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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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不作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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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將螳螂放在盒子裡，準備遞給沈家下人，「回去和你家小姐說，我也要看看這螳螂夠不夠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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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_' `: a0 S　　不能隨便誰的一句話，他就點頭答應，就將這個禮物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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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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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的下人對崔奕廷的反應好像並不意外，彷彿還有話要說。

　　崔奕廷挑起眉毛，「還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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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4 x; x% q' p7 ~9 _. Y　　沈家下人忽然笑起來，笑得很開心，「我們家小姐說，崔二爺看了螳螂我們家小姐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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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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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什麼？

7 G4 \9 }5 i# V( Q　　看著沈家人的笑容，崔奕廷一時有些怔忡，轉念他立即想明白，姚七小姐不止是來跟他談什麼買賣的，而是用這東西來試探他，如果他心裡沒有漕運，沒有漕糧，也就不會問沈家人這麼多話。

　　陳玖找到了漕糧，抓到了錢師爺，李御史也徑直來他這裡，說明了什麼？

　　李御史、陳玖都要聽他的，真正查漕糧的人是他。

　　這個姚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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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不覺中就著了她的道。

　　如果是沈家人徑直來問，或者試探他什麼都不會說，而姚七小姐卻送來一隻盒子，讓他先好奇盒子裡裝的是什麼，然後自然而然地順著沈家人的話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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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認了他就是那隻黃雀，等著捉南直隸所有官員把柄的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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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V) e, C. H3 ?0 K　　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將實情倒了個乾淨。

2 |# {, n8 ^2 x7 \　　從前他是沒將她放在眼裡。

+ C8 ?; h3 j$ H( s# I% U　　如今她就要讓他看看她的厲害。

+ B$ `& ]  a, N3 a8 w( o0 Y* w7 v　　崔奕廷看向陳玖，陳玖低著頭，彷彿在數地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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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罵陳玖，笨蛋，讓人圍了都不知道，現在他又有什麼立場，到頭來他也是個笨蛋。

　　崔奕廷忽然覺得很丟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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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 X9 ]7 X* l% s1 u　　方才提起買賣，他還得意洋洋，如果姚七小姐在場，那時候就該笑他，笑他自作聰明，其實早就進了她的圈套。

7 w" S  h! R' ]) O( `; M3 p　　姚七小姐這麼聰明的人，讓他不得不覺得這個盒子留在身邊也許有用。

　　崔奕廷將盒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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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8 y/ ?' w( h5 \　　沈家下人眼看著崔奕廷收下了盒子，臉上露出更歡快的笑容，七小姐跟他說，讓他一定笑著將話說出來，等到崔二爺將盒子收下他要笑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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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B6 [& g6 ~" P　　因為……算計人就一定要笑。

5 y" @/ v: t0 f　　雖然他不知道，到底誰算計了誰。

+ ]# ]3 w+ J, Y! s3 y2 u　　李御史站在旁邊半天沒看明白，「你們到底在打什麼機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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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的小廝祝來文從崔家出來，將消息告訴婉寧，「崔二爺收下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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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X4 L& I( O! C/ e) |　　婉寧點點頭，「崔二爺是什麼表情？」

, n, n' |  F; l2 P7 Y0 _　　祝來文道：「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說，他收下了。」

% p3 G9 E3 J1 d- G; u0 g9 @* S# ^, N: `* k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婉寧低聲說了一句，看向沈敬元，「舅舅，我也該回去姚家。」

, N$ n2 u: f1 u% O　　沈敬元忙囑咐，「一路小心。」

5 a7 B6 u, d; M0 i. {4 @　　旁邊的沈敬賀有些不自在，每次沈敬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婉寧什麼。

" l; w% c- b7 e  o　　可是他又拉不下這個臉來。

　　眼見著姚家的馬車就要前行，沈敬賀才匆匆忙忙開口，「婉寧，是我錯怪你了……」

　　車廂裡安靜了片刻，傳來婉寧清脆的聲音，「大舅舅言重了，我們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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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8 w! a  o- p. \) K% k　　我們是一家人。

  ~) @5 @3 _, Z) w) r, ?2 ]+ _1 c　　這話，聽到沈敬賀耳朵裡，讓他更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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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買糧沈敬元不肯的時候，他說，「婉寧畢竟是姚家人，不是沈家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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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不如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心胸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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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_, `& R0 O; @　　這一刻，沈敬賀覺得張嘴真的很難，只能遮遮掩掩，「是……我們都是一家人……」

  b) t, H, ]/ G　　馬車開始前行。

7 Y1 D7 Q" x. B, h  z　　沈敬元站在原地眼看著馬車越走越遠，婉寧如果是沈家人該多好，到時候哪怕讓他將整個家都交到婉寧手上，他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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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 X; ~: l* h　　「唉，」沈敬元不禁嘆氣，「我們沈家沒有好兒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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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沈敬元這句話，沈敬賀不禁怔愣，「老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好兒郎？半晌沈敬賀才明白過來，「你不是想要讓沈家的孩子去娶婉寧吧？」

　　沈敬元彷彿自言自語，「那有什麼不可，只是委屈了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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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的馬車路過姚家三房，三房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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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家裡在辦宴席，」童媽媽道，「小姐看門房都在偷酒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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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點點頭，豁然笑起來，「六叔說今天要慶賀做糧長，早晨的時候來將消息送來二房。」是想要氣氣二祖母。

　　「六叔選的真是好時候，」大約是想連陷害沈家的喜事一起辦了，婉寧眨眨眼睛，「這麼好的日子，我們也來錦上添花，打發人去泰興縣裡最好的酒家，讓店家挑二十壇上好的老酒送去姚家三房，跟店家說，不要急著要錢，明日姚家三房會將酒錢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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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3 [9 c( N　　小姐怎麼反而要給三房送酒了。

　　婉寧道：「媽媽快去吧，晚了就來不及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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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 l  W, W0 z, A4 W: q3 p　　童媽媽應了一聲，立即找人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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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下了馬車，徑直去二老太太房裡，二老太太還沒有用飯，婉寧將身上的披風解下，淨了手端茶給二老太太，「二祖母，今天身上可覺得好些。」

　　二老太太看著婉寧露出慈祥的笑容，「真是只小猴兒，出去了就不肯回來，可耍夠了？」

　　婉寧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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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f' Y: x! U0 p　　二老太太吩咐桂媽媽，「讓廚房將飯菜擺上來，我們祖孫兩個要吃飯了。」

　　等到桂媽媽帶著人出去，二老太太擔憂地看向婉寧，「可是你想得那樣？」

　　婉寧點點頭，「是漕糧。」

' M( `4 C% z- g0 h* q　　二老太太不禁吸了一口冷氣，目光也犀利起來，「是誰這麼黑的心，那現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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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沒有買糧，自然就和這件事無關，那賣糧的已經被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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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 N! m1 P0 F2 U" ?" \　　現在該擔憂的人，不是沈家，而是朱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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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  x( W' N- a' d　　「不好了。」

2 n, M+ K& r2 A& m9 k　　下人匆匆忙忙進了朱家內院，朱太太難得今天心情好，正躺在軟榻上讓丫鬟用京城買來的香露揉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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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U2 K( k2 P5 h  J　　手指揉在她的頭皮上，力道不大不小真舒坦，朱太太有些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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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 o& J+ e) o　　「不好了。」

& y: z8 e( @0 |7 j& U( ]7 G" F　　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聲音，朱太太心臟驟然一跳，突然起身，正好被丫鬟抓住了頭髮，朱太太慘叫一聲，揚起手就打了丫鬟一嘴巴。

" e  e! h, p: b2 @  e7 J+ q- s8 `　　「什麼東西，連頭髮都揉不好，明兒讓伢子進門領了出去，賣去勾欄院裡，到時候你就知道日子過的多麼舒坦……」

; B: P+ S6 p/ W! L  |, u　　朱太太陰狠的樣子將丫鬟嚇得癱軟下來，不住地在地上磕頭，「太太饒命，太太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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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東西，要不是來到泰興，會讓你們這些賤人伺候，」朱太太說著看向門口的下人，「還不滾進來，到底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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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飛快地掃了一眼被打得眼窩青紫的丫鬟，吞嚥了一口才道：「太太，去城外的人回來了，說是出大事了，米糧被人按住了，錢師爺也……也被人抓了……」

　　朱太太半晌沒反應過來，「你說，錢師爺被誰抓了？」

4 w. I* c0 O: c0 W6 k　　下人拚命地搖頭，「也不知道……」

! S$ a& H2 h/ S* I- W% @8 e　　不知道？這可是泰興縣，老爺是泰興的父母官，誰敢在他們頭上動土，插手管他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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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8 W: Y( I/ ^, L" ~- v1 E9 ~5 y　　「去查，去查個清清楚楚，」朱太太說著站起身，「老爺呢？老爺去了哪裡？有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老爺？」

　　下人忙道：「老爺在姚家喝酒還沒有回來，已經讓人去了姚家知會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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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 o4 e3 n4 {2 G5 i　　朱太太招招手，下人如蒙大赦般匆匆忙忙地退下去。

" _' f; B+ r8 E1 F  P0 z, Q$ V+ _. g　　「還愣著做什麼？」朱太太皺起眉頭，「快給我換衣服，我要去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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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是越喝越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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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喜酒，喝到嘴裡甜絲絲的，姚宜春從來沒有喝的這樣痛快過。

　　請來的賓客不算多，可都是泰興縣有頭有臉的人物，尤其是還有朱應年作陪，姚宜春覺得太陽直接照在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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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v: s$ U$ ]2 F) q0 Q　　「老爺，又有人送來二十罈好酒。」下人笑著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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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6 M+ L5 u) [! U　　姚宜春立即笑得眼睛眯起來，一把拉起朱應年，「應年兄，往後我們兄弟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說到這裡，姚宜春也覺得煽情起來，「今天吃一頓，明天還不知道在哪裡，兄弟，兄弟，今天我們要喝痛快。」

$ m  X7 S( _! [　　姚宜春一字一字地道：「我說的是，我們有今天沒明日，知不知道兄弟？兄弟，你是要高昇的人啊，以後，我們泰興縣這樣的地方，可就容不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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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話姚宜春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

, v, x  c) i  X& {6 A3 x8 f　　真舒服，從今往後他就是糧長，到了收漕糧的時候，誰敢在他面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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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4 O$ |: I. ^7 R　　哈哈哈哈，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真是大快人心。

　　酒又滿上，朱應年也端起碗來，一連和姚宜春喝了七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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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Q* _! B: }2 Z8 F, B6 X　　不知道誰在人群裡伸出手指，「朱大人好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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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 o5 }$ R" M- I- D　　朱應年的嘴唇咧在耳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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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x! L3 |% G" f& X　　「大人，大人……」

/ m: t$ G. i. E1 p　　朱管家伏在朱應年耳邊說了半天，朱應年仍舊眯著眼睛，「大人，大人……不好了，錢師爺被抓了，漕糧被……被扣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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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d* f$ x7 j$ j( @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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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努力睜大眼睛，「你說什麼？」

- m6 s6 p0 v* X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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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5 m6 N; @* w9 `　　「錢師爺怎麼了？漕糧怎麼了？」

3 B! _* V5 w2 j& N* U　　姚宜春的聲音很大，一下子讓周圍安靜下來。

' `% E+ h: T  p" q# G/ `2 N) a. M　　面對兩個酒鬼，朱管家只覺得欲哭無淚，可是十萬火急的事又不能耽擱，「大人，您喝些醒酒湯先跟小的回去吧，家裡……有事等著您呢，錢師爺被抓了，家裡亂成一團，都等著您拿主意……」

　　這下朱應年聽了清楚，瞪圓了眼睛，「你說誰？誰抓了錢師爺，誰連我的師爺也敢抓？知不知道回京之後我是多大的官？誰敢抓我的師爺……」

0 C9 T+ i. V6 u- d　　事到如今也遮掩不住，朱管家哭喪著臉，「是……李御史……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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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耍酒瘋

+ r2 K# I* b, M　　李御史怎麼會知道漕糧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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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_+ D% E6 s5 X　　朱應年吞嚥一口，這是怎麼回事？他想要站起身，卻腳下拌蒜。

& l, B3 i/ ^4 [+ \' {　　朱管事忙上前，「老爺，老爺您慢點，您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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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不急，不急，他不急。

8 ]' f- Z4 k% d0 c# R　　不過是兩船的漕糧，不過是裝了滿滿一莊子的糧食，不過是陷害沈家不成卻被李御史握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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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2 B% m* R. X& w$ a- _　　不過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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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折在別人手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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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應年想著眼睛發直，頭一下子歪了過去，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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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8 [$ V( R" z9 F/ \! Z　　姚宜春仍舊在原地晃，兩條腿彎著如同兩根面條，前後左右，前後左右地走著，邊走邊笑，覺得自己比得月樓的舞孃還喜慶，然後惟妙惟肖地學著舞孃的樣子，掐著手指，媚眼如波，「我兄弟醉了，我兄弟醉了，哈哈哈，快，我們接著喝。」說完又去下人懷裡搶酒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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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管事愣在那裡。

9 s7 Q) P9 `+ U9 J0 m9 I　　這兩位老爺知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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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1 G3 G0 V/ u' K; F　　他是心急如焚，他們還在插諢打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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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可怎麼辦？

4 P) |' [* Z+ w, g' I　　「老爺，老爺。」朱管事大聲喊，卻喊不過瘋癲的姚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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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1 U% O4 `* \- {/ q. }　　姚宜春拿起筷子開始在碗上敲擊。

4 e- f0 m% R# e" ?3 ]. Z0 J　　有些尚未喝醉的賓客互相望著，那些也喝的醉醺醺的人見到姚宜春的模樣，也跟著唱起來。

' L/ T5 g, L! P" ?　　亂哄哄的場面，推杯換盞，就是沒有人在意他說的事，朱管事去拉姚宜春，「姚老爺，姚老爺……」

; M+ U  u7 |- N. i　　姚宜春喝大發了，紅彤彤的臉看著朱管事，「給老爺……倒酒……來……」

) Q! `, m& F, H% Y1 I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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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0 p; P. s7 m( \2 V# r  B　　朱管事終於忍無可忍，張嘴向姚宜春大吼，「我讓你閉嘴……」趁著姚宜春呆愣在那裡，一把將姚宜春手裡的酒杯搶過來扔在地上。

! U8 u+ X0 {: _, d/ ]+ [5 \% Y　　「啪嚓……」酒杯碎了一地。

' m5 I* Z% ]5 J1 N, E　　整個姚家終於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臉色煞白的朱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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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呆愣著，好像這次終於明白過來。

　　大家都望著姚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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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C  _5 M# W) [　　這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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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v& m, Q　　真的出事了。

　　姚宜春站在那裡，一張嘴，忽然咯咯咯地笑起來，怎麼也停不住似得。

　　「咯咯咯，咯咯咯……」笑得天昏地暗，手舞足蹈，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一隻大手，狠狠地甩在他臉上。

  S' v3 i; T8 ?4 _　　「啪，」地一聲，姚宜春頓時頭暈目眩整個人站不住摔在地上。

　　姚老太爺穿著藍色的直綴站在院子裡，身上彷彿還帶著淡淡的墨香，如同隱居的賢士，文氣中又帶著十足的威嚴，院子裡所有人都不敢再說話。

　　姚老太爺板著臉，「成什麼樣子，來人，將六老爺和朱老爺抬下去醒酒，天色不早了，宴席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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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j* {8 Y4 j　　朱管事差點跌坐在地上，救星來了，救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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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趁著外面擺宴席，偷偷地從屋子裡走出來，站在院子裡壽氏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太太，」段媽媽進了小院，「太太，七小姐回來了。」

  Q$ K5 Y% ]% z$ p& J* E　　婉寧竟然這時候回來了，這丫頭真是膽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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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G  ^0 o. X5 T　　壽氏冷哼一聲，「我去瞧瞧她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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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4 `( ?' Q  m' A" Q& p" J　　壽氏帶著人出了院子一直往婉寧繡樓裡走去，剛過了月亮門，就在翠竹夾道上婉寧正和落英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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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i7 \: Z4 B+ c　　壽氏立即道：「這是誰？七小姐今天怎麼捨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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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3 F/ f) ^+ W8 m( v4 v　　婉寧抬起眼睛來，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好像是遇到了什麼喜事，「六叔在家裡擺宴席，我也過來看看熱鬧。」

　　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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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S! H1 @5 f) r0 H　　她也知道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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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死氣沉沉的二房，三房現在就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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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不禁笑一聲，整個人的脊背都挺直了，她就是要讓婉寧知道，雖然她在二老太太面前吃了虧，但是早晚有一天她要連本帶利地將損失拿回來，別以為使了小小的手段就能將她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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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0 T* i9 \: j1 f- E! ~% j　　婉寧想要抬頭還早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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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z7 q" I/ `3 S+ ^* ]　　沈家出了事，婉寧哭都來不及，壽氏想到這裡剛要高興，卻連忙將笑容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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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她覺得壓上婉寧一頭，後面準有一件事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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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她可要小心別再被這丫頭算計，誰知道這丫頭心裡在想些什麼。

　　壽氏向周圍看看，「二老太太也來了？」

# }3 I& ], I' L3 E; V  x+ F　　「沒有……」婉寧道，「二祖母在家裡歇著，不能過來。」

　　二老太太沒來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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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子壽氏痛快地笑出來，轉臉正好瞧見管事帶著丫鬟搬賓客送來的禮物，壽氏眼尖看到了熟悉的糕點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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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R" Z! D1 l7 B- X, ]+ @. z　　正好有件好事她要告訴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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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看向段媽媽，「將泰興樓的點心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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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媽媽立即明白過來，六太太這是想要七小姐知道，姚家的米糧不賣給沈家了，要賣給泰興樓，沈家苦苦收糧卻收不到，都是因為沈家沒有好好求六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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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糧食是死的，人是活的，沈家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壽氏道：「婉寧，你可知你舅舅在泰興有沒有收到米糧？」

+ Y/ K3 I" |" W) p9 V% j# J+ p　　婉寧搖搖頭，「不知道。」

* @' R' I6 q/ C( A. O3 Z8 u, {　　段媽媽將點心盒子捧來，打開盒子壽氏頗有些得意，「婉寧，你看看這點心做的好不好？你可知道泰興縣來了不少收糧的商賈，今年這樣的情形，恐怕你舅舅家很難收到好糧食。」

　　她說這些話，就是要讓婉寧知道，將來沈家出了差錯，很快就會被別的商賈頂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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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7 g0 R3 a  g( ?( w/ ?* s　　婉寧仔細地端詳著那些點心，焦無應做的很仔細，這貓爪棉花糖比她在沈家做的又漂亮許多，廚娘手藝真是好，上面還撒了桂花霜，現代的東西來到古代改頭換面一番，好像更精緻了，「做得好。」

, [# h9 W- U/ e  v4 k# n* r! w8 V) t* T　　眼看著婉寧眉眼舒展著，彷彿想要伸手拿起來好好看看。

9 S7 q" F/ ]. c( A　　沒心沒肺的東西，竟然看到點心還高興，天塌下來都不知道。

　　壽氏不禁心中冷笑，婉寧根本不知道沈家已經出了事，沈四老爺說不定很快要鋃鐺入獄，緊接著四太太和昆哥就要變成孤兒寡母，沈家敗落，誰還會護著一個被休逐女子留下的孩子。

2 E" [0 w3 |9 r　　壽氏豁然將點心盒子合上，「婉寧，這家泰興樓也在收米，現在這個年景，收米的商賈多，可是買米的大戶卻不多，從前我將米糧留給沈家，也是看在沈家從前是姚家的姻親，誰知道你們不但不領情還處處針對我，你自從到了泰興……」

　　壽氏的聲音離婉寧越來越遠，婉寧忽然想吃那些糖，她想知道撒了糖霜和桂花霜的貓爪棉花糖是什麼味道，她最愛吃糖，如今身上的荷包又多了一個用處，就是放各種糖塊。

# t( J2 c& h; F7 {' p+ }　　晚上可以讓人去泰興樓拿一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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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

　　壽氏皺起眉頭，火氣頓時上漲，婉寧的模樣好像根本沒有將她的聽進去。

4 F# v! J$ g" Y　　「婉寧，我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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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這才抬起頭，「六嬸，你家要家裡的糧食賣去泰興樓？你可知道泰興樓是誰開的嗎？東家是什麼底細，你可別因此吃了虧，將來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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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興樓是誰開的？東家是誰？壽氏聽了就想笑，別以為姚家只有靠著沈家才能做生意，「你放心，我早已經打聽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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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賣了可就不能後悔了。」婉寧淡淡地道。

　　後悔，後悔個頭，這麼好的事，這樣大快人心的事她怎麼會後悔，她就是喜歡泰興樓，就是喜歡這個將所有東西都做得精緻的商賈，只要她伸手幫幫忙，泰興樓的東家必然感謝她，將來她還怕沒有買賣來做。

9 m2 X) `: y% b　　壽氏出了氣正要摔袖子離開，轉臉就聽到有人道：「朱太太，奴婢去稟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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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n) i0 ~* b' A1 L　　下人的話還沒說完，壽氏就看到朱太太提著裙子跑了過來。

　　朱太太平日裡總是打扮的細緻，穿著妝花褙子，朱顏粉面地笑臉迎人，可如今卻臉色蠟黃，眼窩青紫聲像是受了多大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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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P. _# N( J  b) {6 |! L5 y　　壽氏不知不覺地開口，「你這是……怎麼了？」

　　朱太太睜大眼睛，顧不得別的，「我家老爺呢？我家老爺在哪裡？」

　　壽氏看向段媽媽，這是鬧得哪一出，「朱老爺還在和我們老爺喝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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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喝酒，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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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史……李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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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 C# A1 g# `4 G: D　　「什麼？」壽氏沒聽明白，什麼李御史。

3 I$ {# Z! p1 S9 W5 z9 _8 m) B2 w: ^　　「李御史，將糧食扣了……」朱太太說到這裡突然看到旁邊的婉寧，頓時好像是噎住了般，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你……你怎麼在這裡……」朱太太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伸出手指著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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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b! d5 W: l' {7 l& S　　「這是我家，」婉寧淡淡地提醒朱太太，「朱太太知道漕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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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8 D* z/ z2 O; `' G$ \3 i　　朱太太跟見了鬼一樣。

+ Z" X8 z& ~( w( \! F6 Y* t; ]0 ]　　剛才她只提了糧食，姚七小姐怎麼知道是漕糧，她是怎麼知道的，還有誰知道？李御史……李御史又是怎麼知道的。

5 m: t8 O  x) P2 p- e' P　　「你……怎麼知道。」朱太太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這太讓她驚奇了，她幾乎控制不住狂跳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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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幫幫她，現在可怎麼辦才好，朱太太忽然想起來，姚老太爺，姚老太爺是遠近聞名的人物，這時候一定能想到好法子。

　　「老太爺……老太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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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5 x  u; p& C( A1 [% |. f　　「我們老爺，你們老太爺都在那裡……」

2 j7 {+ i+ ^! _7 r1 i　　朱太太差點沒暈過去，連婉寧都知道漕糧，整件事不是敗露了嗎？

2 S2 D/ J- x8 V8 f0 ^$ ~　　朱太太正慌張著，前院的下人來稟告，「朱太太、六太太，前面宴席散了，老太爺讓人將朱老爺和六老爺安頓好，現在正在喂醒酒湯呢。」

$ @' p, C; T* j1 K8 K" U　　還是姚老太爺有法子，朱太太感激地要哭出來，「快……帶我去見老太爺，我有話要跟老太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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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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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早就僵在那裡，腦袋裡不停地重複著朱太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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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9 L: O2 h1 f7 _, ?* A  h　　朱太太抬高了聲音，「六太太，你還愣著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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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s( ~- G8 K5 y0 Q　　還愣著做什麼？她還愣著做什麼？壽氏也不知道，而是慢慢將視線落在婉寧身上，婉寧是妖魔鬼怪不成？

　　每次面對婉寧，只要她剛要欣喜若狂，立即就會被當頭澆一桶冷水。

　　婉寧好像專程來看她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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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看三房的熱鬧。

3 V  m) E* \* R; C$ d　　如果漕糧被扣了，那朱家和姚家可真就熱鬧了。

　　「婉寧，」朱太太不肯死心，「婉寧，你怎麼知道漕糧的事？」十二歲的小姐怎麼知道漕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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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h* u0 i8 U  _2 k) j$ N　　不等婉寧說話。

% C1 n, E6 t$ }5 b+ y% |　　壽氏忽然大喊起來，「別跟她說話，別問她，誰問她誰倒霉，不要聽她說話，不要問她。」

% Z+ [7 ^, d  R+ z　　聽著壽氏尖利的喊叫聲，朱太太有些茫然，翠竹林旁站著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姐，模樣不算頂尖的漂亮，也看不出來有多少的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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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就那麼可怕？

　　怎麼連話都不能跟她說了。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姚七小姐知道漕糧一定有原因。

; A6 b- p7 I5 D" J　　「姚七小姐你……你快說說……」朱太太一步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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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R2 ~, P+ `1 v4 u6 B5 C　　婉寧神情很自然，搖搖頭，「朱太太，你不該問我，你應該去問巡漕御史。」

4 Q9 ~7 p$ @) j/ A; H5 u( V　　朱太太的頭頓時炸了。

" V3 ^2 {4 x$ \  _3 d　　巡漕御史，姚七小姐還知道巡漕御史。

5 l7 _% Q/ [, V0 v9 }　　壽氏臉上一片我就知道的神情。她在婉寧身上已經吃了太多次虧，在婉寧面前她已經束手無策，如今她能想到的就是去找老太太和老太爺，婉寧這個燙手的山芋，她可再也不想去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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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太太和壽氏一路去了二進院的書房。

　　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兒，朱太太顧不得捂鼻子，而是焦急地向裡面張望，「怎麼樣了？有沒有醒過來？」

　　朱管事道：「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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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太太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怎麼喝那麼多。」

; r8 a! X" t! L# B- F　　壽氏也在問話，姚家下人知道的更多些，「本來就醉了，酒樓又送來了二十罈好酒，老爺一高興就和朱老爺兩個，一人一壇地喝起來，誰知道那酒是烈的，不過片刻的功夫，兩個人就都醉了。」

　　朱太太看了壽氏一眼，心裡說不出的生氣，姚家怎麼能這樣安排，在滿桌賓客面前拿這麼多酒上來，兩個老爺喝醉了，臉面也都丟光了。

　　壽氏哪裡料到會有這樣的事，如今她被關在屋子裡，尋常時候不敢露面，今天家裡來了幾個女眷，她讓人去央求老太太，不要讓她太丟人，這樣才暫時從屋子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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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r: L2 y6 O( t　　姜氏管起中饋，老爺心裡不痛快，不願意姜氏過多插手宴席的事，一定要親力親為，她就吩咐身邊幾個信得過的媽媽跟著去辦，誰知道老爺沒有了拘束會突然放浪形骸，這下可遭了，誤了大事。

　　壽氏忙問，「醒酒湯送去了？」

; _& h4 D( `* |" n  Q# H6 Y8 M　　下人點頭，「送去了。」

　　緊接著屋子裡傳來嘔吐的聲音，朱太太想要進門，朱管事低聲道：「太太還是一會兒過去，姚老太爺吩咐人正摳兩位老爺的嗓子呢。」

  a' t# Z3 `3 I$ O　　摳嗓子？朱太太忍不住吞嚥一口。

　　真是丟人啊，堂堂一個知縣竟然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可是有什麼辦法？不將醉死的老爺弄醒，誰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眼看著姚家下人端了不少污穢下去，朱太太再也等不及，「我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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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W7 T  j( X$ t　　下人進去通報之後，簾子掀開，朱太太和壽氏一前一後地進了屋。

　　屋子裡一片狼藉。

* ]$ E; a1 c4 \. n　　地面彷彿被水洗過，下人不停地在遞送東西。

　　姚老太爺站在一旁，「灌水，灌了水再摳……」

　　朱太太聽得這話打了個寒噤，順著聲音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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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 i) ]; C$ ]0 x0 E8 e　　兩個人幾乎躺在地上，頭髮散亂，臉也被揉的變了形，衣服上全是嘔吐的穢物，躺在那裡就像死了一樣，任人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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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眼看過去根本就看不出來地上的這個人就是老爺。

, y: M5 t6 N5 {: S8 Q　　這是喝酒嗎？什麼時候喝酒就像下了大牢受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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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廝將朱應年拉起來，一碗水順著嘴邊灌下去，朱應年伸出手掙紮著，不停地抗拒。

　　天哪，朱太太幾乎不忍看，這簡直就是酷刑，老爺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

　　朱太太的眼淚都順著眼角淌下來。

　　風流倜儻的老爺哪裡去了。

4 l/ y- e/ ?1 ~  d: ^. ^! B' `　　嗚嗚嗚，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真的是在享受嗎？怎麼看都像是被人害了一樣。

% B7 q) |& ?% n. u9 }　　「摳……」姚老太爺幾乎咬著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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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E4 L9 |* ~7 ?9 O( Y- J. A" C+ A5 O　　小廝將手伸進朱應年的嘴裡。

　　喝進去的水，立即就被吐出來，這一次紅紅綠綠什麼都有，朱應年的五官痛苦地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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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吸一口氣，臉上也有為難的神情，「應年，我這也是沒辦法，你要是爭氣就快點醒過來，衙門裡出了大事，還要你去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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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說完看向門口的朱太太，「朱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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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p6 t" a8 Y; G　　朱太太忙向姚老太爺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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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氏，你說這件事怎麼辦？你來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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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 C: }# F9 ]2 [1 j6 `　　朱太太早就嚇得手腳冰涼，拚命地搖頭，「老太爺，老太爺您快想想辦法，妾身都聽老太爺的。」

　　屋子裡短暫的安靜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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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應年又像死豬一樣將頭低下去。

6 a: y* I4 W7 S, ?# d; h" `　　「那就再摳……」

　　朱太太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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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 u$ e) r& E  ]　　壽氏道：「老太爺，要不然我將老爺先扶回去……」

　　「都是宜春惹下的禍，你扶著他回去，讓朱大人一個人在這裡受罪？」姚老太爺轉過頭看向扶著姚宜春的小廝，「你停下做什麼？灌水，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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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端著水盆進門收拾。

7 g/ v8 \$ Q  U; z7 q　　朱太太和壽氏再也看不下去，兩個人逃命似的去旁邊屋子裡等著。

　　雖然隔著隔扇，朱應年和姚宜春痛苦的嘔吐聲仍舊清清楚楚地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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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瞭解酒的湯水，讓朱應年和姚宜春暫時休息，姚老太爺來到側室裡。

　　朱太太斷斷續續地將她聽到的事都說了。

0 x' y9 J1 x( ]% O( m8 `; I　　「萬萬沒想到漕糧的事會被李御史知道，」朱太太道，「按理說李御史到泰興來，也沒去官府裡報備，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來查案，還是來探親，更不知道如今朝廷任了他什麼官職，他怎麼就能扣下漕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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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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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3 u+ V! C  O1 k$ ^　　姚老太爺仔細琢磨，李御史有恃無恐才敢這樣做，八成李御史就是巡漕御史了。

! [$ e! R) H1 [　　朱太太忽然想起什麼，抬起頭，「老太爺啊，您家的婉寧知道這件事，」說著看向壽氏，「六太太，你說是不是，婉寧都知道，婉寧還說漕糧，還說巡漕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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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S1 W* P+ U; U　　姚老太爺不禁驚訝，婉寧？婉寧知道漕糧和巡漕御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V: u5 l( @" U% t　　姚老太爺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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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a, p+ [9 O: E5 W; f　　朱太太的目光隨著老太爺晃動。

　　半晌姚老太爺才道：「這漕糧到底是怎麼回事？哪裡得來的？還要等朱大人醒了之後才知道，我們誰也不敢輕易下結論。」

# Y2 j+ n& y/ U　　可是老爺到底什麼時候會醒，誰也不知道啊，朱太太只覺得一顆心不斷地向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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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裡，朱應年終於醒過來，他立即覺得整個人如同被磨盤碾壓過，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疼。

　　尤其是嗓子，火辣辣的，連吞嚥都困難，他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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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年，應年……」

3 q' f2 z; C- L( f, u4 Z5 @) u0 H　　妻子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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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應年下意識地伸出手臂去抱，想要抱個香玉滿懷，誰知道卻撲了個空，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瞪大眼睛，一臉恐懼的朱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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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應年立即被嚇出一身冷汗。

2 ~- N8 w6 C4 z1 H　　朱太太看到熟悉的目光，立即就哭哭啼啼起來，「應年，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快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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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0 }4 d9 G1 H7 X* h0 ]( S　　李御史扣下了他的糧食。

! x7 r, B! A& A$ p& C6 u　　沈家無過反而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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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C* I3 h* {# R6 }  M, d　　要怎麼辦？怎麼辦？

　　朱應年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人，殺人，要把知道的人都殺了，將糧食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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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B0 W& j- E/ [9 ?! t% ^+ U0 e　　可是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李御史有沒有將消息送出去，這些他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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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是得到消息就動手也許還來得及，現在已經過了幾個時辰……

* Q2 A4 o4 j1 d/ [　　晚了，晚了，再也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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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C- h9 j4 V  W　　都是因為喝酒，喝酒誤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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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Y4 ~  e8 L' W) ~1 F　　這些酒是真正的斷頭酒，他就要死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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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朱應年萬念俱灰的模樣，姚老太爺已經猜出朱應年在想什麼，「朱大人，你可不能胡思亂想，這些事到底怎麼樣你也不清楚，你身下的師爺膽子也太大了點，居然會藏匿漕糧，這是你怎麼也想不到的。」

　　朱應年被酒淹了的腦子一下子透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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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

& z# o. r- m  o! Q; m; `　　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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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抓起來的人不是他，只是錢師爺，他可以將所有一切罪責都推到錢師爺的身上，只要查漕糧的官員肯放他一馬，一切就都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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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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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9 X2 L. h$ a" e　　李御史連見都不見他，他怎麼上門去打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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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B# f' a( q: w0 O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沈家為什麼沒去買糧食，錢師爺又是怎麼落到李御史手裡，去莊子上辦事的人幾乎都被抓了起來，這些事他要怎麼去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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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沈家肯定知道，」朱太太忽然叫喊起來，「姚七小姐都知道，沈家怎麼會不知道，說不定就是姚七小姐告訴沈家……不……是沈家告訴姚七小姐……反正他們就是全知道。」

6 S* G, u, g- o* j/ X　　朱太太懇切地看著姚老太爺，「老太爺，您就將姚七小姐叫來問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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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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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B+ ^" c# c9 P  P　　「七小姐在不在？」趙媽媽敲了門，落英、落雨兩個丫頭立即迎出來。

* p6 V3 ^0 F: H' v/ Q1 s+ P　　這麼晚了，小姐不在屋裡能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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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點點頭，「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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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媽媽鬆口氣。

　　雖然天已經黑了，可是二進院那邊鬧成一團，朱太太求著老太爺讓老太太問七小姐幾句話。

　　好像只要七小姐說了話，朱太太的心就會落在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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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H2 ?8 u, z  |& n, L　　一路走過來趙媽媽心裡有些恍惚，還是一樣的路，一樣的人，好像什麼都沒變，可是怎麼轉眼之間就……大不相同了。

3 O4 I" |- F7 K9 p　　以前她們下人都不會放在心上的七小姐，突然之間讓六太太吃虧，讓老太太、老太爺都不敢小看，現在還引得知縣的太太在屋子裡叫喊，說什麼都要聽七小姐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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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w  q# I$ \! [# H4 r* V　　真是奇怪了。

　　七小姐哪裡來的本事，細算下來，不就是給李大太太治了病，去了趟二房，正好被二老太太喜歡，再就沒什麼了啊。

　　「老太太讓七小姐過去說兩句話，說完就將七小姐送回來。」趙媽媽邊想著邊向屋子裡張望。

& b! u7 f! O6 a　　屋子裡亮著燈，七小姐應該是沒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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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_& I* P0 w. w6 w　　落雨有些驚訝，「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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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i' `) c: X6 E6 N- M# d7 R9 C　　趙媽媽點點頭。

) o2 j7 M: `4 B　　落雨為難地道：「七小姐正在洗澡、洗頭髮。」

　　怎麼偏趕在這時候洗澡洗頭髮。

- T( g2 \. q6 N　　一個小姐洗澡要用大功夫趙媽媽心裡很清楚。

( k# c4 D9 ?! s* t　　頭髮要洗很多遍，用桂花胰子清洗，還要用笢子梳透，洗完頭髮還要清洗身上，等到頭髮幹了再上妝，就算手腳麻利的下人，伺候下來也要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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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7 H) |, g, h0 P: o) u7 F6 _　　一屋子人怎麼可能這樣幹坐著等下去。

1 _8 O' u; `3 `% g" M8 z$ G　　眼看著屋子裡的媽媽撩開簾子吩咐小丫鬟添水，趙媽媽才死心，「那我回去和老太太說說。」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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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7 g1 `2 o4 u/ c) |+ ]5 x0 `9 }　　老太太好不容易答應了朱太太，七小姐卻在洗澡。

　　朱太太今天的運氣可真不怎麼好。

7 m. N' }8 Q3 \  _! A　　落雨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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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媽媽一路回到老太太房裡。

; V. H# _. x4 X3 d4 z4 C　　朱太太聽到腳步聲立即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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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樣？」老太太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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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 s  X4 j/ \; B　　趙媽媽搖搖頭，「正好巧了，七小姐在洗澡呢，恐怕一時半刻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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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8 @$ ]" a* D" j  D　　怎麼偏在這時候洗澡，朱太太瞪圓了眼睛，怎麼辦？總不能讓她在姚家等一晚上，立即她就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頓時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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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c! m, ^- r% A% o2 v　　「明天一早吧！」老太太看看旁邊的沙漏，「等明天一早我再問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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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X( o7 a7 M6 K/ Q+ E　　朱太太哭喪著臉，姚七小姐在自己屋裡洗澡，她一個外人能說什麼？能揪著七小姐問，你為什麼現在洗澡？

$ p8 W+ V6 W# C/ `" _- Y! O+ Z　　這麼多人等著她，她還慢條斯理地洗澡。

7 L; n% U2 U9 M3 b3 w5 n　　這丫頭怎麼敢這樣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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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朱應年和朱太太送走，姚老太爺回到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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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扶著如一灘泥般的姚宜春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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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o- o: r# [/ D( y　　姚老太爺氣得鬍子翹起來，「誰讓你喝那麼多的酒啊？」

　　「你是將泰興縣裡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來了，請來做什麼？看你丟臉，」姚老太爺拿起桌子上的茶碗一下子丟擲向姚宜春，「畜生，沒用的東西，早晚姚家要毀到你手裡。」

& @' p5 L( m: y% P0 Q4 c2 C　　姚宜春嚇得臉色蒼白，立即跪下來，「父親……孩兒錯了……孩兒也沒想……誰知道喝著喝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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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4 R  t3 p$ j4 T　　「早就讓你嚴於律己，勤於修身，你就是不長進，早知道小時候我就打死你，免得讓你現在來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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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7 R1 U/ g. D$ t5 u; Q+ v, k　　姚宜春被嚇得汗也落下來，從朱應年來到泰興，兩家一直走的很近，本來是雙喜臨門，他們在得月樓喝了一頓覺得不痛快，就又回來家裡宴席，他也是想掃掃前兩日在二房觸的霉頭，沒想到來了這麼多賓客，又有人送酒，才到了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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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兒子錯了，兒子再也不敢了，」姚宜春不停地在地上磕頭，「朱大人的事這可怎麼辦？萬一御史順著錢師爺查到朱大人，我們家和朱大人這樣交好，每年漕糧……我們又……又……」

　　這些年他們沒少靠著朱應年，尤其是壽氏的娘家乾脆就和漕幫一起倒騰漕糧，朱應年每年各種名目給姚家的銀子也沒少過，說是兩家交好，其實還不是因為三哥和三嫂娘家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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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要牽連下來，事情有大有小，鬧大了，誰知道有沒有他們的份兒。

" }/ x) H% ?* A) S　　除了害怕，他還能做什麼。姚老太爺皺起眉頭，「滾……」

8 L3 G! N1 ?0 B0 O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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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生了這樣沒用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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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 k! H( R, ?+ f; w　　滾，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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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b+ a; i  K　　姚宜春吞嚥一口。

　　姚老太爺眼睛豎起來，大聲怒喝，「還不給我滾。」

　　地上的姚宜春再也不敢說話，站起身慌慌張張地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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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 |! b/ x　　壽氏就要跟著一起出去，還是強忍著心底的害怕，「老太爺，還有婉寧……媳婦總覺得很蹊蹺，朱太太擔心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會不會整件事都是婉寧做的……」

　　整件事都是婉寧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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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請的李御史去找漕糧？

　　姚老太爺心裡冷笑，六媳婦是白活了這麼大年紀，不過是在一件事上受了挫，就疑神疑鬼，婉寧有多大的本事能讓李御史將兩船的漕糧扣下，不聲不響地抓起錢師爺？衙門裡的人不是吃閒飯的，不會到現在還什麼都打聽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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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蠢貨。

　　姚老太爺厲眼看過來，壽氏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說話也忙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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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6 X4 N! I" \4 G" P　　回到自己房裡，伺候姚宜春躺在床上，壽氏草草梳洗後將下人都遣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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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還是想不明白，一件大好的事，突然怎麼就變成這樣。

　　「老爺，你說著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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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的聲音傳來，姚宜春下意識地搖頭。

: d. ^" y+ L. k6 s3 Q　　似是想到了什麼壽氏撐著起身，「老爺，不然我給三嫂寫封信，讓三嫂的娘家幫幫忙。」現在最擔心的人是她，她弟弟沒少和朱應年走動，連累到她弟弟可如何是好。

　　「三嫂不會不管我們，當年要不是我幫忙，三嫂怎麼能順順利利嫁給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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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K' l2 e/ H# n7 a+ f. E8 L　　壽氏話音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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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 J. `, `4 d0 U　　本來昏昏欲睡的姚宜春一下子清醒，「你瘋了，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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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立即住了嘴，「屋子裡也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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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w8 I6 e& T/ g3 I; H　　姚宜春瞪圓了眼睛，「別亂說，三嫂是什麼人？對我們不薄，我們不能對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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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壽氏臉頰緋紅，「都是我一時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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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 n  H8 L9 o6 }! c6 I　　姚宜春道：「你別忘了承章和承顯。」

　　壽氏立即點頭，「妾身再也不說就是了，妾身只是覺得，沈氏也不見得有多厲害，幾下子就被趕了出去，婉寧現在就這樣，將來等她長大了，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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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G, v& J" u) _7 n　　姚宜春咬著牙，「那就不讓她長大。」

　　不讓她長大，有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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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9 K! s0 Z  [( b　　朱太太一晚上都沒闔眼，老爺帶著人去莊子上看，莊子上守著的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硬著是不行了，來軟的……又不知道該去求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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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沒大亮，朱太太就趕到姚家，她還從來沒有為誰這樣奔波過，現在就為了一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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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家人陸續起來，朱太太在堂屋裡坐如針氈。

　　要等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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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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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太太。」趙媽媽從外面走進來。

　　「說了嗎？」朱太太吞嚥一口，「到底有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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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4 n5 }( P1 V* J3 i/ d9 J0 K3 t　　趙媽媽搖搖頭，「七小姐才收拾好去老太太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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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太太幾乎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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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走進屋子，祖母滿面笑容，祖父坐在椅子上喝茶，四嬸姜氏帶著下人一旁伺候，婉寧來到族中這麼多年，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到四叔。

2 Q+ C: H4 F- C. n" s　　四叔被關在書房裡讀書已經很多年了，臉色看起來比尋常人都要白一些，眼睛少了些神采多的是幾分古板和拘謹，婉寧不禁詫異，一個才子怎麼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她小時候就聽母親說，四叔是遠近馳名的神童，祖父對四叔寄予很高的期望，希望四叔能連中三元，至少在仕途上不能輸給父親，所以特意求娶了出身書香門第的四嬸，四叔和四嬸成親之後感情甚篤，四嬸生了孩子之後，四叔經常離開書房回到院子裡一家團聚，四叔兩次科舉落榜，祖父就罵四叔寵妻抱子，四嫂耽擱了四叔的前程，如果四叔再這樣不思進取，就將四嫂休棄回家。

　　本來好好的一家人，活活地在彼此眼皮底下被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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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9 g2 _, J' s　　四叔從此就住在書房，四嫂就越來越謹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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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了姜氏一眼，姜氏這兩日好像有些不一樣起來，十分膽大地向婉寧點了點頭，吩咐丫鬟給婉寧端茶。

　　「婉寧，」老太太先開口，「聽朱太太說，你從哪裡知道了漕糧和巡漕御史？」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在等著婉寧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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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點了點頭，「孫女是知道漕糧和巡漕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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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1 u6 w0 A) @( d　　老太太直起身子，「你知道誰是巡漕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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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很大方地點頭，「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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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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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 b9 [7 [6 D/ ?　　老太太道：「那你說說，是從哪裡聽說的，誰是巡漕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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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v7 U% G+ z) p; N% c, ~3 S9 Q　　「我不能說，」婉寧微微一笑，「祖母，我不能說。」

( W6 W: V& v7 f3 D* P　　等了半天，卻聽到這樣一句話。

　　這樣耐心地問她，她卻不肯說，老太太的臉頓時沉下來，「怎麼不能說？」

　　婉寧看向姚老太爺，「是祖父不讓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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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C- T( |* m3 q  w8 z　　「祖父不是常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答應人的事，我就不能說，」婉寧將目光落在姚老太爺臉上，「祖父，孫女說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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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別後悔

, _& O9 S) P4 z3 I+ _　　屋子裡頓時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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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a+ W, Q5 h. r0 ^　　還沒有誰敢在老太爺面前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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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在門口聽到婉寧的話，頓時火冒三丈，掀開簾子就衝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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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你這話什麼意思？在長輩面前你也該出言頂撞。」

　　姚宜春話音剛落，旁邊的姜氏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茶水頓時灑在婉寧衣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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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z5 B+ d, S, {　　婉寧站起身來，姜氏用帕子胡亂地擦著，「你看我，笨手笨腳的，快快，婉寧，跟著四嬸去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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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氏飛快地瞥了婉寧一眼，屋子裡這麼多人，恐怕婉寧要吃虧，不管怎麼樣先找藉口讓婉寧離開。

, {1 w. o1 P7 ~/ J( C1 u  W# R　　婉寧看得出來，四叔四嬸這是在幫她。

; n+ C; y1 m  b　　姚家三房的氣氛終於變了一些，不再整日看壽氏演戲，看祖父、祖母假仁假義。

) p# Y: J! a' b4 t8 ]5 N! P2 i　　婉寧對著姜氏搖了搖頭。

; Y* ~8 \2 j  p2 u0 P) j　　今天不是她難受的日子，她為什麼要走，她還要留下來看好戲上演。

7 i) r& Y" O. q+ f  `5 s! p* w& t　　婉寧抬起頭來，看向姚宜春，「六叔你這樣著急，是不是手裡有漕糧？」

6 s, h* `4 u4 o6 \+ y　　這下就連老太太也驚訝地抬起眉毛。

' }0 m4 Q* S8 c3 }9 F' e　　婉寧怎麼敢這樣直接的說話。

　　姜氏害怕的手腳冰涼，姜氏伸手去扯婉寧的衣袖，婉寧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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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I' E! Q6 E7 R% r% U　　婉寧不為所動，「若不然，你為什麼要替朱家說話，又要打聽漕糧和巡漕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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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不準備給姚宜春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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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_; s$ v8 a# v6 I' w( j7 t; H6 ^　　「六叔，」婉寧抬起眼睛，目光中噙著笑意，「侄女勸你還是和朱家扯開關係，否則有一日朱家落水，六叔也難獨善其身，要知道六叔還是泰興縣的糧長，又在族裡立下文書，將來出事要逐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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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D7 [+ O4 x9 q" B2 C　　將他逐出家門。

8 o3 E; ]3 B) F2 w: L0 `　　多狂妄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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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7 v2 p0 A* G% ]# n　　竟然敢在長輩面前這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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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n8 z. B; G* _　　姚宜春氣得臉色鐵青，伸出手來指向婉寧，「你說什麼？我看要將你逐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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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沉下眼睛，「六叔不信嗎？侄女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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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f! \( W6 k" A　　他將來還要做族長，還要管整個姚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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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S6 I; @$ k+ B- g　　逐出家門，姚宜春露出猙獰的表情，看向姚老太爺，「父親這樣大逆不道的賤人，現在不送去家庵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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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彷彿在思量，整個人變成了一尊泥胎。

　　「別以為你仗著李御史就敢這樣無法無天，」姚宜春冷笑，「你到底還是姚家三房的女子，要任三房處置。」

　　婉寧仰起頭，「六嬸說要處置我，六叔也這樣說，不如說清楚是怎麼個處置法？侄女又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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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暴跳如雷，「早就該將你送去家庵，你不是看不上姚家，乾脆就逐出姚家……」姚宜春額頭青筋浮動，他早就等著這一天，「我告訴你，你到頭來還是要靠姚家，姚家不要你，你就什麼也不是，將來不知道流落去哪裡，你以為二房能護著你？你以為沈家能庇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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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怪笑一聲，「你犯了錯，二老太太照樣沒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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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看不慣婉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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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想想，她生母是個什麼東西，休妻之女，還不向人俯首服軟，還不聽人擺佈，將來就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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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  S; f7 v- p; P  [　　姚宜春話音剛落，門口有人輕輕喊了一聲，「六老爺。」

) S- Q: x8 r9 G( J; V: V) a3 d　　姚宜春快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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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老爺，」下人低聲道，「朱大人那邊說，已經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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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頓時欣喜若狂。

8 D' m6 a4 _7 R) ]7 o( E# I3 J　　得知李子年可能是巡漕御史，他和朱應年一直在想法子，終於讓朱應年抓住了李子年的把柄，李子年在雲南的時候殺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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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住了李子年的把柄，就等於剁掉李子年的手，看他還敢猖狂。

　　姚宜春吩咐下人，「快去告訴朱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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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1 _" }+ j& _- p, N0 r　　屋子裡的朱太太聽了消息，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可是將這件事辦好了。」短短一瞬間她頓時精神煥發起來。

　　姚七小姐那邊怎麼樣？

% [: P' E& M  Y! z! `- r1 @　　下人道：「聽說正在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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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太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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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她猖狂，這小蹄子早就該收拾，也就是壽氏手軟，若是她早就讓小蹄子服服帖帖。

　　朱太太頓時有揚眉吐氣的感覺，「若不是折騰了一晚，我怎麼也要添柴加火，」說到這裡朱太太忽然想起來，「你說七小姐怎麼知道漕糧？是不是一直在和沈家人串通？去跟六老爺說，別忘了沈家，沈家也不是好東西，差點就害了朱家和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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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滿臉紅光，彷彿換了個人一般，笑著就將李御史的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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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D) ~- U5 f1 @　　姚老太爺拿起茶潤了潤喉嚨，慢慢地抬起眼睛，臉上一片威嚴之色，「婉寧，沈氏已經被休，姚沈兩家不再是姻親，莫說沈四老爺來到泰興，就算是沈家有人死了，你都不得詢問，這是禮數，你和沈家人互相走動，思量沈氏，於理不合，應以此為恥。」

　　「凡為女子，先學立身，你擅自去李家給李大太太治病，拋頭露面不免失貞，做我們姚氏女子，不懂得這些要連累我們姚家的名聲，你六叔告誡你學禮、守潔也並不是錯，明日你就去家庵學姚家家規，家中長輩也是為了你好……」

5 ^( @7 u$ v8 B5 N, b　　婉寧抬起頭，看向姚老太爺，目光清亮，「祖父，你覺得敗壞姚家名聲的人是我？祖父今日之話可敢在族人面前說？若是敢？孫女就去家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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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A/ C3 H; B* \1 j; }　　姚老太爺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晚輩，敢在他說了這些話後仍舊挺著腰板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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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本事。

　　不過就是嫩了點，不知道什麼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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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6 ?9 E' {+ ^　　他一個鬍子花白的人，怎麼會怕一隻雛鳥，在他面前就算說出天花來，他也不會皺一皺眉毛，更不要說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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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做出這麼多事，他卻並不放在心上，他知道婉寧看起來聰明、伶俐，根本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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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P& ]8 B* M9 r3 n8 n; z　　讓她再多吃幾十年的鹽，她就不敢這樣和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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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1 x* u" }3 C% W. B　　姚老太爺道：「明日我就去族裡，讓你也知道什麼是族規。」

　　婉寧蹲身，「那孫女，就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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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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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氏已經汗透衣襟，怎麼辦？她眼看著老太爺將婉寧送去家庵，卻沒有半點辦法，這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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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z$ A# T1 O　　姜氏皺著眉頭看姚宜進，姚宜進臉色蒼白，吞嚥了好幾口，才頂著一頭的冷汗道：「父親息怒，婉寧還小，看在婉寧救了二老太太的份上，您就……別這樣安排……罰什麼都好……要不然罰抄書……兒子……兒子看著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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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厲眼看過去，「回去做你的課業，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說著掃了一眼姜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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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進嚇得不敢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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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站起身來，乜了一眼婉寧，「二房你就不要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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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怕她向二祖母求救，婉寧並不在意，「我留在三房，哪裡也不去。」

- Y0 ]7 f' r7 k) n　　姚宜春冷笑，婉寧到現在還不知道死到臨頭，還以為李御史能救她，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姚老太爺擺擺手，讓屋子裡的人都散了。

　　婉寧帶著童媽媽從姚宜春身邊走過，姚宜春頓時得意地笑出聲，婉寧抬起頭看看天，太陽已經升起，到了該將大地照亮的時候。

　　姚宜春正準備再教訓婉寧兩句，門口的管事匆匆忙忙進了院子，「六老爺，不好了，李大人帶著人進門了，說是要將老爺帶去問話。」

　　姚宜春一顆心頓時沉下去，「什麼？」

6 a2 \2 i, s8 V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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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年怎麼會帶他去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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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9 v  O/ }! `3 e　　姚宜春正怔忡著，聽到身邊傳來一聲輕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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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聲清晰，好像等了好久，又好像在意料之中，笑的那麼自然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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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2 \# `$ G5 A　　姚宜春半天才想起來呼吸，轉過頭，婉寧已經帶著童媽媽離開了院子，他只來得及看到一抹淡青色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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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讓人去找朱大人，就說……李御史找到姚家了，快……讓朱大人來幫忙……」姚宜春深深地吸兩口氣。

, m5 k( ~3 s( h. U- D$ I　　沒事，沒事，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要朱大人過來，什麼都會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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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n; e4 z+ I0 K　　彈劾李御史的奏摺已經寫好了，李御史見到一定會害怕，一定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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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x9 X% L8 X$ c. S2 A
, M5 D- v! }# L% m7 ]1 k, Y0 X2 p　　姚家人送來消息，朱應年急匆匆地去找崔奕廷。

　　日上三竿，崔奕廷還懶在床上睡覺，半晌才起身，身上只著了一件青色的直綴，敞著一顆扣子，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慵懶。

  F$ h* p3 Y, t: Z; {( s　　顧不得羨慕崔奕廷的閒散、舒適，朱應年哭喪著臉，一揖拜下去，「崔二爺，出事了，朱某想來想去，還是要崔大人幫忙。」

2 k9 E$ N- H7 c　　崔奕廷有些弄不清楚，「朱大人快起來，這話從何說起。」

& m) e; u) K9 P2 _, m　　「崔二爺，」朱應年眼睛通紅，「我們都被蒙在鼓裡，李御史真的就是巡漕御史。」

　　崔奕廷有些詫異，「有這種事？巡漕御史已經到了泰興縣？朱大人已經看了公文？」

; s) `2 `% C: b) m- ^% c　　朱應年不停地搖頭，「沒有，不過，您可能不知道，李大太太的病是姚七小姐治好的，姚七小姐什麼都知道，一個十二歲的小姐能說出漕糧來……一定是在李家聽說的，這就是鐵證。」

　　崔奕廷英俊的臉上露出個清晰的笑容，他還在想朱應年不該是個蠢貨，為何從昨天到現在都等不到朱應年動手，而是讓他十分悠閒地在泰興縣抓了那麼多人，定死了朱應年的貪墨罪。

7 P8 P2 B% Y( ~, f# m8 {　　朱應年正詫異崔奕廷為何會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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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輕輕鬆鬆地端起茶來喝，神情十分不以為然，「朱大人是太過緊張，那姚七小姐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姐，她能懂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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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_9 _: U9 K0 i9 ]2 |2 B　　這位崔爺真不知道什麼叫火燒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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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 B. u+ k% R1 v: e/ {　　朱應年咬了咬牙，乾脆說個清楚，「崔二爺，我們泰興縣要拿出來孝敬的漕糧被李御史查到了。」

/ X. |6 P4 A5 Z$ x1 J6 x　　這下崔奕廷總算是正色起來，「那……朱大人準備要怎麼辦？」

% e/ x& a7 W9 {　　「幸好我已經握住了李御史的把柄，」朱應年低聲道，「不怕他不就範，就算是巡漕御史也照樣栽在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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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嚇傻了

1 H+ l+ k# |8 U# @4 ]　　朱應年臉上浮現出狠厲的神情，「誰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他好過，巡漕御史怎麼樣，我照樣讓他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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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H- I" ?2 d: O/ u/ f　　「呸，跟我鬥，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 L- D& p, ?0 c% w3 Z, ~　　朱應年說完話發現崔奕廷在看他，將他上上下下看一遍，看得他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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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應年道：「崔二爺，您這是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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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笑一聲，眯起眼睛彷彿在享受陽光，「朱大人豪氣，我是在掂量掂量，朱大人有幾斤幾兩。」

　　「讓崔二爺笑話了。」京城裡那些紈褲子弟，都喜歡調笑人，朱應年不在乎，只要崔二爺高興，他怎麼被捉弄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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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0 `6 g7 m　　崔奕廷道：「朱大人已經拿住了巡漕御史的把柄，那就去將他辦了，怎麼倒來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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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應年立即賠笑，「我畢竟是個小小的知縣，怎麼能跟崔二爺比，再說崔二爺和李御史有幾分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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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G$ U" H3 m! C3 Z# F　　崔奕廷搖頭，「我和他沒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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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J# D0 x& P, y: H4 N　　這種人，恐怕別人和他攀交情，彷彿所有人都會求著他一般，朱應年壓著心裡的不快，依舊賠笑，「崔二爺總是能和李御史說上話的，我也不想將事情弄大，怎麼說都是同朝為官，若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落個皆大歡喜豈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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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漕糧你準備怎麼辦？」崔奕廷忽然問，「查到了漕糧，總沒辦法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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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應年得意洋洋，「這個好說，就讓運軍和賊匪背了黑鍋。」

' Y% K% W3 S2 L9 @' U　　崔奕廷皺起眉頭，「泰興縣還有賊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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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崔二爺怎麼就不開竅，一點都不懂為官之道，將來混仕途也是個廢材，怪不得不被崔大學士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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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但是可以抓人裝扮，每年處置賊匪……哪裡來的那麼多，抗漕的人就有，這些人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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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烏黑的眼睛看了朱應年一眼，「朱大人，真是難得的人才，這些都能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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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V; E+ R" U3 i4 u　　朱應年一臉諂媚，「沒有崔二爺也不能成事，下官也是怕將事辦砸了，連累南直隸事小，波及到尚書大人就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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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將崔尚書搬出來，不怕崔奕廷不答應，崔奕廷被攆出家門，現在全靠著崔尚書才能過他紈褲子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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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 C3 I5 |7 |) d  }& c8 N2 k8 j　　誰也不能丟了自己的飯碗，他是這樣，崔奕廷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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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們畢竟是有相同之處，誰也不見得比誰好到哪裡去，崔奕廷現在繃著，一會兒還不是要高高興興地去趟姚家，平息了這件事他在崔尚書面前也臉上有光。

! a8 C/ R3 \, v/ D　　崔奕廷想了想，「朱大人一定請我去，那我就過去看看。」

9 e  F3 C: z( z. v0 L) e　　朱應年臉上顯出欣喜的神情，「崔二爺的恩情，朱某一輩子銘記在心。」

　　「朱大人客氣了，」崔奕廷站起身，淡淡地道，「朱大人要高昇，我就送朱大人一程。」

　　朱應年歡歡喜喜地從崔奕廷院子裡出來，吩咐下人，「去姚家。」他就踏踏實實，等著崔奕廷上門。

# I- S" d& j* e1 H+ @5 z　　朱應年覺得就像是過年一樣，抑制不住的喜氣，由內而外地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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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年坐在姚家的堂屋裡一言不發。

- a5 }/ N: |; M3 ^+ l  i0 \　　姚老太爺吩咐人端了茶點，「大人突然造訪，可是姚家有什麼事做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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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年沉著臉，「姚六老爺是新任的糧長，下官是找姚六老爺問幾句話，請老太爺讓姚六老爺出來跟下官走一趟。」

　　姚老太爺頓了頓，「宜春不在家，已經吩咐家人去尋，李大人稍等片刻。」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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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1 T9 y$ I9 S) L1 N4 N　　李子年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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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1 w7 S9 y3 h! l0 l* j3 ^　　姚老太爺笑著開口，「說起來我們兩家也算是世交，李大人有什麼事，不妨透露一二，畢竟多少年都沒有官府上門，突然這樣一說，家裡人不免膽顫心驚，李大人提點幾句，也好讓我們聽了安心。」

　　李子年不為所動。

　　姚老太爺又想起一件事，「家裡大太太的病可好些了。」只要李子年肯說話，他不在乎是用什麼方法。

　　婉寧再怎麼說都是三房的人，她做的事多數要歸功於三房，何況是三房先幫李太太求到了沈家，這才引出婉寧看診的事。

　　雖然他要發落婉寧，到了利用的時候，他也不含糊。

　　李子年彷彿被說動了，抬起頭來，「姚七小姐可安好？賤內一直感激姚七小姐，想要請姚七小姐家裡說話。」

　　姚老太爺道：「婉寧都好，有她六嬸一直在身邊照應。」

; q( O% k  F& \　　提起姚七小姐，李子年彷彿被說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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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 X3 D7 n) |3 c1 I% Y, I　　李子年用茶潤了潤嗓子，「老太爺應該有所耳聞，朱大人身邊的錢師爺準備將漕糧賣給沈家，幸虧沈家發現及時，事先告訴了我，如今人我糧食也扣了，人也抓了不少，府裡的六老爺向來和朱應年走動的近，我手裡有一份名單，六老爺算是榜上有名，自然要跟我回去問話，若是六老爺不肯，也別怕難看，只能讓人綁著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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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了這麼多話，李子年卻一點顏面也不給，仍舊是公事公辦的模樣，

! U  m7 y$ m4 |+ N2 y' z　　姚老太爺眉頭微皺，既然遮遮掩掩沒用，不如就將話說透了，「這裡面恐怕是有什麼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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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g1 D1 u. Z　　李子年不屑和姚老太爺做糾纏，站起身來，「六老爺呢？該跟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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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7 V  s. W4 d3 G* q　　「這話怎麼說的，在這裡遇到了李大人。」

　　朱應年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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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3 j% r7 h* I0 U　　下人立即撩開簾子，緊接著露出滿臉書生氣的朱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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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嘴邊帶著笑意，站在朱應年身後探頭探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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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c1 P! B! |; {+ R4 M　　看到了姚宜春，李子年看向身邊下屬，「帶上姚六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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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啊，李大人……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同朝為官，總要給幾分薄面……」朱應年忙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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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3 q$ v4 ^- u( w/ `- v　　「李大人，」朱應年忽然壓低聲音，「我有個同鄉是從雲南來的，從前見過李大人……李大人回京之前，遇到了盜匪，盜匪將李家旁邊的人家殺了又放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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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K/ F+ D8 {) e/ M　　朱應年的表情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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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S$ U& {# v+ `6 X# e　　李子年目光變得深諳起來。

　　「李大人，那些人真的是盜匪殺的嗎？」

　　李子年的眼睛忽然紅起來。

　　「盜匪殺人，李大人怎麼也滿手都是血呢？李大人就沒有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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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年的汗濡濕了鬢角，他豁然一笑，「那是盜匪逼著我殺的，若是我不殺，他們就會殺我的妻兒，既然來這裡查案，我也不怕人家揭我的老底，來之前我已經發誓就算是死，也要將案子查個清清楚楚。」

5 m1 V. P6 o" K4 r1 ^　　「恐怕是不行吧李大人，您殺的可是皇上小時候的伴當，皇上不過是一時氣惱將人發配去雲南，可很快就後悔了……讓人去雲南將人接回來，人卻已經被李大人殺了……您說這件事讓皇上知曉……您這個巡漕御史還能做嗎？」

% |6 i2 S5 |6 E0 r8 D# r　　他這個巡漕御史……

　　「李大人您仔細想想，下官知道李大人並不將下官的話當真，正好崔二爺在泰興，我已經去請了崔二爺過來，李大人不妨和崔二爺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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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O* C, @6 H" ~9 E! g　　李子年坐在椅子裡，如同被定住一般。

( ?( `5 h4 f3 O9 L6 A+ d0 z　　朱應年和姚宜春對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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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V( \/ ]4 ~! A! t" y　　這樣多愉快，就是要抓住人的弱點，一擊致命，沒有比這個再爽的了。

- V* i! b& p0 ]1 o* ~" k　　「六爺，崔家下人來說，崔二爺立即就到了。」

: ?& z5 g( |- ^/ [1 X　　崔奕廷來了。

　　哈哈，一切都在預想之中，李御史很快就會被制住，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朱應年看向姚宜春，「走，我們去接崔二爺。」

  O* ^1 O3 H* C  u　　……

. b9 j; [+ ?) A3 X　　姚宜春覺得雖然受了些驚嚇，但是卻有了不少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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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0 I( k7 R, q0 x$ p) ]& M! z　　懲辦了婉寧，壓制了李御史，這件事後更是真正結識了崔奕廷，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交情，不在於說了多少面子上的話，而是一起幹了多少的壞事。

　　至少姚宜春覺得，這件壞事做的很好，心裡這樣想著，腳步也輕快起來，認識了崔奕廷，接下來就是攀上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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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靠著糧長換來一官半職在崔尚書眼裡就是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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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來了。」

　　聽到門口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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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2 m* i2 @3 e- O, v) ?5 _　　朱應年和姚宜春向外面看去。

! N3 ~: p! [1 T) T1 M　　門口的姚家人都站在兩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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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A' R* l8 n3 _9 ?8 N/ x  R　　清脆的馬蹄聲停下後，是緩緩的腳步聲。

　　朱應年只看到一個筆挺的身影映入眼簾，湛青色的官服如同一汪清澈的池水，將他那雙眼睛也襯得如同藍墨色，腰上束著潔白的大帶，赤羅蔽膝，外加銀色革帶，手上拿著盤龍寶劍，海棠色的劍穗在空中微微顫動，彷彿是能攝人心魂，他伸手撩開下裳三幅色羅邊，一步跨進來。

　　朱應年和姚宜春都怔愣在那裡，笑容也僵在臉上。

# t9 k. f8 A! g+ p" `　　這是，巡漕御史的官服。

　　巡漕御史的官服為何會在眼前，為什麼會在崔奕廷身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h; d5 _( V7 j5 P　　「朱大人，可要挾巡漕御史就範了？」微微有些拉長的聲音，聽起來清澈而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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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應年吞嚥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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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K) \6 X5 a, q! p　　崔奕廷臉上沒有半點的笑意，「朱大人想要本官家破人亡，只怕不那麼容易，不過本官說的沒錯，本官來泰興，就是來送朱大人一程。」

　　崔奕廷說的，送他一程，不是送他陞官發財，是要送他上黃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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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應年的心臟被緊緊地攥在一起，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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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u3 a' ]+ \+ N　　一定是老天跟他開了個玩笑，或者這根本就是一個噩夢，否則他請來的救兵怎麼會一下子變成要他性命的巡漕御史。

　　朱應年眼前一陣發黑，腿腳頓時酥軟，他幾乎聽到自己脖子斷裂的聲音，腦袋咕嚕嚕地落在地上，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驚恐地睜大，裡面映著崔奕廷清冷的笑容。

　　完了，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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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張開了嘴，巡漕御史不是李子年嗎？他們不是將李子年攥在手裡？崔奕廷不是來做說客的嗎？

% x1 Q1 `% i5 ^2 |% d　　為什麼搖身一變卻成了抓他們的巡漕御史。

8 H$ z8 S! |7 g$ Y: r# R* J' q　　如果崔奕廷是巡漕御史。

! T) L# D0 l9 h　　那……威脅李御史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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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春只覺得渾身冰涼，牙齒開始不聽使喚，上下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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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抓走

7 ?3 d/ t9 H/ u　　朱應年吞嚥了幾口，強忍住恐懼，顫聲道：「崔二爺，這是怎麼回事？」這玩笑有些開大了，他做夢都想不到崔奕廷會是巡漕御史。

　　巡漕御史查的是南直隸的漕糧，出了事直對戶部，再怎麼樣，朝廷也不會讓一家人查一家人吧？

9 E% F, ~, E# s, ]: X! s　　崔奕廷目光深沉，方才那慵懶的模樣一掃殆盡，「將泰興知縣朱應年、泰興縣糧長姚宜春拿下。」

　　姚宜春想跑，眼看著皂隸走過來，他的胸口彷彿一下子炸開，他再也顧不得別的，轉身就向內宅裡跑去。

　　「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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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1 f$ e* a6 w- E% X　　一隻手用力地扳住姚宜春的肩膀，姚宜春頓時摔在地上，斷裂的牙齒和著鹹鹹的鮮血頓時充滿了他的嘴。

　　姚宜春慘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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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壽氏正在屋子裡強忍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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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婉如拿著青黛認認真真地給壽氏畫著眉毛，半晌直起身子，拿起妝鏡給壽氏看，「母親真好看。」

- `+ ^3 p. v7 b$ A* _% f　　姚婉如聲音甜軟，看著壽氏滿意地點頭，姚婉如笑著開口，「母親，什麼時候將婉寧送去家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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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 f" e* {8 K　　她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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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道：「哪有那麼快，總要和二房那邊說一聲，你大伯才是族長。」

　　姚婉如笑起來，伸出手臂圈住壽氏的脖子，「爹爹這件事做的真好，朱大人肯定也會心裡感激爹爹，還有那個崔二爺……」

　　她偷偷聽到母親和父親談話，說起崔大學士家的公子，她悄悄讓人去打聽，那個崔二爺似是一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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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 _& w0 M& L7 B- c, m　　陳家不錯，崔家也不錯，不知道父親、母親怎麼定她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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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倆正說著話，外面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壽氏皺起眉頭，「都在做什麼？這麼沒規矩，我才在屋裡幾日，她們就無法無天起來。」

" f& ^7 {# E7 R: f4 }　　段媽媽道：「奴婢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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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7 l* t1 Z/ M　　撩開簾子，段媽媽剛要喝斥聚在一起的下人。

3 |' R) n  i7 @　　就有丫鬟蒼白著臉過來，「媽媽，前院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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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E" m& I! h8 b0 J　　「不過是來人，有什麼好驚慌的。」那個李御史來家裡，她本來也嚇了一跳，後來聽太太說，朱老爺和老爺已經有了對策，她也就將心放在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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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搖頭，「不是……不是……是來抓朱老爺和六老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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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 V- W9 ]  `, ~- `　　「啊……」這下段媽媽害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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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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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幾乎是跑著去了老太太院子，院子裡一片詭異般的安靜。

　　老太太和老太爺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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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3 `% G+ E( A% Y0 i2 _# Y# Q: y　　「老太爺、老太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壽氏進門就慌亂地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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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已經安排好了，不是已經請了崔二爺來幫忙，不是抓住了李御史的把柄嗎？怎麼還會牽連到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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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m  `) l* c　　老太太看向壽氏，「崔奕廷才是巡漕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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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Q1 b* r& E8 a- c0 y" b　　壽氏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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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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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4 c/ n( q, h7 l8 ^5 U　　崔二爺才是巡漕御史……那李御史是什麼？抓不住巡漕御史的把柄，朱應年要怎麼脫身？朱應年若是被抓起來，他們會不會受牽連。

2 i  W+ ^2 |, r# b　　壽氏整顆心被提起來，「老太爺，您快想個辦法，救救老爺啊。」

　　壽氏說到這裡又想起了什麼，「那個崔奕廷的叔父不是戶部尚書嗎？三哥也在六部，我們兩家總能攀上交情，崔奕廷又是陳季然的表哥，以我們和陳家的關係，崔奕廷也要幫幫忙……老太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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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正如喪考妣地哭著，稟告的下人進了門，「老太爺，那個崔……崔大人不肯過來說話，已經將朱老爺和老爺鎖走了。」

+ A2 ?6 @, k+ z7 Z　　壽氏轉頭看過去，下人身上滿是鮮血，看起來好不駭人，「你……這是誰的血？啊……這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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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 o5 T( H　　下人狼狽地嗡動著嘴唇，「是……是……六老爺……六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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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老爺……壽氏張開嘴卻沒能喊出聲，一下子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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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s& i5 _/ M) q; j　　「這可怎麼辦啊？」老太太跟著老太爺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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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0 l8 `8 a) f: r4 R, K, ]　　老太爺端坐在椅子上。

: K$ c% _  j+ p: C　　「老太爺……」

) A4 V2 s2 h3 L1 Z( D* C　　不等老太爺說話，趙媽媽進來道，「二老太太來了，說要接上七小姐一起去家庵將……族裡的女眷接回來。」

8 I6 Y" @- M! {/ t/ B% j7 H　　去家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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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嚼起這兩個字心裡說不清是什麼味道，如果巡漕御史不上門，就能和二老太太說，婉寧壞了禮數要小懲大誡，可如今被抓起來的是老六，婉寧剛才說的那些話……不但沒有錯，還是句句為了姚家的好話。

% v3 d$ b+ g) B/ `% b: V# ~　　老太太咬住牙，看向老太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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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S0 O8 G, A9 V( w- m8 L　　姚老太爺耳邊重複著婉寧對老六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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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6 c+ e; q$ ]: d　　「侄女勸你還是和朱家扯開關係，否則有一日朱家落水，六叔也難獨善其身，要知道六叔還是泰興縣的糧長，又在族裡立下文書，將來出事要逐出家門……」

2 N2 C9 ^6 S/ m+ |　　那時候聽起來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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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句句成真。

　　就像心臟被人抓起來，使勁往外拉扯。

9 D4 M- k/ i6 p　　扯得他說不出話來。

　　二房來接婉寧，他有什麼藉口不讓婉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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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 o/ o; [1 ]' k　　他伸手阻攔，到時候二老太太闖進來，他要怎麼說婉寧的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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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老三有了出息，他已經在族裡立威多年，懲辦過多少族人，從來沒覺得哪件事會如此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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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棘手。

& M7 G7 j" I, x7 s* w　　不但扎他的手，還扎他的心，讓所有人看著他鮮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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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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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全族人面前，他怎麼說敗壞姚家名聲的是婉寧而不是老六。

　　姚老太爺只覺得越來越喘不過氣，他當著全家的人面說，會在族人面前數落婉寧的錯處，親手將婉寧送去家庵。

　　現在他卻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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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個一家之主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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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 b4 R* W6 Z! D" F4 H　　算了那麼多年，卻最終沒有算過一個十二歲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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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牢牢握在手心裡的事，待到張開手掌，裡面卻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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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哪裡去了？都去哪兒了？

　　「老太爺，您可不能動氣……」老太太驚詫地看向趙媽媽，「快，快去請郎中來。」

, H/ [7 z8 y3 t2 T! M4 b) L　　老太爺臉色鐵青，冷汗順著額頭淌下來，他卻好像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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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 c1 V# g# A  \, L1 c! I/ z9 L　　「二老太太……二老太太……」院子裡傳來下人呼喊的聲音。

　　「堵著門做什麼？還不讓老身進去了？有什麼事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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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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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4 p: H, h1 T  w, O5 c; T　　姚老太太皺起眉頭，二老太太是故意的，故意在三房亂成一團的時候上門，她是要看三房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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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m4 _+ L% Z* ~( y6 o　　「怎麼辦？」趙媽媽頓時慌了神，「要不然奴婢就說，老太爺身子不適，讓二老太太改日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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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已經來了，還能躲去哪裡？」姚老太太臉色陰沉，「你去說，她也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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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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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爺張開嘴，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迎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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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u( ^$ m- p6 r　　啊？迎進來？現在這個情形，誰都知道二老太太說不出什麼好話，就迎進來？

$ T! ^. e; Z) y) f- y6 C　　姚老太爺話音剛落，外面就是姚宜州的聲音，「三叔、三嬸可在嗎？都說六弟被抓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媽媽只得從屋子裡走出來。

% w( b* n, d. q　　二老太太讓人用肩輿抬著進了院子，旁邊跟著的是大老爺。

　　趙媽媽上前行禮，臉上有幾分尷尬的神情，「二老太太，大老爺，我們老爺、老太太請您去堂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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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Q* |) y2 ~8 D* N6 K　　二老太太眯著眼睛看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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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里無雲，還真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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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老大，去堂屋裡等你三叔三嬸，這些年姚氏族裡，不管是哪家出了事，你三叔沒少出面，」二老太太慢吞吞地說著，「如今三房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可不能袖手旁觀，族人也不能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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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房熱鬧起來，他們怎麼能不管。

+ b# [: _# E4 L2 o　　「趙媽媽，你去安排安排，讓門外的族人也別幹等著，都進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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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族裡的人？趙媽媽瞪圓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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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說完話，屋子裡的姚老太爺頓時喘息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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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來了。」童媽媽低聲在婉寧耳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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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  r! ^& ?' T7 q　　婉寧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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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媽媽笑道：「這下可好了，看老太爺還能不能當著族人面說出將七小姐送去家庵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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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 W) i: I0 B9 z　　婉寧看向沙漏，「這時候，泰興樓該開張了吧？」

　　童媽媽笑道：都籌備好了，定然能準時開張，可惜就是離的遠，要不然能聽到鞭炮聲。」

( f! @  y5 h* Q+ {& _" f0 W　　婉寧道：「讓焦無應將收米的價格再降一成，如果有人嫌價格低，就說泰興現在沒有別的商賈收米，我們商號的船三日內回程，賣就賣，不賣就算了。」

0 c) |% I/ U3 o. X! r, r% v. I+ d　　童媽媽不明就裡，「那……能收來米嗎？」

6 @9 s2 i  {6 M  ^6 ]0 C　　婉寧在心裡算了算，「能收到米，還能收到不少，而且穩賺不賠。」
: s1 }- c! n6 e' G
/ ~' Y0 u! o. o& A: M; T　　「二爺、四爺，奴婢去向七小姐稟報。」外面傳來落雨的聲音。
% P+ \6 X2 ]* _* r* r3 }. K
! c. U5 {5 O! N, y5 T2 }　　「你算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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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Z* Q; g9 _. b　　緊接著落雨「哎呦」一聲。

　　童媽媽臉色頓時變了，「七小姐先去內室裡，奴婢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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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O3 ?/ f/ M7 _( e  i- Q* v　　樓梯的木板被踩的「蹬蹬蹬」直響，婉寧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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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簾子一掀開，漏出姚承章氣急敗壞的臉，姚承章向屋子裡一望，目光頓時落在婉寧臉上，「是不是你說我父親會被官府抓起來？」

　　姚承章說著挽起袖子，「自從落水醒過來之後，你就開始神神鬼鬼的害人，我就不信了……看你在屋子裡到底藏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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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a8 X8 u7 I0 a6 X　　緊接著姚承顯也進了屋，急忙去拉扯姚承章，「二哥，二哥，父親已經被帶走了，你可別再惹事。」

　　姚承章不聽，徑直向內室裡走去。

* U& y( U; d- r: ]9 @3 O　　姚承章這是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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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淡淡地道：「女子的閨房，二哥也要進，就不怕丟了東西，要賠給我？」

# D6 J$ P/ }$ {4 m" v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一個讓婉寧覺得很熟悉的聲音，「二爺在哪裡？」

　　落英回道：「已經上樓了。」

" F2 _1 D- V: V　　那人接著道：「快……快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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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熟人

( R# q* a7 b: q( O5 w* x3 E　　婉寧對這個聲音很好奇，明明在她記憶裡不深刻，甚至不能勾勒出一個輪廓來，卻讓她聽起來很舒服。

　　至於姚承章，她根本不放在眼裡，也不必和他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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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7 M: h  J/ x　　姚承章火冒三丈，以為板著臉就能讓婉寧害怕，誰知道她只是淡淡地看著他，眼睛裡都是輕慢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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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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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l& e* n% U/ N　　姚承章拿起旁邊的茶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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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t8 F( f; r" m0 N0 B　　「那是二祖母送給我的，砸了，二哥去二祖母那裡給我要一個來。」

　　好，長輩所贈，不能砸，更何況是二老太太這個母老虎的。

6 a( ~' |) O* ?( ^　　姚承章掃向旁邊的花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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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 z# u* w　　「砸吧，那是六嬸庫裡的，砸了讓六嬸再拿一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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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忘了，婉寧是借住在這裡，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家的，砸還是不砸？

　　姚承章伸手去扯幔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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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清脆的聲音又傳來。

　　「扯吧，秋天了，我想換套淡色的帳子，勞煩二哥幫忙了。」

, P0 e+ y! s8 E& g+ T7 Z# q, M) y　　扯……他是來找她的麻煩，不是來幫她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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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看繡樓不順眼，將樓燒了……我剛好換個院子……」

　　她以為她是誰，還想著要換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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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D& ?" U9 U7 m　　姚承章看過去，婉寧坐在椅子上支著下頜，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好像是在看和自己不相關的事，姚承章氣急，一腳踹在八仙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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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仙桌輕微動了動，他的腳趾卻疼起來，姚承章強忍著裝作若無其事。

　　婉寧吩咐童媽媽，「將二爺損壞的東西都記下來，我要去請祖父、祖母、二祖母、大伯做主，二哥讀了那麼多書，連禮數也不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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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承顯如同傻了般站在一旁，也忘記用手去拉姚承章的胳膊，他見過五妹妹的脾氣，愛撒嬌愛耍耍小性子，四姐姐到了要說親的年紀，在繡樓裡很少出來，出來也是一副溫婉的大家閨秀模樣。

: M9 i( U4 V( K. I　　這個七妹妹，他從前沒有在意，都說七妹妹身子不好，在繡樓裡養病，前些日子又掉進水裡，差點連命都沒了，反正是三伯家的女兒，不關他們的事，他們也是隨便聽聽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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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也沒想到七妹妹突然就厲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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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話婉寧看向門口，那裡站著一個人，正看著姚承章、姚承顯兄弟和她，她穿著藍色褙子，梳著圓髻，雖然年事已高卻仍舊眼睛明亮，雲鬟霧鬢，風姿綽約。

　　方才她和姚承章說話，這個人已經上了樓梯，卻驚訝地在那裡聽著。

　　婉寧仔細地看了看才辨認清楚，這是祖父的妾室，五叔的生母，蔣姨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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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姨奶奶不在家裡住，祖父在莊子上安置了她，倒不是因為她年紀大了不受祖父待見，恰恰是因為祖父寵著她，才將她的樓台高築，不受外人侵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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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家裡的事她不太知道，只是守著自己的田莊過日子，也算是和祖母井水不犯河水。

　　婉寧見過蔣姨奶奶幾次，小時候父母帶她來祖宅，母親挑選了文房四寶來送給祖父，順便置辦了一套上好的筆給父親，她對那些筆墨感興趣爬過去抓著玩，母親就以為她是想要寫字，特意拿了筆給她，看她能寫出什麼來，正好被蔣姨奶奶看到，蔣姨奶奶笑著說，「現在哪裡能寫得了字呢，將來就算開始練字，也不能用狼毫，要從羊毫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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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都是母親和她說的，那時候太年幼，她是記不得的。

　　母親總說蔣姨奶奶，「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家裡落了難被你祖父救了才委屈做妾室。」

　　蔣姨奶奶看向姚承章，「二爺、四爺，六太太正找你們呢。」

2 W8 o* C4 K8 L6 M& O0 @' o　　婉寧看向姚承章，意外的是姚承章臉上並沒有反感的神情，反而很順從地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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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7 [; J( t) E/ F　　姚承顯愣了一下，忙趕上姚承章一起下了樓。

% M2 s' M2 x8 k& V" u: S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除了八仙桌挪了地方，一切都一如從前。

　　婉寧轉過頭迎上蔣姨奶奶的目光，那雙眼睛很清澈，透露出的情緒很溫和，對她沒有半點的試探和打量，神態自然，甚至有些隨波逐流的意味。

　　「七小姐的病好了，」蔣姨奶奶走過來，「上次我來的時候，七小姐還病著，這次過來我還從莊子上拿了幾包自己種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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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U# b/ U4 K2 y　　蔣姨奶奶身邊的丫鬟手裡果然提著兩提藥包。

* `0 M8 p) k. @$ c+ O# H; O( J3 O　　婉寧上前行禮，蔣姨奶奶忙讓開，「七小姐臉色很好。」

　　眉眼笑開，是真的為她欣喜。

" ?2 n5 J. ?7 k3 `+ n　　婉寧現在看來，蔣姨奶奶並不像是言不由衷的人。

　　「姨奶奶……」丫鬟上前行禮，「老太太讓你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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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姨奶奶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神情，笑著看婉寧，「每次來都是放下東西就要走，本以為今天能多坐會兒，」說著頓了頓，「還是這樣好，你年紀還小和你四姐姐不一樣，不用躲在繡樓裡不見人，是你祖父不好，定下這些規矩……我說過，可是也沒辦法，你祖父性子倔，不撞南牆不回頭……」說著深深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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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5 M4 I* M( ~　　蔣姨奶奶當著這麼多人數落祖父，一個姨娘膽子這麼大，可見祖父確實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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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走吧，我看看老太太那邊有什麼事。」蔣姨奶奶說著站起身，吩咐下人將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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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A6 S+ ], S9 T- A6 m　　「都是補氣養血的藥，我親手種的，比外面買來的好些，七小姐吃一些對身子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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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點了點頭，跟著蔣姨奶奶站起身，「我落水之後，姨奶奶來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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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6 V; g9 O( {" O2 p　　蔣姨奶奶道：「我也不會別的，就是莊子上的婆子知道救落水人的土法子，」說著頓了頓，「也不怎麼奏效，到底還是你福大命大，自己才能活過來，日後可要小心，離那些地方遠著些。」

　　怪不得她覺得蔣姨奶奶的聲音熟悉，大約是她昏昏沉沉中聽到過蔣姨奶奶說話。

$ m3 U" ?/ A- e$ v　　「姨奶奶，」旁邊的丫頭又催促，「你快去看看吧，好像是老太爺那邊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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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 @9 X* I( S" r2 z0 v3 Z4 b; j4 |　　蔣姨奶奶這次著了急，「那快走吧。」蔣姨奶奶說著話帶著人離開了繡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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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_2 ]* J$ K6 k. V4 m; h  u　　繡樓裡重新安靜下來。

7 |0 \& r* L6 U0 T1 H# J( U! D; B　　婉寧看向落雨，「方才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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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Z- X4 n7 R- K6 @: n1 T- U　　落雨急忙道：「奴婢也要攔著二爺，可是沒攔住。」

+ \5 c' {% {3 b6 {, ?1 I　　「有沒有傷到？」婉寧聽到落雨慘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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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n# S) E+ r6 h2 X　　落雨搖頭，「沒有，沒有，還好有落英拉著我，我就是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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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落英是沒有防備，姚承章在壽氏慣養下長大，除了會用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也就會欺負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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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氏一心鑽營小利，將兒女都養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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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O  n9 s( n9 c+ d( }  u2 O8 p　　倒是這個蔣姨奶奶和三房裡的人都不一樣，婉寧想起母親被休離姚家時說的話，「若是爹爹對你不好，就去找你五叔，你五叔……一定會護著你。」

1 y$ R  B% z3 c* l9 v# P) Z' g* F$ z　　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母親才覺得姚家只有五叔能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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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什麼可說的，」二老太太在堂屋裡大發雷霆，「老六要接下糧長的時候，我就有言在先，犯了朝廷王法，自然交由官府懲辦，我們族裡也不藏污納垢。我們二房寫文書在先，族人也就照此行事，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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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厲眼看向姚老太爺，「老六到底有沒有做錯事我是不清楚，三叔心裡有數，如果真的牽連下來，連累姚氏子孫的仕途，這要怎麼算？」

8 ]3 t% D+ ]2 P) U" i　　姚老太爺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二老太太微微一笑，只不過笑是從鼻孔裡發出來的，聽到所有人耳朵裡就是「哼」，如同寒冬臘月刮臉的風，颼颼的吹著讓人遍體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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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p2 ^) x% u　　「那些年很多族人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我還記著，老太爺跟我說過，我們舉族搬遷到泰興的路上，死了不少的族人，就是因為前朝族中有人為官獲罪，我們全族受了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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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 U" D$ ^7 N) D% M　　二老太太的聲音很響，「當官得勢是給族裡掙了顏面，也別覺得光宗耀祖就能一手遮天，要知道平日裡享福的還是你們，受罪的時候，不管大宗、小宗族人一個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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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2 l! g9 i4 m# V6 U1 N" z& I5 k% y　　姚老太爺只覺得火氣將臉憋得滾燙，二老太太說的是前朝的事，卻在敲打他們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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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再讓族人忍饑挨餓，我就跟誰過不去，拼著我這條老命不要了，我也得對得起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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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句話說的鏗鏘有力，姚老太爺站起身，「二嫂放心，老六出不了事，我們三房的事，有我這條老命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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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點點頭，「有三叔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也相信三叔能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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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1 C& @7 i1 X) `  x* e　　在窗外偷聽的壽氏差點就暈過去，如果老爺出了事，二房肯定會將他們逐出族裡，免得牽連族人。

　　老太爺怎麼能順了二老太太的意思，如果被逐出門，他們的日子要怎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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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R9 E$ A. x: _; F* Z　　壽氏整個人顫抖起來，怎麼辦？現在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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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太太，」段媽媽低聲道，「您娘家來人了……」

+ b; [4 w8 \  E0 E　　壽氏喘口氣，「是我三弟？」

( B3 y/ h7 O* @( o0 @　　段媽媽點頭，「是三老爺。」

  m' _% \" G2 ]) {6 R+ j4 e　　壽氏慌張地道：「不要聲張，等二老太太走了，悄悄地將我弟弟帶進來，我們去西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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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p* F) A7 i　　壽氏話音剛落，屋子裡的二老太太道：「已經說好了要將家庵的女眷放出來，」看向老太太，「三弟妹讓人將婉寧叫出來，做這麼大的事，我可離不開七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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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姚老太太說話，二老太太接著道：「現在整個族裡，沒有誰比七丫頭更伶俐，要說七丫頭生在三房是你們的福氣，沈氏被休了之後，老三不將婉寧護在身邊也就罷了，你們還將她關在繡樓裡這麼多年，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們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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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家事

! A) l8 s2 `2 k: q  l5 O/ J　　二老太太將老太爺和老太太說得啞口無言。

0 ]7 ]. P( C9 f. P　　二老太太心裡舒坦了，揮揮手，「走。」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出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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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馬車，二老太太露出笑容，「這可比什麼藥都好用。」從看清楚了三房的嘴臉，到現在揚眉吐氣，真是太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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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穿好衣服帶著童媽媽、落雨、落英幾個出了院子，剛走到翠竹夾道，旁邊人影一閃，一個十四歲的姚承顯走出來，停到婉寧身前行了個禮，一板一眼地道：「七妹妹，我……我來替二哥向你賠禮……你不要生氣，都是二哥不好。」

* w% G2 `; A9 u( K. |* g4 q　　幾句話講出來，姚承顯鼻尖都出了汗。

8 ?7 [3 f7 X/ t, Z' u　　婉寧沒想到姚承顯會過來。

　　姚承顯濃眉大眼，嘴唇稍厚，看起來沒有姚承章伶俐多了幾分的厚道，尤其是現在站在她跟前一臉的愧疚，好像剛才來鬧事的人不是姚承章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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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人，婉寧不會對付，反而覺得以六叔、六嬸的性子能養出這樣的兒子很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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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蹲身還禮過去，「四哥不用多禮，這件事和四哥無關。」然後向姚承顯點點頭，帶著下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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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L3 k6 r8 O) G$ O　　姚承顯看著婉寧的背影，這個七妹妹和別人真是不一樣，沒有衝著他撒氣，還對他很有禮數，這真是被父親、母親恨得咬牙切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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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_  W2 Y' r* X4 j　　他怎麼有點拎不清了。

8 O; C% @, Y1 H+ d6 b' d" Z　　旁邊的丫鬟嚇得四處看去，「四爺，四爺我們快回去吧，讓太太知道可不得了，您可不像二爺那麼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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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罰抄寫字，罰不吃飯，罰關在屋裡。

　　還能罰什麼？罰著罰著他也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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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F# L3 k, v' v　　姚家亂成一團，姜氏將二老太太送上馬車就立即來迎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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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向童媽媽，童媽媽和落雨幾個就走到了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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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r, x1 C( D6 B　　「婉寧，」姜氏一臉的感激，「都是因為有你幫忙，你四叔才敢在老太爺面前說話。」

( r9 J) Q$ u  ]& Y! A& o, U　　上次婉寧治好了李大太太，姜氏就偷著找到婉寧將姚宜進的事說了，「從去年開始話就越來越少，屋子也不出，我怕是不等考上科舉，人就要完了。」

　　之前她也沒盼著什麼，覺得這樣湊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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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3 \/ F6 l, e8 e2 T, b4 y; @　　四叔是因為被祖父管教太嚴，覺得只要踏出書房就會挨罵，久而久之書房成了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不管什麼時候都縮在裡面。

. ^& U8 g3 I( j8 d$ n" q) x　　婉寧點點頭，「四嬸還是照我說的，每天都讓四姐和五弟過去陪四叔說話，四叔不想離開書房，就在書房外間吃飯。」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可以讓姚宜進喜歡上做一個丈夫和父親，從而擺脫祖父對他的束縛和控制。

　　這幾日，她就是在教四叔怎麼反抗道貌岸然的祖父。

) Y( h# n: G6 q# a' c* X& s　　今天，四叔敢和祖父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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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四叔就敢不聽祖父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

/ I  f4 C$ F. Z& A6 t　　姜氏點點頭，「我都記下了，每天都要去書房陪著老爺吃飯，讓你四姐姐也跟著一起過去，我們在的時候讓書房裡熱熱鬧鬧的，我們走的時候就讓書房重新冷清下來。」

7 B( b9 n4 z  m/ s, t　　這樣做了兩日，每次她走的時候，都覺得老爺的目光好可憐，就像一個被遺棄的貓兒、狗兒，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們，她咬咬牙一口氣地走開，回到屋子裡她就想，她是不是太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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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狠沒辦法，她不能看著老爺被關一輩子還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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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k- o& X1 T& U- [3 F/ \　　老爺是該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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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H5 W" \9 k1 I+ Y1 L　　婉寧上了馬車，祖孫兩個拉著手在馬車裡說話。

　　二老太太笑道：「你沒看到你祖父的樣子，半句話都說不上來，臉色難看的很，從前可是只有他訓斥別人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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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3 {8 X7 s9 e　　二老太太看向婉寧，「現在還拿你在家中犯錯說事，都說你推了張氏，可是她冤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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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7 l! I" U. k$ K2 R2 P! R2 ?/ d　　婉寧點點頭，「我被叫去主屋，就看到母親倒在地上，緊接著就有丫鬟大喊，將全家都驚動起來，父親剛好回到家，進了門就看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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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仔細地聽著，「你有沒有跟你父親說？」

　　「說了，只是父親不信我的話。」婉寧不願意去想父親，她在家中美好的日子就在母親被休之後戛然而止。

　　母親走了的那半年，父親倒是時常來看她，還手把手教她寫字，可等到張氏進門，一切都變了，張氏在她身邊的時間開始比父親長，父親格外喜歡張氏的溫婉，有意將她養得和張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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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1 R# K  r" ?3 w9 p　　再下來……就是張氏小產，父親不聽她說話，將她送來族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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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0 ?6 |: K- v8 A" A: s　　二老太太皺起眉頭，「我是看錯了人，我從前以為你父親也算是有幾分良心的，你祖父做主要休你母親，你父親還不肯答應，在外面跪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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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z# W" d4 A/ ~9 `% w　　婉寧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些話，更不知道父親還為此跟祖父抗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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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呢？」婉寧急於聽後面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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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搖搖頭，「誰知道為什麼你父親又改了主意，非要將你母親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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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到底為什麼休母親？」這是婉寧一直沒有打聽清楚的事，二祖母身子剛好些，她就沒有詢問，現在二祖母說起來，她也想弄個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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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你六叔有幾個孩子？你二哥、四哥、五姐，你四叔家裡有你四姐、五弟，你五叔那是例外，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卻在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掉進湖裡死了，這麼算下來，你爹爹這個三房長子，不免膝下單薄，成親那麼多年才生了你，你五六歲了也沒再添個弟弟，你祖父因此著急，給你父親納了兩房妾室，一個是府裡的家生子，一個是一直在你父親身邊伺候的大丫鬟沉香。」

　　「沉香有了身孕，眼見就要生產，卻被一個粗使的婆子撞下了台階，孩子都摔了出來。這件事查來查去就查到你母親身上，你祖父大發雷霆，罵你母親善妒說什麼也容不下她。」

. s- O4 v3 V- R* d2 b5 K　　二老太太眯起眼睛，「後宅的事我是司空見慣，大戶人家一年不鬧出幾條人命都覺得寒磣，再說沉香到底怎麼回事，既然沒有查清楚，就不要言之鑿鑿地怪在誰身上。」

' H7 }. k! u- H0 W　　「誰知道你祖父不依不饒，找著你二祖父說了好幾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你二祖父後來也改了主意，跟我說三房的事我們管不了，終究有你祖父在，處理家事隔房如隔山，別人插不得手。」

　　「我也就不好再問，只是遣人去勸了你父親幾句。」

+ m1 R8 x% ?% h1 d* ^2 ~　　到底是因為什麼？

　　很多事彷彿一下子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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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二祖父沒了，知道這件事的就是祖父和父親，祖父到底說了什麼話讓所有人答應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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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總有一天要弄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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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沉下臉，「你父親這個耳根軟的，當年聽了你祖父的話休了你母親，如今聽了張氏的話將你送來族裡，」說著似是拉起婉寧的手，將暖暖的體溫傳給婉寧，「等有一天見到你，他們定然會後悔，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

1 P0 ]' `8 e2 F7 N4 D, k　　二老太太嘆口氣，「說到底都是為了子嗣……張氏生下了歡哥，如今不過四歲，你父親就到處找西席，你祖父更是要將整個泰州府翻過來，都盼著張氏的孩子能子承父業，一輩比一輩強。」

! O, p$ k# Z6 A6 B7 p　　「老來得子，你父親將歡哥快寵上了天，你祖父提起這個孫兒也是滿懷期望，說什麼書香門第家裡出來的後輩定然和旁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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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1 b( q6 j　　婉寧聽出來祖父這話的意思，從祖父心裡，根本就沒有將她認作姚家的女兒。

" A& R4 w' e! h; w% [　　二老太太說出這話，婉寧心裡忽然浮起一絲痛快，祖父和父親還不知道，母親被休的時候已經懷了昆哥，祖父和父親想要子嗣，卻親手將嫡長子逐出了家門。

　　他們做了那麼多的惡事，不能只是讓他們後悔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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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m6 Q+ i6 @* R1 {: f: i　　馬車開始前行，緊接著一輛馬車，一輛馬車地跟上，家中女眷在家庵的族人都跟著姚家二房一起去家庵。

　　姚家的馬車多，走在路上有些引人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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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w. i  f$ y' G& r$ S6 Z　　路邊騎馬的裴明詔停下來，聽著路人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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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家的馬車，聽說去家庵將關起來的女子放回來。」

　　旁邊的人問道：「還有這樣的事？」

　　「泰興巴掌大的地方有什麼事我不知道，姚宜先在我家買的香燭、供奉，要將他那苦命的女兒接回來，要說他那女兒可是冤枉的很，就因為不嫁周興那潑皮，就被送去了家庵。姚家那個不用藥給人治病的七小姐，救活了姚家二老太太，這不，二老太太也做了這樣一件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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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詔看向身邊的下屬，「上次你說當街救人的女子是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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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t2 J) H/ N" y　　下屬道：「就是侯爺讓打聽的人，姚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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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姚七小姐，還能不用藥給人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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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b$ z7 j: q4 _+ b+ n7 F& z. R0 J　　裴明詔驅馬上前，他要去城外的普陀寺，好像和姚家人是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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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A  r7 V6 G5 m7 w　　出城就是普陀寺，眼見著姚家浩浩蕩蕩一行人去了旁邊的慈慧庵，裴明詔在普陀寺前下了馬。

　　「將馬鞭扔給小廝，」裴明詔上前看向迎過來的小沙彌，「怎麼樣，主持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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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沙彌道：「師祖在等候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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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詔跟著小沙彌一路到了禪房，小沙彌打開門讓裴明詔低頭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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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A7 w5 y- B　　「侯爺。」

' X+ R$ l. W. c　　屋子裡的惠忍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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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詔單手豎於胸前行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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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W: O$ m( \8 n8 M& A6 E5 {　　「怎麼樣，他可開口了？」

9 k5 I$ Z8 h. a% I9 ?- N　　惠忍搖搖頭，「這些人和尋常兇徒不同，侯爺還是另想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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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E$ I# I  j. R　　沒想到連惠忍主持都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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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這條線就此斷了。

　　「侯爺為何一定要讓人這些人開口？」惠忍道，「殺人不眨眼的兇徒，心中滿是惡念，就算是說，也未必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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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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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惠忍說完話，裴明詔道：「此時牽扯到家中一位世交，定要問個清楚。」

　　惠忍試探著，「可是要救人？」

　　裴明詔身後的隨從面色一緊，互相看看，很是謹慎。

　　不等裴明詔說話，惠忍伸出手來，「侯爺這樣著急，貧僧猜想必然是人命關天。」

- i$ t7 {; |* }　　裴明詔並不著急，惠忍是有名的法師，在大周朝能稱上法師的出家人並不多，德行上自然不會有問題，否則他也不會來小普陀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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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E' E  @7 T/ H; I& B9 r　　他是來找忠義侯世子的，忠義侯被冤枉通敵，如今沉冤得雪，忠義侯爵位要有人承繼，逃在外面的世子若是找不到，就會從趙家族內選一人出來，裴家受趙家所托，定要竭力將世子爺帶回京城，半路上卻遇到這些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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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忍將裴明詔請去禪室，路過旁院，就聽到裡面傳來聲音，「拜帖我是不收了，讓他們不要再來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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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 H+ d! B" h# }0 j　　「我這輩子做了兩個人的師傅，一個早死，一個明明三年科舉能拔得頭籌，現在卻……」說到這裡傳來一陣咳嗽聲。

! s5 C0 ~! Z: Q7 P0 f) G　　裴明詔看向惠忍。

　　小普陀寺不會讓來路不明的人安住，裡面說話的人不知是誰。

　　「是與惠忍常往來的一位施主，侯爺既然來到這裡，惠忍也不隱瞞，侯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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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忍還沒說完話，院子的門打開了，裴明詔抬起頭目光正好和出來的人撞在一起。

　　「楊先生。」

: {* X# W7 B- C$ H　　楊敬仔細看向裴明詔，「這是永安侯世子？」

　　惠忍道：「已經是永安侯了。」

/ x0 ?$ Y% W/ Z1 I　　楊敬皺起眉頭，「老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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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K8 l0 G6 f, \% w　　裴明詔道：「家父傷勢過重，今年春天就病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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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敬嘆口氣，「自從和也先那一戰，大周朝的勳貴十去七八，可惜了老侯爺，三年前我還和老侯爺一起下棋，」說著頓了頓，「一晃故人已去……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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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_% e; ?  R& M7 d  z# M3 x　　惠忍看向旁邊的小和尚，「讓徒弟去端些茶水，侯爺和楊先生過去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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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禪房打掃的乾乾淨淨，小和尚在一旁倒了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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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忍坐在一旁，裴明詔和楊敬坐在另一邊。

: j" B7 J+ e. u+ s4 ^3 k　　「也就得片刻清靜，」惠忍道，「泰州府若是知道楊先生來了，左近的州府的學子也要紛紛來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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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家門風清白，楊先生一身才華又為人灑脫，是故去的前詹士府詹士曹變的師傅，曹變教太子的時候就說過，可惜沒有學全師傅楊敬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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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  e; O) f6 \4 U: Q　　愛徒曹變去世之後，楊敬有一陣子不曾收徒，後來聽說他在揚州一帶閒居，京裡的達官顯貴沒少帶著弟子求師，卻都無功而返。

1 z5 _+ m2 _, F7 ^　　楊敬揮揮袖子，「老夫還想多活幾年，不再收徒了。」

　　裴明詔看過去，桌子上已經放了厚厚的拜帖，為了家中子弟的前程，長輩也算是大費苦心。

　　「主持，」小和尚進來道，「姚家送來香火錢和素齋請主持一定要收下。」

% d( R) w" H0 Y: G/ t  p  O2 n　　惠忍道：「是姚家哪位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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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4 \1 u/ Q8 O0 U) s+ ]' @　　小和尚道：「是姚宜先施主，聽說是來慈慧庵接走家中女眷。」

　　惠忍連連點頭，「我佛慈悲，姚施主也算是得償心願，可憐那位女施主在庵中苦熬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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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_0 z/ v# e2 J3 ~+ P　　「姚施主可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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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h. ~* e2 }  K( h( J3 j　　小和尚道：「在外面，請見主持呢。」

  S0 B, b3 w0 z* p* t$ V2 Y0 A　　惠忍看向裴明詔和楊敬，「惠忍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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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P( e4 f) s2 e% L　　惠忍起身走到院子裡。

  ?3 p( u2 D1 O　　姚宜先快步走過去，頓時跪下來，「主持慈悲，每日誦經終於請來了大慈大悲的菩薩，渡了小女出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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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忍將姚宜先扶起來，「施主已經將女施主接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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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B0 H' g$ s# M4 ?* N  m　　姚宜先搖搖頭，「還沒有，不過，家中長輩已經去了家庵，我們族裡的七小姐願意聽小女的那件冤枉事，還說只要女眷錯處不大，就不必再在家庵裡，」說到這裡，姚宜先幾欲掉淚，勉強忍回去，「我女兒進家庵的時候，我哪裡想過還有今日，多虧了我們族裡的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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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2 y4 K3 M& v9 K+ E" P　　「之前說出來我還不肯相信，一個十二歲的小姐，能將我們族中的老太太救活不說，還勸得長輩開恩將家庵裡苦修的女眷放回家，沒想到老太太真的帶著七小姐去了家庵。」

　　一個大男人終於忍不住痛哭流涕，惠忍也不禁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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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家不是大宗，不過是旁支小宗，平日裡也只能聽從大宗發落，大宗長輩定了的罪名，誰敢喊冤，有苦只能肚子裡吞……」姚宜先越說越激動起來。

6 i2 H7 u  m# K1 [　　惠忍點點頭，「施主一家仁心，必然會有善報。」

　　姚宜先忙伸出手來行佛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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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姚宜先，惠忍回到禪房。

　　禪房十分安靜，楊敬和裴明詔都聽得外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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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Z6 v/ i! \" A7 {　　惠忍道：「那姚宜先施主幾次要剃度出家，都被貧僧攔住，這些年施主一直來聽貧僧講禪，心中苦悶放下不少，如今一家將要團圓，才來答謝貧僧。」

　　家庵誰都知道是什麼地方，宗族裡懲辦女眷送進家庵的不在少數，裴家的家庵，裴明詔也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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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姐真的敢替家庵裡的女子說話？

* j6 I: S3 ], w8 C- D' p" \" e　　「姚家，可是吏部侍郎姚宜聞家？」楊敬忽然問。

　　惠忍道：「泰興縣，只有一個姚家。」

　　楊敬道：「那就是了，姚老太爺和老太爺都來過拜帖，請我為姚宜聞的兒子做啟蒙。」

6 U  w' `: M# d2 p1 Y　　做了啟蒙才能讀書寫字，不敢託大請楊先生做師傅才說要啟蒙，想要憑著孩子天分好，讓楊先生一高興就收了徒弟，畢竟楊先生和普通的西席不同。

　　裴明詔想到這裡，外面的隨從進來道：「找到人了，就在旁邊的莊子裡，莊子上來來往往人不少，要怎麼抓……」

8 ?! N0 o/ K( |7 B% Z　　裴明詔立即看向惠忍，「主持，旁邊的莊子是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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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n5 R" F7 w　　「慈慧庵周圍都是姚家的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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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2 F8 Y# A# M# ]# X. c7 t  b　　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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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0 f$ o- I7 W6 D/ a1 _' d/ A8 f　　正好慈慧庵裡都是女眷，那些兇徒殺人不眨眼，總要和姚家人知會一聲，免得到時候慌亂中傷及無辜。

　　裴明詔道：「隨我去一趟慈慧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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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站在二老太太身後聽女眷們說話。

　　沉悶的家庵裡，難得有了一絲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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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不停地點頭，「我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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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 R* a* A9 c5 x1 M4 z　　姚宜先和鄧氏跪下來謝二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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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謝我，」二老太太微微一笑，「都是婉寧的功勞。」

　　姚婉慧呆呆地看著婉寧，這是三房的七妹妹，看起來比她小很多，卻跟著二老太太來將她們放出去。

: D$ L6 h, E2 P' W# x# X7 s　　她就不怕嗎？不怕自己的祖父？不怕自己的長輩責怪？

　　姚婉慧想到被送進家庵時的情形，就忍不住渾身顫抖，她也曾想過，若是答應嫁給了那潑皮，會不會比現在過的要好些，這樣也就不會連累到父母，可是她又不甘心，明明知道是火坑，為何一定要跳，只要是好女兒都會想著要抗爭，只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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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n% z+ O5 C" ^. b# u3 v　　姚婉慧走上前向婉寧行禮，「多謝七妹妹，這份恩情，我……我……永遠記在心上……」

　　鄧氏看著自己的女兒，眼淚不停地掉下來，三房長輩說她女兒行為不檢才送進家庵，她好好的女兒就在這裡被關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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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姚婉慧又跪下來，「二老太太，原本能從這裡出去，有些話我就該爛在心裡，只是被冤枉了這麼多年，不能不吐不快，當年珠雲那丫頭說看到我帶進去繡給男子的鴛鴦荷包，就說我不願意依長輩之言成親是因為與人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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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人將髒水潑到我身上，讓我頂罪，三叔的姨娘秦沉香曾跟我娘說，知曉那荷包是誰的，誰知道秦姨娘死了，我的罪就此坐實，雖然已經過了六七年，珠雲不知去了哪裡，但是我在這裡對天發誓，我姚婉慧是清清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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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著姚婉慧，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悲憤，族姐說的都是真話。

* ^1 u7 _7 E& [8 o  r6 ~  h　　發現荷包到父親的姨娘慘死，族姐被送來家庵，母親也因此被休，當年到底出了什麼事？

& q5 Z! D: d! B6 k　　二老太太嘆口氣，「起來吧，我會讓人去仔細查問。」

　　姚婉慧看向二祖母，卻被旁邊一雙眼睛吸引，那目光中沒有半點的懷疑，滿是思量，是在仔細琢磨她的話。

　　有人相信她，至少這個七妹妹肯信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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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站起身，要將姚婉慧拉到一旁坐下，桂媽媽進屋在二老太太耳邊低聲道：「外面有位公子，想要見二老太太，有話要和二老太太說。」

　　這是姚家家庵，怎麼能在這裡見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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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皺起眉，「你就說，若是世交改日去家裡說話，這裡總是不便。」

. [# s) @2 K$ K5 ~; ?3 q- Z　　桂媽媽點點頭，很快去而復返，「老太太，那位公子說了……我們莊子上恐怕進了歹人，現在女眷們都有危險，不如快些回城……他還想帶著收下去莊子裡將歹人抓了……」

4 S0 d7 i; ^" P! R! _/ `: I　　「歹人？」二老太太驚奇地問過去。

7 n) V1 ~9 ?; ?4 [) o# @1 x　　桂媽媽臉上也滿是詫異，「那公子是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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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4 R; F" E# @7 y2 L3 t' ]7 R8 `　　二老太太看向婉寧，婉寧忙走過來，「天色不早了，安排族中女眷回城吧！」

( z/ G5 A" L. x( H" Q　　二祖母目光閃爍，眼睛裡不知藏著什麼事，婉寧看向旁邊的桂媽媽，桂媽媽表情僵硬，也在竭力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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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5 E& w; ~4 E% p　　婉寧吩咐下人準備車馬，才叫了桂媽媽到一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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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媽媽將外面的事說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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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向門外，「那公子還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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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C/ D1 _. Z0 S2 z; d- p3 O5 N　　桂媽媽點頭，「還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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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l: y" H& D- p, g  J3 E　　婉寧帶著桂媽媽走到門口，透過縫隙向外看去。

/ a. x5 p0 t  |% z: j0 ~1 k　　那人穿著件藍色直綴，身形看起來高大挺拔，眉宇間透著股英武之氣，身邊的隨從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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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

　　在鬧市上遇見的那個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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