問扶搖姊能不能去見巽禎這一句，可她次次都是從高懸的云端跌得粉身碎骨啊！
% I6 F. g0 h( X9 v  X
& P8 X/ ]9 o& T" L; i 　　“說謊，腳長在你身上，你要來便來，誰阻止得了你？”巽禎制止身下因他們怒目而開始不安的黑馬。
2 }- a0 J7 q: d8 p
% |; h. I4 n  S5 P 　　“他們……是怕你的激狂會……傷了我。”
3 K% q7 o  I7 J9 T4 m9 d: H- @
　　“說來說去，錯的人還是我嘍？”他蔑笑一聲，嘲弄道。

* G) i' u, I  f4 E( {; { 　　“不，錯的人是我，要是我沒出現，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了。”她黯然地垂下頭，他不原諒她，她早該料到的。
0 M" x$ {- M6 u, `8 A2 n  K* z
　　“我走了。”虞蝶飛轉過身，想就此離去，從他的生命中離開。

　　“你要去哪？”巽禎見到她要離去，胸膛又出現熟悉的抽痛。
. n6 J# i8 D! o1 y" n1 q
7 l+ S# g8 n9 A$ A$ c5 [9 e, Z2 n* F: L 　　“去哪都好。”虞蝶飛不再回頭，她怕自己會舍不得心中的痴戀。
) ]& |' u/ {! e8 s! @ 　　“你哪儿也不准去。”巽禎驅動韁繩，將她的身子拖帶上馬。

, ~* |3 c1 T% `6 C 　　“放我走。”虞蝶飛在他的懷中掙扎，想掙開他的鉗制。
/ X, M4 X- I, j7 p& l  H
! R7 X- v$ a8 A: P5 { 　　“你是我的，我這輩子不可能放開你。”雙腿往馬腹一夾，黑馬受命，迅速地風馳電掣。

& u3 Q8 A% ?  x" k, c; C3 R 　　“你不愛我，何苦要纏我一生？”她不懂，他怎能一生一世面對一個不愛的女人，難道不痛苦嗎？
6 s/ i5 l& v5 a7 Y3 X0 |1 ^2 u
- B/ Z) Q& {' F' K 　　巽禎冷著臉，不回她的話，他的鐵臂緊緊地包覆著她的身子，黑馬載著他們不住地狂奔，飛過柵欄，越過溪流……

% r: t1 z% o8 B( B' }' ]. U# S　　“嘶！”疾馳的黑馬被突然竄到眼前的野兔嚇到，它嘶鳴地揚起前蹄，將馬背上的兩人摔在野草蔓生的草地上。
- R3 T, h% J; E+ Y
! \; b9 h5 P2 f; X- r5 J4 b+ p; i' ` 　　帶著涼意的春風輕輕地拂上了虞蝶飛的頰側，她一張眼，便急著找尋巽禎。

　　“巽禎，你沒事吧！”被巽禎緊覆住的她毫發未傷，倒是巽禎他……

% P7 ?! K" F" ^& s9 \8 _1 \% q　　“這馬怎還是學不乖。”他張開眼，輕輕笑道。

　　“你嚇壞我了。”看見他沒事，虞蝶飛這才松了口氣。
! n0 c0 U; w# M2 \1 b. e/ s
　　“放心，摔不著你的。”他笑著攬住她身子，取笑地睨著她。

! \* p1 H* V& j& p8 l) g- K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她氣結地掙開他，不懂他為何要三番兩次誤解自己的無辜。
0 l! M% z1 e6 z: Q# \& v  F3 {. I
! H, ^3 P9 n. _  l! n 　　“我知道。”仰躺在草地上的他，在落日的余暉下，俊美的臉龐被鍍上一層金麗。

# r- E) P% z% t! H 　　“你知道？”虞蝶飛停下手上的掙扎，愣愣地瞧著他。

, }, D, Q6 j! G* Q* Q8 H5 W 　　“剛剛在馬房，有兩雙窺伺的眼望著咱們，我豈可讓騙我的人如此稱心如意！”換言之，他早就知道雷世昕和柳扶搖正躲在暗處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整他，難道他不能反整之嗎？
! e* w; Q0 u+ L) M7 I$ C, K
4 X8 N7 S* x% L0 S 　　無論她是不是共謀，她有無騙他，在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剎那間，他只記得自己多麼深愛這個女人，什麼恩怨、什麼詭計，他早已不在乎了！
8 U2 ^* F4 `) T- J  J
　　“你沒騙我？”她懷疑地看著他。
2 B, b& n% I/ K$ h- `/ L+ ~
/ e; h( y2 D7 I$ l5 L 　　巽禎扯著一個令太陽也失色的笑臉，鄭重地搖搖頭。

　　“你這個陰險狡詐的男人！我還以為你不原諒我，你真夠壞。”她嬌嗔地扑打壯碩的胸膛。

　　“情到深處無怨尤，我能再擁有你，夫復何求！”他攬住她，語音消逝在兩人相觸的唇瓣內。

　　在灼熱的一吻后，虞蝶飛滿足地靠在巽禎的懷中。
$ f! g8 l( q- B, x% x
" t& N" l  e; K. C 　　“我們雖然相愛得很苦，不過現在回頭看，倒覺得很值得、很開心。”她轉過身趴伏在他的胸膛上。

  l$ N, g7 o) d 　　“是啊，你的‘死’，害我的世界全粉碎，知覺全麻木，你該受罰。”巽禎故意板起臉，威脅地說道。
, S. `& x' \+ g: \9 P, b: E7 s2 @
5 d6 u& Y# Y% a4 r  j 　　“怎麼罰？”她支起頤，慵懶地輕笑。

　　“罰你生生世世與我成為夫妻。”他嘴邊泛開一道笑痕。
9 x. _, E; N+ }
　　虞蝶飛嫣然一笑，指尖沿著他落拓俊美的臉龐輕撫。“那你要接好我這只折翼的蝴蝶，她要生生世世，永遠棲息在你懷中。”
5 T- ~& x. k. s3 b. G
+ v: h: H0 K5 a　　“你真的愛我嗎？”她忽然問道。
, \) k+ }- m5 R
- _4 b5 k$ \6 t3 E 　　巽禎笑著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我因你的笑而笑，因你的悲而悲，你說呢？”
: r3 \4 l# a1 H5 a/ R
  h. ]- y  ?" y' k5 v. Y) e　　嫩綠的枝芽，被風吹得輕輕擺動，樹下，只見一個笑得甜蜜的女人激動地將頭埋進男人的頸項間，兩人喃喃地吐著愛語，這多情天地間又多了一對佳偶！

　　─全書完─

　　附注：關于應君崴的愛情故事，敬請參閱花蝶系列231《胭脂淚》。

chocolat

后記

# `9 Y) @6 f$ C2 n# W( K7 V 　　几乎，每個讀者大人都喜歡我的古代故事。

　　但對我而言，古代、現代可說無甚分別。我在乎的是每本書給我的感覺，只要信手拈來，能讓我看了情緒波動便足夠了。各位不也是因為這原因，才喜歡我的書嗎？
# E5 x% \7 P; c* n, m
　　我愛《懺情狂君》的古代凄美結局；

# ~  w4 c/ l5 G4 z 　　我愛《冰戀》中男、女主角的個性；

　　我愛《戲戀》里的溫柔情境；

. `, X* E! o8 E6 D 　　我愛《胭脂淚》里女主角苦戀的心情。
# }  Y9 K5 w; P' G( o  R$ N
  x5 `& v# T4 I1 y 　　也許，當你們拿到書時，便迫不及待地想趕快看完，而忽略了作者刻意經營的詞句、情境及氣氛。如果真是如此，你們鐵定會嫌《胭脂淚》沉悶，《戲戀》不夠味。但如能慢慢感受、細細体會，有一天，當你已忘了所有的劇情，但仍會有些悸動留在心底的。
# r) V5 l# E" {# I
+ b# D8 d* j  M4 Q 　　我曾問自己，我每一字每一句都再三琢磨、推敲，寫得很辛苦，但讀者大人們是否真有注意到我的用心？

$ v' s: x: e5 \. K2 I, c+ f 　　所以這次，我決定改變筆法，不再刻意去描繪雕琢，改用較平實的文句來表現，希望你們看了，能給我一些比較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