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玄幻] 無罪 - 【仙魔變】《全文完》

1月23

第十四卷：大行 第三十三章 得償所望
3 }* \. b1 ~& T
東港、燕來、清河等數鎮，每家每戶都掛出了紅燈籠，街坊上到處都貼著喜字，一家家都在殺雞殺魚，都在準備著桌案凳椅…今日裡是小林大人的大喜之日，是小姜大人的大喜之日，但這氣氛，卻好像是家家都在辦喜事一般。

往日裡即便有什麼權勢極高的大人物要辦喜事，要想將事情辦得喜慶，哪怕一家家派了喜錢，但總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做起事來也是應付了事，要想數條街坊真正齊心一起動手，真正人人都像自己家裡嫁娶一樣，那這家平日在鎮裡肯定也是德高望重，真正的讓許多人尊敬的好人。

. P1 B0 l+ Q: w7 S2 `現在整個息子江沿岸的數鎮，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綵，只為林家這喜事，真是雲秦立國以來從未有過，從息子江中望去，只見沿岸這數鎮在冬日之中都是紅彤彤的一片，艷若霞光，紅透了半天息子江。

就連冬日裡顯得寂寥的荒地裡，山坡上，都有人放了一連串長長的蜈蚣風箏，一個個風箏也全部刷成紅色，繪著大喜字，看上去就像是天上都開著紅花，垂著一個個紅色的燈籠。
/ m  Y) j0 g2 Q1 k/ }5 f$ s. u- O
# _) J2 a+ o! K* a行經東港和燕來的一些商船、遊客的遊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首先覺得震撼，等打聽道竟是雲秦百姓口中口口相傳的小林大人回來，大喜之事，頓時許多船隻也都停靠在港口，許多商號和遊客富商，都真心誠意的準備獻上喜禮。

/ P& p3 ?7 e* q& d" V& t, w東林行省一帶喜宴都是在傍晚進行，這一日只是清晨到剛過正午，東港燕來一帶的港口、江面上已經停留了不知道多少船隻，船上的人看著連綿的鎮區一片大紅煞是震撼，而鎮區裡平時看慣了長帆江影的人們看到密密麻麻的千帆重疊，竟似要將整個息子江徹底堵塞起來的船隻景象，也是覺得十分震撼。

* c4 Y3 @9 W: r* B* h: ?# d- C* l……

# e4 |+ K7 f! a! {; m因為婚嫁雙方都不是普通人物，且並非本地婚娶，所以訂盟、完聘、請期、迎親等環節之中，已經有兩三個環節比正常要精簡了許多，然而即便如此，林夕從清晨起就已經開始配合著忙碌。
9 L6 s( W: J0 ?2 N, B* F- S
梳洗、修面、做發等等只是讓人面容看起來異常光鮮的活，便已耗去了半天的時光。
  T; d. b0 {8 O5 f$ H0 p
接下來還有一層層的穿衣，配飾。
  b! F2 K2 K9 g5 C0 j2 y- h
2 V2 Z9 i$ e+ N4 ?3 [8 J新郎官的大紅禮袍竟有數層內裡，每層禮服內裡更要掛滿不同的配飾，口袋裏甚至還塞有寓意不同的乾果等物。

穿上這數層禮服，林夕只覺得好像比平時在軍中穿上黑甲還要沉重僵硬。
5 \+ ]- n/ u* z& y9 z  L
5 L6 A/ l: u8 m0 j6 g  t! r: G3 _又看著旁邊還有一些頭冠、金片、胸飾、飾金銀高靴等一堆的物件，林夕就不由得苦了臉，忍不住轉頭求救般看著和幾個喜婆一起忙得微汗的母親，輕聲道：“老媽，能不能稍微簡單些？”
6 A0 j, x+ V* B1 ^+ _
“啪！”

( U% i8 u. w$ j/ {) X林夕苦著臉的樣子換來了母親敲在他額頭上的一個栗子。

“說什麼胡話！愁眉苦臉的，難道你還不滿意？”溫文的婦人輕聲呵斥自己的兒子：“亞楠都沒覺得麻煩，你還覺得麻煩？這大喜之事，本身便是大事，一生只得一次，豈能從簡，你不嫌輕慢了人家，我還嫌對不住人家。”
$ j+ y  J) [$ C* t+ y9 ]
林夕連忙蓋著額頭求饒：“是我錯了…來來來，都往我身上加。”
* V  h& v' T$ o. {5 ^. v: w
0 [! o' V5 e7 S( W6 v, X1 o2 \一群喜婆全部都笑了起來，溫文的婦人又瞪了林夕一眼，“都已經成家立業的人了，還沒個正經。”

% H/ B( I; @3 F5 ]( ~' U林夕呵呵一笑，卻看到自己母親的眼角有晶晶亮閃耀的東西，他頓時扯住了自己母親的手，輕輕的抱了抱自己的母親，在她的耳邊說道：“怎麼，捨不得你兒子啊？”

6 z, u4 K* D7 [2 B! }溫文的婦人笑了笑，“只是沒想到你已經長得這麼快，已經要成家立業了。”

: e6 u6 S# {0 A4 N9 x7 n……
! ^( S  P0 x; F" u
新娘的房口始終圍聚著一些好奇的小孩，不時的引起一陣陣的喝罵。
- x, d9 w1 A( z! V5 `/ M) O
在這樣大喜的日子裡，新娘要準備的事情自然比新郎官要多得多。進入林家宅裡的已經是這息子江沿岸最好的紅娘喜婆，平日裡即便是那些容貌普通的女子，經過她們的一雙巧手，也能掩去許多瑕疵，驟然亮麗許多。
: w* G1 I/ |: ]  o" ?  t* Y$ n
然而因為今日裡兩位新娘的容貌都是太過精緻，以至於這些巧手婦人有些難以下手的感覺，光是描眉都描了數遍，時間耗費更多，便顯得更加的忙。

8 d0 t) }  Q( K9 M: m林家的宅院外面，就又是一番場景。
8 N3 k+ y- _4 Q+ L7 I& b
" Y% A' l" J# Z3 G一張張方桌沿著街道擺開，竟要充斥整個燕來鎮，許多巧手的廚娘都在奔忙，許多人家裡的廚房裡都是香氣和白霧繚繞，鎮裡的一些人就像指揮行軍打仗一樣指揮著。
3 @( Q; F9 d+ s2 ?
突然之間人群一陣騷動，很多人紛紛讓開路來，口中呼道：“老壽星來了。”

: U. p) q% I7 z! `一名鬚髮如雪，雪白的鬍子垂到胸口的老人，在數名鄉鄰的攙扶下，巍巍顫顫的下了馬車，提著一份用紅布扎著的賀禮，前來祝賀。
6 ~: M6 e9 h& j# r6 N
% l6 H% T8 @7 X! q- q  }原來這名老人是息子江沿岸年紀最長的老人，已經一百三十歲有餘，這身為非修行者，已經十分驚人，雲秦人信奉鬼神，覺得人能長壽，必定是多行了善事，且雲秦民分本身十分敬老，所以對這名老壽星也是極其的尊敬。
0 J( }7 g3 }2 f
- a. ^0 j& V+ w! G2 G4 K; @也只有小林大人這樣的人物，能讓這名老壽星從清河鎮趕來，為他賀喜了。
( L, o, H% b8 ~3 r! D( y
9 J, y8 y5 \+ ]又突然之間，一陣鑼鼓聲從江面上傳來。

“是張龍王的人！”
% h% T4 m+ r" z# Q
眾人抬眼眺望，卻發現江面上上百條漁船上鋪了木板，連成了一體，上方許多漢子敲鑼打鼓，舞獅舞龍，為林夕和姜笑依賀。

這鑼鼓聲剛起不久，鎮區裡卻是又一片鑼鼓嗩吶聲大響，無數人從東港鎮的方向行來，前方數十人遠看就像抬著一頂頂轎子，走得近了，卻是肉香四溢，赫然是一頭頭整個燜蒸了的大豬。

“這是陳村脆皮香豬！是用整豬醃製，然後設大灶燜蒸出來的！”
$ a' A) V( _/ a" C, i8 `4 p" _. Q
: m2 ^9 ~$ n& A% a0 K" a有人叫出了聲來。

1 x" x, U. j: z* i& J/ d聽到這聲音，很多人這才反應了過來，是陳養之老人所在的陳家村的人到了。

! l3 `7 y! m7 J0 b0 _1 H陳家村的人到了。
2 f* K  q7 U2 r5 r5 I0 [
! y9 B! V' o  M; ~1 g先前林夕在東港鎮之中所居臨江小樓的莫老人也到了。
. e7 [$ K) ~9 b  q0 O, f
東港鎮鎮督江問鶴到了。

先前刑司提捕房的人也到了。
# m) E7 e; ~' q. ]
, ~. ~/ |' \2 ]9 n& a  V魚市的人也到了。

……

6 k* _7 k1 W0 V" P( {: u1 R一份份賀禮流水一般送到林家。

迎客的林夕父親在這大喜的日子裡也有些忍不住要苦了臉。
4 {. N# Q( L1 }) z) s& |
雖然太過貴重的東西林家是堅決不受，但街坊鄰居一些寓意吉祥的賀禮卻是推脫不去，架不住的是人多，兩間偏房裡都堆得滿了，不得不堆到院子裡。

9 a) F, M. P. V+ Q所有的街坊鄰居們都很開心。

: }- z$ R  A: m9 M3 X) {: A: M除了那一個家裡的姆媽燒魚燒得很好吃的小女孩。
, j: d5 k4 y  v9 q
她的姆媽正在鎮裡里正的指揮下幫忙燒魚，也沒什麼空管她，她就站在林家的院外，睜大著眼睛看著，想看到前兩天看到的那個漂亮姐姐。
# n; `4 E  b) p. n, `
& d, M! k  ?5 X, ~" K& x; k- T然而守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宴席都開始擺案，林家宅院裡都已燃起紅燭，禮樂已然開始吹奏，一切齊備，新人就要出來完禮，喜宴即將開始之時，她都沒有等到她喜歡的漂亮姐姐。
0 T( B/ ^5 `& ^2 ?# S3 h
於是這名小女孩便有了執念，異常委屈，淚水便盈滿了眼眶，心想那麼漂亮的一個姐姐，怎麼會說謊騙人呢，說好了今日裡要來的，怎麼能夠說了又不來呢？
. B* A- W' `  d% d  \% f: l( k9 D
( o" e# B8 ?  Q, e因為又覺得在大喜的時候哭鼻子是很沒禮貌的事情，所以這名小女孩偷偷的躲到了無人注意的牆角，只是呆了片刻，抽泣還未止，聽到一陣陣歡呼舉杯相碰聲響起，知道新人已經開始行禮，這名小女孩又按捺不住好奇，抹了抹眼淚，趕到了門邊，撥開了幾個比她還小的小屁娃子，擠入了進去。
+ V# p! i; Y+ Y, w+ \
' k8 h& c& S' f( T" i; m; v只是朝著裡面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卻一下子瞪圓了。

! _6 a3 ?5 z( z/ c1 J她看到了兩個新郎官，其中的一個就是那天站在那漂亮姐姐旁邊的，然後她看到他旁邊的新娘子十分眼熟，她便有些反應了過來，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9 S7 m: A8 c# z" {' M- z: E
- p4 w" [+ _1 [" A- d沒有人注意到這樣一個小女孩的驚叫。
) n, S8 b  v# J( a
8 V( v# J0 U0 z# p& C/ ^兩個新娘子的紅蓋頭也還未掀開，然而這個小女孩分明看到那個新娘子的手悄然在背後朝著她輕輕的擺了擺。
1 c% K5 I8 N' t
這個小女孩便發出了一聲幸福的尖叫，然後開心的在地上蹦了起來。
( v% [3 E0 x: ^) f# G
拜天地，拜高堂，新人對拜。

禮成，林夕和姜笑依舉起酒杯，感謝賓客。
* j% C, O  h" ~" K0 O6 _
) {* ?$ S  g+ }; ~9 k+ V“幹！”

一時間，一聲祝酒聲在整個燕來鎮的無數條街道中響起，徹底驅走了寒意。

林夕的嘴巴微微牽動了一下，泛出些微笑意，心想這一聲可謂是含義豐富，又想著自己似乎思想不太純潔的同時，又有些微微緊張了起來。
1 S" X" H  E+ ]: p3 \- ?" {( U  y
入夜，不知多少多少年沒有醉倒過的息子江畔的人醉倒在燕來鎮的街巷裡，整條息子江裡流淌的都是微醺的甜美氣息。
( x9 X& O0 G5 B( E, I
+ I: F0 {7 _- Q. W7 X$ S/ a: ?兩對忙碌勞累了一天的新人終於各自送入洞房。
& z  g8 Y. Q9 a# c
2 {: ?6 k3 x/ R( ^* |1 z! [7 e大喜的燕來鎮終於慢慢變得安靜下來。
! l# C+ [$ i0 Z" O# M% [5 i
# l8 J2 `* c7 h在終於只剩下自己和高亞楠的房間裡，林夕搓了搓手，握住了高亞楠露在嫁衣廣袖外的纖細雙手。
! t, W- K7 h! S2 j
他莫名由緊張變成激動，然後忍不住，唱了起來：“今日…終於得得得得償所望...得償所望啊。”
0 F, f. o8 g# R/ [; ~
. {( u% L  Z. u0 b1 d

1月23

第十四卷：大行 第三十四章 紅浪
. v1 C# Q' ?( {9 a- o; B
5 Y/ G( C# m$ ~- q“你又說什麼胡話。”高亞楠的聲音從紅蓋頭下傳出，只是此次的聲音顯得異常的羞怯。
; o8 j2 C. W# x7 e
9 p7 B! t; J2 M# [; S) l林夕停止了唱聲，說道：“因為高興啊。”
# m) O: E% k9 C& P1 Z; I
高亞楠輕聲道：“平日裡也一直在一起，有什麼不一樣。”

) a. b' H/ I! m4 m" ^* G“你當然知道今日有什麼不一樣。”林夕伸手緩緩掀開了紅蓋頭，“今天我們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怕逾禮了吧？”

2 o& O* C% t2 N5 M7 v這一句厚著臉皮的話出口，看著紅燭下細細描了眉，施了粉黛的高亞楠，他卻是看得呆了。

# C$ V; C7 a+ r2 A“有什麼好看的。”高亞楠如凝脂般的臉上，頓時浮出兩片紅雲。

: b4 M# j+ c# ]( j“好看。”林夕戀戀不捨的看著高亞楠的眉眼，真心的讚歎著，原本他還擔憂東港鎮這一帶小地方的那些婦人會化出些什麼雷人的妝容出來，然而此時他就知道自己先前的所想完全就是多餘。只是略微修細了一些的眉和染紅了的唇，便讓高亞楠從清麗徹底完成了艷麗和嫵媚的轉變。

雖然妖艷一直並不算什麼好的形容詞，然而此時，卻似乎用這個詞來形容反而最為貼切。
4 {& b) Z; V2 n$ l+ L
9 M/ r) {. ^4 C% h  _- ?因為這是一種最能挑起男人慾望的妝容，真正的艷光四射。
8 I/ q) Z/ I5 m! N; z3 \
0 r( C& t' B& R7 i“禍國殃民的妲己，也不過如此吧。”他的目光順著她白皙細長的頸脖下落，看到了衣襟間一抹驚心動魄的雪白，一個讓他口乾舌燥的優美弧度。

高亞楠不知道林夕口中的妲己是何許人物，但是看到林夕火辣辣的目光，她的玉臉卻是更紅。

“我們歇息？”

林夕忍不住了，呼吸有些急促的看著高亞楠，輕聲問詢般輕聲道。

“先熄了紅燭。”高亞楠狠狠的瞪了一眼林夕。
" o; I$ z2 K' l2 ?) x  V
; d* p% ^. U- @8 Y7 [8 L林夕想笑，但又硬生生的屏住。
4 j5 w: c, `2 K6 o- r
因為對於他的目力而言，在這種星夜，有燭火和沒燭火併沒有什麼區別，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應該是可以在腦海中深刻高亞楠此時的艷容，不會有什麼遺憾。
4 N- ^7 h$ V  r+ j/ s+ q5 p
, s( z0 H# D( h( C; L紅色的蠟燭在他的一揮手之間熄滅。
  D4 @5 t9 t  A  f. m
( l$ u. I4 n" x淡淡的星光，從窗櫺間灑落進來。

+ v4 [) T' l8 S4 ?高亞楠閉上了眼睛。

她幸福卻又緊張和有些害怕。
) f; F/ R2 U7 e- {; f
% d2 N* W$ v% ?7 x% [4 T. Q這畢竟是她和林夕的第一次真正肌膚相親。

林夕很急切。
# z/ t$ g" L$ o, V6 U/ K
然而他覺得這是自己最應該珍惜的每一分每一秒時間，所以他的動作很慢很輕柔。
1 L1 l$ G2 c3 v1 r. E
就像掀開一件最完美的藝術品一般，他解開了高亞楠一件件的衣衫。然後他真的看到了最完美的藝術品，他感到眩暈。

2 C% {3 Z* ~7 {: x- s7 @他擁著高亞楠入被，因為清晨起來沐浴過後，又用香薰過，所以高亞楠的身上除了平時少女的幽香之外，還有更濃烈的香氣，這種香氣和高亞楠此時驚人的艷麗讓林夕迷醉，他忍不住親吻高亞楠鮮艷的紅唇，親吻她如世上最優秀的大匠師用最好的美玉雕刻出來一般，任何部位都是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的酮體，親吻她的每一寸雪肌。

高亞楠的身體開始顫抖，開始發燙。

. H( O) U& m! O陡然間，林夕聽到了她的呢喃。
# w8 L6 B! M" I, `- R& Y
林夕戀戀不捨的從她的雪峰間抬起頭來，親吻著她的耳後，問道：“什麼？”

7 [( q" x1 f% I# t3 i' M“我要怎麼做？”高亞楠求救般的從唇齒間再次吐出極輕的聲音，像是在低泣。
6 c, j8 C/ y3 X8 u
( Q$ F/ i& Q; l! G( |林夕一怔。

7 R, U2 h% X/ r看著高亞楠此時莫名複雜的神情和微啟的紅唇，他體內的火焰燒得更烈。

! I& g4 O: |( s他本來想說你什麼都不用做，然而話到嘴邊，他卻是眼珠子一轉…陡然想到這可是關乎自己一生的大事。
, f. W" z. o- z' u
# H& V; H' ^  t1 L# v% I! O“改變這個世界，那可是太難，改變改變自己的妻子，倒是比較可行…。”

. S, {1 J0 O0 v% P“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4 d% I  q# q& B
9 ^: L# [2 `* u5 j“這不算欺騙吧？”
! R5 w' ?' N# ?2 K2 w4 r8 i7 T2 A
三句莫名的，似乎毫無關係的話在林夕的腦海中閃過。

林夕在高亞楠的耳畔輕聲道：“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就可以了。”
- S/ @. c6 {8 _7 M
9 |) k8 \) c  x+ Y  b) v高亞楠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對於男女之事當然沒有任何的經驗，林夕這麼教她，她自然至少也要看清林夕怎麼做。
0 @- _) {5 I! H- D9 h. s6 [2 G( |  J
林夕看到了高亞楠在黑暗裡閃亮的雙眸。

' u- I* N0 o% \* B9 F$ Y他當然覺得更加刺激，更加的興奮，只是為了關乎自己一生的大事，他還是強忍著，“臨陣”教導著高亞楠。
6 T7 X$ L2 n" D7 d
…..
7 f. e- L& U# c! F4 {
高亞楠相信了林夕的鬼話，開始撫摸著林夕的每一寸肌膚，翻身親吻著林夕的每一寸肌膚。

5 `0 i9 h3 c3 Y% @& O2 @, f6 D林夕開始噝噝的吸著冷氣。

高亞楠感覺到了林夕的歡愉，她羞怯的同時，便覺得林夕說的應該是對的，因為林夕這麼做的時候，她也應該是這樣同樣的感覺。

% z$ k& M7 n- W. \* z% O- E- Y“這便是所謂的夫妻之實，魚水之歡麼？”

“真像兩條魚呢。”

她在腦海中胡亂的想著，每一個動作依舊十分青澀，但對於林夕而言，卻是無法想像的誘惑。
- Q* q" {+ k, i/ J+ B8 c) o) O, f* N
在林夕發出了一聲痛苦般的輕哼，高亞楠生怕自己做錯，抬頭起來看林夕，兩個身無寸縷的人兒四目相對的瞬間，林夕再也忍耐不住，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翻身親吻著堵住了高亞楠的雙唇，完成了最後一步。
+ G) M& S0 A& r$ ^! Y9 T: B* Q6 T
當感覺自己的身心都被林夕充滿的瞬間，高亞楠本能一般有些明白過來，“是不是…只是要這樣？”
( Z8 v/ G  j% Q! Z# s
# m+ g$ ?3 H/ a2 B/ T她發出了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
' W5 p6 G& y$ e
林夕用最後的一份理智堅決的搖了搖頭，肯定道：“哪裡…前.戲也是非常重要的！”
3 a/ G) G! v7 J; i
“呃…兩停都堅持不住…真還是林二，不是林三…回去！”

……
( n6 m7 T& D* N( @& i/ W
9 h6 o$ L7 j$ G# r5 b! T大紅的錦被如潮水一般湧動。

- h1 _# T0 F5 {: \. Y. Z# w這是真正的錦被翻紅浪。
8 z2 o+ f! E( F+ k, a
這是真正的大喜之日。
1 D, d: r1 U$ E: r  `6 N! p
1 M4 N6 c4 n2 e+ M這是真正的春宵一刻。

6 O/ U* C, I% h1 }; N! l

1月23

第十四卷：大行 第三十五章 權勢

狄愁飛從聽風細雨樓走出，上了一輛等候在外面的馬車。

聽風細雨樓是中州城一等一的銷金窟，說得好聽些便是紅倌人聚集之地，說得不好聽些，便是最上等的青樓窯子。

雲秦重武，對於這風月之事倒也是沒什麼限制，男人找女人，這在雲秦人而言看來十分尋常。所不同的是，你口袋裏銀錢有限，便只能去姑娘姿色較為尋常的地方，你本事大，混出了人樣，便能去城裡最好的去處，連一杯酒都至少要一兩銀子的地方。
3 ]# p4 s: T2 D2 k+ _
; l3 L7 b2 U9 F5 _( D% D8 E寶劍、玉人、美酒，這在雲秦人心目中似乎都是和英雄連在一塊的，所以即便是雲秦朝堂之中的一些名臣，從這些名樓裡贖出一個相好的姑娘，納為偏房，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D1 |* d" z4 ?! ], s; H8 N. F5 `
) D" N6 s0 @9 Z" L, s) L像狄愁飛這樣的年輕修行者，氣血旺盛，之前又常年在龍蛇邊軍之中，一年也見不到多少次女人，所以在這方面自然也有需要。

今日裡，他便是剛剛開了聽風細雨樓裡最紅的清倌人紫嫣的苞，其實他早就知道紫嫣和吏司一名叫卓青盈的年輕官員互有情愫，若不是他的出現，那麼紫嫣這名麗人的結局應該就是被卓青盈這樣年輕有為的官員贖身，成就些佳話。

然而他即便暗中知道紫嫣心有所屬，卻依舊裝作不知，而今日裡，面對他的索求，紫嫣也非但沒有拒絶，非但是將自己清白的身子交給了他，而且還是百般奉承，用盡了自己的手段來伺候他，取悅他。
$ R$ f$ t( k. w2 }, E( e* _1 k
+ e  w0 N7 y; D想到紫嫣被他破|瓜時眼角滴出的一些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那名年輕吏司官員的淚水，以及即便初次之後十分腫痛都儘力侍奉了他三次，又想到最後他離開時，她臉上看不出多少虛假的笑容，馬車裡的狄愁飛臉上就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權力，真是個好東西。”他輕笑著，自傲的輕聲自語了這一句。

4 W' V1 g# F* h  w因為他很清楚紫嫣今日裡如此，只是因為他的權勢，因為自從文玄樞之亂之後，在這中州城裡，已經沒有幾個人比他更有權勢。

她很清楚，只要此刻的狄愁飛一句話，便可以輕易斷了她的情郎，那名吏司年輕官員的前程。

) ]& `+ @! R* C/ C6 _/ c) h狄愁飛也完全不擔心從今日開始，紫嫣和那名吏司年輕官員還有什麼藕斷絲連之事，並非是因為他不在意這名聽風細雨樓裡的紅倌人，事實上她白羊般的姣美身體對他也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在中州城裡也恐怕找不出幾名和紫嫣一樣出色的女子。他之所以不擔心，是因為他知道紫嫣是很聰明的女子，不需要他說什麼，從她儘力侍奉他時的眼眸裡，他就知道她也認清了她的命運，明白他對於她是比那名年輕吏司官員更好的選擇。
- `5 M0 O* y# X0 X: U" l; `
這不是他的力量。

這是權勢的力量。
1 D( p4 o/ \4 ~' V& Y
- ]1 @7 J, i+ e4 {" F( x- l狄愁飛知道這兩日便是林夕大喜的日子，想到自己的死敵娶的是首輔之女，又想到不管方才迎承自己的女子是多麼的美艷，終究只是出身於青樓的女子，他的面上卻也沒有絲毫的怨怒，反而只是浮出了一絲更為意味深長的笑意。

馬車緩緩行駛在中州城的街巷之中，行向朱雀大道，最終在朱雀大道旁的一座大宅院前停了下來。

這座大宅院原本是屬於內務司大臣朱正隷，在江家、鐘家之亂之後，朱正隷便也受牽連，被捕入獄，家產也被罰沒，現在這一座大宅院，便被賜給了狄愁飛。
7 y2 }' Z# \' j/ n& U5 k
狄愁飛的雙親和一些弟妹等家人，以及龍蛇山脈一些忠心的下屬，也已經被接送到了中州城裡，大多也被安置在這座大宅裡，再加上先前朱正隷家中的一些妻小、侍女也因罪被罰為奴為婢，一併賜給了狄愁飛，所以先前的朱府，此刻的這座狄府並不寂寥冷靜，一副望族氣息。

6 |# w( E; D, X# W0 g- I8 S" w! _狄愁飛精緻的官靴在剛剛灑水清掃過的微濕廊道上碾壓過去，他穿過了數重庭院，到了大宅最後方的馬房。
' {& H' X) X$ `8 ^
馬房裡有著兩頭老馬，一黑一黃。
' g7 G" r8 W) r5 u% ?' O
看到狄愁飛走進來，這兩頭老馬紛紛發出嘶鳴，都露出欣喜親近之態。

狄愁飛微微一笑，挽起了袖子，親自幫這兩頭老馬刷洗，然後添了些飼料。
( f8 O7 B" H) v* y4 f
: V3 D  O/ q0 k# I4 Y這兩匹老馬是他在龍蛇邊關時所用的軍馬，伴隨著他在龍蛇邊關渡過了很多年，對於他而言，人或許會背叛他，但這馬卻不會，所以他一直將這兩匹老馬當成自己的老朋友，在離開龍蛇山脈的時候，他也想方設法將這兩匹老馬從龍蛇邊關帶了出來。

  ~$ H' t2 N9 f  e- C: f照料好了自己的這兩匹老馬之後，狄愁飛才又行出了這座宅院，上了馬車。
& W$ u3 z- b: a2 \
馬車又開始在中州城的街巷中穿行，一直行進到可以清晰的看見還在修補中的皇城的天麒巷，這才在另一座大宅前停了下來。
. P0 x4 v5 X6 F' A
! b4 x' V4 R- y$ u+ f這座大宅是冷家的大宅。

. f2 ^5 M$ R) h# V- d- z2 k在文玄樞謀逆的最後戰鬥裡，中州城的人才赫然發現，原來從頭到尾，最有理由加入文玄樞一方的冷鎮南，一直都是皇帝的人，也就在那場戰鬥力，中州城的很多人才醒覺，原來冷鎮南也是一名強大的聖師。

3 x! Y7 i' d: s' Q8 \4 `, B0 ?在文玄樞的黨羽被徹底從中州城剷除之後，冷鎮南的地位在明面上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依舊掌管著內務司，然而無論從威望上，還是在實際權力上，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提升。

冷鎮南似乎早已知道狄愁飛會在這個時候到來，所以門房並沒有通報，直接就讓狄愁飛的這一輛馬車行進到了冷鎮南的書房前，這才請出了狄愁飛，迎進了書房。

  U* z% S; l  L相互見禮之後，在朝堂中一直以沉默寡言著稱的冷鎮南沉吟了片刻，抬首看著狄愁飛，看不出什麼情緒的平聲問道：“這只是你的意思，還是還有來自聖上的意思？”
6 r! D6 O/ v2 x8 J3 @0 j4 O
狄愁飛看著這名在皇城之戰裡受了傷，面容還顯得有些過分蒼白的大人物，恭謹應聲道：“既有我的意思，也有聖上的意思，聖上先前已經對我透露過，只要冷大人同意，他便可下旨賜婚，後世子孫也可承蒙聖恩。”

冷鎮南點了點頭，一時卻是又沉默不語。
4 N. o7 v: v0 E! f' ~1 ]$ g
5 V% _. |0 `% |+ m3 T: |狄愁飛並不著急，只是平靜的微笑，接著出聲道：“冷大人是聖上看重的重臣，功勞比我等後輩高出太多，聖上的意思也十分明顯，不特意召見你當面說此事，其實也是不想冷大人為難。只要冷大人不願意，聖上又沒有親口對冷大人開口說過，便也不算違了聖意，不算折了聖上的顏面。聖上對冷大人的厚愛，實則令我等後輩欽羨，但想必冷大人也明白聖上心中的宏圖大謀…聖上和青鸞學院之間，已然不可能和平相處。所以不管早晚，冷大人總是會有面臨選擇的時候。”

! x8 b7 S/ f  c$ e“我是軍中重臣，掌管中州軍，又監督各地將領，在地方上，我的威信和力量遠不如顧雲靜，但在這中州城，我的權勢卻比顧雲靜還重。”微微一頓之後，看著依舊思考不語的冷鎮南，狄愁飛繼續緩聲道：“朝堂各司官員，現在又以冷大人為首，聖上準許我和冷家聯姻，便是想以此表明對我們的放心。恕晚輩直言，聖上這麼做已然不易，他讓我們安心，我們不能讓他安心，便有關我們的性命前程。聖上想要一個更強盛的盛世，他要的便是一個穩固的，可以讓他安心的朝堂，可以完全貫徹他的旨意。而且我斗膽問大人一句，拋開一切感情因素，就事論事，您認為聖上會敗在林夕那樣一名連大國師境都沒有達到的修行者手裡麼？”

“請大人想想您的前程，想想您的家人，想想您的女兒若是和青鸞學院的那名土包學生在一起，今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狄愁飛認真的說完了這一句，然後恭敬的對著冷鎮南行禮。

冷鎮南依舊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想著這個強大的雲秦帝國，想著強大的真龍山，他認為狄愁飛的話是對的。
( `5 y% N' i; N  ?' L4 Q0 a! j
他覺得這才是對自己和對自己的女兒最負責的決定。

4 W+ h# K$ v7 D& D; G& {所以他點了點頭，沒有什麼不快的看著狄愁飛，說道：“現在的中州城裡，沒有比你更出色的年輕人，既然聖上也有這樣的心意，那便請聖上安排，擇良辰吉日，行大喜之事。”

4 J7 S% o$ s4 t7 L狄愁飛笑得燦爛，跪伏下來，對著冷鎮南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如瀑的黑髮流淌在背後。
% l4 v  j7 a8 T. z) r6 A
“岳父大人必定會名留青史，小婿也會沾染光澤，那些試圖和這個帝國對抗的人，勢必如煙囪裡的炊煙，轉瞬即逝。”
( i7 N/ Z) ^* q# U
冷鎮南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扶起狄愁飛，說道：“今後還要賢婿照應，這中州城裡，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狄愁飛微笑著。
' }% L% I1 N2 F; j
3 B% m, U4 d7 y8 s3 {: B4 ]他似乎可以看到自己的權勢又朝著上方跨出了一大步，站在了只比中州城裡最高的真龍山略矮一些的地方，俯瞰著城裡的眾生。

同時他又在心中自嘲著，很多時候，權貴和青樓裡的妓女，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 h0 M* A) U9 G7 p; {所以青樓裡的紅牌和首輔的女兒，又有什麼大的分別？
4 x( n1 ?" k. e7 ~, F; t( T9 G0 ?7 N  F
, C6 ?5 \' S9 V8 i& b3 ^% Q“林夕，我擁有著中州城裡最強的權勢，你又憑什麼，能和我為敵？”這名出色的，驕傲的，即將成就聖師的黑髮如瀑的年輕人，在心中譏諷的問道。

1月23

! X8 Z- r9 U7 {+ Z
! }# [& H3 q3 ~5 k7 ]2 `第十四卷：大行 第三十六章 壯烈
# X, @* e2 v. \! I
中州皇城內。

雲秦皇帝長孫錦瑟的面容依舊瘦削，顴骨有些突出，但是他的精力，卻前所未有的旺盛。

他的信心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已經登基了很多年。

7 F0 B0 k$ {- T# i7 k# l但直到此時，他才覺得自己身下的龍椅是坐實在皇城的土地上的，他才是真正的擁有至高無聲的權勢的。

他陰沉著臉看著靜靜站立在他面前的一名風塵僕僕的灰袍修行者，問道：“他要什麼？”
- n6 v0 T* o. u' `- ]+ k
6 {$ U3 l% x; M這名四十餘歲，風塵僕僕的灰袍修行者恭謹的稟報導：“他要一隻神木飛鶴，確切而言，他要神木飛鶴的符文。”

“只是神木飛鶴的符文，聞人蒼月遭受此敗之後，胃口倒是小了些。”雲秦皇帝譏諷的冷笑，看著恭立面前的修行者，問道：“大莽應該沒有可以煉製神木飛鶴的材料？”

( V, b& J, Y& k0 d# J" N' c# w' X* K灰袍修行者謹慎的說道：“目前的情報顯示沒有，且有足夠的證據表明，青鸞學院的神木飛鶴符文，也是從先前大荒澤之戰中那名申屠氏修行者身上的鎧甲符文上獲得了一些啟發。”

“所以青鸞學院對於符文的研究，依舊是天下第一，在煉獄山之上。”雲秦皇帝冷聲道：“所以煉獄山便是想要通過這符文研究，研究出遏制神木飛鶴的東西？”
' r- _$ r$ V! x# P) {
; D' Y: T/ W& g+ D7 d, ~“是。”灰袍修行者點頭，道：“大莽軍部此刻的軍情統計和分析，得出的結論，若是沒有神木飛鶴的調度，恐怕墜星陵一役聞人蒼月獲勝的機率要比失敗的機率大。”
2 C6 ]; l5 H+ M% r+ P7 C2 I
3 E$ d2 ^2 ^0 R# T0 s雲秦皇帝不屑的冷笑了起來：“所以大莽軍方的許多高層人物便得出結論，將聞人蒼月的一些統御之責歸咎於此點？”

“還不是因為這些蠢貨自覺和聞人蒼月相差太遠！”
# d7 k2 [$ F# t9 r$ y; c* t& T
雲秦皇帝的聲音大了起來，“既然神木飛鶴已然出現，聞人蒼月發動這樣的戰役，便已經將神木飛鶴的因素考慮在內，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林夕和青鸞學院的作用，還是因為賀白荷和周若海這些人的作用。時間冰不錯誤，並不是因為神木飛鶴，而是因為他錯估了人。”

6 k+ Q# C0 p1 A3 K; f* i7 p灰袍修行者心中微寒，低頭道：“聖上英明。”
' e; O: T! @$ K
3 `5 Z5 _5 `4 }. W, i' z“青鸞學院有神木飛鶴，朕也有神木飛鶴，聞人蒼月要對付神木飛鶴，便是將朕的神木飛鶴也一齊對付了。”雲秦皇帝看著這名灰袍修行者，微諷道：“但青鸞學院的神木飛鶴永遠比朕的神木飛鶴要多，且朕也沒有像風行者那樣強大的箭手…所以你明白了朕的意思麼？”

' K. }9 |  v. @/ C" L3 ?- ~灰袍修行者眉梢微顫，恭聲道：“明白。”
) U: F% k# w* |) a7 Z; L
“去吧。”雲秦皇帝擺了擺手，陰沉道：“既是新的氣象，做事便要更加小心些。不要讓朕給人落下什麼話柄。”


……
, O  \/ W: B' E& V3 s; `

夜色籠罩著墜星湖。

墜星湖南岸的一片低矮窪地裡，扎著十幾頂黑色的行軍帳，在夜色裡根本顯露不出來。

其中一頂營帳裡，李開雲正在用一塊干巾揉捏著自己的腳。
* P  v  w/ r# ]% i6 F. \- ]
- X! g! M  I0 r2 k+ }即便是在行軍之中，一切都只能從簡，清潔衛生也不可能有什麼講究，但是每一名雲秦軍人，哪怕不是他這種經受過青鸞止戈系教導的青鸞學生，也都十分清楚在行軍中最需要保護的便是自己的雙足。

如果不清潔自己的雙足，任憑汗水和泥垢濡|濕著的話，只要數天的時間，腳趾間就很容易潰爛，患上“行軍足”，嚴重時甚至根本無法行走。

" G! `6 _# e$ Y% B8 I1 j和李開雲一起坐在營帳裡，同樣用干巾在揉捏和清潔著自己腳的便是李開雲在邊塞上的好友方竺。
6 b! e0 {  s% _* i9 S  |
. a% r" b! E: Z1 S3 e因為氣味總有些難聞，所以在營帳的門簾是掀開著，可以看見佈滿無數星星的夜空，可以依稀看見不遠處的墜星湖上的反光。

8 u/ R5 ]8 X& x) h6 t* c6 ?) F“這裡就和林夕林大人和胡闢易將軍擊潰那支大莽水軍的地方不遠了。”
0 O( V2 F( N7 k' f4 G- @9 ^8 J
0 ~' g& G" o7 D+ a- |9 Y- I方竺朝著一側點了點，肯定的輕聲道：“應該再往那裡十餘里就到了。”
1 R# [( x% G! K$ N, v6 T, L& G; }
8 u5 T* S) o6 v9 k9 F李開雲嗯了一聲，含糊道：“胡闢易應該沒有戰死，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連周首輔他們都去了東景陵和韶華陵一帶，我原以為他若是不死，也會出現在這一戰裡，卻沒想到依舊沒有出現。”方竺有些遺憾，但臉上還是充斥著興奮的神色，“不管怎麼說，這一戰還是贏得漂亮，至少大莽怎麼都無力主動進攻，只看我們什麼時候能收復千霞邊關了。”

8 Z/ E! B; Y: o% g; N9 E" m李開雲點了點頭。
$ j4 V: e& {9 Y" a+ j- Y! l
7 @; \9 Q2 I3 V6 P- {* g8 Z他自然十分清楚戰場的主動權更替意味著戰爭已經徹底朝著雲秦傾斜，這至少意味著戰鬥不需要像先前一樣慘烈，雲秦軍人的死傷會少許多。

只是此時讓他高興的不是此刻已經談論了很多次的這些東西，所以他便有些心不在焉。
4 {, _3 b% ?/ w3 H
方竺有些詫異的轉過頭來，看到李開雲有些出神的看著墜星湖的樣子，他便有些反應了過來，笑了起來：“你是有些遺憾沒有能夠參加林大人的喜事？不過這也沒有什麼，既然我們已經到了這裡，也要不了幾天，你便能出現在他們面前，親自向他賀喜了。”

2 k" Q2 O- Y* m5 p0 U李開雲笑了起來。

只是他的笑容裡隱藏著一些憂慮。

“他和高亞楠是在青鸞學院就已經互生情愫了，到這一步也只是遲早的事情，姜笑依也是我的好朋友，凌涵和惜月她們也都在，那一定很熱鬧。我沒能在那裡的確有些遺憾，只是我瞭解林夕…這次大喜之事顯然有些急促，想必他是急著辦什麼事情，才會弄得這麼急促，能夠影響到他和高亞楠婚事的事情，必定很大。”
$ H( ]' m- V% h/ ]! h1 L
“你就安心吧。”方竺輕笑著拍了拍李開雲的肩膀，道：“你又不是沒聽說東景陵裡的戰況…連那樣的戰局，都被林夕渡了過去，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到他，讓他應付不過來的？”

李開雲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自己這名軍中的好友，道：“你說得也對，其實我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雖然林夕這個傢伙從來沒有當面和我說過，我也假裝不知道，但我從姜笑依他們的口中知道，在他所有的朋友裡面，他一直最擔心的是我，他總是擔心我熱血上湧，在戰事時會拚命沖在第一個然後犧牲掉。他最擔心我，我現在反而還擔心他，似乎真是有些多餘？”

方竺笑出了些聲音，“為什麼偏偏是你？”
, D- y: c+ h& M8 ^0 i4 R1 C/ q
  o4 j; @& D  O" p- q; S3 q李開雲有些無語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難道是因為我看上去最傻，最愣？”
6 x/ ^% @* I# k
方竺戲謔的看著李開雲，道：“不過傻人也有傻福，不然冷家千金怎麼會看上你。林大人他們也的確急了點，否則換了我沒有什麼大事，可也一定要等著你這好朋友一起辦啊，不然就不是雙喜臨門，而是三喜臨門了。”

李開雲微窘，正想說我這事情八字可是還沒一撇，然而就在此時，他的雙瞳陡然一縮，柔和的面部線條陡然變得冷硬和緊張起來。
9 g2 ?& l7 D' m3 `8 B: F9 k
$ x9 r! M: s" a) g# P1 t方竺頓時感覺出了異樣，壓低了聲音，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 s+ t/ @( O7 Y6 X# l+ ~李開雲一時沒有回答，只是屏住了呼吸，凝神聽著，感知著。
. l$ r1 x3 n- o3 ]/ q8 \
0 J2 Q0 ?4 h% ~6 ?4 }曾經有一瞬間，他想要出聲讓方竺等人先行撤退，但只是下一個呼吸，他的整個身體便僵硬了起來。

“我們被圍住了…應該不是我們的軍隊，是敵軍。”
0 m+ N0 d& v7 Q" c5 g: k
方竺的心頓時徹底的沉了下去。
+ }! o! u! |9 ^$ t; ^9 }0 E( x
# G. R$ n/ C' T, G4 b2 F“有多少人？”他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像蟋蟀一樣的示警聲，同時問李開雲。
# f& i5 ?! F6 r5 u  g/ H5 T  Q, }
- n! T. t; w* R/ Z. P. M( |. _李開雲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5 Z! x9 N% I3 _$ r( X* o! o
方竺的心更加寒冷，驟然他又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顫聲道：“我們的行進路線只有軍部…”
, {& v1 g! m$ ~: \8 b
不等他說完，李開雲便已做出了決定，在他的耳畔急速道：“你的水性還可以，等下唯一的希望，便是設法遁入墜星湖。”

“不行，你先離開。”方竺在這一瞬間也已經下定了決心，咬牙道：“你是青鸞的學生，你比我們有用得多，而且冷姑娘還在等著你…你…”

" x; w/ `" |2 V) k  d2 p就在他急切的低語之間，一陣如風吹過蘆葦蕩的聲音，便已經從四周響起。

, h" Q0 D/ G: s9 a, I“走！”
" l% H% C; ^& A0 O; x
李開雲猛的推了一把方竺，直接將方竺推得從營帳裡竄了出去。

  W9 U& X3 s& ^) \) P然而方竺卻是並不離開，聽著那無數細微而急切的腳步聲，他發出了極其低沉而厲聲的命令：“準備迎戰！掩護李大人離開！”
/ v0 F8 ^2 Z* s8 C: B: s, {
李開雲的面容變得灰白。

他的感知中出現了數道炙熱而強大的氣息。

# \) q0 {" W& T  F" |- j4 c+ s5 H他感知到就連通往湖畔的道路，都已經被切斷。
- [; g% t1 o' H
2 R% ~  O* Y; d; s. D0 B他的目光落在了手握黑色長刀的方竺身上，在這一瞬間，他知道恐怕只有用這種方式，才有可能讓自己這名好友活下去。

也只在這一瞬間，無數嗤嗤的箭鳴聲淒厲的響起。
5 ]7 l; V  n7 E
李開雲深吸了一口氣，身影如電，閃至方竺的身旁。
/ x& n$ f1 t# R/ ^
在方竺還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時，他的手落在了方竺的後背。
, ?7 e7 ~  y  u# I: ^% k
1 O) H( U% L* R  V; Q. R  q1 w一股魂力狠狠的從方竺的後背湧入進去，撞擊在方竺的心脈之上。
0 e( W* }, a) _% n- X; a
+ j% |$ x3 x. X7 V方竺的呼吸猛的停頓。

有密集如雨的箭矢落下。
1 [" j" i4 P$ y
& u9 m4 X; m- M' {; p李開雲一聲厲喝站立在了方竺的身前，劍光飛起，絞碎了無數箭矢，然而另外一隻手，卻是抓住了一枝箭矢，悄然的反手射出，射入了方竺的胸口。

有血光從方竺的胸口迸出。

方竺靜躺在地，沉寂如歿
6 ^( s! r1 A) ]( z% y5 V
李開雲看了一眼遙遠的北方，眼中閃現出一絲決烈的光彩，毅然的揮劍，如風前行。
# v% E7 W* D8 W' j2 _! R8 ]

1月23

第十四卷：大行 第三十七章 恥辱
5 y3 C1 v, e4 G
) c; o( Z' p8 Z% ^% O- \9 y6 `$ U* K雲秦如東陵的軍部裡，一封封前線的簡報和軍情依舊不斷如流水般進出著。
  X+ w: v0 q/ Q: b* l
8 u, }" G% m$ \0 t蒙白在軍情處中樞的主要工作已經從一月前的審核發出的軍令有無錯漏，到現在開始判斷傳遞過來的軍情是否完全正確，有沒有對方誘敵的成分，以及開始統籌安排軍隊的調動。

/ @, V) A) \5 e雖然在軍部裡所有人對他的感觀依舊是覺得他膽小怯懦，然而他的能力卻是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他已經以驚人的速度，成為了前線最重要的軍師之一，雖然他的一些謀劃和調動在軍方的人看來偏向於中庸和保守，但雲秦軍隊不求急功近利，只求謹慎穩妥，所以只要他一直維持著這樣的表現，他便必定在前線軍中佔據更重要的位置。

面對一紛紛簡報裡的傷亡數字，蒙白似乎已經習慣，不管他每次看到簡報上的那些代表著一名名忠勇雲秦軍人的數字，內心到底是何等的情緒，至少他的表情已經能夠做到麻木和冷靜。
* f2 E7 q; f1 K1 D
; C2 C4 W, W# j5 B) Y% D' W3 k( [一份記載著十餘名軍士陣亡消息的簡報傳遞到了他的手裡。

這樣的數字在整個戰爭的進程中已經算是極小，然而在看到這份簡報的瞬間，蒙白肥白的手指卻是不停的發抖起來，他的雙手，甚至捏不出這一張薄薄的紙。
4 B1 S) Q. D' U5 p0 i) M$ p& _
. K5 N$ A$ w( o2 L他開始低聲的抽泣了起來，抽泣得渾身都好像在抽搐。
3 T: H- s( u& d3 ~) i
) V/ ^+ T& g& Q+ ^薄薄的紙片在他猛烈顫抖著的手指間飄落在地。

南陵行省的天空已經陰鬱了幾天。

9 X4 @4 a$ m! O就在這份簡報在蒙白的手中掉落的瞬間，放佛上天也在悲傷和憤怒一般，終於開始飄下了細雪。
( E5 W) d2 _' i* D" X( c; N
' P& z" [( s1 e8 |  y一名正在啟程離開南陵行省某處軍營的祭司抬頭看天。
/ @  @. h) c/ d- m6 A
他可以肯定這場雪會持續數天，到時南陵行省的絕大多數土地會被潔白的雪覆蓋。
' t! p$ m" z0 G/ c1 \
9 {8 J& C* @% {  c只是潔白的雪能夠掩蓋住泥土上的污穢，卻能掩蓋住人心的醜惡和陰謀麼？
$ [# m. k+ A8 G9 F6 t) k* R9 c
) L: Y; E) z: O6 l這名祭司看著飄雪的天空，久久不語。
) Y6 t& y8 G$ Y% G! M! t/ U8 C
& }! g4 A& `. d3 \) u1 q$ _細雪飄灑在軍營大帳的頂部，大帳裡所有的雲秦將領臉上都是憤怒、羞愧的表情。

“為什麼這支大莽軍隊能夠發現李將軍他們的行蹤！為什麼這支大莽軍隊能夠深入到墜星陵南岸！”
* r6 {% a" N# V  Q
, s* r8 u( p- t- ~( ]一名將領極其憤怒的厲聲不斷發問著，因為激憤，雙手的指關節捏得比外面的白雪還要白。這名將領是曾柔，整個南方軍隊中最高將領之一，東景陵一戰中軍方的最高將領。
! c2 V4 N5 D- h% B2 F: n; [* d8 ~
/ L( s* I( U0 _0 M! A) P5 i9 n9 l沒有人回答。
4 E9 Q" v2 f: f
因為所有在場的將領都知道答案。
2 l) Z9 h: n% T7 r
0 }* |  S6 g  r所以他們臉上才都是憤怒和羞愧的表情。
0 M6 f  O" H, ^' i
前線那些軍隊和將領的調動，命令都來自軍部。

若是大規模調動，軍隊的數量上千，或許有可能引起大莽的注意，然而一支十餘人的小隊，已經從前線撤離到軍方認為的安全區域…再被敵軍在夜間圍截住，這種可能性便無限接近於零。
- R( ~; b; u( Q
事實上，這一支小隊裡面因為有青鸞的重要學生，在前線表現也是異常傑出的優秀將領，所以整個調度更加隱秘，更加不可能出事。
, G3 g! Z5 m4 x  \! |9 ]7 d% n
- U. u/ B) a/ z, r+ _5 r* X+ {( z所以這就只有一個可能。
  U1 E: |, I; y
( p9 [5 j2 {8 K( f/ V曾柔憤怒的厲聲發問也只是提醒他們徹底明白這一個可能：這一支小隊，是被自己人賣了！
% `  r$ M2 w/ r; i& F1 y
只有軍部的人，將這支小隊的行進路線出賣給了敵軍，這支小隊才會落入敵軍的包圍之中。
, O" |9 c9 |. I- W. m
戰死沙場，這對於這個大帳裡任何一名將領而言都是十分尋常，十分光榮的事。
. ?- b  ]: C0 j. }. O! `; f9 e1 p
但是因為自己人的陰謀而導致這些帝國最優秀的軍人的死，卻足以讓他們的理智被憤怒徹底的湮滅。

: D8 W; U7 y3 e2 ?' I而且對於這些軍人而言，保家衛國，為了帝國打仗，這本身就是軍人分內的事，青鸞學院的修行者，雲秦其他的修行者，都只是在以無畏的精神幫助軍方…然而現在，這支小隊，卻是因為軍方的問題，因為軍方內部人員的出賣，而死去。

所以他們感覺到了深深的恥辱，感覺到了無比的羞愧。
' [9 K/ R+ e& N0 @/ t
“你們也都是參加過東景陵、韶華陵一戰的人，你們也親眼看到了林大人和那些修行者為了雲秦是如何戰鬥的。我可以告訴你們，李大人是林大人的好友…在前線也不知立下了多少軍功，經歷了多少廝殺，但是在那些廝殺裡面他沒有死，卻死在了自己人手裡！”曾柔往昔平靜冷峻的面目變得有些猙獰，他看著所有在場的將領，一字一頓的寒聲道：“我不管這是誰在暗中下的黑手，我只知道這是我們軍方最大的恥辱…不管是誰，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將這個人找出來！”

細雪飄舞的南陵行省裡，一處山崗上，兩名青鸞學院的黑袍教授沉默的站著。

“要將這個消息告訴林夕麼？”其中一名很有書卷氣的女黑袍教授輕聲問道。
# M2 P$ i& E5 o/ k
: h; X2 \! b1 M- f“這個消息不可能瞞著。既然夏副院長支持他的一切決定，我們所能做的便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女黑袍教授身旁的獨目教授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要做什麼事情，便做什麼事情。”

……

燕來鎮。

平靜的江面上驟然響起萬馬奔騰的聲音。
7 ?0 \! k5 E" `* z& i: O
( i# c$ E. X) ]2 ?3 f2 _隨著攔江壩的數道大閘同時打開，江壩後水庫裡積蓄的江水如數百萬，數千萬烈馬一般滾滾而出，淺灘處的水位，頓時節節上漲。
4 T" `( i2 `$ T% |: j
+ ~; e! P8 t. n6 i江面上一片片歡呼。

" }8 Q! ]0 l; Y8 e數十條滿載著桐油和其它貨物的龐大商船，藉著水位的短暫上漲，藉著風力，一鼓作氣的駛過往年這種淺水季節已經無法通過的淺灘。
! g9 T: E, u9 _' h
  N) Z7 {4 E2 z+ ^& d0 b驟然，江岸上看熱鬧的許多鎮民和商船上的人都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驚呼聲和讚歎聲。
8 Q! Q$ j/ [% Q' C/ [
一葉扁舟，逆流而上，在滾滾傾瀉的江水中穩得難以想像，如一枝利箭破開水面。

“是張龍王！”
& d' r  N& A; b% ^
0 D5 w5 b0 P. b; @& z- P很多人反應了過來，一片片海嘯般的聲音響起。
) W4 M4 J$ A" x  n  D) h
先前張龍王悄然離開東港鎮的時候，除了他那些在江上討生活的兄弟，並沒有多少人知曉，然而今日，所有息子江沿岸的人們都知道他們的江上龍王已經變成了墜星湖龍王，都聽說了這名江湖人物在墜星陵暗中替顧雲靜訓練的水軍立下了許多大功的事蹟。
# ]8 y# V* ?8 W+ {0 L
林夕站在攔江壩上微笑著看著迎風破浪而來的張龍王。
) {: i, j  ^2 P
. g. r2 g2 s* z  ^1 X0 N! L3 p: i和前幾日他剛剛回到燕來鎮時相比，鎮裡的人們不再像剛剛看到他時那麼激動，只是回覆發自內心的尊敬，這也讓林夕終於有了幾日真正安靜清閑的時日。

& k( S1 R: L" O& d* ^  t完成了從清麗少女到為人婦轉變的高亞楠，更是多了數分說不出的美麗，眉眼裡更多了數分溫柔，滿溢著的全是幸福。

5 P0 \; s4 r! @% N, z, u; W7 D林夕朝著張龍王揮手。

, |+ o6 J+ m& B' z  U張龍王朝著林夕行禮，沿岸和江面上又是一片轟然叫好聲。
; e( i6 h+ x7 S$ D( q; F
氣氛熱烈而美滿。
; V& Q. C( Y( h2 G
' n8 B9 L7 L8 V/ v! Z* J誰都希望繼續這樣美滿而熱烈下去。

只是燕來鎮週遭的鎮民都知道了林家有些事要出趟遠門，林掌櫃在挨家挨戶的發喜糖紅蛋的時候也都致歉過，說了大婚之後就很快出遠門，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但的確有些急事，只能等出遠門回來之後再請街坊鄉鄰一聚了。

5 X. s0 J2 O! L* k' Q$ p9 {/ }# V因為現在誰都知道小林大人不是普通人物，對於林家的急著遠行，所有的街坊鄰居也並未細問什麼原因，只是鎮裡特地商議了一下，最後和江上的商號約定，用這種開閘放水通船的方式，來為小林大人送行。

這攔江壩是林夕的規劃所建，有了這條攔江壩，息子江上游出產的桐油，將會有更多流入雲秦各地。

7 t5 @- [4 T: Q( x2 W' v) n這是小林大人的功績，他們知道小林大人也必定很喜歡看到這樣的場景。

“你趕回來得湊巧，否則遲到明天，我便是離開燕來鎮，就正好錯過了。”

0 A  g) A# n7 l' y看著竹篙在水中一撐，便躍上攔江壩，躍到自己面前的張龍王，林夕便微笑著說道：“張龍王是此刻是真正的功成名就，今後是深藏功名，遊戲於這江水之間了。”
$ D0 j) R8 ~  ^* Y. p9 x' L4 O, C
3 n& L6 n; I2 t0 u  p( i5 [" Q“只恨不是賀白荷和林大人之流，否則也可以多出些力氣。”張龍王感慨的看著林夕和高亞楠，“只是遺憾錯過了大喜之日。”

林夕笑道：“那可是要多補幾杯酒了。”
0 K$ J, P, N% j9 U5 i" Y
4 o0 V" H+ a; N2 b- D  m張龍王曬然一笑，道：“若林夫人不阻攔，我可陪千杯，不醉不休。”
/ v5 z5 q: }" C- R! w+ _! P6 o
聽到林夫人三字，身穿著一件白狐毛領子長襖，顯得分外粉雕玉琢的高亞楠玉臉頓時又微微透紅。
" U3 m6 N! l" f+ D( q5 N
' C6 C+ P/ S* m. {. K便在此時，林夕抬起了頭，看著前方的天空。
! Q* U+ J- \, W2 v" l8 y3 U
. q% C3 K  q3 }% Q# h! c' j奔騰的江水中，那一條條巨大商船高高的桅杆上方，更高的雲層裡，露出了一條淡淡的黃光。

看著這只普通人並看不太清的神木飛鶴，林夕想著，不知道又是學院的誰趕到了。

5 f! @9 [& h# Q神木飛鶴飛得更近了一些，一道風聲落下。

1 L, J7 P  r3 B6 I9 V, W一枝掐了箭頭的羽箭朝著林夕墜落。

林夕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握住了這枝從空中落下的羽箭。
0 b0 ~5 s7 V6 ?4 X9 j
林夕解下了這支羽箭上的一卷羊皮小卷，展開。
- x2 Y: A7 Z! b
然後這支羽箭和羊皮小卷從他的手中墜落，墜在面前泛著白沫的江水裡面。
5 N1 P0 R; {0 {2 J1 K' l
高亞楠臉上的笑容也迅速收斂，她想問林夕到底接到了什麼消息，然而林夕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她感到了林夕的手分外的寒，分外的冷。
# k8 l* Y: M, Z9 r* V; z* ~- M
“我們回去再說。”林夕輕聲的說了這一句，然後一一和周圍的燕來鎮百姓告辭，離開江壩。
4 P+ }1 ^% j8 Q  Q3 P3 k! ?
- N* o( ~% C# f, k

1月23

第十四卷：大行 第三十八章 冷

如東陵的南門，上千名雲秦軍人依次行過城門樓。

他們大多互相攙扶著，身上帶著傷，有些嚴重的，更是被擔架抬著，連身體都無法直起。
6 F9 E- L+ Y. [6 j0 t' J
即便是再精鋭的雲秦軍人，也依舊是人，不是機器，所以軍部自有考量，會將前線一些已經過於疲憊的將士輪換到後方休整。
; m% _, r' ^- U- g0 x
這一批傷員都是從南陵行省最前線撤換下來，光是看他們身上黑甲的殘破程度，就已經可以想像他們經歷了什麼樣殘酷的戰鬥。對於這些用生命捍衛著雲秦的尊嚴和疆域的軍人們，雲秦的百姓自然懷著最崇高的敬意。

! |' n/ @* u% m所以即便是自己的生活也因為戰爭而變得窘迫，還是有無數陵城裡的百姓夾道歡迎，時不時有人朝著這些傷兵的手裡塞入些平時自己都捨不得吃的吃食。

迎接這些前線歸來的勇士們的，自然也有軍方的人。
* o2 n/ X, f3 R3 t% O9 u
2 s6 C1 f) f4 P  {2 L許多將領和軍士肅穆的列隊，朝著這些從血與火中走來的勇士們行著軍禮。
( G. R0 `' |' H& M# N" Y
# h7 N5 w  O# K這上千名前線撤換下來休整的雲秦軍人眼神裡原本也都是激動和感動的光芒，然而看到隊列裡數名軍官身上的官服，這些傷員中很多人的目光就變得憤怒和冰冷，有許多人在這數名官員面前走過時，狠狠的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5 [. `6 P. F; e/ k- j% d6 Z! v
這數名軍方中樞處的官員面容變得雪白。
7 {* d, D5 i3 O, ]
他們低下了頭，身體因為憤怒和羞辱而不停的微微顫抖。
; B$ t8 q+ S* \- v! J4 O
9 M7 W, ]0 a# O, X  V1 E他們明白這些前線回來的軍人是因為什麼緣故而做出這樣的舉動，但他們卻不能因為這些軍人而憤怒，只能因為自身而憤怒和感到羞辱。數日之前，他們中樞處的一名官員已經畏罪自殺，然而別說是別人不信，就連他們這些本身中樞處的官員也是不信，那名畏罪自殺的官員會沒有什麼特別緣故，便出賣了那一個小隊。

& S. k; u& Y# g  B' R9 K然而不管怎麼說，在真相徹底水落石出之前，他們中樞處便必須擔負著這恥辱之名，他們所有人，即便不惜自己的生命，都想殺死那名幕後黑手，然而現在卻只能承受著這樣的屈辱和憤怒。

……

隨著南方的第一場雪落，南陵行省的戰事越來越少，雲秦和大莽軍方也都迎來了各自的喘息的時間。

然而隨著軍方出了些問題，隨著一名青鸞學生的戰死，所有雲秦軍方的高階將領的心中都籠罩著一層越來越重的陰影。
1 M0 s  s% g9 I; M" g& M! J. M
9 K! q1 Q$ n" O“你確定這個消息沒有任何的錯誤？”

中州城裡，正武司副司首封千寒深深的吸著氣，讓自己的心情徹底冷靜起來，即便知道傳遞到自己手中的情報不可能有任何的問題，但他還是忍不住朝著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官員問了這麼一句。

9 `/ _' d' z. b  q- [他面前頭髮灰白的正武司軍情處官員用力的吞嚥了一口唾沫，看著他，點了點頭，聲音卻依舊很乾澀：“沒有問題。”

7 `! U. i) M& X) J: A9 j1 f封千寒的身前就是炭火盆。

7 }7 I, t4 k% n- _0 `/ Z/ M- u他將幾封密報全部丟到了炭火盆中燃掉，炭火盆燒得更旺了一些，然而封千寒的手卻更加冰冷。

+ x, k, A! j! x) s- K/ g“所以說從目前的情報來看，他是朝著中州城來？”

, E1 u4 T1 j: g* r4 e: F) X: O“他到中州城來，要做什麼？”
  c5 G6 q! c2 I# i. O
即便告訴自己要徹底冷靜，然而如山般的壓力，還是讓封千寒有些失態般連連喝出了這兩句話。
- s! I0 T6 a& y, P) E" k2 E
頭髮灰白的正武司高階官員艱難的搖了搖頭。
, t% @" @$ \) A2 t4 ?
' u0 d# C9 m+ h* y. [# E+ e他當然不可能知道林夕心裡想的是什麼，他當然也不可能知道這樣的問題的答案。

除了青鸞學院的人之外，誰都不知道林夕在皇帝和文玄樞之爭落幕時，便已決定要送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去唐藏。唐藏對於林夕的家人而言是最為安全的地方，同時也相當於給唐藏一個承諾，且林夕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會突然發動，所以他很急，急著辦喜事，急著將家人送走。

4 @/ r! Z& l5 s8 Z但正是因為不可能知道林夕心裡的想法，所以雲秦軍方和許多權貴看來，是那一個小隊出事之後，林夕才陡然送走了所有家人，且雲秦軍方至今都查不出林夕將家人送往了何處…林夕一個其實先前就已經做好的決定，現在落在雲秦軍方和朝堂中一些高官的眼中，卻顯得分外恐怖。

7 U7 g* t/ a5 O! c而現在讓許多人感覺更為恐怖和憂心忡忡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林夕將家人送到了哪裡，但林夕自己的行蹤，卻是並沒有任何保密。
+ V0 m0 ~  f5 I2 q
0 M6 A, A/ h* q; X! o7 ?8 n且從現在所有的一些跡象看來，林夕所乘坐的一輛馬車，是在不急不緩的朝著中州城趕來。
- T% |$ V; K4 w! f7 w# a& a
在從前線撤回的那支小隊在墜星湖南岸出事，林夕那一名青鸞學院的好友戰死之後，天下所有真正的權貴，真正的大人物，所有的目光便都始終牢牢的聚集在了林夕的身上。

/ A, P$ K& T" G. Z7 a: N$ G此刻不止是封千寒，很多人都知道一輛馬車，正載著林夕，不急不緩的朝著中州城而來，在林夕離開燕來鎮至今的時日裡，林夕的所有表現都極其的平靜，然而這種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平靜，卻是更加讓雲秦帝國內的大人物感到恐怖。

……

“家裡人全部送走，往中州城來，要做什麼？”

身穿便服的狄愁飛站在馬房裡，一邊刷洗著兩匹老馬，一邊對著朝著自己稟報的謀士譏諷的笑著：“難道還敢來殺我或是聖上？”

' [+ F' k2 U* G5 A$ A( u5 M4 [他座下這名第一謀士徐子青神情卻並不放鬆，心情寒冷且緊張的想著，這也並非不是沒有可能。
& i4 U! q. x5 I, z
“若是在別處，他可能還有這樣的膽量，但是這是在中州城裡，難道他想拖著青鸞學院的很多人一起死在這城裡？”狄愁飛看得出自己座下謀士的想法，他搖了搖頭，平靜而自通道：“他不是那種忍心拖著很多人一起死的人。聞人蒼月也讓他的朋友死在了碧落陵，可到現在，聞人蒼月不是還好好的活著麼？”

“更何況他不可能從那些死人的身上查出什麼線索，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顯示李開雲的死和我有什麼關係，除了聖上降旨讓我娶冷家千金之外，他沒有多少可以懷疑我的地方。即便是懷疑，他也不會有任何證據。沒有任何證據，像他這種人，難道還能向江家那些修行者一樣，直接在中州城大開殺戒？”
+ R4 F1 A# t  e; m2 V
. C# `) W& ~; e/ {6 ~- ]5 ]0 b' H狄愁飛微諷的看著自己心腹依舊沉重的面容，補充道：“你不要忘記，雲秦的律法，都是青鸞學院和先皇定的，林夕要是不顧雲秦律法，便相當於自己推翻青鸞學院，他到時和江家那些江湖人物，那些被朝堂通緝的犯人，還有什麼區別？當然，你若是還不放心的話，你自然可以做些準備，就當他有可能對我發動刺殺，去準備。”

- F) \! S# `5 @6 F+ }5 i2 b聽到狄愁飛的這句話，徐子青沉重的面容才略緩了些，點頭道：“我會儘可能的做防備。”

狄愁飛放下了水桶，用干毛刷刷著馬背，緩聲道：“不過我倒是想不明白，既然他要來中州城…青鸞學院又有神木飛鶴，他為什麼不直接乘神木飛鶴過來，為什麼要在路上多耽擱半個月的時間？他在這段時間裡，暗中做了些什麼，和哪些人接觸過，還有姜笑依他們那些人去了哪裡，我倒是很想知道，這才是我最忌憚的地方。”
  T7 L( r0 B9 ^% V" ~
2 g- d+ G- u$ Y" B6 b: X“他的行蹤並不隱秘。”徐子青沉聲道：“我會讓人查得更加仔細。”
$ |# s* z% {, b4 s
……

: T; M0 C4 v( ?' ^8 o在載著林夕的一輛馬車緩緩的行進在雲秦的官道中，行走在雲秦的冬天裡時。
3 X# a0 U; Z. a3 h6 n/ g
) {, e2 J* y. Q% d9 H姜笑依和邊凌涵、秦惜月、花寂月正坐在一隻神木飛鶴的背上，在寒冷至極的高空中飛行。

四個人都很沉默。
/ m9 \% C/ q6 k% j" [
即便消息傳來了很多天，經過了反覆的確定，但四個人還是不能相信，那個一腔熱血的土包同學，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們，今後都不可能再見得到。
9 ^% t% t8 P* r: ~% W: s- a* R4 U: u$ d
1 a& X! U4 }% J( l$ o, u6 N“他一直是林夕最擔心的傢伙。”姜笑依御使著神木飛鶴，陡然緩了下來，在寒冷的空氣裡，發出了聲音。
1 r" h  U" r- M' n
4 ?" Q/ D$ i3 G9 i8 ?( Y邊凌涵和秦惜月、花寂月看著他已經結滿了霜的後背，不知道姜笑依這個時候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 o* d, h* V2 C$ R/ [1 [2 X因為所有人的情緒都難以接受，所以這些天以來，她們之間都避免提起李開雲的名字，甚至都沒有過一次有關李開雲和林夕的談話。

% D) v6 \# k( U5 n) n' ?2 B“林夕認識他比認識我們所有人都要早，他是在剛剛到達靈夏湖參加青鸞大試的第一天，就認識了李開雲和蒙白。”姜笑依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我現在還清楚得記得他幫李開雲出謀劃策的樣子。”

“李開雲在他的心裡，恐怕不只是一個好朋友，他恐怕還將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看待。”
- a5 Z. S1 m9 ?+ R& s( I7 S0 B
. O2 m1 P2 `: s- |9 O“我總是擔心他接到了這個消息之後，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但是他卻和平時的時候一模一樣，他做著應該做的事情，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這個消息。”姜笑依轉過頭來，看著衣衫上同樣掛滿白霜的三個人：“林夕太過平靜…他以前也一直是個很冷靜的人，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這樣冷靜的一個人，如果發瘋起來會什麼樣子。現在我見到了…他發瘋起來，就是反而徹底的冷和平靜。”

“他已經發瘋了。”姜笑依看著邊凌涵等人，緩慢而艱難的點著頭，輕聲而肯定的說道，“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1月23

第十四卷：大行 第三十九章 六十年前，六十年後
5 s: `# f% J7 r# F. v$ s9 x
5 P/ {  l; ?7 S( p0 L  k( A    無盡的黃沙沙漠上空，飛行著兩只神木飛鶴。

    只是這兩只神木飛鶴的背上，都置了兩頂黃色皮革的帳篷，這便使得兩只神木飛鶴看上去有些古怪，且飛行速度也比平時的神木飛鶴要緩慢許多。
- C( v( j- ]2 n
    前方一只神木飛鶴的御使者是高亞楠，和她一起在這只神木飛鶴上的，便只有她的父親，周首輔。

2 i, a8 Z9 S3 h5 k+ f4 S  h1 _    “皇帝頒下旨意賜婚，將冷秋語許配給狄愁飛。”

" @8 V" A$ |* L! a% |0 M    周首輔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小卷，看著高亞楠，緩聲道︰“除此之外，軍部有沒有查出什麼？他們應該知道必須給林夕和青鸞學院一個交待。”
: M# S( g. a2 D7 X& _1 a9 U1 n9 G
    高亞楠沉重的搖了搖頭，“顧大將軍已經成立了特別的追查小組，只是所有的線索都斷掉了，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插手的人肯定來自中州城，而且在李開雲出事之前，冷秋語就已經被先行調回了中州城。調令的來源應該就來自于冷鎮南。”

9 M% ^4 `# l* e2 F$ g! {9 _( _( c: G    周首輔眉頭微蹙︰“所以依舊不可能知道，到底是冷鎮南還是狄愁飛，還是別的人。”

    高亞楠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他查不查得出來，但我知道他一定會給李開雲報仇。”

    周首輔也沉默了片刻，極其簡單的說道︰“中州城裡有倪鶴年在。”

' Z# N$ p8 J9 A( y. s2 k    “我知道，他也知道。”
, L, Z. ~; y% Z6 Y" K
    高亞楠看著自己父親的眼楮，輕聲道︰“所以我沒有跟在他的身邊，只有我們不在中州城裡，他才不會有負擔。”
( `' Y2 p2 Y: k" W9 m' a
* L6 e' T" x, S1 t' z8 t    周首輔看著高亞楠，看著高亞楠眼裡不一樣的神光，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真正的長大，不再只是一名青鸞學院的優秀學生，一名帝國的天才修行者，同時她也已經是一名妻子。
/ c4 l4 e9 h3 _' j9 X7 N7 v3 B4 I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只是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會做些什麼。”

2 Z1 w5 B! v: S0 _$ Q, C' t    高亞楠點了點頭，腦海中又出現了李開雲的影子，她的心便痛了起來，因為李開雲而心痛，因為冷秋語而心痛，因為林夕而心痛。
. u5 v" w; z2 l
( s* j: D5 S# c; B  C$ E    “我不知道他會做些什麼，但我知道他不會讓我們失望。”她肯定的輕聲說道。
: u) M! s3 }# Z) |$ X% |
) [6 `9 a4 G/ M. j& a0 j    ……
6 z1 N# {+ x. w% ^
$ Y7 F( U+ t- ]& E  {4 U2 r    旭日初升。

    雲秦正早朝。
9 g7 s. k/ q/ H/ a( k1 I
    所有聚集在金鑾殿中的朝官們正在振奮不已。

( x: f3 j8 ?  n* `9 K; C    因為數息之前，正武司副司首封千寒已經稟報了一個消息，唐藏的神象軍已然宣布投降雲秦，向雲秦皇帝效忠。
6 ]+ [, [  w! D
3 G7 @" f' Q; d  d8 V1 M    尤其是一些真正知道唐藏神象軍戰力的高階高員，更是知道這樣的消息意味著什麼。
. e! k% S# r8 W) x; ]* x$ N
! O/ U  x2 @1 D/ |4 p. c    在先前的唐藏聖母皇太后掌權的許多年裡，唐藏的神象軍一直處于被壓制的地位，所以神象軍培育神象的手段已經取得了驚人的突破，但神象軍的規模依舊被壓制在一定的範圍之內。現在雖然神象軍在般若走廊幾乎全軍覆沒，但現在成為雲秦的軍隊，在雲秦強大國力的支持下，實力必定會有爆炸性的增長。
# S: l3 z0 m3 Q* G6 }8 T
/ z0 j. s" F9 D- M: M) k    至于神象軍的規模擴大之後，是否會對雲秦造成威脅的問題，這些官員卻並不擔心，雲秦不比唐藏…唐藏境內的許多沙漠地帶，不適合普通的馬匹騎軍行進，糧草運送也成問題，所以極其適合在沙漠地帶轉戰，且可以沙漠植物為食物的神象軍，便很難克制。但雲秦境內沒有什麼沙漠，普通騎軍行進沒有什麼限制，雲秦多的是騎軍軍團，多的是修行者。在這些官員的看來，神象軍雖然是老虎，但也已經是出了山區，到了平地上的老虎。這樣的老虎，也要懼怕獵人。
% r+ d( t. A- `
. v: o5 O, |3 d' J    尤其在這次秋祭平亂之後，大多數官員對于皇帝的敬畏和崇拜甚至已經到了有些盲目的地步，在他們的心目中，甚至都根本不存在皇帝壓不住神象軍的問題。

    此刻金色龍椅上威嚴的雲秦皇帝，正在看著一份奏折。
" {7 ^" ]) }, E
( d2 M; ?& J/ B3 ~( f    這份由戶司官員遞上的奏折裡，有一份計劃書，以及戶司和內務司對于這份計劃書的可行性的評估，以及這份計劃書中所陳述的內容實行之後，將會產生的深遠意義的評估。
* n7 R- C8 g1 u' H. q2 N
    “國債，好主意。”

% H  Z' A9 d/ ]. @' h# z4 G8 p1 D    “現在國庫庫銀緊張，前線、賑災，到處都需要用錢…發行債券，讓富民購買，便能獲得銀兩，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1 C) ~1 _4 P8 o) J0 t7 O* x
0 L# x" l: Q1 Z6 T    “讓百姓純粹掏銀兩出來捐助，恐怕大多數人都不會願意，和加重賦稅無異，但這以大德祥這樣的商號為引，讓他們知道只要大德祥能夠撐過明天秋天，便足以歸還這銀兩。大德祥這樣的商號是一重保障，國庫又是一重保障。大德祥此類的商號，對于穩定時局、漕運都有著重要的作用，即便是為了順應民心，要保也要保一下。現在只是用個國庫的名義，不用往外掏一兩銀子，到時利息錢又是大德祥出，百姓得了實惠，又會稱贊朝堂，且經你們評估，這樣舉措足以保大德祥渡過此劫，今後要扶持類似的商號，也可以這種做法，這的確是個既得利，又得名的好主意。”
. R7 Z) w" n+ `0 P% F5 J
% O, a+ n7 H! |1 Z. O    聽到雲秦皇帝的三聲“好主意”，所有的戶司官員便都已經知道皇帝對這份奏折滿意到了極點，要推行恐怕是沒有問題了。
6 ]0 V  U0 V8 P" q% D
    “靳九齡，平時看你無甚特別之處，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卻是出了這樣的一份奏折，看來倒是小覷了你。”果然，雲秦皇帝在下一刻，便已笑著看著戶司官員中一名雙鬢灰白，神容十分緊張的中年官員道︰“既然是你提出這樣的計劃，這件事，便由你去辦了。你在這位置上已經呆了不少年，雖然表現平庸卻也沒出什麼錯漏，是該提一提了。你便暫且到通商處呆著去吧。”
' @0 H/ l; K0 y! z4 |
* w. @5 ^6 c% ~) d& f   聽到雲秦皇帝的這句話，朝堂之中大部分官員都是眼中流出些驚嘆和羨慕的神色，聖上這意思，自然是讓靳九齡補了通商使的缺，這是直接由靳九齡先前的從四品，直接提到了正三品，直接連升了三級，而且聽聖上這意思，若是事情辦得出色，接下來顯然還有提升的機會。

    這哪裡是靳九齡的一鳴驚人，分明就是靳九齡在朝堂之中的一飛沖天了。

+ B9 W, T8 X( V" X+ H    靳九齡連呼萬歲謝恩，背心之中卻是一層汗水，他只是心想，自己哪裡有這樣的才能想得出這樣的主意，這份計劃書由大盛高的東家盛滿盈送至自己手中，但想必分明是出自大德祥那名大掌櫃之手，自己只是相當於白撿了個西瓜。

    又連批了十數道奏折之後，無本再奏，宣布退朝。
$ C$ m9 S; v$ t0 d+ [# {- N7 p. c3 X3 `
    從金鑾殿走向御書房的雲秦皇帝心情極佳，瘦削的面容上甚至出現了一絲少見的笑意。

' Z& _# t$ v! i& U" Q8 h    他當然也十分清楚，林夕正在朝著中州城而來。

    只是寒冬來臨，前線戰事已然暫時停歇，神象軍正式歸服，他的手中又驟然多了一份強大的武力，且大德祥這樣的商號，也幫他收拾了不少爛攤子，接下來南邊那些行省的局面也會慢慢穩定下來，整個原本有些被打亂的雲秦帝國…這個世間最強大的帝國，正開始慢慢的徹底回到正路，回到他的徹底掌控之中。

$ _# W3 s2 w2 U2 p3 I( G% f    林夕，能憑什麼，對這個中州城，對他的這個天下，造成威脅？

    ……
! W% t5 c' u1 l) Y, |+ w8 G( J
    有確切消息表明，夏副院長並未離開青鸞學院。

0 I9 V" l1 ?+ f  M' `' E    一支從山陰行省出發的地方軍，已經徹底封鎖住了四季平原的出口。

9 K4 {2 l5 [, c- d' m1 F! ^! r* H    一些行走在南陵行省的強大修行者，也已經出沒在南陵行省的前線。

    林夕似乎並沒有什麼能夠依仗的強大力量。
9 ?& Y2 P0 V  k. Z
    一切的跡象，都似乎對林夕十分的不利。

7 n' g/ p. L6 s    就連他雇的，也只是一輛普通的馬車。
" X, f& ^* M3 a. P: y! [
3 o; k" A3 d; V9 Y, J    就他這樣的一名修行者，能對中州城，能夠對中州城裡的真正大人物，造成什麼威脅麼？
' p. L' h2 m, Q2 g, p! o
- z% ~% @9 o# k2 r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沒有等到林夕展露出什麼實力的人越來越覺得林夕在此時到中州城來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3 ]( S  s0 d( t    然而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輛不急不緩，平靜的行進在雲秦的冬天裡的馬車，距離中州城卻是越來越近，終于正式的到達了中州城十九處城門樓中的正南門。
: ]  }7 A3 i: o( l
    這輛風塵僕僕的舊馬車，排在了進城通關的隊伍裡。
9 t" C" v, e9 m
. _, h3 E- n" J& Y% J) {    從東林行省來到這裡的一名普通車夫，也是第一次來到中州城，看著城牆都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中州城，這名普通車夫的眼楮裡全部都是震撼和驚嘆。
" o/ y( u( ~7 M' M; X7 [3 i
    這名中年農夫模樣的普通車夫，身後的車廂車門簾掀開了。

    車廂裡的林夕，平靜的抬著頭端詳這座天下第一雄城。
* g; H: `& Q# b
& ^1 n1 x9 e  p    他也是第一次來到中州城。
' o: U$ C' k5 v) ]6 O( O8 {& p1 s
    在這座往左往右都根本看不見盡頭的巨大城池面前，他和這輛馬車，小得就像是一只螞蟻。

    “真是好大的一座雄城！”

    他用唯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吐出了這一句話，然後從車廂中走了出來，對著普通的車夫致謝，感謝他這一路來的照顧，然後告訴他便在此作別。
1 P, C9 |& d# N) h% q0 }
    然後他便往前，朝著城門樓走去。

    在他端詳這座他第一次來到的雄城時，城裡的很多人，也在不同的地方，遠遠的看著他。

    在城裡不同地方遠遠的看著他的人裡面，有一些也是很老的老人。
9 ?! ]" H+ T, T
4 S- _3 e8 i/ a6 V4 n2 _1 E2 p    這些老人經歷過雲秦立國前十年的動亂，此時在他們的眼中，林夕的神色依舊十分平靜，獨自一人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單，然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背著的大鐵箱子，然後所有這些老人，心裡都開始戰慄，他們的眼中產生了錯覺，他們好像看到了當年的張院長，在進入這座城。
. b& \! m8 u6 q& ?! L* `4 ~
% h) K; O, Z* a  G( |: [$ e    六十餘年前，張院長背著大黑，進入了中州城。

    六十餘年後，林夕背著大黑，進入了中州城。
7 E; _- z7 p" r# h: ?
5 ]: O+ A4 }$ W7 b$ f9 Y2 n8 v

1月23

第十四卷：大行 第四十章 等待
" ^: [. w+ H/ `
' K- l/ m  z" @, U: j/ y: d6 s# l呂滅敵和關勇在城門樓上看著林夕，雖然他們都是在雲秦立國後出生，並未經歷過張院長背著大黑進入中州城的年代，然而此時看到林夕背著沉重的大鐵箱進入中州城的景象，他們也依舊覺得十分的震撼。
: E: F2 {# K" f1 _! {
“不要想，直接說，你現在心裡擔心的是什麼？”看著在人流中通關入城的林夕，呂滅敵微微轉過頭，看著身旁的關勇問道。

關勇沉著臉，輕聲道：“我擔心他死在中州城裡。”
" l: q- L" z9 s# d* Z2 m
% w4 u+ n+ i6 t- b# h) |- a+ r& @“我也是一樣。”呂滅敵眯起了眼睛，“此時出現在我們腦海裡的想法，便是我們心底裡的聲音，所以此刻不管他的敵人是誰，我們心裡都認為我們是和他一邊的。”

關勇的呼吸急促了些：“要不要攔住他？”

“怎麼攔？”呂滅敵寒聲道：“連他到底進城要做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攔？而且我們在城裡又算什麼身份，又怎麼輪得到我們攔？”
( I% g: V+ K+ _6 j
* x. X0 X* v# ~4 g# S" e, i有些事情，尤其是在前線在場，許多軍人都知道的事情，是根本掩飾不住的。

+ ?0 D0 \; w, ~' C" @7 j0 p( M所以絶大多數軍士只是不知道林夕的具體行蹤，但已經知道了由於軍部某個叛徒的出賣，雲秦帝國的前線損失了一名優秀的年輕將領，而他們尊敬的林夕林大人，失去了一名最好的朋友。

9 t. I: z, X9 l. z7 `, L即便林夕的神情十分平靜，和尋常前來瞻仰中州城的遊客並沒有任何的不同，然而他背著的大鐵箱子卻是顯眼的，一眼就可以讓城門守軍看出他修行者的身份。

3 g5 u; G7 A9 Q& A; v絶大多數軍士都已經從一些故事的描述裡，一些畫像之中大概知道了林夕的相貌，所以並沒有耗費多少時間，在林夕在人流中穿行，距離城關查檢處還有十餘米時，所有城門週遭的雲秦軍人，都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 w1 v  R  l% t4 ?2 i" f7 |% \* v
; |" G7 ]. i6 m1 O# \0 x3 k當這樣一個年輕的戰神，在軍中沒有任何官職的統帥真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時，這些平時冷峻至極的軍人，竟然都莫名的哽咽。

這是一種震撼難言的情緒。

所有城門關週遭的軍人，都開始朝著走進城門關的林夕，行莊嚴肅穆，似乎散發著某種光輝的軍禮。

( |$ x* {( h9 i/ z林夕微頷首回禮，將身上負著的大鐵箱橫放在身前，打開，接受例行的檢查。
, b# ^1 _/ p# N6 q9 r8 r# i6 E
在打開大鐵箱的瞬間，一股玄之又玄的天地元氣在城門關中升騰而起，讓城裡的許多人，都再次感受到了六十幾年前的氣息。

5 G, W/ S3 v* v城門關內外的普通百姓也開始震動。

' R$ ?! H+ S/ I2 D7 B1 A從一開始的不解，只覺得林夕的不同，到最後這些城門關守軍的反應，讓很多人開始反應過來，“是林大人！是林夕林大人？”一聲聲失聲驚呼聲，開始在城門關處響起，又如同潮水一般，氾濫開來。

. f: H) d: y9 p6 [0 z所有進出城門關的旅客、商隊的商人、尋常的百姓，都不敢相信，唯有在故事裡出現的人物，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時之間，因為太過震撼，太過覺得不真實，所以絶大多數的人都呆呆的停留在原地，竟是沒有形成任何的騷動。

. U" ?; t0 J5 J; e- r3 n& a檢查林夕行李的數名軍人的身體都劇烈的顫抖著。
0 |* s# _/ Q5 P: C5 h
當傳說中的魂兵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時，那一條條玄奧的符文和深沉的色澤，就像一座座山帶著無數的往事和傳奇撲面而來，讓他們根本無法呼吸。

) y# ~( y) J: F3 G( P0 M4 b雲秦歷來只查人，兵刃也只是在通關時登記，不限隨身挾帶各種兵刃入內。
& b0 @: ^; Y- K, [6 W
+ d( w* W# `5 @, I2 f" b- S這種例行的檢查，在林夕的主動出示下，很快的完結。

城門關上的呂滅敵和關勇都不阻攔林夕，這座城門…便已然為林夕敞開，不會有人阻攔林夕進入中州城。

然而完成了一切通關手續的林夕卻並沒有馬上入城，只是安靜的站立在了城門關卡的後方，站在了巨大的城門樓洞前。

已經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的人們，開始想要湊近一些，將他們心中的英雄看得更清楚一些。
' V5 T! D) S( s& Q/ |9 d* m
* F' v, Q" Y* ]) Q但他們的腳步卻是又停頓了下來。

因為就在此時，兩名官員，從城門洞後方的大道徒步而來，迎向林夕。

這兩名身穿青紫兩色官袍的官員都很年輕，然而其中一人配著犀牛角腰帶，一人配著青玉腰帶，所有中州城裡的人都知道，這便意味著這兩名官員中官階最低的，都是正三品的大員。

“是劉大人！”
: R4 W$ M5 ]* h5 A
# Y- s/ W/ m6 J7 J" M人群中，有人認出那名正一品的年輕大員是雲秦名臣，御都科的御都史劉學青。
5 L  D+ R( a( m3 q4 O& i
) d8 R6 X! I) o; B/ q至於另外那名正三品的年輕官員，卻沒有什麼人認得出來。

6 I( ~/ ^8 S( Y% k9 q" Q. o3 f只是林夕卻認得他。

“汪不平，好久不見。”看著遠遠便朝著自己行禮的這名年輕官員，林夕平靜的微微一笑，主動出聲道。

昔日的制傘匠，在林夕的舉薦下，成為姜瑞學生，到此時已成稽調史的汪不平，看著林夕平靜的笑容，一時卻是也無語凝噎。
6 F2 X0 y* o( ?2 t; e" ]8 G
' X) I( t* q) H% \0 G# n$ m; e城門關內外的雜音全部消失，變得安靜下來。
) d4 b+ `. j1 p) h) H+ S
一直在南陵行省前線的傳奇英雄林夕陡然出現在這裡，已經是件大事，而御都科的最重要人物同時出現，更是讓所有正好在此處的人，覺得此事非同小可。
& |. `* `4 |( u( u
5 G4 K) \& W  f9 h; k“御都科劉學青，見過林大人。”劉學青穿過長長的城門洞，在安靜裡走到林夕的身前，誠摯見禮。
! P; u" A( e/ l& Z
林夕誠摯的回禮，看著這名雲秦名臣，眼神裡卻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我一直都很尊敬劉大人。”他看了一眼劉學青身後的中州城，慢慢的說道：“只是我也以為，此時出現在我面前的人，不應該是劉大人。”

+ [9 C" a+ @. \" N' R劉學青凝重的面容微僵，沉重道：“我不管別人該不該來，但我認為我該來。我想問，林大人你到中州城來，是想要做什麼？”

“我喜歡直接。”林夕笑了起來，在冬日的陽光裡，笑容卻變得越來越冷，“我來中州城，還能有什麼？”他笑著，自嘲般輕聲回答道：“自然是很老套的事情，追查元兇，報仇。”
2 I% M3 w8 f6 S. T6 |, w( R
$ o. v2 C1 M. X+ G  L$ H# a! l“不要對我說給你些時間，或者追查元兇這件事情交給軍部和刑司來做這種廢話。”
1 k1 P+ k( f4 x0 r0 @5 u- s7 j
$ d2 H2 t- H" H& P看著想要開口的劉學青，林夕又平靜的說道：“我來得很慢，已經給了軍部和中州城足夠的時間，我已經等了很久，但直到我來到這裡，沒有人給我一個交待。”

9 z/ Q6 [( o5 e劉學青緩緩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朝中的很多人都想幫助林大人，只是我們必須知道林大人接下來具體準備如何做。”
% \9 t0 k/ R7 @6 g
8 u! p# b5 j* o; F2 @0 {* l0 Y8 l“劉大人，我先前說過我很尊敬你，但現在你和我所說的，卻的確是廢話。”林夕搖了搖頭，微笑道：“即便你們再怎麼諫言，青鸞學院的內亂還是發生，還是死了很多人，你們不覺得，再這樣下去，青鸞學院就會從雲秦消失？現在來的是你，我當然知道你還在意青鸞學院，但是很多應該來而卻沒來的人，卻或許已經認為，雲秦有沒有青鸞學院，並沒有什麼關係，或者還認為，沒有青鸞學院，或許會更好。”
, U- J2 u0 a7 P2 g: B4 v9 s" u+ V( E- R; c
7 P0 f; W) Q! X1 @9 K9 k( S3 `劉學青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林夕，輕聲道：“我擔心你在中州城中做出過激的事情，我擔心你在中州城裡的安全。”
& S0 e' n9 J9 u
“我當然不是來自殺的。”林夕又笑了起來，看著劉學青，說道：“難道在你的眼中，我看起來就像是來自殺的人？”

0 s( N# t& P- R: w劉學青沉默了許久，之後他抬頭，看著因為過分平靜，而讓他心中的不安更為濃烈的林夕問道：“我能幫你什麼？”
. ?7 z( ]/ ^4 I4 y
$ S* ~1 I3 a( g# `7 P: x* {/ ~林夕也沉默了片刻，說道：“如果你真想幫我，那就幫我先告訴冷秋語真相…她從回到中州城之後，便被冷鎮南不知置在何處。我不想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便被硬生生的逼著嫁給狄愁飛。”
/ I9 j" q  w' ~+ f# D/ R, v" ~6 M
1 R, a% b. O' b) X* o1 K6 R6 P' _劉學青看了一眼身旁的汪不平，點了點頭。
8 g7 @# t' i& Y- c1 q" |
林夕微頷首致謝。
1 v9 S, Y5 Y& m( k* N, d6 T
7 u6 z; J8 {) T( }5 `- ]他依舊沒有移步，只是平靜的站著。
6 K  v* q4 t) l1 Q
看著城門關內外越積越多的人群，劉學青的眉頭不自覺的微皺，然而不等他出聲發問，林夕卻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般，輕聲道：“我在等人…來了一個。”

- B0 a  s3 S/ `8 x9 j# T$ e7 L7 S( d劉學青感受到了林夕的目光落處，霍然轉身。
) Z( }6 y- U, M/ N, r
他看到一名背著行囊的短髮年輕人，在陽光下走來，年輕人的身後，始終緊緊的跟著一名面容尋常的年輕婦人。
! z* o: c) r4 _/ ^
0 H, B9 n; \+ u短髮年輕人身穿著最普通的粗布衣衫，有些微微的佝僂。
% g$ r+ V4 K) h, K+ T9 }- S7 O
7 ]: O  `. x1 N/ d這名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年輕人走到了林夕的面前，沒有先行說話，只是如戰場上的兄弟一般，先行緊緊的擁抱了一下。

' {1 h5 I* Z$ S/ L/ k  F& q“在燕來鎮時，我才知道你調到了中州的工坊裡，才知道你也成親了。”

擁抱過後，林夕看著這名短髮年輕人和站立在他身旁的普通婦人，微笑著說道。

; G- `6 f$ b! ?+ f4 L/ {3 g3 ?年輕婦人面孔微紅，羞澀的低下頭來。

$ o7 K+ M0 F0 v) l- `1 U短髮年輕人沒有說任何的話，只是再次用力的擁抱了一下林夕。
9 Q( m$ I( y! E7 a3 s9 @0 m
, y; |5 i; I) P5 G% z“現在我很高興…去吧，我會更安心一些。”
7 o" {) D& e/ p! v
/ v8 }$ t: q0 n: ~9 z2 `林夕在這名短髮年輕人的耳邊說了一句，用力拍了拍這名短髮年輕人的後背。

短髮年輕人和林夕分別，離開中州城，緩緩消失在林夕的視線裡。

: ?. g8 ^, k) e1 F2 o# }% R  v3 t有一輛馬車，卻是從短髮年輕人離開的官道上，緩緩駛來。

林夕的眉梢微挑，對著身旁的劉學青輕聲說道：“我等的還有一個人，也來了。”
( b8 ^8 b: N9 Q, x: |# C

1月23

第十四卷：大行 第四十一章 真正的大行
" }+ L4 A5 z% |
/ V" x/ u! J4 \  H劉學青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5 ^3 i: W% k$ I& Z, C
他知道之前和林夕告別，離開中州城的短髮年輕人是青鸞學院的學生，林夕的另外一個好友唐可。

林夕入城，而讓唐可出城，這樣的舉動，和林夕的過分平靜一樣，讓劉學青心中更加的不安。
& a. x! ^3 I7 B# F! a
3 B- t5 a  r( D7 t中州城的許多個角落的空氣，也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城門外附近聚集的人們看著林夕和那輛馬車。
9 a& W' W4 W/ z$ j" O8 k3 z/ _" ~, F
  b2 O0 t  @/ [7 x- A4 l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異常平靜的林夕，所有不明就裡的人都並沒有覺得林夕倨傲，尤其在林夕和唐可相擁後，唐可離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平靜之中一種異常悲冷的氣息。

" F- x( \) a6 W+ t9 `- @( C此刻所有中州城的人都知道前線已經大勝，然而他們也都感覺出來林夕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所有的人都只是感覺到，林夕來中州城，是要做一件大事。

! \+ U$ ~/ W3 g' o5 e4 I% K在雲秦，行大事，便稱為大行。
# e/ X+ b2 E& H$ {. y
現在整個雲秦都已經知道林夕是繼張院長之後，青鸞學院唯一擁有將神天賦的人，像林夕這樣的人的大行，自然是真正的大行。
; D) t) I( L' C8 B. L. }
這是真正的大行之日。
, |* ?8 m  x1 j# ?. b
所有的人都自動分開，讓出了一條道路，讓那輛馬車通過，行到城門關前，行到林夕的面前。
+ [; s. R. k1 B1 w+ r
馬車的車門打開。

* X' l- j8 }; O, J. K% q然而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從裡面走出的，不是某個青鸞學院的老人，而是一名胸口纏著黑色的軍用繃帶，必須持著枴杖，才能勉強行走的一名重傷的年輕軍人。

# i1 c  ?: S6 ^/ n有些人很快的想到，在那支被出賣的小隊裡面，有一名年輕將領倖存了下來，這名年輕將領叫做方竺。

方竺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林夕，看到了林夕背著的大鐵箱。
# S. n) w2 H% H" c; s
他的身體開始微微的顫抖，但身體卻是緩緩挺直，對著林夕行了一個軍禮。

林夕走向了他，在這期間，他和方竺都沒有說一句話。
3 P$ F; G+ ^' E* |; F3 Q
然後林夕接過了方竺手裡的枴杖，他攙扶住了方竺。

: ^( W; Z) l; \. v, w5 s) }. J“你的傷很重，本來應該讓你慢慢調養，但是有些事，我覺得必須讓你看到。我們進城吧。”

0 `4 o- B1 l1 V& D- k林夕攙扶住了方竺之後，才輕聲說了這一句，然後他攙扶著方竺，動步，進城。

" Q5 K  J8 t2 S8 i% b$ h' t) Z方竺的腳步蹣跚，兩人不可能走得太快。
) B) }8 a9 u* u% `0 a8 F
6 m: W  L6 |; L9 a8 a8 R兩人的身影，對於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城牆和這世間第一雄城而言，依舊顯得太過渺小，只是這兩人的身影，落在城中有些人的眼中，卻是分外的震撼。

平時步子很大很快的劉學青需要刻意的放緩腳步，才能跟在林夕和方竺的身邊。

8 u, C; z( U) Z/ |& l“需要我幫忙安排住處麼？”他心情沉甸甸的問道。

林夕搖了搖頭，道：“不需要。”

% M. Q3 H9 q, ?- E& v已經穿過了長長的城門樓洞，有在冬日裡給人溫暖感覺的陽光灑落到身上。
4 K- d# F1 R7 k+ G, v  B  i$ G
9 Z) f* V4 ]; E然而在這正式踏進中州城的土地時開始，劉學青感覺到林夕的身上，開始散發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
6 n) \8 Y, l7 x& r& e& u
" ~8 P" ^2 F1 q) {4 \, o劉學青再度沉默了片刻。
" D, l$ b: B8 }6 n5 i! a/ [+ J: z
' k9 F! k  s" J8 ~6 {/ e( _# `) g然後他頓住腳步，對著顯然已經不想除了方竺之外任何人跟在他身邊的林夕，沉重的輕聲道：“我會儘力讓冷秋語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也想懇請林大人，勿論要做什麼，都以雲秦百姓為念。”
% k: Y) W, L) L2 O& I5 b
4 j3 X& ]; l/ j+ r5 i6 w8 f林夕平靜的轉過頭來，眼眸裡全部是平靜和淡漠的情緒：“從張院長開始，青鸞學院的立場，始終站在對雲秦百姓最有利的立場，我做任何事情，自然也會選擇做對雲秦百姓而言最為有利的事情。”

……
# n: a. b. K4 x
中州城裡，誰都知道御都科最有權勢的有三個人。

6 n" A9 F2 [! H除了劉學青和汪不平之外，還有一個便是許箴言。

此刻的許箴言，正坐在御都科的一間安靜偏房裡，在這間房間裡的，還有另外兩名出身於青鸞學院的學生，王靈和周天水。早在許箴言執掌天牢時開始，王靈和周天水便已經成了許箴言的心腹，而到此時許箴言已經成為中州城中真正舉足輕重的人物，這兩人自然是藤纏樹一樣，緊緊的抱住了許箴言這棵大樹。

& P6 F2 O  L3 R- a4 J同樣抱緊了許箴言這棵大樹的，還有同樣很早就成為許箴言心腹的禮司年輕官員年卿城。

在祭司院的一些祭司被清洗出禮司之後，年卿城在許箴言的推波助瀾下，也已經成為了禮司中最年輕的正三品官員。
& s( e/ x' h/ d' c- a
此刻這名意氣風發的年輕禮司官員，便叩響了這間偏房的房門，然後推開虛掩著的房門，走進了這間房間。

, o  `# b$ _3 A8 [0 a3 v1 H$ V6 F- |“林夕已經進城。”

: {$ h2 T! B" e2 ?“劉大人和汪大人進去見了他一面，唐可已經辭去官職，帶著家眷離開了中州城。”

7 c$ V2 F# q0 D“林夕在城門關還等來了一名受重傷的前線將領，就是李開雲那個小隊唯一倖存的方竺。”
( l2 c+ T& G  v) r. p" c/ y0 X
反手帶上了房門之後，年卿城輕聲對著許箴言稟報導。
, D/ j: `' Y5 W; l6 C
* I- [* T3 Y) r% l, u許箴言摸了摸下頜，那裡已經長出了許多鬍子，他也沒有剃去，這樣顯得他比真正的年齡要老出一些。
& d8 c% j; r8 g5 M3 O
“我會告病先行離開中州城，你們這些天，要做的事情便是本本分分，當林夕根本沒有來到中州城，不要插手任何的事情。”他很快抬起了頭，看著年卿晨等三人，說道。
& R7 U0 p% ?- i& \( }0 z' O/ e
! t, G  G) j* G6 v6 E9 g“為什麼？”

% X6 H1 |* b( G9 T* v  [! f4 o/ u. s王靈、周天水和年卿城互望了一眼，都是不能理解。

0 Y2 j6 }# `# o$ k* D% R; i“因為我怕林夕。”許箴言冷漠的，很直接的說了這一句，然後接著道：“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林夕不敢在中州城裡胡來，但我瞭解他...他如果胡來，就算他清楚我和李開雲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他也絶對不會客氣，不會覺得殺死我有什麼不方便。”
, {) b: U! R& o& p8 z. e- {& }
“看戲自然是好事，但看戲的人想不到那戲台上的人會隨便一刀砍下來，那才是真正的愚蠢。”許箴言冷漠道：“反正我在他的眼裡，從來不是什麼真正的人物，就像一隻螞蟻，碾不碾死一隻螞蟻，只看他的心情。”

王靈和周天水、年卿城這三名年輕權臣的臉色都變得很古怪，眼底裡也有種冰冷的恐懼慢慢浮現出來。

2 }# X* W4 E! ^& ^# G“難道你認為，他真的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胡來？”周天水忍不住看著許箴言問道。
" Z+ W4 `0 _( _$ ?' E2 _
“做任何事情，終究要講一個理字。”王靈也忍不住面色微白的說道：“他為李開雲復仇，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是占著理的，可以贏得所有人的同情，但若是沒有足夠證據便大開殺戒，這便是不顧律法，有理便變成了無理，中州城容不下他這樣的一名狂徒，聖上也會藉機發難。他即便要和聖上為敵，也必定要贏得更多的同情和民心，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自毀城牆的事情？”

“你說得很有道理。”許箴言看了一眼王靈，面無表情的說道：“但你們不要忘記他的外號，誰都不能肯定他會做出多二的事情。”
" w6 L- {2 L- a' a" w" m8 m( H
8 t$ y& y" O/ K3 Q說完這一句，許箴言便起身離開。
( X7 |4 n" P4 |5 ^$ D6 _  o3 P
他甚至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便急著直接離開這座城。

; D- V: Q: R" E隨著時間的流逝，整個中州城都知道了林夕的到來。
1 R8 a5 ?. V% S; \8 ?8 R: |& o$ Z' E
但所有親眼見到林夕和方竺的人們，都被一種古怪的情緒所左右，誰都不知道他們尊敬和崇拜的小林大人要做什麼事情，但卻是都又肯定，林夕在做一件對於他而言，極其重要的事情。

" a. p: s0 j  n' S7 W$ z所以所有有幸見到林夕的中州城人們，都不約而同的採取了不要打擾林夕的舉動。

1 V$ V0 M' o! `3 f' I  t林夕變成了行走在中州城裡的一名不是普通人的普通人。
3 D: X( v+ u5 m' U* f5 h
正午時分，一名全身銀甲的中州衛將領快步走入了中州城西的一處中州軍大營。

在這座軍營的中軍大帳裡，這名中州衛將領對著坐在裡面的狄愁飛稟報導：“他去了朱雀大道，住在了聆風客棧。”

) a4 N" C* W1 R5 M. ^# M( f' `狄愁飛的眉梢往上微微挑起。

* z8 Y7 A0 V( n- u" ^1 [4 \$ |3 H“住在我府邸對面？”
3 ?4 C4 i3 _- k7 y
他輕聲自語了一句。

“這算是認定了我？”旋即，他俊秀的臉上便浮現出了冰冷而譏諷的神色：“住在我府邸對面的客棧裡，你又能做什麼事情？”
- y4 D# o+ |# _# d" g+ U; E! s6 \8 ~
0 `4 ]) \$ v) r" ]7 {2 v“不用去管他，不要讓任何人去招惹他。”

: N& V2 R/ v5 |- ]; L狄愁飛冷笑了起來，抬頭看著面前的中州衛將領，“至於聆風客棧的老闆，不管和江家、鐘家，或是青鸞學院有什麼關係，等到他離開中州城之後，便不要讓他在中州城裡好好的活了。”
/ a; F' N+ ?% r1 R- }) X
身穿銀甲的中州衛將領不做任何的言語，躬身退出。

“我在中州衛大營，你住在我宅院對面，又有什麼用？”
+ D" Y8 b. ~7 S1 V% A
+ G* G1 o6 j% E) j+ _- x  M5 c# T0 ]“我不見你，只當你不在中州城，你難道還能到中州衛大軍裡來殺我？”
/ E4 o  @8 i- D' n
狄愁飛看著飄蕩擺動的門簾，在心中微諷的想到。
2 M+ i0 x9 i& q4 L

1月23

第十四卷：大行 第四十二章 閒人

中州城裡的貴人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林夕的舉動。
% G" F: N) {8 [  p# _$ \4 D: R% X
然而在入住了狄愁飛府邸對面的聆風客棧之後，林夕的表現卻依舊十分平靜。

* E& t, A& k, l在聆風客棧裡早早的用過晚餐，嘗過了聆風客棧最出名的臘排骨一鍋亂燉之後，他便背著大鐵箱子，緩緩的走出了客棧，徜徉在中州城的傍晚裡。

他就像一名真正的遠道而來的外地旅人一樣，沿著街道，參觀著中州城沿途的名勝古蹟，不時走入一條條中州城最熱鬧的街巷。

他到了中州城裡臘梅開得最好看，最艷的梅花塢。
& P& P. `3 i) [" _/ Z
$ s' j! |9 u2 H* q$ N8 s他走過了倪鶴年和鐘城、夜鶯一戰的黃雀觀。

. y, U. d) G% l4 o+ V從黃雀觀前走過之後，他又來到了大楓巷，看巷口兩株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千年的高大楓樹。
. x$ g- s% N7 E" N7 F* w9 H
% B4 t. x4 }9 O7 b) {- F+ h即便暗紅的楓葉有氣無力的在冬日裡打著卷，然而這種和生長了數百年的銀杏樹一樣高大粗壯的楓樹，林夕卻是從來都沒有見過。

在這兩株神蹟般的楓樹旁邊不遠處，還有一根用於栓牲口的石柱，還有一口老井。
' q& {7 f9 H; f
; E2 p! P: y7 Z無論是石柱上還是老井的青石井沿上，被麻繩勒出的深深溝壑，都讓林夕被滄桑的歲月深深的包裹著。

這裡，也是當年張院長進入中州城後，擊敗中州大劍師墨虹的地方。

4 d8 n& F4 A% ^9 r+ n* w3 x5 J在夜色已很深沉的時候，林夕走入了中州城裡夜市十分出名的合子巷，在燈籠的光芒照耀中，走到了一家叫小陳記的百年老鋪裡，這家老鋪子裡，有整個中州城最為出名的鹵排骨和澆汁魚丸。
% c  A$ ~/ g0 y2 k# e; `. @
小陳記的老闆叫陳長成，已經過了七十大壽，但身體還強健，雖然殺魚剁肉的手藝都已經傳給了兩個兒子，都是由兩個兒子做，但最後的入料調味還是由他把關，平日裡他還是和平時一樣，站在鋪子門口熱氣騰騰的大鐵鍋旁迎客。
$ P* ^8 l  W: `; S' |# V
早在中午的時候，這名乾瘦但十分乾淨的老人已經聽說了林夕到了中州城，等到林夕穿過店舖門口裊裊的白色熱氣，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這名老人幾乎頓時就認出了這便是所有中州人都極其尊敬和崇拜的小林大人。
9 j  {" L! K. }; \3 P; B: r5 `
這名站在始終沸騰的鐵鍋旁，看著每一顆白生生的魚丸下鍋的老人，第一時間肅然起敬，感到莫大的榮幸。

林夕和平時見過老人家一樣，微微躬身行禮。

/ t  G# K6 b# N9 n; r) E* |) H從林夕此刻的有禮和平靜裡，這名雙眼渾濁，但已經見過太多人情世故的老人，看出了某種令他心顫的情緒，於是他只是和平時招呼客人一般，真摯的微笑，在臉上堆起更多的皺紋：“小林大人，吃宵夜？要嘗嘗本店的鹵排骨和魚丸麼？”

“聽說鋪子裡的酸辣白菜和豆渣小餅也很好，我的食量比較大，也可以來些嘗嘗。”林夕微笑著點頭，在靠近門口不遠處的空位坐下。
/ o- u1 r+ p$ r7 @; e
老人並沒有區別對待。

0 }+ G: l$ G5 i6 u( J; T- Q和尋常客人一樣的鹵排骨、淋了濃稠滷汁的魚丸，爆炒的酸辣百菜和漂浮在鮮湯裡的金黃色豆渣小餅盛放在粗糲的碗盆裡，在林夕的面前鋪開。

味道的確很好。
& y7 {( {8 H$ _2 H2 T7 Y
: H2 L, n$ L9 k$ \就著一些白米飯，林夕將面前所有的吃食清掃一空。
5 z1 k' z. F$ P6 d7 p3 b
+ `& F0 A' }: l1 @$ D: E“還要來一些麼？”老人問道。

“好啊。”林夕微微一笑，“還可以全部來一份。”

一模一樣的菜式，再次端上林夕面前的桌面。

- v4 Y: z+ F! L' \3 o只是此次看著安靜的看著自己面前的一雙筷子的林夕，老人卻終有有些忍不住，關切的輕聲問道：“小林大人，這次您到中州城裡來，要做的事情很麻煩？”
/ j0 F2 H" T8 E4 Y
- X9 c& s' Q1 u" q7 N林夕看著這名滿臉皺紋，眼神裡充滿擔憂的老人，點了點頭，然後看了一眼因為自己的到來而變得有些拘謹和緊張的老人的兩個兒子，笑了笑，問道：“他們都已經做得很好了，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不是不放心，只是習慣了。”老人微微一怔，轉頭看著自己那兩個依舊在忙碌的兒子，又微笑說道：“閒下來又能做什麼，在鋪子裡時間長了，往來的都是朋友，平時裡在這裡還能經常見著自己的朋友，閒下來了不在這鋪子裡反而不容易見著。”
6 E% d$ Q% E8 Q$ X( h7 L6 F
6 U/ X2 m7 J1 b" g林夕想了想，道：“我原以為您是更在意這鋪子和這鋪子的名聲。”

“那是他們更需要在意的東西。”老人看著自己兩個勤懇的兒子，又轉頭看著林夕道：“到了我這個年紀，如果非說在入土前還有什麼拋不下的東西，那就只有可能是這城裡的一些人。”
9 w  M  N" x; x7 A8 K
: D8 w' s: `  t林夕沉默的點了點頭，將面前所有的東西吃完，然後才抬起頭，看著這名老人，慢慢的說道：“其實我這次來中州城，是回來替我朋友報仇的。他在前線戰鬥，卻是被自己人從背後出賣了。”

老人微滯，他終於明白了林夕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情緒。
. e- r1 f0 d! F. i' s( u% B
2 C# s1 L# k1 O) X“這個出賣他的人，就在中州城裡？”這名普通的老人看著林夕，問道。

4 |9 d" M: T, l# k0 b林夕點了點頭，再次打量著這間充滿煙火氣的老鋪子，“您守著這間鋪子，這麼多年，想必和十分辛苦，有沒有過自己做得不錯，卻被人懷疑，名聲受損的時候？”
, w: n% x0 X$ U
1 o% k% f" Q. j$ S1 x9 O老人的表情更加凝重了起來，他靜靜的想著，然後點頭：“有，在雲秦立國二十六年，有一批魚出了點問題，賣給我的人也不知道，然後在我這裡吃魚丸的人上吐下瀉，病倒了許多。就有原本和我不對的人，乘機放出風聲，說我做魚丸，晚上都是偷偷剁的死魚。”

. |) B+ B, \7 n林夕道：“後來呢？”

" ?+ l* @! [! f1 s* o; B“後來生意一落千丈，全憑老主顧照顧，還是和以前一樣做著，後來自然慢慢熬過去了。”

# V5 h' w1 J  T“您也沒有試著用死魚做魚丸，讓人嘗嘗和新鮮魚肉做出的魚丸味道是不一樣的？”

3 ~% G$ o. m0 U! Q% \* \2 z% ]“沒有。要懷疑你的終究會懷疑，就算味道明顯有差別，也會懷疑你做了手腳。相信你的，終究會看得出你的好。”
1 e+ j4 s. k( u4 L$ Y' n: [2 l
# `3 S3 z% y" l  [2 J  L9 m' Y3 R“您這些東西味道很好，我吃得很飽，也感謝您和我說這麼多。”林夕在這樣的對話裡慢慢的抬起了頭，看著這名老人，微笑點頭道。
& r3 C; ~0 n* `
4 H1 J: F4 b; y2 }7 y8 P看到林夕準備告辭，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又重新出現一絲擔憂的神情，“我只是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只是對這中州城裡還比較熟，小林大人您要是想到哪裡去，有關中州城哪裡有問題的地方，我卻是可以幫得上些忙。”
( S- X! o# K' s8 U4 f% ~. a
2 E2 i" C# v- L7 z8 R/ B; p0 k- p( g“您應該可以幫我很大的忙。”林夕似乎已經徹底想通了某件事情，臉上的笑容有些冷，但更有信心，“不要賣東西給狄府的人。”
5 j. N, Q1 e/ o0 W9 q, j+ P% o
8 N4 i! a+ L2 T* T7 P! x老人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 d4 y  V1 m  F0 l然而林夕卻已經看著他，認真的說了下去：“這裡已經距離朱雀大道很遠，不過說不定狄愁飛府裡的人，也會到這裡來買東西…我不想賣東西給狄府的人。”
  @) Y4 j  N5 Z4 a" V6 Q- L
這間百年老鋪自然不是林夕，而是這位老人的，此刻林夕的話裡也沒有任何的請求，顯得有些霸道，然而老人卻是心中冷肅，榮幸的微微躬身，“除非我死了…否則鋪子裡不會有任何一件東西會賣給狄府的人。”
8 p3 ^* M6 h3 L: U; t+ y/ u2 \
……

5 }5 m1 X) f1 b  X2 S林夕離開合子巷，在深沉的夜色裡走回聆風客棧。
. }9 d3 M% L$ _4 h9 T
在第二天的清晨，他在客棧旁的一家麵舖裡吃了一碗爆魚蓋澆麵，然後又像遊人一樣，徜徉在中州城的大街小巷，看著中州城的景色，看著中州城裡的煙火氣。
7 Q  |( i$ o- a8 w* m$ b
不僅是名勝古蹟，就連米行、菜市、肉莊…這些市井之地，他都很有興趣的逛過。
2 H, i/ l1 v% F# Y# W5 V! }9 s
所有在看著他會不會做出什麼過激行為的貴人們，看到他似乎什麼都不做，只是一日日裡，在中州城像一名最為遊手好閒的閒人。
5 _- x1 B) J) I2 ?4 q+ @& F' J, T
然而很快，在絶大多數貴人還在小心翼翼的等待著他的動作的時候，狄府的人，卻首先發現了不同。

8 r# ?  K( e6 L) q* O3 q; L他們發覺自己走出狄府，走在街道上的時候，街道就會變得特別冷清。
3 o) }, a, F% h6 Z
這種冷清來自於沿途所有人的避而遠之，就好像狄府裡出來的人，都帶著某種可怕的瘟疫一樣。

很多鋪子裡的老闆，在遠遠看到狄府的人走來時，便會以各種理由直接打烊。
! t% z% u8 `3 U# \4 a$ m
就連菜市場裡賣菜的小販，在看到狄府的人時，都會直接挑起擔子離開。
+ H- N; c( t, y4 {% d1 `9 t
: k$ w) W1 ?# J% \即便是一些原本不認識狄府人的商販，旁邊的人都會悄然的告訴他，那個走過來的是狄府的人。
/ ~/ D- C- }7 E5 G7 ]" y' k
狄府出來買東西的人，竟開始變得買不到任何的東西。

& V+ `1 J+ b. w% t. H8 L這日裡，在走了三條街區，六七里路之後，還連一棵青菜，一塊肉都沒有買到之後，從狄府裡出來負責採辦的一名面相忠厚的管家終於忍不住，揪住了一名平日裡經常光顧的熟菜鋪子的老闆的衣領，憤怒道：“怎麼能這麼欺負人…若是都不做生意，也便罷了，但偏生賣給別人，不賣給我們，這是什麼道理，難道要將我們府裡的人，全生餓死麼？”

領口上全部都是油光，五十餘歲，已經禿頂的熟菜店老闆平時和這名管家平日裡已經有些相熟，但此刻面對這名平日裡為人處事還算不錯的狄府管家，這名熟菜店老闆卻是冷冷的搖了搖頭：“我做生意喜歡賣給誰，不喜歡賣給誰，那是我的自由。你也長著兩條腿，走到哪裡去也是你的自由，中州城這麼大，你哪裡都可以走得，為什麼偏偏要在狄府裡面待著？”
$ q' H+ N: ^; m! H9 v' n
+ q* j+ ]( X* I# y4 t7 B) f4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