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罪 -【劍王朝】《連載中》

1月23

第九十四章 本質之差

    雪流徹底吞沒了溫暖的山谷，將這片山谷完全填平，後繼的轟鳴聲還在不斷響起，連遠處的雪山上，都因為巨大的迴響而產生了不同程度的雪崩。

    驍勇的烏氏騎軍第一時間到達了這場雪崩的邊緣，更是有些騎著青狼的皇族第一時間沖進了風雪裡。

2 W9 t/ k- s) g! K: p) T+ `    然而在滾滾的雪流面前，這些皇族也根本無法接近烏氏皇太后先前所在的那片山坡。

    這些皇族面色極為難看的停駐。
3 r2 h5 g% p# C
( V/ ?0 l1 L1 _! d7 F$ Z    他們面前的雪就像泡沫一般，一層層堆積起來，越堆越高。
/ ^5 i: y; v. p* V& S
    直至很多個沉重的呼吸之後，雪流漸止，風聲也小了下來，天地才漸漸恢復清明。

2 l' U7 K+ ?9 o4 V    此時他們的身體卻驟然僵硬了起來。
! N* K3 e9 F5 U% b" i
    他們看到了令他們永生難忘的一幕。
. D5 H) y6 m( f+ w+ R4 H
, e9 W; C5 S; o$ A- [: K    漸要消隱的風雪遮不住亮光，那道先前接引烏氏皇太后一般的光柱還在亮著。
+ }, {( T: I  B8 E) H. s' b! D3 k
9 F6 S" e, p$ m! ^! V' B4 R$ `! f    所不同的是，那名寶光觀的女學生吳京京正在往下行走。

' O# c$ j. k, O- D! r7 {  t) w    她手中晶柱發出的溫暖光柱，始終落在那片山坡上一處。
+ `; c# r9 o+ w) l
    光柱的落處，有兩堆晶瑩的堅冰。

- I% @$ T. L& A    對於這些修行者而言，這不難理解，當強大的元氣力量吹散了那些冰雪碎屑，互相擠壓著冰塊和冰晶，就自然會產生這種看似一塵不染的晶瑩冰體。

  p8 h9 o% f; X* ?    讓他們震撼的是兩堆堅冰之中的人影。
0 I( T6 ]3 G4 s& v' P
- W* C/ I& a% _' o, K$ e    在山坡的略微高處，溫暖的光柱始終籠罩的地方，是四根筆直的晶瑩冰柱。
5 I. p  i1 m; A# L: u; U* Y7 `
    四根筆直的晶瑩冰柱的中心，站著的便是烏氏皇太后和一名青衣少女。
! ?2 @" l# o# x
    少女的身上到此時依舊散發著極其強烈的劍意，甚至可以看到空氣裡往外綻放的絲狀遊絲。
( b8 m4 j+ C: c9 g
9 M& c" K4 B) g5 E0 s4 x' b    那四根形狀規則的晶瑩冰柱顯然是她的劍意生成，帶著一種完全有別于這方天地冰雪的寒意。
( {. r* M, W, a' ^4 u, i4 X* ], v
    和她們相對的另外一堆堅冰卻是異常的雜亂。
2 ~- B; `1 E8 s" {7 ^
  L( q+ u1 U7 g5 n* C# }3 Y    端木侯的那四名部將已經完全變成了冰雕，他們持劍將端木侯護在中心，然而身上卻是已經被堅冰刺穿多處，接著再被凍結起來，他們身上的力量將身外的堅冰激成了異常紊亂的刺尖，每一根冰尖都在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

    處於四人合圍而成的狹小空間裡的端木侯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堅冰，只有一層白霜，就如長陵瓦片上的秋霜。

2 y, E- k+ u# P, m    然而他的面容，他的神色，卻是比那四名已經死去的部將還要晦暗，還要難看。
' R8 S+ v' U- M8 v7 l- Y
    看著他此時的神容，所有人便都明白那心如死灰的人是什麼樣的。

* S' s* |  x/ \% L! Q: x    烏氏皇太后動了。
$ i9 C" L( Z3 Y* w" d! o
    她的腳步和平時一樣，很穩健。

    當看到她動步走出那四根晶瑩冰柱的中心時，那些被這副畫面震撼著的烏氏騎軍們驟然發出了如海嘯般的歡呼。

7 r7 X( h4 I; e8 ~& s4 m- L( E, p    那名長陵王侯的晦暗、無力和絕望、不甘，正襯托出了她此時的威嚴和強大。

* @9 D2 T1 C6 {) }# o0 c    “你真的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 V; N9 Y  E- F2 P
$ f: L( b+ n+ m# Z    烏氏皇太后走到端木侯的面前，緩緩的說道。
) w! a5 n9 ?; q/ `* n0 o
    她的話語很平和，不帶任何嘲諷，甚至是帶著一點淡淡的同情。
% v: i9 r/ H# a  G( ~
    當親眼所見所有忠誠於自己的部將全部戰死，卻依舊改變不了這場戰鬥的結局，這便是最悲哀的。
5 G4 U: a) C' ~3 v9 B: d" g9 D- s
  L* D0 V0 |1 Y) I( H    “你這個時候或許會理解，當年的王驚夢為什麼不選擇逃離活下來，而一定要戰死在長陵。”
$ n# y+ f( \9 T: i
  v! V+ _% N$ x/ I. I) s- Q    看著依舊無法言語的端木侯，烏氏皇太后有些歎息般說道：“百里素雪毀了你的心境在前，接著你又根本沒有想到，會敗亡在他的親傳弟子手中。你們這些王侯啊，總以為自己和百里素雪還有以前巴山劍場的那些頂尖修行者都在同一個高度，恐怕也直到真正敗亡的時候，才會發現並非如此。”

    “為什麼會這樣？”端木侯艱難的抬起頭來，他看著這名老婦人，以及那兩名侍女——來自長陵的年輕修行者。他不想承認失敗，但是卻無法理解這名老婦人說的話語。

    老婦人的話字字擊中了他的內心，他無法想像自己為什麼會和百里素雪等人擁有那樣大的差距。

* z( e3 e) D; D' q+ |) K- s    同樣是七境，同樣有著艱苦的修行，他甚至有著比百里素雪更為艱難的成長經歷，更多的戰鬥。

    “就從這場戰鬥本身說起。”
1 x' W# Q0 Z& g1 u: z
    烏氏皇太后淡淡的看著他，看著遠處那茫茫一片疾馳而來，都屬於她管轄的這個國度的騎軍們，輕聲說道：“你們不夠瞭解我，我這些年能夠掌管烏氏，從來都沒有靠過我的修為和戰力。精神和意志，能夠創造勇氣和勝利。你們的失敗在於，當年巴山劍場那批人死後，長陵的這些卓絕的修行者裡，除了夜策冷和墨守城等少數人之外，真的再沒有幾個將身外的東西看得比自身的利益還要重的人了。”
5 a  N, R) v' u: d: R! K
    “當年巴山劍場死去的那些修行者們，他們可以為了一個他們認為對的理由而去戰死，不惜犧牲。然而你們這些王侯，卻大多都是因為得到大量的利益而選擇站在鄭袖和元武一邊。”

  L& I7 B, C9 N3 w    “你們這些人，和百里素雪他們這些人在本質上就有著不同。所以你們哪怕用盡一切方法追趕，哪怕用盡了大秦王朝能夠你們提供的一切資源，你們還都只能仰望他們這些人，甚至你們會連夜策冷她們這些後起之秀都不如。”

    “在這場戰鬥裡，很多時刻你們想著的不是要達成軍令，而是自己的生存，所以你們錯過了很多的時機，我這樣的安排，也才會一步不錯的走到最後這樣的結果。”

    “我不知道你這些部將在臨死前最終想明白了沒有。”

. P" f8 I  g: V& F: T# t! d    烏氏皇太后停頓了片刻，她用有些尊敬的目光看著那些冰封中的修行者，淡漠的說道：“他們受了你的恩情，或者因為情義而成為忠誠你的死士，然而跟著你這樣的首領，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沒有多少前途的呀，都是不會有多少成就。即便犧牲了姓名，在史書上又能留下什麼樣的一筆？”
8 e, G9 I9 m( g9 h2 g0 E2 V
: n% A7 a$ ^, C% p    她對著端木侯說了很多話。

    在她說這些話的過程裡，端木侯都沒有說出任何的話來。

    她不管端木侯此時會想些什麼，因為對於她這樣的真正強者而言，永遠只要引領著別人追著自己的節奏走。

    “你畢竟是大秦十三侯之一，對於你們這樣的對手，我會給予最後的尊重。”
% [& v5 X/ g: Z' {1 B" E& ]6 b) L
    她有些疲憊了，於是對著端木侯說出了最後一句想要說的話。

    最後的尊重，意思便是有尊嚴的死法。
5 m) u4 Q* f: e' y. O9 ~: \# m0 b
    若是沒有能力再戰，便是自盡。
% i; X, @) x+ F

1月23

第九十五章 一劍
1 e' ^* Y. W9 ?# Q& H$ o" M
  G$ U8 V: b2 ^3 h: `: [+ Z& s% b    落敗的強者依舊是強者。
* t: U# L4 t+ U6 b% [
    各個王朝的修行地每年都會有新的修行者出現，那些能夠強大到足以被記載在史書裡的人，他們的很多經歷，原本就值得尊敬。
3 D9 H" E' n+ a; T6 s% [
- s! O+ ?7 c! c  P    當端木侯決定自盡之時，他也對面前這個蒼老的烏氏老婦人又生出無數敬意。

    因為無論是在烏氏還是在其餘的王朝，女子想要執掌朝政，總會比男子要困難得多。

4 U& g. z% U$ W6 R    最為關鍵的是，這名烏氏老婦從來依靠的都不是自己的武力。

    “或許早十五年遇見你，早些敗在你的手裡，就會很不一樣。”
6 l' t6 P6 s2 p& ^- r. l0 {3 B
    當他最後緩緩垂，讓一截鋒利的冰尖刺穿自己的咽喉時，他認真的說了這一句話。
' p* O" w* q) q3 r6 c
% @/ O$ e2 D9 C- D    烏氏皇太后沒有回應。
$ v, ]* [8 y3 N( _
    但是她明白這名大秦王侯的意思。

9 k+ h% N: N8 [    若是那時端木侯就能徹底看清自己，那他在修行道路上所能取得的成就，就會有很大的不同。

    “你又輸了一陣。”

    她不再去看端木侯，而是轉頭過去看著那道蒼白色星火曾墜落的地方，緩緩的說了一句，嘴角露出了含有的得意笑意。
( V/ C2 Q  W# M9 _
    “你很想要九眼天珠，但是你想不到九眼天珠到了誰的手裡。”
# i( k: g" Y' _# V0 e
    在白雪的映襯下，這名烏氏老婦人的雙瞳依舊顯得有些昏黃渾濁。

    天幽晶的力量，也只讓她年輕了那麼一瞬，光芒綻放之後，卻似乎燃燒了她更多的精力。

    然而無論是一旁的胡京京還是謝柔，卻都覺得這名老婦人的目光裡充滿了善意和智慧。
! z' `6 K! A- [" N; q" h2 P
    兩名少女都很單純，越是單純便也越能看清事物的本質。
. E; ?" K$ V) ^" Z
! c1 W6 H1 v% P8 w4 `    兩人都覺得這名烏氏老婦人之所以能勝長陵的女主人，便是因為她看得清人心，知道哪些人可以信任。

    ……

1 c& e" Q' i" A7 E    天陰，卻未下雨。

. G; d5 J" f0 B5 T    楚都的很多府邸裡都掛起了明燈。

9 b  f& \( \! f0 r1 G/ \    楚都外那條曾有幽浮大船出現的大河裡，波浪有些洶湧，但是風正好從下游來，這便自然給了很多要往上游走的商船便利，河面上通航的商船便比平日要更多一些。

    和楚都城區相距很近的一處小河灣裡，停著一葉扁舟，名震天下的趙四先生便在這舟上。

( b: c( w! F4 S3 B( [    她單獨一人，喝著楚都裡售賣的糖水，看著楚都裡如繁星般的燈火。

    糖水裡有切得很均勻的梨塊，還有一些曬乾了的桂圓，在糖水裡煮了之後，便又“肥胖”了起來，散著一種很好聞的香氣。
1 l# |: [5 f+ ]* O9 J1 ~
2 P" R' Z0 k% }5 Q    見過的風景多了，眼界就會變得開闊。
; D+ N0 s2 f1 f% g8 h
    無論是精美的吃食，還是陰天裡都顯得秀美的那些建築群，被匠師打造得令人歎為觀止的線條，都讓她暗生感歎，感歎這悠久的王朝的確比起她的故土大趙王朝要更有底蘊得多。
- g" t8 X, C) v  F9 `, L
" W3 r. t3 X4 Z: e9 a% ]    就如風可以吹動大帆，帶著船行走，就如這一碗糖水放久了會涼一樣，這世間有很多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 U# \" K% K/ b: a
$ k1 w5 w1 x' E6 B    她承認當年那名昏庸的帝王統轄下的趙王朝，即便不是因為秦和巴山劍場這樣的對手，恐怕覆滅也是遲早的事情。

+ O3 ]0 H9 j& V+ _7 q" P1 J! Q  R% W    只是發生過的事情，卻自然無法忘卻。
* W$ o+ g/ F8 g) Y. s
    下游飄來一條船。
$ ]' h5 |" h' |  t
5 o$ Y0 _& D  N$ j    船行的度不快，然而自有一種獨特的氣息，卻很自然的吸引了她的感知。
9 C$ L9 P+ Q) N4 F* C
    她放下已經喝了大半的糖水，用一塊粗布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後安靜的等待著。
. h/ w7 f2 ?: B" s% Z
    看著那船的行進，她身上沒有半分的真元波動流露出來，但是只有她自己最為清楚，她的氣勢越來越完美。

    在此之前不久，她和齊斯人有過一次交手。
1 z0 R# L# o% R/ k8 W, r
    那時她的戰意飽滿，狀態也是到了巔峰。
* e6 f& _% w  {$ j9 {/ \0 p: |# t6 t
! @+ Y4 H% r& \: I: o    只是和現在相比，那場戰鬥卻最多只能說是活動一下身體。
; B% d( w, |; X% a- j3 ?
    一場足以被稱為史詩的對決，不只是要看雙方的對手是誰，雙方修為的強弱，還要看所代表的意義。
6 a) H, ?: @7 H4 f: I3 X/ Z
" {  f6 B" b' {/ c$ T% D* m    這修行者世界裡最近五十年裡，最讓修行者想像和期待的，其實便是趙劍爐的那名宗師和天下劍王驚夢的一戰。
% x# m5 ?& _& ?
  D' D. d2 o8 y) T6 X    只是這一戰終未成行。

    當那日和齊斯人對敵之時，趙四先生趙妙知道自己已經領悟到了自己師尊希望自己感悟的所有劍意，已經無限接近了自己當年師尊的境界。然而今日裡看著那條船漸漸接近，她也知道自己當時只是無限接近，並不是等於或者越。

    只有這種宿命般的對手，整個師門都等待了很多年的對手，才讓讓她真正站到那樣的高度。
/ j7 g/ V# n2 h2 K
- i' c/ q6 `' _+ Z  K5 g/ E- x    當兩船接近不過五十丈，看清船頭上站著的丁甯的面目時，她微頷，負手而立。
; e( n. L6 y* p2 d4 R& ^; {  \' N$ D
    這個時候她確定和她當年的師尊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別。

    “趙劍爐果然不凡，盡是人傑。”丁寧看著她，平靜的說了這一句。

    這樣的話語在別人的口中說來或許顯得客套或是虛偽，然而在他口中說來卻是完全不一樣。
/ X" j% J7 ~7 s8 x" b
    趙妙微微挑眉，坦然受了這一句誇獎，然後問道：“你在膠東郡，怎會又突然到這裡？”
: e- M6 d, d6 k& `! s: \
    “接一位老友，順便處理些事情。”丁寧回答道。

    趙妙頓時有所悟，目光一閃：“百里素雪要到了？”
$ q$ R2 m: `3 ]7 V0 u
9 m% }$ J  m  n+ e; a- `    丁寧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 _2 k9 k: z" D+ C6 D  t
: j8 m5 z0 L, ~% G# f( o/ ~    趙妙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說道：“你欠我趙劍爐一劍。”
  U. j3 A0 E. R' }1 G8 e
1 k9 N/ F8 H3 p! f! m8 y    丁寧道：“我欠趙劍爐的。”
# w, d0 _- h2 Z5 v
# [  N7 \- |9 }6 o  P$ X# ~$ }    趙妙認真的想了想，道：“要不要換個時間？”
( t' b9 S% P& j) C* w; D
5 e) o8 v% e2 i; F& l! l' c    這本身並非是一場計畫內的比劍，只是恰好。

: W" j4 b2 R2 M9 a# L9 B+ h    但在她看來，若是丁寧接下來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這樣的比劍便可延後。

    “不用。”然而丁寧卻是搖了搖頭，道：“刻意不如逢時。”
4 w3 }, H/ P5 U) ^; O7 G$ F, h
    微微頓了頓之後，丁寧看了一眼遠方的天空，輕聲接著道：“這一劍我也等了很多年，而且此時這楚都裡，若是有人像你師尊一樣令我敬畏，我也就不會如此隨意而來。”
* v# ]* h) g' ^0 Y
    趙妙再次頷為禮。
9 v& i: g  l2 f" ], \1 p
    先前行禮是為自己，這次行禮是代她師尊。

, w) m4 p7 |  o6 V    “那便開始？”她接著問道。

    “這樣的一劍，又如何能默默而行，少了應有的觀眾？”丁寧看著不遠處楚都的城廓，看著新修的城牆，看著最高大的城牆南門，微笑了起來。
0 @- P0 U" j+ o
    趙妙瞬間明白了丁寧的意思，也笑了起來，笑得無比傲然，“那便依你的意思。”

0 U& [3 N5 M4 s) O( q- {    長孫淺雪在小舟的蓬內，素手瀝著一壺新酒。
( [& q% d7 d8 r+ f4 p
    這次她沒有隨意穿著最普通的衣衫，而是身著潔白如雪的華衣。

6 \( v4 L, [7 C3 i/ U' ^+ {9 J    這壺酒也不是梧桐落裡隨意釀造的粗劣酸釀，而是當年舊權貴門閥之的公孫家酒師才懂得釀造的瓊漿。

! r/ L; W# r# c" g. j" V; M

1月23

2 A% J8 {4 m2 }. t第九十六章 戰一座城

5 f2 b9 l2 A: G$ c. A    最好的酒，最華麗的衣衫，最美的美人，能夠配得上的，自然是最隆重的事情。

/ s/ H# u8 l9 o! `* Z- G6 W  u2 T2 G- `    兩條船隨波而動，緩緩行向楚都最高大的城牆處。
; N2 V. e5 y% `
5 \" O; Q8 m% ~# @    天下劍王驚夢，趙劍爐那名宗師，原本就是世間站在最高處的修行者，隔了很多年之後，能夠站到這一高度的，也只多了一個鹿山會盟上一劍平山的元武，還有就是從岷山劍宗殺入長陵皇宮的百里素雪。

    那名趙劍爐宗師已逝，然而趙四承接了他那一劍，她此刻便代表著趙劍爐。
6 ]* a7 |3 s$ [  X) o; J
  I7 H& V+ E# G    天下劍和趙劍爐，再加上昔日長陵舊權貴之的公孫家的大小姐一起來接百里素雪，這自然便是最隆重的事情。
; s, n" B7 u* R: ?
    丁寧站在舟上，看著越來越接近的大城輪廓，他的面容依舊平靜，身上的氣息也沒有任何的改變，然而他知道自己的境界也在變得越來越為完美。

$ p5 w1 A& D' C; W: g& d- c    這座城是徐福的軍隊以及大齊王朝的修行者們攻下，當齊帝和鄭袖的利益互相分割完畢之後，在這裡佔據主導地位的早就已經是秦軍。
- F3 D5 r  `5 f0 z9 Z
# ^! o  r; j7 y+ T5 b    有些從秦楚邊境一路戰鬥到此的秦軍軍隊，尤其是昔日數名已經戰死的王侯的部下，也都停留在楚都週遭進行整編。

; ~: ~2 `, v: F5 w    在他的一生裡，或者說之前王驚夢的一生裡，最為強大的時候，境界最為完美的時候，便是一人殺入長陵，一個人戰一座城的時候。
! w# `+ c. L8 v
% i+ t, N* L+ j. b* ~    一個人戰一座城，並非只是悲壯，那樣的情景，也能逼迫一名修行者的生命燃燒至最濃烈時分。
' }% I/ p6 e( [/ H( k
    當佔領膠東郡那座浮城，正式踏入七境時，丁寧的真元修為甚至比當年還要完美，因為他整個修行過程之中彌補了很多不足，更是得到了之前修行過程裡無法得到的數門強大修行之法的增益。

    但是他自己明白，還需要一個契機，才能將蟄伏多年的自己，徹底的燃燒起來，這才能徹底達到和接著超越當年。

    眼下這座大城，很接近當年的長陵。
) G. |, r1 l% I' s$ _; t' o
    這便是他自己創造的契機。
: I* ~2 s: u: D' y, }) D" W
    和這座大城相比，甚至和大河上通航的那些大船船隊相比，兩條這樣的小舟顯得太過渺小和孤單。
  x; z1 A, X/ L* L' x8 g) C
    也沒有人知道丁甯進入楚境的消息。
' |8 k( ^/ O; j7 F) j, q+ A# u
- A/ e) f# r% a3 g- T1 R    很多靈通的消息原本都來自膠東郡，當膠東郡都徹底被巴山劍場和趙香妃所率的楚軍控制之後，鄭氏門閥的勢力已經被掃除一空，膠東郡對於外界而言就像是一個被隔絕了的神秘世界。

    但宗師自有自己的氣度，哪怕是不往外綻放任何一絲天地元氣的波動。
: \% d* G' c0 N6 R: M1 m
7 @# s8 y. ~0 C    兩條這樣的小船在距離停靠的口岸還有數里之時，便已經吸引了城樓上守軍的注意。
/ X# X7 Y9 ~1 }5 ~3 V8 w
    並沒有接到任何上峰的通告，來的強大修行者便是不速之客，尤其現在楚地並不平靜，大秦也只是控制了十之二三的疆域，這城牆守軍之中鎮守的將領在兵馬司之中也擁有很高的地位，所以這兩條沉默而行的扁舟對於他們而言很自然的透露著詭異。
5 [; }8 C# o3 d' b1 ~5 `$ _# D) z4 p6 S
    鑒於對方是強大的修行者，城門樓上的守將們保持了一定的克制，沒有第一時間讓港口之中的快船前去攔截和問詢，但當那兩條小船徑直駛過了停靠的港口，順著水流朝著護城河的閘口而行，繼續朝著城牆而行時，所有的守軍心臟便開始抽緊。
1 V1 z6 q# }1 b& v
    然而即便是這時，這些軍士包括城門樓上彙聚得越來越多的修行者，都根本沒有想到這條船上的人是想一人對這座城。

+ h% W* m; c, R    在他們的固定思維裡，再強大的宗師也不可能就這樣單獨一兩人光明正大的面對許多支軍隊，公然的殺入這座城裡。
* M) e5 ]3 E8 C' r) U
    畢竟在他們的潛意識裡，那件事已經過去了許多年，而且就算當時那人，也死在了長陵。
; F! U" ~- T. J1 T# O( k2 l
    這樣的固定思維，讓他們的潛意識很自然的不將眼前小舟上的人和當年殺入長陵的人聯繫在一起。

, {3 \: e$ V' ~0 `1 ?: I    城門樓上的最高守將依舊沒有令人發出任何的警告，然而軍令在暗中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城中傳遞，越來越多的修行者趕來，許多大型的軍械符器已經完成了調教，隨時處於可以激發的狀態，一些獨特的鳴聲和元氣的震盪產生的光華，開始在城樓各段閃現。

    這其實已經是最具殺意的警告。

    然而那兩葉小舟上的人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 |" Q5 z4 l! L# e8 B3 ?
    那兩葉小舟就在他們越來越緊張和充滿寒意的目光裡，到了通往護城河的閘門前。
9 ^" D) n+ L  W
    這閘門是控制護城河的水位始終高於外面的大河，當閘門開啟時，水流如洪水般湧向外河，這樣即便有大量的敵船通過外河接近這城，也會變成逆流而上，甚至被一瞬間沖遠。
5 p5 b$ q) M& K7 E
    當時大秦王朝的幽浮艦隊是在水下行進，而且鐵甲大船船身太重，又有大齊王朝那些修行者的陰氣護體，破壞閘門衝擊城牆時根本未受水流的影響。

    然而今日裡，當這兩葉扁舟還未接觸這萬鈞鐵閘時，這閘門就驟然裂了。大量的水流從閘門的裂口往外衝去，力量更是比閘門全開時要恐怖得多。

    讓城牆上諸多修行者瞬間瞳孔收縮，體內寒意瞬間上湧的是，兩葉扁舟卻是輕輕鬆鬆的破開水流，輕易的再次進入了他們的視線，然後繼續行向城門南樓。
& f5 Y0 q7 {, \3 ~' y
- S1 H% j9 T0 t2 i. d6 W( s5 w+ n    這種沉默且隨意的感覺讓人感到莫名的危險，再加上之前對那閘門的破壞，讓城門上的守將不再猶豫，直接出了數道軍令。

( m( h+ O- I  z- e    一片厲喝聲響起。
* @% @2 J) x8 L& v3 `* S  F( R9 ?
: _* A# ^4 P) W4 \0 j& s    接著這片厲喝聲便被一片潮水般的淒厲破空聲徹底的淹沒。

    一片幽綠色的焰箭剎那間照亮了這大城外陰鬱的天空。

& }" s' e  F9 b1 e% r( m# ]$ ^    這絕對不是試探。
$ M+ M( o: T+ j8 E& d
    這是大秦王朝軍隊之中最強大的符器之一，曾在鹿山會盟的時候出現過。
5 r1 k6 U7 `7 h: w
9 |2 h! ^; p$ q- R    “各一劍，不要浪費力氣。”
3 u& E( v$ @1 y( \
    當這些幽綠色的焰箭的光亮剛剛出現在城牆後方的瞬間，丁寧便對著身旁的趙妙說了這一句。

, D  K" P6 b9 k! U) U    “我先。”
; H7 j# }/ s+ Y
    趙妙異常乾脆的點了點頭，然後直接一步朝著那座已經不遠的城門樓淩空跨了過去。
7 D2 G/ v1 Q# B8 j, g/ F% Z# v- }
    她的雙腳和船身脫離的瞬間，她身下小船的船，她站立的地方，出現了兩個腳印。

; z! B0 i5 }4 o9 E4 b    兩個紅彤彤的腳印。

    堅硬的木板直接已經變成了火紅的炭。

    在接下來的一剎那，她身下的這條小船轟的一聲消失了，變成了無數火紅的炭火碎片，燎天而上！
- v" y3 A9 @1 c3 y, N. W" w: t
' \9 K/ H6 k  Y0 r. @    那些幽綠色的焰箭之中原本蘊含著恐怖的熱力，足以燒熔岩石，然而和這些火紅的炭火碎片相比，卻像是將要燒盡的柴火與丹爐中噴湧的烈火的差別。
1 m* s0 Y; l7 w* Z( P
2 U9 Y! g7 d! ~$ A* u    空氣裡一聲奇異的悶震。

    潮水般落下的焰箭中的熱力無法凝聚，反而被像水滴一樣蒸了，隨著無窮的熱意往更高的天空燎去。
' k& P' g8 u& U1 k% V  i7 Y9 \' D
    這段城牆上方的高空裡，瞬間形成了一條巨大的火燒雲！

    城牆上的軍士和修行者們體內的寒意更濃，但是被這真實的熱意所灼，就像是瞬間落入了盛夏酷暑，渾身汗如雨下。
* g7 X1 W  E3 U/ G- {
    “趙四先生。”

1 @1 Y& F: d" t% D    城牆上有修行者寒聲從喉嚨間擠出了四字。
, B2 R* P9 x. Z: N0 G+ h8 h! F

1月23

1 V( w$ K: O* x4 p第九十七章 那時

    這些焰箭之中的火力反而被對方的劍意吸引，變成燎天之勢，普天之下，也只有趙劍廬的宗師，才可能控火到這種程度。
  R+ X/ G" t2 |/ y2 R
! c9 q; \+ \# D/ `% |    從小船上縱身而上的女子身材嬌小，便只有可能是那名傳說中和白山水齊名的趙四先生。

  S  \8 {0 N3 g$ |    城牆上所有軍士和所有修行者們都無法想像到這名傳說中的趙地修行者這樣公然出現是要做什麼，很多軍士和將領甚至在這火焰燎天的瞬間出現了短暫的失神，然而當一些後繼的符器激，一些銳利的風聲和這倒捲的火焰摩擦，出一些沉悶的呼嘯聲時，城牆上早已經等待著的數十名劍師同時做出了反應。
# D0 ^' j0 s5 M8 l
1 Q% b& X# A5 x' `    大秦的許多修行者在軍中都是相對獨立的個體，他們不需要軍令，在戰鬥中審時度勢，自行按照自己的判斷出手。
/ ^0 L7 f1 j8 R9 u' }* X6 Q
# v% @# E; L! ~9 u; x2 Z- x0 J    長陵的劍師原本悍勇和驕傲，雖然震懾於趙四先生的名頭，然而此時趙四先生旁若無人踏向城門樓的模樣，也徹底點燃了這些劍師的鬥志。
3 k# Q: }: i2 ~/ I9 X' a' j
. s' L. V1 l- T+ l7 f1 H' y    數十道飛劍帶著各自不同的破空聲，驟然穿過了火簾。

    軍中的大多數飛劍善於隱藏殺機，尤其擅長配合。
- M6 I/ i! U' `5 C- R6 B
3 r1 {) Q! R  h" x4 N/ W" g    這數十道飛劍中絕大多數隻在穿過火簾時才帶起了一蓬明顯的旋流，一條淡淡的焰跡，接著便如不存在般突然消失。
: R9 ~2 M# |+ J' c  S; f6 d
+ T& J  ?1 j- _1 c$ P3 \" K    在被真火灼燒得炙熱的空氣裡，明顯可以看出暴烈的劍道的，唯有數道。
6 I$ A. [  ?' e. ]$ L  s$ z( P
% W3 T/ N, z2 b/ R# m# l4 t' i# d8 T0 F    然而對於修行者而言，長陵的飛劍最具威脅的，便是那些轉瞬消失，無跡可尋的。
2 B+ Z' ]7 }+ t% s% Z
, l# D, g# P5 ]5 z* c6 m0 h- x  l" @/ a    在下一剎那，這些消失的飛劍或許就會從屋簷的瓦片下，或許就會從腳底的陰影裡，或許就會從水面濺起的一朵浪花裡，亦或是天空墜落的一朵流火裡顯露出來，而且直接欺近趙四先生的身週數尺之地。

    有些飛劍可能從不同的角度同時到達，有些飛劍或許故意略晚，有些或許依舊陰險的躲藏著，尋覓著對方出手的間隙，或者是真元流動不暢的某個時刻。

; q1 G6 D. x) d/ _    數十名飛劍御使得隨心而動的劍師，可以在一個呼吸之間變幻出無數可能。

    數十道飛劍，便是無數的劍影。

    更何況這還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一批劍師。

    這段城牆上彙聚而來的劍師會更多，出手的劍師也會更多。

2 o3 \& x( T! {, Z    在這些長陵劍師的潛意識裡，從來沒有修行者能夠正面硬抗這麼多的飛劍，所以無數敵國的強者在長陵被現蹤跡之後，也只能逃而不能站定了來戰鬥。

# p! t8 H) Z( Z' P# e5 z    所以在他們看來，趙四先生就算不退，也唯有遊鬥，絕對不可能和先前一樣，旁若無人般繼續踏向城門樓。

2 |& `/ B- s7 p    然而現實的畫面，卻是讓他們的視線再度凝固！
6 |+ L9 B/ s7 J# ]: ?+ S
- b! b/ G2 |" P2 Q8 v    趙妙根本就沒有管這數十道飛劍。

    她根本不改去勢，閒庭信步一般掠在空中，朝著城門樓的屋脊中央踏去。
  `- `7 v2 U/ C# x) G* F
    因為她身後有丁寧。
  X+ C* P; r' _" M) s
    她已經出手了一劍，抵擋了秦軍那些符器，接下來的這些飛劍，便是丁寧的事情，和她無關。

    “嗤”的一聲裂響。
% u8 \- g0 H9 y  g) j9 s2 V
    一道飛劍先感應到了她的力量收斂，帶著一抹不敢相信的氣息，驟然加速，在空中帶出了一道如冰片般的劍影，狠狠割向她的頸部。
- a2 Q0 R$ F2 p$ F
; i) i8 }8 f& q) \% p    在這一道飛劍狠的瞬間，她身週數尺乃至數十丈原本顯得還算平靜的空間裡，驟然變得狂亂不堪，暴亂起來。
7 \) I9 F" U- ]$ P% E* A* \
    丁寧的左手離開了腰間。
- ?$ u3 u: o5 o; E" U) v+ F& G
    在這片暴亂的空間裡，卻有靜謐的細小白花綻放了開來。
# ?: T1 t, g& }6 W9 |* z1 ~
# t; N/ X8 O' Y    一切都好像慢了下來。
  F9 n! t+ W5 j
    一柄殘劍挑中了那柄最先難的飛劍，噹的一聲輕響，一圈水紋般的波紋在空中十分清晰的蕩漾開來的瞬間，殘劍的劍身上綻放出更多的細小白花，飄灑在空氣裡。
9 L/ }! D* Y; j! Y; k
$ I( p" Z4 V: H- H" z& A; l" g    那柄飛劍旋轉著被挑飛，擊中了另外一柄剛剛從屋簷下陰影裡飛出來的飛劍，後者又濺射出去，擊中了一道從上方如隕星般墜落的飛劍。
: W3 {2 L- o8 {5 w- |
- p# g- M+ J$ j' `6 G6 Q( x2 T    在所有修行者的視線裡，那柄不斷綻放著細小白花的殘劍只是挑中了幾道飛劍，整個過程顯得非常清晰，然而這些飛劍飛旋出去，卻是瞬間改變了全域。

    趙妙的身體周圍到處有飛劍在飛旋，在穿梭，但是她的身體卻好像變成了某種魔性的隔絕這些飛劍的存在，沒有一柄飛劍能夠落在她的身上。

    也沒有任何一道飛劍，可以落在她身後這柄殘劍主人的身上。
! R/ T' x) N1 n- h' h8 K' K+ G+ Q
    所有的飛劍還在空中飛行，然而絕大多數飛劍的主人，在這一剎那甚至忘記了再去控制自己的飛劍。

    所有人的目光和感知都脫離了趙四先生的身體，落在她後方的丁寧身上。
9 m! \+ S! G# b0 A- B5 w; J# H% s
- [" h7 ]% d5 @% X/ b% D    那些飛劍依舊在空中往外綻放。

7 e! P/ w, q1 I    紊亂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清晰感受，就像是每一柄飛劍，都在它應該在的位置上。那些飛劍相互撞擊的聲音，甚至如同樂曲，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
% H% B$ Z2 y" i# h: R1 Q
) i& v0 a, ~: o  W/ ?    這個世間不存在真正的神明。

    然而這一瞬間，看著被火燒雲映紅的丁寧身體，看著那一柄似乎很安靜的殘劍，很多修行者感覺自己看到了神明。

1 l8 S8 Y4 [) m# @8 R5 Q8 n6 K3 O    數名尚未出手的七境宗師身體不斷的顫抖起來，從內心最深處湧起強烈的懼意。

    這柄末花殘劍已經代表了對方的身份。
% T" \) G% Y/ O' V: M6 r
    而這樣的輕易挑飛數十柄飛劍的合圍，只是在證明對方正是那個人的歸來。
+ ~: J; w+ L4 Z  S; Y. l8 V
5 ?* `6 d" z8 N    因為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夠這樣的以劍破劍，不依靠蠻力而清晰的感知出劍意、劍路，並如此破去。
; u# r  W) z) n: ]3 N
    宛如神蹟。

    角樓的屋簷上出了兩聲輕響。

" N" P: @7 E3 i- w+ T    趙妙和丁寧的雙腳已然落地。

1 E; k- m! r/ K+ d" C) A    兩人平靜的站在城門樓頂的各一端，身影在天光裡是那麼高大，在這些修行者的眼睛裡，就像是站在了天上。
" K. ]) W9 e( I- ]
    有很多聲金屬墜地聲響起。
( _. S6 u$ r# |8 N, Q/ p& x
    墜地的有飛劍，有許多人手中的兵刃，甚至有激法陣的陣法樞。
( G6 C5 j# x2 P; I+ R
    不只是修行者，許多軍士當反應過來跟在趙四先生身後的那人是誰之時，無數的記憶和一種難言洶湧的情緒，便帶著一個似乎已經湮滅的時代，壓在了他們的心頭。

8 u* k% }( c9 A2 Q1 S! @    曾在那時。
7 J0 b9 R% Y5 ?! |0 H, w) w
    那個人是他們的軍神。
( o5 [- D$ V& @% p
) l! f& u+ m7 L; A4 _: ]3 G" h  M    是他們的戰神。
* S% V& x5 T: [) u
    是身先士卒戰無不勝的存在。
+ x1 `/ E5 A5 v  j2 Z
    是他們狂熱崇拜和追隨著的天下劍。

1月23

* J3 i$ O5 t5 Q7 X/ K) O第九十八章 人間意
( J0 j4 X" Z& z9 B0 ^
3 V5 k/ Z# A9 E& O4 z    對於大秦的軍人而言，悍勇是刻入他們骨髓的天性，而服從軍令則是無數次的訓練之後形成的本能，對於一般的軍士和軍中修行者而言，他們很少有去考慮上峰的命令是對還是錯的機會。
8 M9 ], c3 N1 m8 O
    而對於一些可以決定整支軍隊動向的將領而言，他們考慮更多的是權衡。

8 \, O5 H; w& r7 Q    這種權衡來自於整個王朝的利益和將來，自己數萬甚至數十萬部下的生死，乃至他們的家人的生死。
) }! P* `; Y7 [' Y/ o2 E
    所以當一些對於整個王朝而言至關重要的事情發生之時，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足夠的知情權。
8 n2 m: h; z5 J+ e5 t( x
: P9 _# B# [% @( B    甚至在昔日的長陵，當一些軍隊接到聖意，接到他們的頂頭上司的命令，捨生忘死的用自己的命往上填時，在最後看到他們所面對的敵人時，他們才不可置信的看到，他們要面對的敵人，竟是他們無比狂熱崇拜和愛戴著的人。

# E! ?2 B# S1 V    而對於整個大秦王朝的軍士和修行者而言，他們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 a. L/ Y( @1 J' r
    他們不在長陵，他們只是聽到了故事的結果。

' p* g% O1 A' F! A    他們還在和平時一樣戰鬥，一樣的想要追逐心中某個英雄的腳步，但只是一夕之間，一切都變了。
) K1 F2 a; S9 {
: F, C/ F! g, O: u% ^    巴山劍場不復存在。
- x$ a- b! r* e+ O3 W3 M8 Z' E
  k) Y; y1 {$ \# s$ g/ L    他們心目中的那些英雄和戰神，全部變成了逆賊，而且迅的消散在這個王朝的歷史裡，甚至在今後數年裡，連有關這些人的史書都被焚燬，似乎那只是一場夢幻泡影，昨夜的風吹過了就沒有痕跡一樣，什麼都沒有留下。
. n3 \$ |- ^/ E1 Q" M
) m; h6 W/ @* ^    他們無權改變什麼。

    他們所能做的只有繼續握緊自己手中的武器戰鬥，為了自己的親人和愛人，為了這個王朝更好的將來。
3 O" {5 R, Z4 q8 a0 _
7 ?% N+ L) T+ m% n" m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一些事情真的徹底淡忘，對他們再無影響了麼？

7 ]0 Y6 P. a: R) ~; @    至少並非所有人都全是如此。
( u0 F9 C- {1 o; q" B" P: \
    至少有些人深藏於內心的熾烈感情在這一瞬間爆了出來。

    至少很多人遵循了自己此時內心最真摯的情感。

1 W3 `8 f1 y4 G1 F, Y+ X    當許多金屬墜地聲響起之後，除了遠處一些急劇的破空聲和腳步聲還在響起之外，整個天地都安靜了下來。

: i8 @. K! ]# u4 d" q! ]: g; h. Z- J    這一段城牆上，靜的只有心跳聲和呼吸聲。

! g; ?9 X  n. [9 a4 d    仰望著那天光裡相對而立的兩個人，有些人突然失聲痛哭了起來。
5 D" C. C  y4 M! w9 R
    那並非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無比劇烈的複雜情緒。
. m$ g3 l1 ?6 l" t- R
    在接下來的一兩個呼吸間，許多軍士和修行者往後踏出了半步。

- c1 w1 [# K) p5 t$ Y4 t! c    他們舉起了手中尋常的百煉玄鐵劍，或者是來自各修行地的各種名劍，然後橫劍在胸前，微微躬身。

    這並非是邀戰，而是致敬，代表著若是他們當年在長陵，他們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 V1 q% K4 D& b; J7 ~: O8 R* u7 R
    在當年的長陵，這樣的選擇便意味著會被殺死，而在現在的楚都，這樣的舉動或許也會帶來死亡。

    可為君赴死，這便代表著最高的敬意。

    趙妙安靜的看著這樣的畫面，對著丁寧說道：“我師尊對我說過，做人可以做到很多人都記住你，便不容易。做人可以做到很多人都說你這人好，這一生便足矣。做人可以做到無數人將命都交給你，這連他都做不到，因為他不會付出那麼多。他只求安逸，有一處靜心的棲身之地。”

5 m/ n' H" i& @    “不同的年紀，不同的人生經歷，會造就不同的想法。”丁寧沒有任何驕傲的神色，平靜的回應道：“但我很欣慰。”
& s7 O) @1 R+ ^* k
+ T/ r+ s9 G8 t    “因為公道自在人心。”對著趙妙說完那一句之後，他又輕聲補充了這一句。
3 U$ E" B8 G" k
: p- ^, t- d4 d9 q4 ?- F7 W6 d    趙妙沒有再說什麼。
* R/ o  f/ b( e* ^+ I/ R
1 d% J! C1 \8 |% {, R    她緩緩的抬起頭來。

& \8 H$ d9 r* }- Q# E' M* R( m    天空突然陰沉了下來。

    一場小雨驟然而至。

9 T  \2 S) k$ f    剛剛那些符器和她身上真火的熱力將這護城河中的水大量蒸到了高空，此時這些雨滴都是水氣的冷凝而落，一滴滴都是異常的結晶，晶瑩得如同清晨草葉上的露珠。
% F7 ]' G* R' C8 b) M9 b9 ]+ i
! g# D0 I( I6 i0 s    就在她抬頭這一眼之間，天空出現了一道彩虹。
+ j# n6 c7 Z% e7 V
    彩虹倒映在她的眼瞳深處，倒映出無數最灼熱的情感。
/ Y0 H# ]2 Q! X
" ^0 i& p" v# e  d    她的身體燃燒了起來。

    公道自在人心。

    即便她師尊當年被按了叛國罪，死在那名昏君的陰謀裡，但是之後自有公論，普天之下所有修行者提及她師尊，都會心生敬重。

    她很心安。
. s0 V  l. Q- K. c% R+ `
0 }( `4 o  d* y" c! i) D- B    她受師命在外遊歷多年，但心中終有歸處，此時心安，平時心中始終纏繞的那一絲忿恨也消，心境便更加空明，更上層樓。
! f9 j$ |$ ?3 q* ~& _6 E
6 L4 ~* y4 X  V7 t" C1 v( P    此時她就宛如站在了當年的趙劍爐所在。
: v& f0 {0 V1 p: W# x
, L+ _  t/ R; W- `8 B+ ]0 l; p    她身上湧出的任何一絲真火，都帶著一種聖潔的光芒，都令人震撼。
: y$ m8 `: H- c9 l/ c4 b+ H- ?) g
    轟的一聲巨響。

    她右手虛握，手中無劍，但是天地之間，卻是無比真實的出現了一座劍爐的光影，朝著丁寧當頭砸落了下去。
* S0 v/ |, b, u" N5 o$ r$ Y7 X
& Z2 S: N# Y4 m% m1 l* k- d    異常簡單而暴力的一劍。

, y6 @. g: P3 t0 Y6 s    以她心中永恆不變的趙劍爐為劍。
" `6 u* G! O0 F% }- O# z
    永恆其實是一種很虛幻的東西，因為沒有人見過真正的永恆，然而若是一種東西給人永恆的感覺，就往往意味著強大和乎人世間的力量。

    楚都裡所有目睹這一劍的七境修行者全部失色。

. ~" ^7 r- k/ b2 Q& L    所有這些宗師都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渺小之感。
" t& K" F' i2 L* L( ]$ u& q9 a
/ E/ f, t: X3 L' x/ N! z8 ^" d    他們根本想像不到趙四先生會使得出這樣一劍，也根本無法想像這樣一劍該如何破。

8 z8 m" q1 Y8 ?% m+ I0 z7 [    丁寧的眼中皆是欣喜和讚歎。
  _+ |( D; t1 Z& M3 i* p+ e% f" Z
2 f5 _. h! ]4 d2 V4 G* E    這一場戰鬥他也等待了許久，甚至以為不可能再有。

0 x; c0 x& X8 @6 ]' O9 _7 a# @    但這一戰終於再來，而且這劍和他想像中的一樣，足夠驚豔，令天地都為之失色。

    他的身體在這城門樓頂都在扭曲的空氣裡顯得朦朧起來，整個身體都有種被蒸的感覺，然而他卻是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 T9 N( h: L2 U) ]- b( W2 h* e* ?5 B    他用出了早在很多年前就想好的一劍。

    嗤的一聲。
5 V2 U' a- t: k2 T" O% i: @- E
% U8 z; P8 m/ k/ h    他並指為劍，並未有特別磅礴的真元從指間衝出，然而召集而來的天地元氣，卻是以驚人的速度在他的指尖前方燃燒起來。
% a1 L" Q& e: Q" r
: @, v+ @" Q8 c    一道火劍射向前方的劍爐。
/ g, w9 A% j" I" b8 z3 J( y$ B
  m$ f3 f5 N$ f; ?7 |5 L    他為這趙劍廬再添一把火。
" ?4 c4 D- O( _; S5 S, v! r' t( o7 J
% H% ]2 q! u$ `8 h% F# j( v    這道火焰有著五種色彩，和真火不同，和天外的星火不同，但就像傳說中的五味之火，瞬間讓所有在場的修行者都感到了他最真實的情感。
9 Z1 @' C4 w) @! b1 G  a
    所有人都似乎經歷了他這些年的酸甜苦辣。
4 Q- X5 W1 d! W0 ^9 V! [0 H! G
2 I* h) r. J6 f* b    劍意便在這意字，最真的人間意，便以人間意破之。
8 }& `4 H$ C1 c
    火意已到極致。
! ~% v" c1 E7 C  ~
    再添一道這世間最真之火，再無容器可乘。

    那落向丁寧的劍爐光影哢嚓一聲，出了無比真實的裂響，火光四處漫溢。
& R: N8 ?6 k& t9 Y# E3 h
    那一道懸浮在他左手側的末花殘劍飛了起來，白色細花縹緲灑落，美麗得不似在人間。
: Z/ x8 ?/ G9 r' l3 z$ {
4 c$ w( d/ V% t' E) Z( N& ?9 \    天空落下的無數晶瑩水滴變成了無數道水流，溫柔的抱向了那些流散的火線，引導著這些火線往後方的大河落去。
, j2 t5 `1 I1 r* j% F7 p1 t. Y
- \" [" j+ }8 ^3 T" [; X5 C    夜策冷的劍法原本也是他教的。
8 z; b3 ]% {1 O6 |: ]
    用水利導，天下也無人再能做的比他更好。
- f8 ^# D  v' b" I- A3 A" M: |7 c
1 q0 y& ^: `# u    包容，而並非一定要互相毀滅。


3 X# S8 Q3 h% W/ \

1月23

第九十九章 請,教
5 R! w0 m" A- b! H6 R1 c
    水流包裹著火線落入大河。
9 e* ~5 x; N2 B
    幾乎沒有任何的聲息，唯有白煙升起。

% I3 a7 z) K, ^. M- J    這大河瞬間幹了一段，裸露的河床就像缺水很久的土地片片龜裂。

0 P; H/ V8 N: W    下一剎那，護城河內的水更加洶湧的倒灌出去，和大河中別處湧來的水流倒撞在一起，激起了一條清晰的白浪。
/ Z' q( n. S, J$ }( t  K
    水汽飄到高空受冷，便又有更多的雨滴落下。

. x% {) w/ y- g6 C. y    將天地盛於其中，聚集各種人間之火，可以焚盡萬物的烘爐，就這樣輕描淡寫般被破了。

8 f, U, |) m7 c) s    看著連屋檐都沒有燒焦的城門樓，看著依舊安靜對立的兩人，城牆內外所有人都震撼無言。

  T- q# D- f& K4 H9 \5 m7 j    “原來你真可以破這樣的一劍。”

    有雨珠墜落在趙妙的臉龐，晶瑩滾落，如同淚珠，她看著丁寧，說道。

+ o- c( \1 S/ g+ o# T: N    “天下沒有不可破的劍式。”

    丁寧看著她，平靜的說道:“若是生死相搏，接下來必有後勢。”
# C7 r9 v0 E& u( }
    “我師尊當年對你也只是想出這樣的一劍，看來我還是不夠懂我師尊。”趙妙慢慢的閉上眼睛，眼睫毛不斷跳動，她輕聲的說道:“他也不想殺你，只是想看你能不能應付得了這一劍。”

    丁寧的眼眸裡出現了淡淡的感傷，道:“殺戮本身便不是最好的方法，若是一場比劍能夠互相瞭解彼此的心意，有很多事情便不必用大軍廝殺來解決。”

0 _  D7 ]; S; L2 M    趙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然後她睜開眼睛看著丁寧，說道:“謝謝你”。

    她的這聲致謝裡包含著很多東西。

5 ~1 K3 f/ M, }0 s    丁寧的這一劍應對讓她在劍道上有了更多的領悟，但更為重要的是，她就像是看到了她師尊的內心。
9 y! [6 P5 P2 I
/ M6 @3 T  y4 e7 D' z3 C+ Z    丁寧微躬身回禮。

    趙妙不再停留，飄然落向她先前的那條小舟。
0 Y$ f: q# z+ d  `
) ?2 ^7 o  V. g4 a* V# L    護城河裡水流往外倒湧，洶湧至極，然而有著長孫淺雪，這條船卻是像另外一個世間之物，依舊靜靜的靠在長孫淺雪所在的小船側。

& y% Q' `7 M6 p" B8 Y8 F    此時趙妙一落回這條小舟，這條小舟便像離弦之箭，順著水流往外大河而走，轉瞬之間，城牆上所有人便只見一個嬌小的背影。
0 o( A1 Y. [0 m6 |7 V: z2 c
    丁寧看著她的背影，眼中也盡是感慨。
! e2 D3 X* J+ Y) X
    他看得出趙妙這一走，有種恩怨盡消的離世之意，若無意外，或許這趙四先生和那些趙劍爐的修行者都未必再回插手天下的紛爭。
( x' w% N0 M' K! u. f8 }
    只是讓他欣慰和讚歎的是，她將來在修行之途上應有大成就，超過她師尊也應該只是時間的問題。
" ~8 u- T, I& k( P) p7 W. J) f
* ~: b' R4 o; c( _# A/ a* ]* a    城門樓上只剩下了他一人。
' P* P& P, R, K3 u2 l
    但此時更多人注意到了那條停留水上不動的小船。
( P7 u! N4 m4 u; L3 }9 C
" J6 G6 T3 N7 e6 C% y+ I    有許多人開始確定船上長孫淺雪的身份。

4 l9 |* w( G  C, `# m' e8 Q' e    這喚起了更多的回憶。
5 M* J/ Z3 d+ D; h7 n  w. T
    然而回憶中的事情，卻清晰的到了眼前，這卻也能給很多人帶來更多的恐懼。
) l' f% F: Y4 G4 J% X* n0 Z& v6 p
    在城牆上某處的人群裡，一名修行者的面容分外的蒼白。
" f4 K/ O/ W* f& t* E( m4 q
    從外表來看，他最多四十餘歲，但從身上某種獨特的味道來看，他卻是遠不止這樣的年紀。

    他畏縮的垂下了頭去，似乎想要不讓人注意到自己。

    然而他身上正武司的官袍卻很是耀眼。

    在整個長陵，正武司也沒有幾個官銜在他之上的存在。
7 e5 S" x: U) f# u
8 l2 ?/ d) W4 ?1 k: d% Z& {9 |    也就在他充滿了想要逃的衝動的這時，丁寧的目光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
, v& U. ]; ^& P3 e5 L
4 P; L' R( c  X3 C5 L    “安瀧雲，你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麼？”

    丁寧和這名正武司的高官之間，隔著重重的人群，然而丁寧卻就是先問了他一句。

    在場的很多人並不意外。

    當年長陵之變，包括後來的圍剿巴山劍場，許多原本屬於巴山劍場統轄的軍隊都叛了，而有些軍隊的將領則是做出了令很多人心寒的命令，讓自己部下整支軍隊送死。
, B% H& L# E# l, S- |
/ Q! ]+ `" w3 Y# \    一個人，一個命令，就坑了自己統領的整支軍隊。

3 u& D$ a3 A' Q) U5 }. P+ x    只是因為那支軍隊是巴山劍場的軍隊。
  b$ z) r( Y) _& s2 U
  P6 i7 [2 ]7 y, n, e5 ?- M5 n1 e    安瀧雲便是那樣的將領之一。
2 V5 e/ n7 T9 K+ g( K. z; l
$ I) Y' r2 ]0 f7 b    只是安瀧雲沒有想到還會有重新面對巴山劍場的時候，沒有想到會重新面對那個人的時候。

( V6 l& r  Z% M+ n& T    沒有任何的猶豫，當丁寧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時，安瀧雲便已經開始逃。
5 M" N7 D6 ~* S$ T+ I1 Y$ h
    他的身體變成了一道狂風，掠向楚都深處。
( P3 ?5 M, V8 j( f
4 ]. h1 O! E9 M8 |7 {- _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丁寧的對手，但他也是七境的修行者，七境之間不對敵，全力逃遁便有很大的機會逃脫。最為關鍵的是，他是大秦王朝的朝堂官員，有些軍隊和修行者雖然面對昔日的這名軍神而搖擺不定，只要丁寧不殺入城中，這些軍隊和其中的修行者甚至都不會出手，但丁寧若是視若無物的殺入城裡，這些人的態度就會不一樣。
3 y9 G# W$ p8 ?; z# Y4 O
    然而只是在一息之間，他便感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
, }! _+ |; O+ x* @, }9 z2 u- N
- `- H. `: T# x# i( [* A    並非是有死亡的威脅迫近，而是周身的天地裡太過安靜。

    他回首看了一眼，讓他身體莫名僵硬的是，他看到丁寧並沒有追他，依舊只是靜靜的站在城門樓頂。

    “我巴山劍場領軍，雖然也用計，但若逢死戰，便是身先士卒，從無退縮可言。”

    “現在我大秦的修行者，真的變得如此不堪了麼？若是這樣，即便贏了天下，也是輸了臉面。”
5 {# |2 l0 y" ~* k4 g9 _) Z) m% j
    “若要戰，便來戰，不要驅使部署，讓別人填命。”
$ s4 E$ r' i# I6 j! }/ K6 L
    “若不敢戰，便離了這城，但要懂得羞恥。”
$ x" ^3 r& m  a" A" t6 K7 X
5 h9 F3 @4 a2 F" u+ F3 y5 F    丁寧的聲音響了起來，雖不高亢，卻是無比清晰的傳入了所有看得到他的人的耳中。
9 v$ L6 {" \2 B/ v. [- ~& t
    說這些話的時候，末花殘劍懸浮在丁寧的身側，提醒著所有人這柄劍原先主人的一生。
: }2 [% B* ?; h+ e
  A- m) _& x6 `6 x! G, G! S! s    無數人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3 G3 P1 f; T6 X    在很多年前，大秦王朝相對於各朝並不強盛，然而巴山劍場主導變法，王驚夢和巴山劍場諸多劍師首先教了秦人悍勇，接著教了公平和知羞恥。
; H5 _8 i8 x0 z1 ~6 w" ^
  k+ }/ e$ w, o6 f6 q    只是後來對於巴山劍場公平麼？

    當是時，人人以身為秦人為榮，並非只是因為大秦武力最為強橫。

    現在的長陵，現在的大秦，還和以前一樣麼
# u; q/ \/ t; X; n
* Q8 j; Y. T# F7 ^( o( C) i2 v    “靜雲劍淵邱音徹，請！”

/ {' @! \  j3 {8 [& Z- i# w2 u    一道肅殺的聲音響起。
7 w: ]9 X* l$ K. l% h
    一人從城牆上掠起，按著一道劍光，朝著丁寧所在落去。

! a# }$ M6 g8 X, |    丁寧頷首，握住末花劍橫胸為禮，接著揮劍。
7 u, X( E6 j8 \, g2 l: `
    嗤的一聲裂響。

    末花劍輕易的撕裂了這人的劍光，如浪濤般拍在這人的胸口，將這人從空中拍得倒飛出去。

& k; @$ W1 c4 C) [    “齊山劍院祁臨君，請。”

' x, H1 T6 n. g" U& D# H6 L    又一道劍光飛起，衝向丁寧。

% k. p0 {. @/ p" f7 {) j( G    丁寧靜立不動，再次回禮，出劍。

1月23

第一百章 提醒
& l& i9 [# l/ i" f/ G  Y- s9 |- i
　　不斷有劍光飛起，落向那城門樓頂端。
4 }8 V8 L4 o$ b
　　然而丁寧只出一劍，這些劍光的主人就已落敗。
* q# k  N; r" T, d* }0 U8 {
: h' c) q3 G& Q1 B7 J　　沒有人能夠接得住一劍。
4 z/ [+ M" k  D  s. [/ d% e5 X+ {
　　若說先前丁寧和趙四先生的那一戰只是神仙打架，遙不可及，那現在這樣的戰鬥，便發生在人世間裡。
, A% J- R, F3 ^  n! u! S5 u
8 G3 s! i. N6 J" Y　　所有這些秦人都明白丁寧想要表達的意思。
& ?8 r1 e+ {7 O  m
　　今日我就是要站在這裡。
5 R# g& j0 m. F1 W9 r
　　若你自認為是我的敵人，不服便來戰。

　　然而這戰卻要以秦人的規矩，要懂得羞恥。

% m/ ~/ r7 G4 L6 }" _' E! B; d2 c" V　　所以此時不斷衝上城門樓向他挑戰的修行者高低修為都有，有四境五境的修行者，偶爾也有七境的宗師。

$ N! @$ ^) ]8 P* d- w0 I/ v& D　　然而令人越來越震撼的是，修為境界的界限在此時的丁寧面前都似乎不存在了。
1 D# D9 g1 N4 a; `. y
8 Y1 L9 z* S9 Q& a$ g, }+ [2 f  s　　無論是四境五境的劍師，還是六境七境的修行者，在此刻所有人眼裡都沒有區別。

　　丁寧只是一劍，上前的修行者便立即落敗。

, T- \; g, Z2 F7 v- `  l2 f　　甚至丁寧始終都只是用了末花殘劍，而對於大秦軍方的人而言，有確切的消息表明，丁寧的本命劍是世上最好的名劍。

　　五光十色的劍光如同焰火，不斷在城門樓上亮起，又和流星的生命一樣短暫。
  |$ h; J( g4 a5 n* ]. V
8 h/ Z: U$ P8 U; ^* w　　護城河裡的水流已經重新變得平靜下來。

　　盛裝的長孫淺雪擡頭看著城門樓上那如焰火般的劍光，一掃以往的絕對冰冷，而且並未用杯，只是提著一個酒壺就飲了一口，隨著一抹嫣紅浮現在她傾國傾城的臉龐，她笑了起來，綻放出更濃烈的光彩。

　　她並非尋常小兒女，拋卻家世，她也是那一時代天賦最高的年輕修行者，自然也有狂放不覊的時候。能夠讓她傾心的人，自然也是在她面前有過許多心動的時刻。
1 q# `; ?7 ?- ?6 }' b1 E: c
2 `) v' T0 i. c. e) s8 g6 H　　看著此時丁寧隨意揮劍擊敗一名名修行者，她便想到了昔日王驚夢初入長陵的很多片段。

　　「不服氣，那便來戰啊？」

* Q: y7 H& p* d3 A$ Y　　那不屑的驕傲聲音，似乎還在她耳畔迴響，只是恍惚間，卻已經十幾年春秋過去。

7 p1 r" K9 F$ \! @3 D; z5 d　　「一定可以堆死他的！」
0 ^$ \1 {0 Q! g8 c+ _
　　楚都正南門之後數里那座秦軍最大的軍營裡，最高的木塔樓上孤零零的站著數名將領，其中一名將領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呼吸都難以暢通，胸口的鎧甲不斷震顫：「就算他真元近乎無窮盡，就算他可以在戰中補充真元，但是身體終有極限，即便是砍柴，連砍數千數萬根下來，身體血肉都會承受不住！」

0 R( I- c' W8 Y& `3 v" f　　「堆死他？關鍵在於，有多少人願意聽命去堆？」
/ ?9 p2 g+ a, i6 k" O
5 S( w0 f# o8 U0 k9 r　　孟鳳湖冷冷的打斷了這名將領的話。
0 U3 g3 y( V. x- C
' X- J" ^# i1 T# D+ L. K  s　　當蘇秦當日被齊斯人擄走之後，他實際上便是這楚都中軍方的最高統領。他是孟侯府的人，孟放鷹的首徒，甚至有賜名納入孟侯府之恩。孟侯和座下最強的數名修行者都死在昔日圍殺丁寧的千山法陣裡，他當然對丁寧也是恨急。
; r& O* [* S" T$ I: c6 m
　　然而恨歸恨，有些事情卻無法以他的意志轉移。
1 j" V, ^3 j) c, V$ _; y' m2 t" S$ n
( N! N; R1 ~( K, Y/ q　　此刻一眼望去，這城中內外，只有極少數的軍隊還在按照先前的軍令在調動。更多的是按兵不動和脫離原來的位置。
1 x9 K$ F7 A& D9 {: P; S! E  B, ~9 Q9 B
　　從和趙妙出現在這裡開始，丁寧就並未說過有關殺入或者攻佔這座楚都的任何話語，然而他卻是可以肯定，今日裡恐怕失去的不只是這座城。
) k: q; Z0 C6 M% u
/ d( ^% a+ ~) N　　當年的長陵，王驚夢之所以落敗，是因為天下各朝想要殺死他的修行者太多。而一些忠誠於元武和鄭袖的軍隊之所以不要命的填上去，是因為王驚夢和巴山劍場被按了許多罪名。
8 J8 `; z" d* T0 d! k
　　然而時間卻終究是最好的洗滌劑。
' S9 a, z* S, a; ]3 k
　　現在這城中恐怕即便是普通的老軍，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到底誰對不起誰。
: L) f* T9 H: B) X7 S0 L
1 _/ [9 ?6 j0 l+ q) q% h" T- J　　現在丁寧所出的每一劍，都是在不斷提醒著這城裡的所有人。
# z* |/ i/ z) I2 j1 i- h- R' t5 {
# a" y) Q+ x( Q: l　　沒有數萬十數萬的軍士不要命的填上去，現在誰能擊敗站在城門樓上的那個人？
" x7 p! X) Q1 p7 d0 {! M
6 P& U% z. L" S$ N9 q8 d　　一名青衣宗師在此時躍上了城門樓。
- y4 n. E, d/ q) z. }) d3 X
% \  {9 ]( i5 b6 l　　楚都新皇城裡的大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之前一直是蘇秦的近侍，由長陵皇宮裡派來，護衛著蘇秦的安全。

% N+ D& G* y5 J  }5 {2 L) H& \8 l4 E　　所以這便不難推敲，他應是鄭袖的親信之一，在楚都恐怕還有著監視蘇秦的作用。
% Q- T# W. d  Q- h' _
　　所以當他出現，很多已經震撼到麻木的人突然緊張了起來。

　　因為這名青衣宗師肯定是此時這城中最強的數名宗師之一。
- w- @0 _, }5 _3 o9 P# r( S" M
/ e7 n& s4 ]! x　　「橫山，許牧言。」
0 Q+ n: q/ h$ ?
　　青衣宗師自報身份的聲音響起。

" G; |" t7 X. V3 ]* W　　隨之出現的是一道沉重到了難以想像的黑色劍光。

$ t- i5 T- v# y: D! ]　　城門樓上那些在之前的戰鬥裡未曾損毀的屋瓦在他的劍光鎮落時，紛紛碎裂。
+ L+ R: O# k6 G! l; h+ I# q$ A- ~
　　然而丁寧只是很輕柔的回了一劍。

　　末花殘劍散出的劍光輕渺至極，就像是春天裡的一抹微風。

　　這名青衣宗師一聲悶哼，力量未發完全，胸口便一蓬鮮血綻開，他手中的黑色劍光無法擡動，朝著自己身前就砸了下去。

% f: h1 f8 w4 h8 x3 X/ j5 y& q7 T　　「這是清遠劍院的春泥劍意？這樣的一劍竟然能破我的黑奎劍？」
. q- S4 j0 N+ e- X, c
　　一陣陣劇烈的痛意傳入這名青衣宗師的腦海，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身前噴出的鮮血，除了這劍式本身之外，更讓他不解的是，高空之中沒有任何的反應。

　　沒有他想像之中會出現的星火。

$ S8 H; H8 o* v/ w  N: T　　他方才用出那一劍之時，已經徹底激發了長陵女主人和他相系的那一抹氣機。

　　在他想來，長陵裡的女主人必定會發出有生以來最強的一擊。
6 M' J* [' `6 A: A, l* O* a
' R6 M2 Z3 o; \+ r2 u8 h# g$ X, l　　丁寧此時是無敵，但畢竟只是七境。他可以肯定，在這些年過後，鄭袖的力量已經完全超越了當年長陵的任何一名宗師。鄭袖若是發動有生以來最強的一擊，再加上他的全力一劍，未必不能出現可乘之機。

　　然而沒有星火落下。

　　難道連她都心生畏懼？或者是連她都會心生悔意，不想與他正面相逢？
/ r4 I& M% c% {$ ~1 `* J& _6 k2 |7 b
: K6 i5 e. ]; [, [. Y, }0 @　　這名青衣宗師無法理解，身體卻是已經重重的墜入河水之中。
5 W9 y  H+ `4 ?2 t9 n+ |+ k! Z
/ z# V' X. T$ O& K9 c. J$ d( X　　落水聲裡，遠處的大河上突然傳來若有若無的歌聲。

* j# E& t8 b4 P* Q9 v4 C　　歌聲是女聲，曼妙而帶著一絲慵懶，然而卻又瞬間給人一種桀驁難當的氣息。

　　只是一剎那，城中的很多人都知道這來的是何人。
) d1 U. P' Z  v! B8 @
　　城中的軍營裡，木塔樓上數名將領身上的鎧甲再次輕震不已。尤其先前出聲說一定要堆死丁寧的那名將領，嘴角都不斷抽搐起來。

2 `2 D, r- g" N! o, I　　連白山水都趕來看「熱鬧」，誰知道會有多少宗師前來。

+ ^# U: G8 ?7 C- J+ ^( L, g　　先前說堆死丁寧，簡直就是個笑話。

　　（前面一章寫出了個bug，趙四的船已經毀了，又寫踏船離開，現在已經做了更改。）
; N% T+ J+ S  O! n& F! u

1月23

第一百零一章 上游事

5 Y4 `, [! z0 s7 \& |- l　　白山水到了。
% }1 B. ^2 |/ r% X) d( w" b& v! I
　　她的身影出現在大河之上，隨著她的歌聲，河面上有滔滔的白浪湧起，一眼望去，似乎連到天邊。

2 r% @! v3 y- ^　　她的腳下踏著一條白河豚，有一丈來長，也是異物，不知是她在何方水域之中馴服。

　　她也不是一個人到來，站立在她身旁的還有李雲睿。
* A) A  l: z3 n6 }6 i) M
　　楚都沒有李雲睿的位置，甚至就連昔日楚皇宮裡，也沒有人知道李雲睿曾經是楚帝最信任的死士。
, G% p2 R7 X  a8 {
　　所以現在小說 站立在白山水身側，看著殺氣繚繞的楚都，李雲睿的目光裡有很多莫名的感慨。

　　但是更多的是驚嘆。
2 s  G+ [  t5 `- L1 v3 j5 i
" Y; M8 t) Q0 X　　丁寧到這裡，他和白山水事先也不知，是在遠方感應到山崩地裂一般的元氣噴湧，被趙四那一劍所驚動，他們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裡。

　　到了這裡，才發現丁寧是一人在挑戰一座城。

　　這樣的氣概，他和白山水都不能及。

2 ^: w% L/ t  |  t　　趙四已經在很遠的地方。
: n: w) }8 M3 q; P! o4 `0 Z& f
- i" R& I" T$ e) O4 y1 c+ H% i& f/ D　　她已經聽不到白山水的歌聲，但是整條大河的元氣律動，卻讓她知道了白山水的到來。

$ o; y: n3 \( f3 B& [5 H3 A( X　　她轉身回望著楚都的方向，嘴角泛起一縷溫暖的笑意。

　　即便齊帝退位前下令齊王朝的宗師不要再追殺白山水，然而他的威望也畢竟有限，對於大齊的修行者而言，十二巫神的意義太過重大，所以迄今為止，白山水和李雲睿還在不斷的遭受著大齊王朝修行者的追殺。

　　然而白山水還是趕來了。
2 i, e( E5 x7 t7 B8 s/ l
* w3 J. f! M" a0 ]/ N　　白山水趕來自然就是不知發生了何事，擔憂她的安危。
& c8 A9 Q) ~2 J) c
　　人世間，有這樣一個可以生死相交的知己，亦是足夠。
0 x; _, T1 e- y9 @* d; U
: M- Y! b# @4 |) s4 N# Q- m　　趙四先生趙妙微微頓足，她溫暖的笑著，又慢慢擡頭看向無盡的高空。

! A- n, P3 h, l7 R/ p! G　　丁寧看出她已有退隱的心意，的確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會退隱江湖，不再插手這世間紛爭。

　　然而唯有她自己最為清楚。

: K3 i6 B  O1 _: I" r　　她還有一戰，還有一場命中注定的一戰
) A; q- e3 M1 u7 i: X
　　大河自有上游下游。
( a8 |/ S' V- H2 V8 y
　　有人逆流而上，也有人順流而下。
! Z# t/ P5 I# D- H: j
& Y  i. C. o1 x　　在楚都的上游，大河有一束口處，寬闊的河流被山體硬生生約束進一個葫蘆口，這裡水流湍急，而且有幾個急彎，除非一些熟悉這裡灘灣的老船伕，否則便很難安然通過。

" o* w6 f0 @% }: S0 i- Q　　在這條河床最狹窄的一段，一側河灘上，便堆積著一些船舶的碎木，都有房屋大小，只是被水浸得色澤都已經極其暗沉。
# s( `2 f( `6 P2 e; n9 Y
2 o  s, @5 @$ K- V% U　　在其中一塊烏木之上，有一名老者正安靜的等著。
" D7 r$ Z3 j: R8 d
　　他撐著一柄油紙傘，擋住了落向他的水氣，也遮住了天光。
. Q! h8 c( H/ y- [( c: Z
　　下游無論是趙四和丁寧的戰鬥，還是白山水的到來，河水之間自然都有修行者所能感覺到的元氣波動。

4 h$ s3 H* ]0 j' A4 w  L& P" p　　然而到了他這裡，卻是奇異的恢復平靜。

5 i  \6 S, ]5 f9 t2 U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鎮住了下游的一切氣息變化。

　　一條小舟突然破浪而來，就像一道利劍切過這數道險灣，很快闖進他的視線裡。
5 O1 H7 F$ A2 i" C+ |
' W% p2 k0 N/ [, o9 x  M　　舟底和水中礁石相觸，卻是根本無恙，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 ~; y( ]2 A% T0 L
) s7 P2 s! z; `2 `" o( T　　因為小舟底部始終有一層晶瑩的水流在滾動，和這大河之中的水流無關。

8 @% w; R4 y2 \7 J+ N, M* @/ ~; z　　這名持傘的老人沒有絲毫的意外。
: _9 ~6 J- D  v  K
　　因為這小舟上的人，便是他在這裡等著的人。
" C4 r* |9 b$ n% w
　　「我不想讓你們過去。」
7 G$ f& z6 F& Y' c0 \- q
　　當他的聲音響起時，小舟便已停了下來，靠在他前方不遠處的岸邊。

　　舟上有兩人。

0 U" G) ], l3 R9 a8 ^　　一名素衣女子站立船頭。
; Z* K2 \0 q/ H: H9 B) r( p! s) c
　　一名男子裹著薄毯，斜靠在艙內。
- D, k9 W6 p, g( `* i7 P) A9 A  u' T
5 z/ a3 z( }- h7 F　　素衣女子是夜策冷。
- o2 Q2 P4 @: n* R- B! G
　　男子是百里素雪。
( u0 g  l0 @& j; i
　　而這名持傘的老人，卻是去而復返，不久前才護送元武回到關中的徐福。

　　夜策冷沒有回應。

　　她只是略微調整了一下船頭的位置，令這條小船死死的卡在一些岩石的縫隙裡，這種動作只意味著一點，若是要動手，她未必能顧得了這條小船。

3 q( O. ~& V# F　　「無論是在海外，還是回到長陵之後，你的進步都很大，但你依舊不是我的對手。」
1 T/ V* a7 M" s8 L1 n
  ?/ E9 Q5 Z2 O# D6 L　　徐福略擡了擡傘沿，看了夜策冷一眼，說了這一句。然後他的目光落在百里素雪的身上，「除了你之外，整個岷山劍宗我只忌憚澹臺觀劍。」

8 p2 ]1 [$ ~( A, v5 R　　百里素雪冷淡的看著他，並沒有反駁什麼，而是很自然的點頭，道：「澹臺觀劍的快劍原本就是針對你的，你早年在海外服食到了毒龍丹，早已百毒不侵，耿刃他們也奈何不了你。」

- S; {, A8 y6 V" K& u　　徐福也點了點頭，然後他再擡了擡傘沿，看著上方的山林，平靜道：「出來吧。」

　　山林中聲音不斷迴響，似乎起了風。
2 \  _" a: E5 n6 W* u3 t+ @( |
9 n5 Z* U8 @, y& C9 Y- [+ b- c　　然而沒有人回應，也沒有人出來。
4 R! m: Z% I6 c- O1 O! [2 F
　　「陳國女公子紀青清念你替她說過話，一路都護著你，只是她連夜策冷都不如，卻是阻不了我。」
' E8 u3 u3 K1 ]# L( ~
/ p3 f  j; Y" x　　徐福也不以為意，看著那山林，便又說了這一句。
3 C1 ^# A0 V& `" J$ H
/ U) _' u5 m; m　　百里素雪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然後呢？」
) k1 M  E8 I. w" Q3 g  [
4 S. c$ k. G0 h& _9 }　　徐福緩慢而認真道：「其實我並不想殺你。」

　　百里素雪沒有回應，只是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只是不想你插手他和聖上之間的事情。」徐福更加緩慢的說道：「至少我們是故人，我不想親手殺了你，你應該明白，整個長陵，也只有我攔得住你們，殺得了你們。」
4 a6 g4 Q/ j# p! M
& j2 r4 `+ G; R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看你自己都說得吃力。」百里素雪搖了搖頭，收斂了笑意，道：「你在我們當年未成名之時便在海外有奇遇，體質和我們尋常修行者大不同。很長一段時間裡，你其實都是長陵第一高手。你強是不假，只是你說只有你攔得住我們，殺得了我們，話卻不要說得太滿。」

　　「說得太滿，我便不信。」
, O8 l) `) T; |0 j% [
　　百里素雪的話音變得越來越冷，「既然你說殺得了，那便來殺殺看。」

) K9 N& V5 g; Z- Y! @# E7 J　　徐福嘆息了一聲。
" V3 R2 E6 d  C% w3 ]2 U
　　他並非是裝，而是真正的嘆息。

　　隨著他這一聲嘆息響起，他身後的陰影裡驟然出現了一道人影，朝著上方的山林飛去。

" f' d2 u! f. f7 O2 s　　那道人影身上的氣息十分龐大，顯然也是七境。只是出現的方式卻是極其的詭異，就像是直接從空氣裡透出。

: ?' u! o& {( {+ U" P　　這人影面上五彩斑斕，雙目卻是蒼白空洞。

) p) z. a! |. R: y8 |) k　　最為關鍵的是，這人身上蕩漾著和徐福一模一樣的本命氣息。

0 I1 m. W' g5 G* z( l　　或者更為精準的說，徐福此時身上噴湧的本命元氣，就像灌注進某件符器一般，湧入這人的身體。
6 e! N, n& v6 |8 S
( C1 l& }, s" n# I  e6 {& `

1月23

第一百二章 巫首

- n4 t! M6 l: G0 e5 M$ l　　這無疑是一種詭異的手段。
3 V" s' }1 j$ R
4 |/ R9 o' c: Q: b, g9 K　　那道人影不像是生人，給人的感覺反像是被徐福操控的皮偶。
- _. T. F6 @' Y& I! Z
　　然而這「皮偶」身上的氣息，卻是比一般的七境宗師還要強大得多。

% J/ M0 N' c% Q1 M$ _5 I　　一些齊王朝的宗師也有禦屍的手段，然而即便是晏嬰的弟子千墓，用這種手段時，也只是最大程度的利用那些宗師還留存在體內的元氣，只是相當於用自己的本命元氣和那些宗師體內未散的元氣，將這些宗師的遺體打造成類似符器的存在。

' e. n* K) D9 i+ ]. ~/ N6 _4 j　　千墓的功法在大齊王朝自然已經是最為頂尖，然而依舊不可能做到令禦屍和生前一樣的強大。
& @4 x2 D! C( _% q+ y8 u" N
* W, m$ s, \( Z& p　　徐福的這種手段，對於修行者世界而言，幾乎是聞所未聞。
+ c. v5 S8 ^* Q: z; q2 L
　　未知的東西，便容易讓人心生恐懼。

　　然而看著那道古怪的身影，一直未曾說話的夜策冷卻是微諷的說了句：「只可惜齊帝不知道你的傳承，否則他絕對不敢和鄭袖做那樣的交易。」

# }# _5 _! k$ D  D: X　　她這句話自有深意。
0 z+ S, A, X7 ~) L: c% B
* b+ ^, |  U. e8 e4 Q) s9 b　　無論是在巴山劍場領軍滅韓趙魏時期，還是後來長陵大變，元武登基到現在，在所有長陵的那些權貴和宗師裡，徐福無疑是最神秘的一個。

9 X6 a/ _9 V4 B. U7 ~4 h, A9 _' T. u　　他在長陵的兩個修行地修行過，誰都知道他是宗師，甚至很多人都覺得他是當時長陵所有宗師之中最強的。

& M4 S3 B1 v5 S/ X, J% ^　　做出這樣判斷的，無疑是和他有過近似交手機會的宗師。

　　只是他在長陵幾乎沒有出手過。

1 J8 ^) Y- s: ^6 T. o: _: X. o　　或者說，真正和他交過手的人都死了。
) G+ D% m- \! [9 T
( c& n4 ~1 c1 W　　尤其之後他常年在海外，管轄著整個大秦王朝在海外的航行，替元武皇帝尋找著仙藥，這便更讓人無法知曉他的真正強大之處。
5 k& |' d1 g! d6 n5 I+ C
　　只是夜策冷也在海外修行過很長的一段時間。

3 ~5 r0 j1 W( ^2 a2 s　　她和徐福有過一些交集，甚至偶爾見過被大秦鐵甲艦隊清掃過的一些海域，見過一些異常強大的海獸被殺死後的殘留。

　　在那些可以稱之為海域戰場的地方，她感受過一些異常強大而和長陵修行者迥異的氣息。

　　她甚至懷疑過徐福也是修行陰神鬼物功法的修行者，但那些氣息和所有大齊各宗門的修行者的氣息卻又完全不同，這便讓她根本無法做出確定的判斷。
+ T: v" Z2 i: i! H5 O) o  j
; M/ S1 C. `! d! ?8 k. c9 I% ~　　一直到今日親眼見到徐福全力出手，她才終於明白了徐福真正師承何處，她才明白了為什麼鄭袖能夠收集齊全十二巫神首，甚至還有能夠控制內裡法陣的陣法樞。

　　徐福此時用出的手段，是巴山劍場的一些典籍裡都有明確記載的「虎倀術！」
, l2 U; F. ^8 y  ]/ D
　　這也是源自於大齊王朝的那名巫祖的秘術。

  F' a, x* Z8 j9 F- _: f: e7 p　　那名巫祖死後，自己的弟子四分五裂，其中有人便竊了十二巫神首逃了出去。

% |4 O8 Q! h# N4 I/ ]　　那「虎倀術」便屬於叛逃者中某一名巫祖親傳弟子的功法。
: I9 Y3 ?; o6 u3 e2 V0 O
　　那名巫祖的弟子四分五裂，十二巫神首又消失不見，以至於屬於巫祖的真正強大功法在大齊王朝全部失傳。

　　然而誰會想到，大秦王朝的某名司首，竟然是這巫祖一脈，而且是真正繼承了當年巫祖的一些秘術,其功法傳承，天然淩駕於所有大齊宗門之上
* H9 L# {" k$ D4 H1 r; s  N
- C5 k3 l( B) s! \$ ~2 z　　徐福聽清了夜策冷的那句話。

# f5 y! s9 S# Z. c　　然而這又如何？

, C& Q) [2 @0 T: g: p2 |. B! B7 x　　世上的很多事情，原本都是有因才有果，根本不會無中生有，都是一環套著一環。
4 C" Y( e7 V% N+ x/ `
　　而且這世上的很多事情，所謂的天道命運，其實也都只是一直掌握在這個時代那些真正最強的人的手中。
4 L0 R$ L+ h8 f! x7 m/ d2 |8 d
+ T! T: J: w5 n# p7 z9 N　　他也未曾說假話。
6 _% m. w7 F3 [; Q
5 Q& i8 p* c0 a( {2 L; S3 c6 J　　他不是好殺之人，也從不覺得殺戮就能解決問題。
: ]$ v" Y; v/ A7 v# V# k
　　尤其若是殺死百里素雪，那所有岷山劍宗活著的人一定會展開瘋狂的報復。

2 M$ [( ]' V8 ]7 [: F/ V0 ?　　岷山劍宗那些人都是資質最為卓絕之輩，這些人平時就如一些安靜的蛟龍棲息於深水中，但是當它們狂怒暴躁甚至瘋狂起來，它們的潛力就會被壓榨到極限，甚至會變成更為可怕的存在。

　　白山水和趙四就是例子。

　　若是魏趙未亡，白山水和趙四即便也有著驚人的成就，但在這個年紀，這個時候，她們都不會如此強大。

　　他的確不想殺百里素雪。

　　然而現在還有其它選擇麼？
$ l% k7 C( u9 a
2 M5 Z9 T4 K  W, x　　若是讓百里素雪和丁寧相遇，百里素雪重傷得以治癒，活下來之後，不只是兩人聯手那麼簡單。
& L: V6 A) D  k
　　誰知道這樣的兩人，會不會又各自對對方的修為進境有著驚人的增益？

1 y# k' {' i1 H6 D& f　　他甚至可以肯定，這樣的兩人一遭相逢，兩個人進境八境的時間都會大大縮短。

0 Q' \" g# [( l! ^; G　　而這兩個人若是都踏入八境，那再入長陵，便不可能有人再能阻止得了他們的聯手。
" c$ t5 i9 }1 M  C8 u- H
7 S8 x% M9 J" Z2 i; j5 i　　所以百里素雪必須死在這裡。

: a& D3 Q( z9 X( F" G+ L; n　　現在百里素雪傷重根本無法出手，吊著一條命都已經不易，一名陳國女公子，一個他所熟悉的夜策冷，在他看來根本不可能改變什麼。
+ P' N2 F1 y* z( A, d
　　他的白眉微挑。

　　噗的一聲輕響。
& c* y3 S4 |( \# w4 G: Y
1 \" y! M7 r2 Z/ ?. `4 @( ~　　他身後的陰影籠罩下的空氣裡，又是飛出了一道人影。
# G4 m4 Z; X! A2 k
2 n. l% ^! E2 W1 F3 h　　這又是一名同樣的「虎倀」。
" l$ ?! p9 u* }7 s0 t6 T0 m0 ?
+ C, v9 T; x4 [* A9 Y　　身體看似和正常人無異，只是肌膚血肉都是因為常年用藥物和本命元氣炮製的緣故，從內到外都是五彩斑斕。

　　他們體內的真元流動之間，發出了猛虎咆哮般的聲音。

4 K% Y2 x6 M" n　　這便是「虎倀」命名的由來。

　　這「虎倀」的確就像是他的本命物。

　　最為重要的是，其餘修行者的本命物只有一件，但他的「虎倀」卻並非只有一個。

　　而且這「虎倀術」傳到他這一代手上，又被他融合了膠東郡的「藥奴」手段，甚至比當年那名巫祖的「虎倀術」還要強大。
) I; f0 j' r* |: ]% A" ~2 z. U
; K, e! O7 D3 X3 d& s7 Z  k　　如果說王驚夢是天下公認的劍首。

　　那麼在當年，他和鄭袖暗中達成交易的時候，他的力量也足夠讓他淩駕於所有那些大齊的修行者之上，成為那些修行陰神鬼物元氣的修行者的巫首。
' a& b8 A1 A- S$ l& p
　　當第二個「虎倀」順著他的心意飛掠而出，落向他前方石灘上的夜策冷時，第一個「虎倀」已經落入上方濃密的山林。

1 V- V* g, b, s# h! u8 ~% Q　　當那名「虎倀」身上的氣息席捲過山林，所有草木盡凋，所有的葉片變得枯黃。

% z9 h3 b; _$ ^) @　　無數黃葉如下雪般飛散在天空裡。
3 H& u! l* u7 i4 c  V# Z7 K7 I
0 K. \- O5 c3 Y/ C4 `; F　　夜策冷的眉頭微蹙。

　　她的視線並沒有落在掠來的第二名「虎倀」身上，而是落在徐福的身後。

8 _% Y- ]; g& g/ ?  w2 f& A. V　　徐福身後的陰影在此時又扭動起來，似乎又要鑽出個人來。
5 h- ~% O! o' N5 N; S( p  l" C
9 h. C/ T- K4 _. @/ j( p! B

1月23

第一百三章 看懂

　　這世上最可怕的修行者有兩種，一種就是像王驚夢一樣，無招不破，越戰越強，每戰皆有新的領悟，即便你看過他之前的每一場戰鬥，再遇見他之時，他就已經有了更厲害的劍式。
8 f; N  {  [. S; o# ^
+ k2 H4 a  S# L( a$ f& a　　另外一種便是徐福這種，你只知道他極強，但對他的功法和對敵手段卻是並無所知。

6 Q, q! I3 K9 L　　「虎倀術」原本只是修行者操控人皮傀儡的手段，煉之為本命物，也最多只能操控兩名虎倀。

4 W' R) U3 d+ M% B( r　　這種虎倀如飛劍一樣，隨操控者的心意而動，而且體內一團虛空，真元和天地元氣行走無阻，再加上操控者用虎倀術可以保留著人皮傀儡的身體一部分的對敵意識，爆發出來的力量小說＋就極為可怖。
" X" b( E: o+ \" e0 u9 x9 o1 Q0 x
　　然而現在的徐福所用的虎倀術，顯然已經並非那麼簡單，就在夜策冷這一眼之間，徐福的身後的陰影裡，就已經鑽出了第三名虎倀。
6 R' G" V& H+ D: {3 L: s6 `. A
) q5 k/ M) d  S) T　　這名虎倀比先前兩名都要高大，五官輪廓非常清晰，是一名威嚴的中年男子，但是他面上的五彩斑斕色彩也更濃，就像是蒙著一張塗了色彩的虎皮面具一樣。
' R9 H1 z% N1 i
% C6 i- L1 j5 i8 B( j3 g9 b　　這名虎倀現身之後，並沒有離開徐福的身邊，只是在旁邊靜靜而立，一雙毫無感**彩的眸子盯著夜策冷和徐福。

+ U- x! O4 @3 O　　上方的山林裡，無數的黃葉在飛舞。
& E2 G+ b/ K4 Y: o8 Y- p3 ~
. j2 f) i$ `7 u2 X+ P+ |　　一名臉蒙薄紗的青衫女子警惕的站立著，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凌厲的劍意，所有飛近她身側的黃葉全部被攪碎成粉，然而四周的黃葉卻依舊在朝著她不斷迫近。

' z' \) f) C! T3 Q' N8 F　　那名衝入山林的虎倀的氣息十分詭異，在她的感知裡都是忽隱忽現，不斷的出現在她的四周。

! n% V7 t" j) t( Y8 _& g! I# G, F　　夜策冷的眉頭皺得更緊。
' N9 P& x% H( z
　　上方山林裡那名女子尚且能夠不斷感知到那第一名虎倀的氣機，她卻只是因為距離隔得稍遠，已經完全失去了對那名虎倀的感知。

; u, E0 {- e" i5 A2 Q　　也就在此時，朝著她和百里素雪掠來的第二名虎倀臉上的五彩顏色驟然消失，變得蒼白而透明，就像是某種琉璃一般。

, }3 G3 @  h0 O+ |6 r9 @* \. \　　「嗤」的一聲裂響。

　　這名虎倀的速度驟然快了數倍。

　　他以一種異常簡單的姿勢，擡起了右臂，五指並指為劍，朝著夜策冷當胸刺去。
# o" d" \4 R7 P& E) c$ z5 c8 R/ [
; X6 U9 i9 h! m0 k1 p　　一道恐怖的氣息在天地間出現。

! o4 ]5 G! X# Z, B3 x　　他的五指上泛起一層晶瑩的劍光，劍光過處，兩側都往外捲起驚人的氣浪。

" H6 P1 a* ~( {) h( h  j3 _  C9 d　　夜策冷的眼睛深深的眯了起來。
, L, w# q6 M  \2 a, P
" e/ r" {9 Y) H* A5 _　　她在淺灘上，身側便是奔流不息的湍急河水。

　　一朵浪花就在一塊灘石上泛開。
) Z) j* d: B* P6 M1 C  s! \8 I% v
　　只是和平時不同，這朵白色的浪花沒有消散，而是飛了起來，變成了一道白色的小劍。

　　當這道白色小劍飛起的同時，湍急的河水突然變得緩慢了起來，先前那些震耳欲聾的水聲也瞬間消失，洶湧變成了輕柔。
- e/ o' U: u, a+ H" S
$ P7 g# l/ r+ @7 T+ [5 u% L0 J' z　　一種狂暴的力量，卻在這柄小劍中生成。
% r/ _% T4 L- g/ v. j& x
　　整條大河的流勢，似乎就在這一瞬間被她抽引到了這一劍中。

　　這名虎倀的確很強，體內的真元力量更是遠超一般的七境修行者，有著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味道。
  _$ N0 o4 n) G% [
- j& g( ^# o8 F* p( I, ~% Z: ^　　如果以堅硬的岩石來形容一般七境的真元，那這名虎倀的真元便是鋼鐵，有種奇特的本質上的差別。
; l1 s8 U& Q& o
　　只是夜策冷依舊不認為對方能夠擋住自己這樣的一劍。
! \5 a' m0 Y; Q7 K# [6 U5 R& A
, m( F) J! y2 f$ e. _+ }　　在和白山水同居長陵的那段時間裡，她已經成長為修行者世界裡真正的巨頭。

　　……
6 j8 p# ~. D* ]( i* P' B& z3 e
　　白色的小劍飄飛在她和百里素雪的身前，指向這名虎倀的眉心。
. e+ s* T7 b7 e0 z5 t
　　然而就在此時，她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 y( Y. c4 O- C; a/ s: R
　　這名虎倀的雙眼之中，突然出現了一縷異樣的亮光。

　　這名虎倀一直是睜著雙眼的，然而因為始終沒有變化，眼瞳也沒有任何的生氣，就和閉著眼睛的死物沒有太大的區別。
8 ]* v* ~. E% p2 X
9 X' ~6 _2 c" ~& j) f% i　　此時這一縷異樣的亮光閃現，給她第一時間的感受，就像是這名虎倀突然張開了眼睛，活了起來。

　　啪的一聲輕響。

　　這道白色小劍被這名虎倀的食指和中指夾住。

, C/ u, o, J* a6 P　　一股難以想像的反震力在空間之中震盪，衝擊到夜策冷的身上。
1 J1 o' o2 ]! i7 k! J, |
　　她腳下被沖刷的不知多少年，早已只剩下最堅硬石心的礁石，驟然裂成無數碎粒。

　　夜策冷的體內一陣轟鳴，就像是無數巨浪在她的身體裡捲起。

　　她的眼眸中出現了無數難以理解的情緒。

, b+ P* K& D) E' \9 }6 r% J　　她體內有無數經絡被震出了裂口，紊亂的真元順著這些裂口如刀般刺入她的體內深處。
6 p% ]  _6 {% n& Q
: M0 I8 d$ _( C1 b* J/ N0 m　　白色小劍在那名虎倀的指間湮滅，重新變為一抹無力的浪花。

  \" X9 [; H- r) W　　這名虎倀眼中奇異的亮光一閃而消，似乎從未出現過。
% U4 F  [5 p) P* ?4 k
　　然而那種一瞬間力量大幅提振和似乎活過來的古怪感受，卻比體內的傷痛還要真實的在夜策冷的腦海裡不斷的泛開。

　　這名虎倀的目光盡歸木然。
! h; q% k: \" c+ l3 B
. @( [& J% u+ y2 c　　他手中的劍意在消散，只是一步都未退，整個身體的氣機也沒有絲毫散亂，強大得令人心生寒意。
* |2 Z( f8 H1 x+ K: n  y9 l
　　山林中那名青衫女子感知到了這一切。
6 j' `; k/ `1 T; Z% E# o- ^
　　她也陷入強烈的震驚中，不敢相信夜策冷竟然在一招之間反被這樣一名虎倀擊傷。
# W% C1 `5 z# p( p" C
　　但她確定自己不能再等待。
/ w) G0 a" R& a" Y! Y
　　她出劍。
3 s& V9 o" `6 I& P% U
; W8 z4 Z2 n# `# g6 l7 ]　　一道輕渺的劍意出現在她身外選擇的無數黃葉之間。

- b" U. }; U) F# c6 K6 p- |　　她身周的天地轟然一震，那些飛舞的黃葉驟然擺脫了狂風和那名虎倀的牽引，倏然化成了數十股繩索，極其精準的捕捉住了在她感知裡若隱若現的虎倀。

　　數十條柔軟的黃繩落在了那名虎倀的身上。
8 F3 J0 Z% w* I( P. w; W
　　她的力量不可能超過方才夜策冷的一劍，所以她這一劍並不想徹底擊敗對手，只想以柔克剛，困住這名虎倀一瞬。

; T, T$ S1 {+ I' T　　然而也就在這時，她也有方才夜策冷同樣的感覺。
: }5 N+ b4 ]- ~6 w+ c
; C- i3 ~2 D9 k7 X: w7 g　　被數十條柔軟黃繩捆縛住的這名虎倀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縷異樣的閃光。
" f4 u- L+ V7 g, L, \- s
% r8 H' D( e2 P　　他擡手虛空一握，似乎根本沒有管還在收縮的黃色繩索。
) a1 Z9 p9 H9 B6 b" L$ W
　　轟的一聲巨響。
1 m4 v; h# l0 Q. o7 d8 h
6 P3 P% W$ B* l7 W- Y2 U* o　　他身外的黃色繩索卻是直接被震斷成無數截。
0 E. ?! T: g! p# O; ~; x1 L
  v3 _# j! H# x: v. }　　於此同時，一團可怖的氣浪已經衝到這名青衫女子的身後。

- B+ w6 T3 P* x1 d) Z) A4 N$ u　　又是轟的一聲巨響。
1 q( ~! E" v& Z4 w/ ~
  a4 @6 Q1 ^# A8 F, G; T) D3 R　　這名青衫女子直接被龐大的力量從上方山林砸到了下方的河中。
. M; |& H' {4 J) d1 U: U; P
　　河水四濺，其勢未止。
' s; z, ^. U; }
" H+ H9 G  ~- V; x+ k　　青衫女子身上包裹著氣勁，將下方河床都砸出了一個深坑。

　　百里素雪一直沒有什麼反應。
+ \" C8 `( Q, e% Q9 q" |/ S
　　他一直都在凝神看著。

　　直到此時，他的眼睛裡也才出現了一絲閃光，同時看著對面遠處的徐福，道：「原來虎倀術是這樣的。」
7 r( }' o/ V9 D% M3 m
0 S% g) B4 |2 B. M( f! \  l1 f+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