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溫一笑 -【庶女悠然】《全文完》

mwyife

第三十九章 是究是圖

! b. G" n( I) ]5 b& x　　其實大房三房這種均貧富的想法，悠然完全能夠理解，人性就是這樣的，只想到一母所生的三兄弟為什麼際遇如此不同，卻不想想他人的財富亦靠雙手賺來，世上本沒有白吃的午餐。

  Y: H4 {" D: h+ n　　這種看見別人日子過得比自己好就想均貧富的想法毫不希奇，千百年來代代相傳直至二十一世紀依然存在，甚至有發揚光大的趨勢。現代的社會保險制度、稅收制度，都有劫富濟貧的成份在，社會需要公正，更需要安全，貧富差距過大是非常大的社會不安定因素，富人想要生命和財產權得到強有力的保護，就必須要多承擔納稅義務。

　　社會穩定繁榮，受益最多的是富人和有產者，他們理當為此多付稅款；孟家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三房人都受益，但受益最多的，無疑是孟賚，他官至從三品，官聲很重要，家庭是否和睦對他影響極大，如果為了維持美好形象而付出些許代價，其實是值得的，大房三房也正是吃準了這一點。

　　大房三房的想法悠然可以理解，但大房三房的做法悠然非常鄙視。先不說三兄弟早已分家，分家單上清楚寫著「自分之後，無論誰好誰歹，或財發萬金，均不准爭競」，單說孟家二房的財富從何而來。

　　如果二房的財富全靠孟賚或主要靠孟賚，大房三房這均貧富還算有些由頭，但二房的財富大半是鍾氏帶來的嫁妝，不管講律法，還是講人情，沒有謀算媳婦嫁妝的道理，吉安侯府陪嫁給鍾氏的十里紅妝，是給人家女兒和外孫的！所以大房三房的做法，完全沒道理。

0 h$ s: v' `: f, j, g　　尤其是在這麼多年來二房獨力擔起贍養老太太、撫助三房責任的情況下，大房三房的做法就更加顯得無恥，用卑鄙齷齪來形容都毫不過份。

% a8 }! s$ H5 n4 t, E0 D: b" ]　　只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房三房境況差，便不怕壞了名聲出乖露醜，二房卻是賭不起，輸不起，孟賚清貴文官，名聲上不能有一絲污點。
, j7 o1 Q% \2 }
　　「看來，是要如他們所願，均均貧富了。」孟正宣悵然道。
( Q' ~( ?' e; @
　　悠然諷刺的笑笑，中國五千年的歷史，不就是一部充滿妥協和忍讓的歷史？孟家三房人之間貧富差距過大，已經成為強大的不安定因素，大房三房人心不足，為了穩定人心，保持家庭和諧，勢必要均均貧富 ，只看這貧富如何均法。

$ R: r# F0 f: G* }5 h# f. [　　孟正憲挑眉反對，斷然道，「不均！做什麼這麼慣著他們？」到底是年輕氣盛。
. W0 D7 E6 M. W+ c0 n# R
　　悅然柔聲道，「爹最重情義，怕是捨不得大房三房吃苦。」

  ]% c/ d3 I! r6 ]6 y+ V# V　　這是一個宗法社會，家國同構，家族對個人的影響巨大，孟贇和孟賚是親兄弟，「兄弟者，分形連氣之人也」( 《顏氏家訓.兄弟》)，血濃於水，哪裡能夠不管不顧的？

　　只不過，大房三房可以漫天要價，二房也可以就地還錢。均貧富有很多種方式，就連設粥棚施粥都可以視為均貧富的一種呢。
+ S3 v0 J2 n7 {7 ~# K7 M
　　「大伯母對大伯父時時處處溫柔順從，可她的眼神很堅定，顯見得是個外柔內剛、有主見的女子，絕不會對夫婿唯唯諾諾惟命是從，我猜，大房實際當家作主的，是大伯母。」悠然慢慢說著自己的猜測，越說越覺的自己猜得很準，其餘三人想想也覺有道理，「三嬸只是小打小鬧佔些小便宜，大伯母出身樂安顧氏，世家大族的女子，眼界就高了，仨核桃倆棗的，她可不放在眼裡，這就要費些思量了。」
+ h" H5 H: \+ H, V* g; g' u' C% H
　　首先，降低她的期望值吧，悠然無奈的歎氣。

　　要說顧氏也是個悲催的女子，樂安顧氏是山東大族，開國至今一直赫赫揚揚，人才輩出，出過一個閣老，兩個侍郎，四品官五品官無數，但樂安顧氏有個很大的特色：非常嚴重的重男輕女，家族只著重培養男孩，女孩不過是普通教養，循規蹈矩的長大，出閣時嫁妝不會豐厚，出閣後家族也不會栽培女婿。
2 U8 Q( N' x2 B# P0 b; Z( ]
　　顧氏的出身並不比鍾氏差太多，可她從娘家什麼也得不到，既沒有十里紅妝的陪嫁，也沒有娘家對夫婿的扶持，她很不幸嫁了個老實卻沒用的男人，所以，生活每況愈下。
$ m) I( b0 F+ f* o/ C7 U
　　第一次交鋒，能降低她的期望值就算達到目的，如果能試探出她的底線就更好，悠然心裡這麼打算著，跟孟正宣等三人慷慨請命，「我先去探探底細。」
3 v; f* G1 K5 W3 K
　　孟正宣臉一板，「自然是大哥去。」

　　悠然提醒他，「大哥哥，大伯母那裡，還是女孩子去說話方便。大姐姐就要出閣的人自然不便露面，那就只剩下我了呀。」

/ y2 s$ X* b% i; J( b& O& }　　悅然抿嘴笑笑，「就讓五妹妹去吧，這小機靈，人小鬼大，她去怕是比我去還強些。」
+ b2 J; X5 {. e& N
% N- b% n  ]; |7 g& K8 j- F　　孟正宣還想再說什麼，悅然指指桌上的幾張紙笑道，「大哥看看，這一條一條分析寫的多清楚，她心裡必是有數的，大哥放心吧。」
9 e& B* X; k9 j5 f; W% B6 v! R
　　孟正宣帶些歉意的望著悠然，「論理，該是我做大哥的護著弟妹才是。」

8 q+ d' |# q7 A% e2 v" Q) V　　悠然笑吟吟道，「大哥平日最是愛護弟妹，我豈有不知道的？很該讓我去，橫豎我年齡小，就算說錯什麼話，想必也不妨事，大伯母也不能跟我小孩子計較。我如果不成，再請哥哥姐姐出馬。好在老太太剛被嚇住了，可以消停幾天，咱們不著急，慢慢來。可也不能太慢，務必在悅然出閣前擺平，不然還真怕悅然婚禮前再出妖娥子。悅然是個好姑娘，要讓她順順利利的出嫁呀。」
$ {  z! A! e& P: s$ M
1 W) y6 ~( a9 h$ R6 B　　四人議定後各自散去，悠然回到含芳軒，嚇了一跳，黃馨哭的眼睛像桃子一般，抽抽噎噎的問道，「好孩子，你爹爹，他怎樣了？」

" L7 _* p; ?- W) P5 s/ C　　悠然忙跑過去抱著黃馨好一番安慰，信誓旦旦的保證「爹沒事」，直哄了黃馨半天。
6 {, s$ M2 H' |4 ~; c
　　待哄著黃馨睡下，悠然仰天長歎：果然是老婆多了好嗎，看鍾氏和黃馨，一個兩個都為孟賚牽腸掛肚的？不公平呀，男人可以同時愛不止一個女人，女人卻只愛一個男人。

4 W6 O. V* V" `" ^1 d3 I0 ]　　次日清晨悠然懶覺也不睡了，一大早跑去書房看孟賚，孟正宣、孟正憲、悅然也早到了，孟賚看著兒女分明是擔心自己，心中感動，笑道，「爹沒事，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0 i2 B$ }3 K, H0 v: k
　　四人見孟賚臉色很好，也略略放心，先送孟賚去了衙門，回來後悠然笑咪咪的說，「大哥明年春闈要緊，快去國子監讀書吧；大姐要備嫁；二哥去西山大營練兵吧，我在家裡練練兵。」

　　悅然攬過悠然歎道，「原來還是小孩子呢，只會跟在姐姐後面，姐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可好了，能獨擋一面了。」
6 Z8 P# t7 a& o& ]2 K$ U. ^0 ^/ C
　　孟正宣正色道，「辛苦五妹妹了。」
. Z, w1 q' [! g1 C' `  A7 f
0 V/ O/ J5 \! A) C+ O5 m　　悠然吐吐舌頭，「不辛苦，我可喜歡做這個了。」她調皮的樣子逗笑了三人，雖不大放心，也只得各自去了。
( {: ]3 q9 o( V+ E5 u/ \' V
  U( e$ O$ Q( f, m5 P　　顧氏是個外表敦厚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很可信，很可親，她坐在孟贇旁邊，對孟贇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對悠然則很慈祥，悠然肚子裡好笑，面上卻不顯，一派天真的跟這夫妻二人請安、報告孟賚的情況，「父親一大早就上衙門了，看樣子是無事，唐大夫說以後不可動氣，要好好將養。」
" c( R+ \+ a- [( }4 z
* y% o5 }8 ^0 I. c  N# g　　孟贇忠厚的面龐上浮上絲欣慰的笑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 k0 i5 s: t! \" I- T0 J! a
+ y1 ~; R+ ^' j- _7 ]　　顧氏微笑道，「我就說了二爺定會無事，偏大爺兄弟情深，擔心得很。」
, t$ Z& j- S$ I. l
　　「大爺」「二爺」，這稱呼，悠然真想沖顧氏翻個白眼。

　　孟贇知道悠然和孟正宇一樣學做時文，一時技癢，考較悠然，「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捨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如何破題？」

　　「聖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悠然微一思索，已脫口而出。

　　孟贇本是一時興起，卻料不到小女孩兒反應這麼迅速，凡破題，無論聖人與顏淵之名，均須用代字，女孩兒用能者二字代顏淵，明破行藏，暗破惟我與爾。

4 F8 K" @' E8 E6 ?　　孟贇興致濃厚起來，「如何承題？」
7 J6 O5 n+ c( a* i
　　「蓋聖人之行藏，正不易規，自顏子幾之，而始可與之言矣。」悠然正色道。
9 A9 S( k: e3 S! x- E0 k  z8 k2 ~
　　才思如此敏捷！孟贇愣了一下，難不成這小姑娘真是家學淵源，二弟是探花郎，連他的小女兒都精通時文？寬哥兒從小自律，從小用功，可未必有她破題破的快，承題承的巧。
. s$ @) `5 k, V3 L! G9 d& ~
　　「五丫頭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兒。」孟贇感慨。
% c) L/ j2 |3 X/ T" J7 n0 O  z
　　悠然抿嘴笑，「哪裡，都是孫先生教的好。」

4 k) O( c" Q1 [3 `# \. k& ]2 W　　孟贇懷然心動，「孫先生，就是辰戊科狀元郎杜睿的授業恩師？」
5 h# m; f5 _9 b' z2 n
' C' q2 W/ v- L: }　　悠然點頭微笑，「是。也是壬申科二甲傳臚虞嘯的啟蒙老師。」

　　其實孫先生的學生不止這兩個，考上進士舉人的也不止這兩個，不過這兩個學生名氣最大，清流士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4 m) X9 L' x' i# b  ~6 B
% R: x8 }" z1 ]3 w* B9 @4 t$ d, H　　孟贇怔怔的出神，顧氏在旁邊冷眼看著，知道丈夫心中所想，思忖片刻，溫和的問悠然，「孫先生只教你和小宇二人？」

　　悠然一臉的天真，「不是啊，還有大哥。孫先生教時文就我們三個。」嫣然、安然、欣然不過是上午去旁聽，功課好與不好，孫先生一概不管。
1 y. }  l/ Y) E! P- H. e& w/ u
1 @& ^  m# V: a, C+ r" Q, v　　這位孫先生，他不會同時教超過三位學生，寬哥兒想拜他為師怕是沒戲，顧氏心中不免失望，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溫和慈祥的跟悠然說著閒話，她出身世家大族，涵養功夫十分到家，喜怒不形於色，悠然笑咪咪的陪她說著閒話，心中對她這涵養功夫倒也有幾分佩服。
2 Y# ~4 O* F. ?" M; M
9 o# E$ _* \3 b# {: M% K　　那句老話是怎麼說的，沉住氣不少打糧食。

; j! L8 N. O& J! y$ Z  U　　悠然靈機一動，誠懇請教道，「大伯父是一縣的父母官，大伯母是一家的當家主母，想必都精通農事。侄女有個小莊子，該如何打理，還求大伯父、大伯母指點指點。」

* `) h( B) O5 e" ]　　孟贇回過神來，好笑的看著悠然，「五丫頭還有個小莊子？小女孩還喜歡管種地的事？」

　　悠然紅了臉，「父親說，孟家以耕讀傳家，我朝更是以農為本，這農事不可不知，不可不學，我們兄弟姐妹人人都分有一個小莊子，以一年為期，要看誰的莊子產糧最多，產糧最多的父親有獎賞。侄女有些好勝，卻是想贏這個綵頭。再說了，不定哪天就回泰安種地了，莊子上的事可不能不知道。」
4 `0 j  E, U5 k. c1 w3 N
! ~- _% h0 R$ K, p　　孟贇吃了一驚，「回泰安種地？這是從何說起？」

5 C5 F  G7 S% H; U/ ]& r　　悠然天真的說道，「不知道啊。昨晚父親摸著我的頭，問我如果他不做官了，回到泰安去種地，我可吃得了這個苦，我說可以啊，只要跟著自己爹娘，到哪裡都行，種不種地，打什麼緊？」

　　孟贇心中又氣又怒，昨夜老二被逼到那般地步，又對悠然說出這番話，老太太到底說了什麼，以至老二居然會……

( w6 g5 G+ \- L" p( x2 M　　顧氏憐愛的拉過悠然，「傻孩子，你父親偶爾感懷，說說而已。好好的剛到新衙門，正是順風順水的時候，為什麼不做官？莫瞎想。」
, P  l* R$ c1 e+ x
: F* N1 @/ s  W　　悠然乖巧的點頭，「大伯母說的是。昨夜父親說話我含含糊糊的我都聽不懂，什麼忤逆不孝，什麼私德有虧，也不知是說誰。」

" C1 h+ u# g8 p' q  `: |" ~0 f2 O+ T　　顧氏臉色一變，悠然只覺小手有些疼痛，敢情顧氏忘記還拉著悠然的小手呢，瞎用力，激動成這樣？看來是她的傑作了。

4 h7 l, F7 c: O, Y2 Y2 v　　悠然想到孟賚對自己素來寵愛，做官勤懇做人謹慎，卻被孟老太太逼得昏倒(或裝昏倒)，原來是面前這個女人慫恿調唆的，不由心中惱怒，眼中帶著淚水嗚咽道，「大伯母，你捏的我手好痛，唔唔唔……」
( Z3 y/ O" X! B9 q/ P9 j
　　顧氏回過神，心中暗罵這小庶女如此不留情面，忙溫柔的給悠然又是揉手又是哄勸，孟贇在旁皺著眉頭，「怎地這般不小心？小孩子手這麼嫩，你捏她做什麼？」

, [6 u" G  _! J% z　　悠然從顧氏懷中掙脫出來，跑到孟贇身邊，拿出跟孟賚撒嬌的架勢對付孟贇，「大伯伯，我手好痛，大伯伯看，都紅了，唔唔唔……」

: g( |+ j) \! u! g　　孟贇看著悠然的小手，真的是有紅印，不由瞪了一眼顧氏，顧氏慚愧的低下頭。
; Q. }* {) L+ G! Q7 q
/ v* E% ?, {: S8 e; L" ]  v6 S　　孟贇笨手笨腳的哄著悠然，「大伯母不是故意的，小五不哭了。」

8 e# O7 {! }: d/ [　　悠然點頭，「嗯，我不哭，大伯母為什麼捏我呀，是不是我不乖？」

　　還沒意識到你媳婦有問題？真這麼遲鈍？悠然心中狂喊，怪不得你考不上進士，怪不得做教諭那麼多年卻升不上去，怪不得你政績差！

3 d. p5 v3 l# v$ V8 t  L% t* X8 g　　「小五最乖了，誰說小五不乖？」孟贇和孟賚兄弟情深，孟賚偏愛悠然，他也偏愛悠然一些。

' u% W: Q+ ]7 s6 z; Q2 }, n3 v" H　　悠然看孟贇依舊一臉忠厚，心中歎了口氣，這人不是大奸就是大忠，要嘛是老實到家了，要嘛是城府太深，不管哪種情況，今天都拿他沒辦法了。

　　悠然偎依到孟贇懷裡，孟贇伸手抱住悠然，他的懷抱也很溫暖呢，悠然心想。
! R; R4 |* U, s+ l' w  b( X
9 N: x1 W9 y% N　　孟正寬和孟蔚然說笑著走了進來，沖孟贇和顧氏行了禮，蔚然綠衣綠裙，清新秀麗，手裡拿著一枝新鮮剛剪下的美人梅，快活的對顧氏說道，「娘，這枝花好漂亮，我給娘插在花瓶裡。」
% E& q* U: r, B
6 R* `: L6 c0 I) O* W7 b) a2 k. j　　顧氏溫柔的給蔚然擦去臉上細細的汗水，嗔怪道，「你這孩子，忙忙的去摘花回來，看看你臉上的汗。」
5 \7 E8 n: F8 Z9 i* ^% L
  v; a; \' t+ b; x4 n　　孟正寬微微笑，看著母親和妹妹，蔚然任由顧氏擦著汗，望著孟贇懷裡的悠然，皺起小眉頭，「悠然在啊。」

, P, H' d) u, r! _　　悠然也不站起來，偎在孟贇懷裡叫道，「寬大哥，蔚姐姐。」她現在是輕傷員好不好，可以耍耍賴。
) Y( T. ^" }6 t
4 r. \7 u- \9 n. m# i　　蔚然問道，「你今兒不用上學？」

& L8 y0 x$ t! G* w' b8 h( @9 y! e& O% J6 K　　悠然慢吞吞的說，「今兒孫先生講《大學》，我都背的滾瓜爛熟了，請了半天假。」

2 C9 [; R2 u4 ?2 [　　蔚然納罕，「孫先生倒是好說話，不是傳聞他很嚴厲？」
* W2 U! N5 Q! ~, ^% s9 x
　　悠然笑道，「孫先生一點兒也不嚴厲，最是好說話的。」

　　蔚然輕蔑的說，「你懂什麼？孫先生如果不嚴厲，怎麼能教出那麼多舉人進士？」

% e; A& `! \: j) U5 b, z! {1 L　　悠然微笑道，「舉人進士考的無非是四書五經，大家都已背得滾瓜爛熟的文章要做出新意來，這是靠嚴厲能得來的？蔚姐姐說話真有趣。」
( L! R. A$ @9 ^. ]+ @0 `
　　蔚然惱怒道，「你懂的多是不是？你告訴我爹怎麼才能陞官，不用待在那個又窮又偏的鬼地方。」
1 F+ @3 p, W# q; W
  P9 W! e" U  R. z' |　　孟贇和顧氏都命蔚然「住口」，孟正寬也勸蔚然「姐妹間有話好好說」，蔚然被嬌養慣了的，哪裡肯聽。
+ S! o1 F# O+ o! R4 Y, v' s
　　悠然偎在孟贇懷裡，不慌不忙的說，「蔚姐姐，隅安縣令韓池，你可聽說過？名滿天下的廉吏、能吏，他和我父親是同年，三甲第一名，這二十年來在隅安那個小縣做縣令，修橋鋪路，勸課農桑，他一年至少有兩百天是在田間地頭，和老農談天，問田畝收成，關心百姓疾苦，在他治理下，隅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民風淳樸，韓池韓大人只因為是同進士出身，二十年來竟甚少陞遷機會，偶爾有，卻是捨不下隅安百姓，所以他竟是做了二十年的隅安縣令。大伯伯若是治理山縣像韓大人治理隅安一樣，何愁不能陞遷？」
% r& x. ?* }, q7 D% T
7 H! e2 }+ R: w2 ?5 }0 b& j8 \　　蔚然惱火的叫道，「二十年做縣令，你咒我爹呢。」

; k% @$ E0 `: [2 @+ Y$ j2 L- N　　孟贇看著懷裡的悠然，明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老二這麼嬌慣她，她看著稚氣得很，偏說出話來，竟如此老到。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同進士出身的都不好陞遷，更何況舉人出身的？

　　若沒有政績，就算疏通了吏部考功司，也不是容易就升上去的，多少雙眼睛看著呢，總要大面兒上過得去才行。老二也是這麼說的，若有政績，陞遷不難，若無政績，即使疏通了吏部，恐怕也難如願。

　　自己這次進京，恐怕是不能如願了吧，孟贇悵然。
6 k  P$ O( C) I5 {7 E3 E- }6 B9 \
% k: s! h) y& t: D/ h8 y
5 |# G% X3 H. n* K$ L5 g, P9 ~; ?& }7 R
第四十章 展如之人

　　這次上京前，顧氏早跟孟贇合計過，「老太太年紀大了，咱們不能侍奉左右，委實是不孝。若把老太太接過來呢，咱們如何跟二房比，不論吃的、穿的、用的，老太太必要受委屈；再說寬哥兒也該請個好先生，咱們狠該在京中常住才是，既能服侍老太太，又能栽培兒子。」
" |# B- U6 P* D8 |& K9 C2 e& T* N
　　孟贇把顧氏的話思量一番，越想越覺有理，只有一件事為難，他遲疑道，「咱們在京中並沒有置過房舍，若常住老二家裡，卻是不便。」

2 @7 h+ m  z) J* e1 S9 |6 S1 F　　顧氏微笑道，「二房住的宅子本是孟家祖產呢。」卻提都不提分家時大房三房把泰安、濟南的宅子分了，二房只要了京城的祖宅，孟家祖宅並不大，鍾氏過門後又拿嫁妝買了連著的花園，二房才有現在的氣象。

3 u; P+ i7 e& D' ~% w　　孟贇心下還是有些遲疑，兄弟三人早已分家了，若常住老二家，老二定是情願的，老二家的可願意不願意呢？莫為了自家事，讓老二左右為難才好。
7 v& q! _2 ?% `1 |: _
　　顧氏溫柔的勸他，「到了京中看情形再做道理，若老太太真要咱們留下來，難道咱們捨得寒了老人家的心？」孟贇長歎一聲，也就由著妻子了。
' ]) [1 `' e3 ?) f6 {4 z
　　來京前夫妻二人盤算著在京中謀個官職，以老二如今的能為，怕是輕而易舉，若做了京官，能日日服侍年邁老母，又能在京城為兒子覓得良師，豈不兩全其美？
; m: ~7 d  f3 k% Q
　　不料進京後孟賚卻道如今楊首輔當政，吏治甚是清明，文官若想陞遷，要嘛是科班出身熬資歷升上去，要嘛是政績卓異升上去，像孟贇這樣舉人出身又沒出色政績的，想陞遷極難。
" t' z# G1 x6 a1 s3 {4 X4 d
　　連悠然這小女孩都這麼說，又舉出韓池這例子，看來，想留京當個小官，是沒指望了。想承歡老太太膝下，想給兒子請個好先生，都沒指望了。

　　一時，孟贇神情有些恍惚起來，忙碌半生，竟是一事無成！
( i" [* |) ~6 P. B: b/ F5 [, ?% v
% ]9 S4 \$ {1 d& w' N　　顧氏若有所思的望望孟贇懷中的悠然，二房這小庶女，倒是有些意思，看她偎依在孟贇懷中泰然自若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自幼長在孟贇身邊呢。丫頭生的庶女，不猥瑣畏縮已經很難得，她居然還落落大方，言笑晏晏，倒不愧是老二寵愛的女兒，小女孩兒家連時文都能做，又對吏治有不少見解，只是教養上還是差些，自己不過稍微用力些，她居然哭起來，還跑去孟贇處告狀撒嬌。

　　顧氏看看意態閒適的悠然，再看看兀自柳眉倒豎的蔚然，心中暗暗歎氣，蔚姐兒比悠然尚大一兩歲，卻還不如悠然懂事，也怪自己素日憐惜幼女，未免嬌慣了些，只是若對女兒嚴加管教，像自己一樣，從小做淑女，長大做賢婦，又有什麼好了？唯一愛女，讓她放肆些好了，何必過於拘束；便是自己，此後也要肆意而為，不能再束手束腳的，以致捉襟見肘。

- t' U6 `$ d& H, E& K　　蔚然自從到了京城，見識到了京城的繁華熱鬧，孟府的富貴清雅，對再回偏遠山縣這件事已是深惡痛絕，韓池做了二十年縣令，爹也不可能像他一樣！蔚然斷定，「那韓池，定是沒有家世之人，沒有座師友人相助，才會如此淒慘。」
$ `  w6 H3 _6 I3 l) I, Q% Q1 j
　　「汝南韓氏，蔚姐姐可說過？世代簪纓的文官世家，家風清正，人才輩出，官至一品二品大員的有三位，四品以下官員無數，這樣的家世還算顯赫吧？韓大人只為同進士出身，入仕之初陞遷便難了一些，待到他名滿天下之時，陞遷機會是有了，他卻又捨不下隅安百姓，才會如此。」

　　悠然只說些太平話，真正的原因她是不會說的。除了孟賚等數位同年好友，天下間本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韓池不止是位廉吏、能吏，還是位癡情男子。
* S2 A# ^  G' @, h: _9 b) v2 ~& {
& N1 a5 M% q$ U1 b　　他娶妻穎川趙氏嫡女，趙氏不喜隅安偏遠，不肯跟他一起赴任，只送了一個貌美丫頭棠兒貼身服侍，這棠兒安安心心隨著韓池在隅安，甘於貧寒，親自操持井臼，又為韓池生下兒女，日久生情，韓池竟對這棠兒傾心相愛起來，情願和她在隅安廝守，也不願回京城讓她在趙氏手下討生活。

　　做妾侍做到棠兒這個地步，算是成功還是不成功呢？她並沒有什麼物質享受，吃的普通，穿的像農婦，韓池在田間地頭的時候她甚至親去送飯，回到家裡，兩人就像一對最普通的平民百姓夫妻一般，閒話家常，教養兒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韓池本是世家子弟，棠兒雖是丫頭出身，卻因生的好，從小被內定為陪嫁，將來是要幫趙氏在夫家固寵的，所以也是嬌生慣養沒吃過苦的，兩人居然能為了長相廝守久居隅安，悠然真心覺得兩人都是奇葩。

　　蔚然愣了下，韓池出身官宦世家，都做了二十年縣令，難不成父親也要再做山縣縣令？不行不行，自己不能離開京城，不能離開二叔家，父母也不能離開，京城這麼繁華，自己一家人都要在京城紮下根來才是。

　　蔚然任性的叫道，「我不管，爹要留在京城！不許回山縣！來的時候就說好了，不許變卦！」

5 B) C8 I# q1 ]$ Q+ R: B　　顧氏厲聲道，「胡說些什麼！越發慣的你不像樣子了！」
) s9 t7 g9 L/ t+ W
　　孟正寬心疼的看著蔚然被訓斥，不敢做聲，孟贇溫和的說，「斥責她做什麼？小孩子要慢慢教才好。」

9 K8 ^9 G. Q$ ?9 F( |　　蔚然委屈的跑到孟贇身邊，孟贇拉著她的手安慰道，「咱們原本是有這個打算，如今看來卻是不成，蔚姐兒莫傷心，咱們再回山縣便是。」

　　蔚然兩眼含淚，搖頭道，「我不回山縣，我要留在京城。」

　　孟贇苦笑，「乖孩子，聽爹的話。」

# u6 ]! O6 n4 Y, I& R' S　　悠然笑吟吟道，「這有何難？蔚姐姐留下陪老太太好了。」

　　蔚然瞪了悠然一眼，「才不，我不離開爹娘。」

　　顧氏看悠然若無其事的樣子，也放下心來，微笑道，「若你再不聽話，我和你父親自回山縣，把你留給老太太管教。」

　　蔚然不依，跑到顧氏身邊撒嬌撒癡，顧氏把蔚然攬在懷裡柔聲撫慰。
+ J6 I2 h& {" N
　　蔚然斜了悠然一眼，「悠然，你好像對官場上的事知道的不少。」

# _0 A3 S# R  Y6 B( s　　悠然點頭，「是啊，我隨父親外放三年，父親常把我帶在身邊，聽都聽會了。」
- Y5 h: \/ \3 }6 g/ ]
8 k/ x, _! A5 a! O: h3 l　　蔚然心裡一陣不舒服，一個小小庶女，二叔居然親自教養，把悠然教得見解不凡，自己這嫡女都被她比了下去。

　　蔚然挑釁的問道，「你真知道官場上的事？比如一個文官想陞遷，要怎樣方好？」
  N6 F; d* F6 Z8 G) n
* N2 N" \* ^* n% I* ]- O. g　　孟贇和孟正寬都失笑，「蔚姐兒，小五比你還小呢，這樣的事她如何知道？」

　　顧氏只冷眼看著，微笑不語。
5 {1 R9 o* n1 l& f% E! K. i
　　悠然慢吞吞的說，「文官要想陞遷，先要吏部考功司考核通過，最好評語是優、良，再要吏部文選司下陞遷令方可。」

　　蔚然不服氣，「才不是，只要文選司下陞遷令就行了呀，考功司就算給的評語不好，文選司真心想升某人，還是能升上去。」

　　孟贇父子、顧氏在一旁，好笑的看著兩個女孩鬥嘴，看著這兩人煞有介事的樣子，不愧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小小年紀便都有一番見識。

　　悠然慢吞吞問道，「你可記得族中嫡支的十一叔？他是因何被罷官的？」
+ u# m9 f1 r- N0 @* d9 ~. `
. V3 @# a; m1 U/ |/ U  y　　蔚然凝眉想了一會兒，「十一叔不是湖北學政嗎？好像是湖北士子對他不滿，才被罷官的。」
$ x- b- h& `$ w0 I2 g* b! P0 k! O: A
　　悠然感慨道，「十一叔少年得志，不到二十歲便中了二甲進士，才三十出頭便升任湖北學政這般要職，家世顯赫，才華出眾，誰不說他前程不可限量？！卻是因湖北一普通孫姓士子，十一叔被罷官回鄉。」

　　古代科舉考試時，考卷在錄取完成後，是要發還本人的。發還本人的卷子有兩份，一份是考生本人親筆寫的墨卷，一份是為了防止考官認識筆跡，把墨捲上考生名字糊上，由專門人員用紅筆謄寫的，叫朱卷，考官在朱捲上批閱。

　　湖北這名孫姓士子，拿到發還本人的試卷，發現自己的試卷考官只批閱了四句，其餘的沒有批閱，孫姓士子把自己的試卷遍傳湖北士林，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十一叔因此被罷官。
! l3 H. L/ U+ G) p/ k3 H3 I7 j
　　蔚然目瞪口呆，悠然閒閒道，「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誰要違背規矩，便要能承擔後果。文選司位置重要，能坐穩文選司這位置的人，怎會是等閒之輩，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都有計較。若考功司給某人的評語不好，文選司卻要某人陞遷，後果是什麼？清流士林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不要以為你權柄在手，就可以無所顧忌，天下讀書人這麼多，官位卻是有限，無論科舉取材也好，官員任用也好，若有大的紕漏，誰都兜不住，大面兒上的事，還是要走圓了才行。

+ q0 e; m1 O$ B# P  I　　蔚然想到只有山縣治理得當父親才能陞遷，心有不甘，「山縣那麼偏遠，刁民多，最愛械鬥，動不動就聚眾鬧事，還有不少山寇，太難治了。」若山縣治理不好，父親豈不是也要像韓池那樣，長年做個縣令？
5 ?- N7 Y' Z2 E
　　「不是有衛所嗎？」悠然不解。
% p% Y6 }9 n3 {
　　孟贇看自家女兒一臉的迷離，笑著接話，「是有一個百戶所，百戶姓魯，架子很大，尋常事情他都不管的，咱們可拿他沒辦法。」
% ~/ b' R& @1 h2 m* T
　　孟正寬心中一動，「若是你舅舅肯出面相幫……」話一出口便想到悠然是庶女，跟吉安侯府肯定沒有來往，不由臉上一紅。
; H& m- {+ @* t. u
  i) b1 f& B5 l. B. T0 S　　悠然毫不介意，笑道，「鍾侯爺在軍中人面廣闊，定能說上話。」可是鍾侯爺一定不會管，吉安侯府是太夫人當家，鍾侯爺聽命於太夫人。你們把老太太扔在二房這些年，壓著人家寶貝女兒喘不過氣來，動不動發作人家寶貝女兒一番，鍾家做什麼要幫你們？

8 e2 \; c. G* n; {/ K  B, X  {7 J　　顧氏聽到孟正寬提到吉安侯府，心中氣苦，自己這個二弟妹，人物實在平常，卻是娘家實在太有力，生生把妯娌比了下去，自己每每提及山縣日子難過，暗示鍾氏回侯府求助，鍾氏答應的爽快，卻是過後就沒了音信。鍾氏為人天真直率，該不會是她有意而為，十有八九是吉安侯府不肯幫忙，真真可惱可恨。

　　蔚然一心只想著京城日子舒適，脫口問悠然道，「悠然，你屋子裡那個青銅擺件兒樣子有趣，是從哪裡得的？」

　　悠然搖頭道，「哪裡記得，不過是一個擺件兒。」

　　蔚然見她毫不在意，顯見得這擺件兒在她不過是平常，心中又妒又恨，冷笑道，「可是比起悅然姐姐屋子裡的紫玉擺件兒，就差太多了。」
9 r& F0 L1 N+ O/ n. F# Q
　　悠然閒閒道，「那是自然，大姐姐是嫡長女，誰也越不過她去。」

　　蔚然怪聲道，「悅然姐姐的嫁妝真是十里紅妝，你到時候也是比不了的。」
$ B& Z+ B( g6 r3 w8 {1 L
　　孟贇本是笑著聽兩個小女孩言來語去的，至此皺起眉頭來，小女孩談論嫁妝，是哪家的道理？

3 r/ T8 W8 ^- o1 f　　悠然笑道，「廣東人有句俗話，好崽不論爺田地，好女不論嫁時衣，只要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嫁妝多少無關緊要。」
" h" ^7 u+ h0 P- l  W' j7 C

mwyife

第四十一章 鶉之奔奔

　　顧氏一臉慈愛，笑著對孟贇道，「聽聽兩個丫頭這話說的，真真還是個孩子。」
: X( ^1 S8 ^7 M: z" U
0 w) t# z2 V' k, o' D% v9 ~　　孟贇本有些不快，聽了妻子的話卻想到蔚然年紀尚稚，情有可原，不由緩和下來，點頭道，「都是些孩子話。」

　　顧氏愛憐的撫慰懷中的蔚然，歎道，「剛生下來時跟個小貓似的，一眨眼都長這麼大了，再過幾年就該出閣了，唉，想想還真是捨不得。」
8 B6 ?2 E- p3 S. A
' M& M9 e9 t/ }( k( C　　蔚然羞紅了臉，嗔怪道，「娘說些什麼？這是女孩兒家該聽的話嗎？」
- d9 l6 h. m5 C
# C2 w  ?0 b+ v) O! f* }　　孟正寬在旁笑道，「小妹也是，自己娘們兒，有什麼不能說的？正經的，娘又沒說錯。」
4 y3 P+ x) E* G9 F, j8 a2 `
; ?: K& u6 ?+ ?' c& c　　悠然笑咪咪的道，「是啊，蔚姐姐，自己家裡人有什麼，至親之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悠然偎依在孟贇懷中，覺得十分安適。
/ ^% a( \/ D" p. p# P
- }6 x4 d; T- D8 E8 F　　說來好笑，悠然剛穿來時因是成年人的靈魂，很不習慣被大人摟摟抱抱，無奈黃馨纏人功夫一流，悠然實在逃不脫黃馨的魔掌；既使僥倖能逃開黃馨，下一刻可能又落入孟賚懷中，久而久之，悠然也就認命了，就做個聽話的乖小孩吧，反正逃也逃不脫。
# e/ X3 l/ p0 w$ E
　　只是時間久了，悠然的舉止越來越像小孩，也越來越陶醉於做小孩，成年人做錯事是要負責任的，小孩子做錯事只要含上兩眼淚，做出一副天真無辜的表情，什麼樣的錯也蓋過去了，還是做小孩子佔便宜呀。

　　所以，顧氏說她和蔚然孩子氣，悠然一點兒也不反感，只是顧氏馬上提到「長大」「出閣」，悠然心中警覺起來，聽孟贇話中的意思，倒是非常磊落的表明，來之前本打算留在京中，如今看看形勢難以陞遷，就打算回山縣了。

　　顧氏呢，她會否和孟贇一樣，這般容易便回去？她方才提及蔚然，她在替蔚然打算些什麼？

　　顧氏懷抱蔚然，悠悠道，「看看你悅然姐姐，自幼受父母兄長寵愛，長大後許了長興侯世子，過門就是世子夫人，將來更會是一品侯夫人，我的兒，你的終身，卻還不知要著落在哪裡。還有五侄女，人才這般好，將來不知哪家有福氣的得了去呢。」
! c; r5 s! I# e4 H( Y
　　孟贇溫和的對妻子說，「兩個丫頭還小呢，跟孩子們說這些做什麼。」－本文首發晉江文學城
; B# |. b! f" O) \, H( \" C2 I
　　顧氏臉上有些愧意，「看我，到底上了年紀了，就愛胡說。唉，我不過是看到悅姐兒這般風光，想到咱家蔚兒罷了。都是孟家女兒，咱家蔚兒可是和悅姐兒比不了，怪對不起孩子的。悅姐兒那嫁妝單子，都把我看傻了，咱們就是傾家蕩產，連悅姐兒一分半分的嫁妝也湊不出來。」
6 ^' ]5 g4 ]; E. K( d6 j
9 e0 i3 z6 Q" a5 y/ K　　孟贇聽了顧氏的話，心中酸楚，強笑道，「悅姐兒嫁的好，嫁妝自然要豐厚些。」

　　顧氏眼圈一紅，「都是孟家女兒，蔚兒和悅姐兒，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 h# O3 @% B  w5 I9 z& T
* y& e' B7 v( n2 E: q3 q3 `+ F　　孟贇疼愛幼女，聞言很是不受用，悠然分明覺得孟贇身子繃緊，顯然顧氏的話令他心有觸動。其實悠然倒挺理解孟贇的，他和孟賚是同胞兄弟，長大後的際遇卻是天差地遠，以至於兒女的待遇懸殊甚巨。

. \# X+ W0 _1 U8 K4 R2 k　　孟贇看到弟弟的女兒富貴顯要，自己的女兒卻還前途未卜，兩相比較，難免生出不平之心，顧氏看來對孟贇瞭解頗深，知道如何引導他。
' }, [  s6 Y; z4 B0 l, {8 Z- @- F
　　只是，悠然不明白顧氏為什麼當著自己面說些，她暗地裡勸說孟贇不是更好？何必當著二房人的面鳴這些不平？

% K/ c& l2 j8 _9 V% C% G　　又或許，自己想要試探大房的底細，而顧氏也想要試探二房的底細？悠然想到這種可能性，只是，自己在二房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呀。
1 x7 S6 D3 Y5 |2 I8 e$ G
　　悠然一臉不解的表情，道，「是啊，大姐姐是孟家女兒，蔚姐姐也是孟家女兒，為什麼兩人會一個天下，一個地下？她們兩個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啊，沒有啊，大伯伯和父親是親兄弟呢。」

　　悠然做出苦苦思索的性子，「若說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大姐姐有個做侯爺的舅舅吧？聽說鍾侯爺給大姐姐添妝添的是莊子和鋪子，真是大手筆。」
1 f0 V) |7 ^8 U# D
% e' h9 {1 [+ v$ M　　顧氏引導孟贇這老實人的，無非就是說：你看你和孟賚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憑什麼孟賚的閨女際遇好，你的閨女際遇不好，讓孟贇生出不平之心；不平則鳴，孟贇總要為自己閨女爭取些利益出來。孟贇如果開口要求些什麼，孟賚這做弟弟的便不好回絕。
0 r7 v4 s4 i& z; R  e
8 E+ f' J: _- J" g1 z8 F+ f8 \　　悠然不好去指出孟賚和孟贇的不同，一個是探花出身的從三品大員，一個是舉人出身的從七品縣令，相差很遠的好不好？悠然只指出一點：悅然的舅舅是吉安侯，位高權重；悅然的舅舅疼愛外甥女，添妝豐厚。
& l9 |5 o( S! P7 \, ^. J/ F  W
8 I( j# f3 t5 d4 Z　　孟蔚然要和孟悅然比，好啊，你也有舅舅，你舅舅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嫁妝找你舅舅要去。

　　孟贇許是個耳根子軟的人，聽了顧氏的話他緊繃起來，聽了悠然的話卻好像又放鬆了，是覺著悠然的話有理？

　　其實顧氏的態度不是決定性的，這是個男權社會，男人是一家之主，他的意見才是最終意見。只是孟贇老實，顧氏有心計，顧氏駕馭孟贇，怕是早已駕輕就熟了。

$ Y' L9 t4 W7 [% c" Y6 Q　　悠然真想歎氣，孟賚是個有才氣有分寸的人，怎麼他的同胞兄長卻是這樣？悠然想起前生不知聽哪個不著調的同事說起過，生老大的時候父母沒經驗，所以老大通常沒有後來的孩子聰明，難不成這胡說八道還真是有些道理？
0 g8 m, T% j: ]
　　顧氏感慨道，「有個好娘家，真是大不相同。有吉安侯府這樣的娘家，二弟妹真是個有福氣的。」低頭看著蔚然，垂下淚來，「我的兒，可憐你沒個有能為的娘家，怕我兒將來要吃苦了。」

- N% d' g) Y' |/ C  x- z　　孟贇神色闇然，孟正寬卻說道，「娘說哪裡話，現放著父親是朝廷命官，哪會讓小妹吃苦？莫說父親不許，即便是我這做兄長的，也要奮發圖強，謀個出身，將來總要護著娘和小妹才好。」

　　顧氏眼中含淚，邊哭邊笑道，「那敢情好，娘就等著寬哥兒將來孝順娘，照顧蔚兒了。只是我兒，你要謀個出身，又談何容易，在山縣那偏遠地方，連個好先生都請不著，耽誤我兒了。」

　　蔚然皺眉道，「不是說孫先生極好？名滿天下？請孫先生教不就行了。」

　　顧氏忙道，「我的兒，你哪裡知道，孫先生收學生出名的挑剔，他同時只教一兩個學生，現已收了三個，再不能多了。」眼睛卻望著悠然。
5 f$ a/ {, i1 O' _7 K
　　孟贇也望著懷中的悠然，他比孟賚只大兩三歲，卻像比孟賚老了十歲都不止，不知怎的，孟贇的目光讓悠然心中有些酸楚，也許，這是血緣的力量？悠然不忍讓孟贇這老實人失望，笑咪咪道，「我回去跟父親說，讓父親設法便是。」
0 {, B, W8 G6 h+ f8 {$ C3 q7 I$ k# m
6 u9 T* i; l) S$ f) e1 i　　這真是順水人情，就算悠然不說，孟賚也必是在籌劃此事，悠然估計著，孟賚要嘛設法把孟正寬送到國子監，要嘛設法求孫先生收下孟正寬。這兩件事無論哪件都很不容易，孟賚想必是沒有把握，還沒有跟孟贇夫婦提及。
  a/ I. A$ [( d0 M; l) x
　　悠然對孟賚知之甚深，孟賚其實是很捨不得的孟贇回山縣的，如果能讓大房一家人留下，孟賚肯定樂意，只是孟贇政績實在拿不出手，孟賚想不出辦法而已。
! G$ P3 U8 d9 l- M5 `; R! r* m( Q
; r. a! |  Q( [- i9 w* i8 g& y$ x　　子侄子侄，古人對侄子是極其重視的，孟賚不會眼看自己的侄子缺乏明師指導以致舉業難成，他定會有多少力使多少力，務必要讓孟正寬有前程。

& s! o$ `3 ?$ g' [' t　　孟贇歡喜中帶著些慚愧，顧氏和孟正寬全是喜出望外，孟正寬紅著臉道，「有勞妹妹了。」

　　悠然跟孟正寬客氣著，留意到顧氏眼中有多少滿意，心中一動，莫非剛才她當著自己的面葷素不忌的說話，是因為知道自己和孟賚無話不說，想讓自己把這些話帶給孟賚？

. e+ w, ?2 x! m, ?& [. B- f) F! [　　悠然越想越覺得有理，孟贇這個人老實忠厚，若讓他去尋自己弟弟提些過分要求，孟贇定是張不開口，想必顧氏先是想通過孟老太太均貧富，後是想通過孟贇均貧富，都不順利，就把主意打到自己這送上門的小女孩身上了。

　　畢竟她做大嫂的，不好跟小叔子開口。

　　悠然想明白這一點，對顧氏更加鄙夷，從孟贇懷中掙脫出來，笑吟吟跟孟贇、顧氏告辭，「大伯伯，大伯母，不如我先去探探孫先生的口風去。」
5 f) I7 h9 X& N1 U6 \! L0 X
. P; p7 M; O: c7 ^; Z0 W　　孟贇撫著悠然的頭，歉意道，「倒要讓小五替伯伯操心。」
) F9 z1 n: j9 s! y
　　悠然看著這張和孟賚頗為相似的面龐，笑道，「伯伯說哪裡話，這是侄女應當應份的。」
& h' o+ ?  J. n; X! h9 \
　　顧氏和正寬也說了些好聽的話，悠然一概笑納，跟孟贇和顧氏行了禮出門，背後尚傳來蔚然不耐煩的聲音，「做什麼跟她這麼客氣？是要二叔幫忙又不是要她幫忙，她一個小丫頭能做什麼？」依稀聽到顧氏喝止，孟贇怒罵，孟正寬勸解，悠然搖頭笑笑，逕自走了。
. q$ J7 {' Q! h

  a* w4 Z# O5 Y# D8 w# G6 V! y. [& k
第四十二章 邦之彥兮
  T5 x! }, X6 I( `- w
2 \" a1 e- I$ Y( G　　莫利亦步亦趨的跟在悠然後面。有個武林高手在身邊保護，悠然有身價百倍之感，儼然成了重要人物一樣，看看這待遇，有專職保鏢呢，還是容貌秀麗的美女保鏢。

. u# X* h6 p( M6 @) u' n! K1 B; k' W2 X　　「莫利，聽說莫懷姑娘武功深不可測，是不是真的呀。」悠然好奇的問道。張並送了兩個丫頭過來，莫利是位苗條秀麗的少女，十四五歲，話雖不多卻很溫柔可親；另一位莫懷年長一些，有十六七歲了，和莫利長得很像，但是很驕傲的樣子，悠然等閒不敢帶她出來，她看上去實在不像個丫頭呀，誰家有這麼驕傲的丫頭。

6 N, e# w* b' ^$ V4 O/ {4 }  r  z　　什麼人會驕傲呢？有本事的人才會驕傲嘛，沒本事的人靠阿諛奉承混飯吃，有本事的人靠本事混飯吃。悠然覺得，莫懷這麼驕傲，功夫一定不同尋常。

; o; f) r1 @: n4 [4 M/ D8 @　　莫利抿嘴笑道，「姑娘說的極是，莫懷姐姐的功夫是我們這輩人中最高的。」莫利對於悠然相當無語，這位孟家五姑娘，懶起來真是懶到極致，就連給貼身丫頭給名字都不肯花心思，一開始知道孟五姑娘的貼身大丫頭名喚莫連，還以為是英雄花的意思，畢竟莫連是木棉花的別稱；誰知竟是因為莫連父親姓莫，母親姓連，孟五姑娘就給起了名字叫莫連；莫陶也是一樣，父親姓莫，母親姓陶；知道這個緣由之後莫利嚇了一跳，生怕孟五姑娘要把自己叫莫利，莫利這名字多俗氣！忙自告奮勇願以莫愁為名，卻被悠然一口否決，最終還是被叫了「莫利」。莫利為這個名字一直憋著口氣，她死活也想不明白，莫愁這名字哪裡嚇人了？
$ F' z; R, W- B/ t; ]' ?1 Y
# M, P) r1 ]7 B, K* K" _　　「真厲害！她會飛來飛去吧？」悠然又想起張並在林中施展輕功的情形，真神奇，地球引力彷彿不存在了。

　　莫利愣了一下，「敢問姑娘，是怎樣飛來飛去？」

　　悠然努力比劃著，「就是，像只大鳥一樣，從這裡飛向那裡，從這棵樹飛向那棵樹。」

8 i% w, D- p/ X* P% {5 P　　莫利弄明白了悠然的意思後失笑，「姑娘，那是極高深的功夫，天下間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修為。莫懷姐姐雖也稱得上高手，這樣的功夫她連皮毛也是不會的。姑娘說的，是華山派至高無上的輕功，華玉功，華山派立派以來也有幾百年了，練成華玉功的統共不超過五人。」

& y" u3 q. }5 z; k$ U　　見悠然一臉迷茫神情，莫利忙接著解釋道，「姑娘，這練武不只要勤學苦練，還要些天分的。若是天分差，即便再怎麼用功，也學不會上乘武功。」

　　「哦。」悠然似懂非懂的點頭，「我還以為華山派的人都會飛來飛去的呢。」原來張並會的武功這麼難練，看來自己別想讓莫懷帶著飛了。唉，想像條魚一樣游在水裡，像隻鳥一樣飛翔在天空，怕都只能在夢中了吧？
# ?3 w% k' J" J, o" x' n
　　莫利笑道，「瞧姑娘說的，那般上乘輕功極是難練，哪裡能人人都會的？華山派可沒有這般厲害。」此時的莫利，才流露出些許江湖兒女的爽利。

　　悠然略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快開始鄙夷自己：有美女保鏢保護已是該知足了，還想要美女保鏢帶著飛來飛去，真是得隴望蜀。心中笑話了自己一番，悠然輕快的走向書屋，刺探情報的任務已經完成，晚間再向兄姐匯報，現在先尋孫先生說說話去。

9 R- J" k; z; Y: h2 z7 d　　莫利認命的跟在悠然後面，少爺命自己姐妹二人來護衛孟五姑娘，做丫頭的只能服從。只是這孟五姑娘，她有哪裡需要護衛了？孟家風平流靜的。再說文官家庭，能有什麼風波？大材小用啊，大材小用。

8 f5 j3 F/ ]9 N　　「……此謂國家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悠然走近書屋，聽到屋內傳出的朗朗讀書聲，已是《大學》的結尾部分，難不成是快下課了？停了下，果然聽到孫先生宣佈下課的聲音，卻要孟正宇留下默書，隨後已見欣然、安然、嫣然各各帶著貼身服侍的丫頭走出來。

　　欣然小姑娘見到悠然，眼睛一亮，上前捉住悠然的小手，「五姐姐，你今兒上午怎麼逃課了？」這陣子上課孫先生誇過悠然幾次，卻對欣然等不怎麼理睬，欣然早就有些不滿，今日上午悠然逃課，可算捉到她錯處了。
9 R% _( _' R; x& W+ U
　　悠然慢吞吞道，「誰逃課了？我跟先生請過假，父親也是知道的。大哥二哥大姐都知道。」
5 [5 z$ n& Z" P  e% l! ^* f
+ w& ~) f' h- l9 W! B  k　　欣然大失所望，同是孟家女兒，嫡出的總要比庶出的出挑些才是，可是比功課自己是比不過悠然的，悠然的錯處又捉不到，真可惜。

/ t( j2 n. m/ i( v8 r; e8 P　　嫣然在旁笑道，「那太太知不知道呢？」
7 D( V5 D7 R4 z- n
　　欣然素來不喜嫣然，聽到嫣然說話就想皺眉。安然柔聲道，「課業的事，太太向來是不管的，父親知道就行了呀。」
1 X; W/ R' D6 F0 a
7 n; [6 [$ t- }: C1 ^; F　　嫣然笑吟吟道，「四妹妹這話就不對了。教養女兒本是太太的份內事。」

9 M# E3 ^" e, X; a# [# N2 E! c4 F　　欣然既厭惡嫣然，又想捉悠然的錯處，權衡了利弊，還是大聲問道，「是啊五姐姐，太太知不知道啊？」庶女不敬嫡母，這也是一個罪名，捉住悠然一個小錯處也好，不能讓她太得意了。
* Y  `8 ]9 P$ O3 p0 H6 h8 S
　　悠然真心覺得欣然不聰明，府裡形勢這麼明朗，鍾氏就是個花癡，不管什麼事，只要孟賚兩句好話哄她，她就會乖乖就範，搬出鍾氏又管什麼用？
" r4 I$ }. v# d7 e3 O% J8 a
) C2 w' l4 i6 S& G　　悠然閒閒道，「父親說了，他會跟太太說。」其實並沒有，不過欣然也不敢問孟賚去。欣然被鍾氏嬌慣的厲害，孟賚覺得欣然脾氣爆了些，做事不夠周到，有意要壓壓欣然的脾氣，常敲打欣然，欣然很有些犯怵。
0 h' D' m9 e; d) f
　　其實悠然也被孟賚嬌慣的厲害，不過悠然到底是成年人的靈魂，做事有分寸，無關緊要的事上常撒嬌耍賴，大事上卻清楚明白得很，所以孟賚對悠然還是放心的。
: A0 p7 {0 G% P% V4 T
　　嫣然眼波流轉，輕笑道，「五妹妹反應真是敏捷。」暗示悠然在胡說。
* e# i* z* E( h6 j. U* l# s
" R, O; u( @5 }+ w- V- J　　安然卻對嫣然微笑道，「孟家女兒，又有哪個反應不敏捷了？三姐姐可是出了名的才女，才思敏捷之至。」
: i; q. ~5 D, R7 d% y! G
* m. S5 i) h5 {' q　　嫣然雖有些不快，卻是聽安然在幫悠然開脫的同時也在誇讚自己，也不好多說，含笑和眾人分手，自回去研讀詩詞歌賦去了。
9 Q* P3 Q) E  x3 E& p
　　安然拉起欣然也走了，欣然兀自不服氣，跟安然嘟囔道，「四姐姐，我就是看不慣五姐姐這輕狂樣子，像四姐姐似的多好。」
. O0 Y( Q. x. c/ e3 Z' S% x
　　安然柔聲勸解著，欣然也就罷了。

　　悠然進到書屋，孫先生坐在上首，孟正宇坐在下面默書，悠然沖孫先生盈盈一禮，孫先生示意她起來，又命她看著孟正宇默書，自回去午歇了。
+ ]" d( X  C, V5 J9 }: I4 p
　　孟正宇頗不服氣，「你們幾個他都不管不問的，就對付我一個。為什麼就我要背書？」

- t% ~& I+ _& h$ {0 ^1 M- k7 T　　悠然聲音清朗，「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孟正宇看她倒背如流，愣了愣，咬牙道，「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背！我今天就要背會！」
( z( _- w" y5 ?7 F0 X" L; A+ Y
　　悠然笑看孟正宇憤憤然要去背書，吩咐小廝木生幾句「中午晌按點兒讓宇哥兒吃飯，好生服侍」，木生連連點頭應「是」，悠然方去了孫先生處，閒話起來。

. M" o/ o. y0 O　　「國子監監生分四種吧，大哥哥是舉監，還有蔭監、貢監、捐監，不知如今援例入監，可行否？」悠然對國子監的瞭解還真不太多。
! G5 H/ r: b( R9 v- Y
　　「監生名額不足，或國家才用不足，才有捐監，現下卻是沒有。」孫先生搖頭道。
7 @4 F4 q3 a4 L  Y0 S5 W7 J

mwyife

第四十三章 高，高處苦

3 f: D2 y& w1 l4 ]　　不能拿錢捐，那就只剩下貢監一項了，其他兩項孟正寬都不夠資格。悠然心下正盤算著，卻聽孫先生慢吞吞道，「其實要我再收一個學生，也不是不可以。」
7 m2 f8 Z+ W2 B5 |" F# _
　　悠然驚喜的抬頭，正對上孫先生探究的眼神，孫先生帶著一絲玩味，緩緩道，「只是要他先寫篇時文我看，若資質太差，我是不收的。」
! @6 V' X& T' b* h
　　悠然點頭答應了，心中高興，臉色就和悅，討好賣乖的陪孫先生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里的胡扯。話說，悠然一直覺得自己涉獵甚廣，跟著孫先生讀書後長篇大論說上幾回話，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孫先生真不是蓋的，知識可真稱得上淵博，他本不是死讀書的人，年輕時更是遊學走遍遼東、川陝、大同，行萬里路勝過讀萬卷書，孫先生眼界十分開闊。

0 q; V. A& U. `$ s, A* ~' w# K　　其實依悠然的意思，她很願意讓孟正寬入國子監讀書，這樣，萬一孟正寬實在考不出來，還可以直接做官。

　　本朝最初監生直接做官的數不勝數，有不少還做到地方和中央的大員。後來監生直接做官的少了，但是零零星星的也還有。

( k% Q0 f. ~0 Y1 _　　誰知道孟正寬資質怎樣呢，萬一像孟大伯一樣，咳咳，一樣忠厚，可怎麼辦，孟賚只有這麼一個侄子，不可能不提攜他。唉，只盼他像孟正宣一般會讀書才好。
0 H& W$ q; @5 `% O: A
$ C9 X7 B* p* b( G; H  a　　晚上，悠然跑到孟賚書房，看孟賚神色如常，放下心來，得意洋洋得把孟正宇能背全《大學》和孟正寬寫的時文已經拿給孫先生看的事學給孟賚聽，悠然越說越覺得自己是個對社會對家庭有用的人，不由挺起小胸脯，一副「你看我能幹吧」「快來誇我吧」的表情，把孟賚逗得喜笑顏開，狠狠誇了悠然一頓。做父親的這麼捧場，做女兒的也格外會湊趣兒，父女二人言來語去，十分開懷。

　　「乖女兒，家裡多了這些人，叔叔伯伯跟前一定要恭敬，姐妹間要好好相處。」孟賚交待道，「爹知道你有分寸，只是素日嬌慣，又有些潔癖。」

$ r9 ]6 c1 y4 ?' g) }; C" W: m　　悠然不以為意，「我這叫什麼潔癖啊，像米芾那樣，洗手不用盆，讓傭人拿銅壺倒水洗，洗完不用帕子擦，兩手互拍直待手乾，人家那才叫潔癖。」

  g) o8 d8 v9 S  L4 U/ p8 Y' ~1 @　　米芾先生是名人，字寫得好，畫畫得好，人狂得有趣，有什麼怪癖世人都能接受，孟悠然何許人也，居然敢有潔癖，只不過不喜歡和人離得太近而已。
0 z" Q6 I5 f# `
　　孟賚溺愛悠然已經成了習慣，笑道，「就知道我閨女是個好的，爹不過是白囑咐你。」
4 Q& ^! Q/ a3 b
　　悠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孟賚實話實說，「聽大伯的意思，來之前他們是打算留在京中。」
) B1 N2 |- E3 A
　　孟賚臉色有些凝重，「其實爹也想讓你大伯留在京中，只是如今這形勢，實難設法。」

' z/ [% T4 ~9 B3 V% J　　這還真是兄弟，想法真一致。
3 D' c) r( m( T# K0 N
1 M3 g  N% I4 k$ J: U　　悠然建議，「政績不好怎麼陞遷啊，咱家根基尚淺，又不是可以一手遮天的人家。不如大伯再做三年縣令，爹給尋個有能為的師爺，幫著把山縣治理好是正經。」山縣這窮缺，倒是不會有人來搶，這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實缺，誰抽著誰倒霉。

) |* z$ U: q8 [* i+ s4 J　　孟賚點頭，「我兒說的甚是有理。爹正給尋著，好師爺卻是難請，有能為的人誰願去那麼偏遠窮困之地？慢慢尋吧，橫豎這個難不倒爹。倒是山縣匪患不只一日，山縣只有一個百戶所，衛所剿匪不力，才是讓人為難。」
2 o: C6 P6 B6 H' P
. A" C6 S# z, H# |　　悠然也覺犯難，文官武官涇渭分明，衛所這幫武官，平日沒有交往啊。吉安侯府倒是軍中高官要職，可是吉安侯府鐵定不會管。
7 P# v* e: I4 Q$ c
　　孟賚看著悠然皺起一張小臉，覺得好笑，「放心吧，有辦法，要說張大人這侄子倒真是古道熱腸，爹不過是幫他尋了個師爺，他不只送了兩個會功夫的丫頭酬謝，還答應疏通衛所，以後衛所定會和你大伯伯同進退。張並此人，年紀不大，卻老成持重，爹信他，應能辦妥此事。」
& [* d' O% F( @# Y- a
　　「他怎麼知道的呀？」悠然有些驚喜，卻又有些奇怪，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 y1 d: A: i- Y7 x5 u2 s
　　「你許伯伯，就是爹薦過去的師爺，跟爹喝過茶，爹隨口提了一句，之後就傳來這個消息。」孟賚頗有些得意的說。

　　「原來如此，真是好巧，西洋傳教士說幫別人的人最終會幫到自己，真是這樣啊。」悠然感歎。
' H8 R2 `: [1 p* n
　　「幫別人的人最終會幫到自己？這話有些意思。」孟賚若有所思。
, l2 ~+ h1 n2 K  M7 r, ^2 O
+ A' n9 l/ Q" a) E( u9 J5 m. z　　孟賚父女一心為孟大伯安排佈置，此時孟大伯處，卻是一片混亂。

　　孟大伯和孟大伯母，兩人破天荒的吵起了架。要知道，孟大伯母平日十分溫順，從不和自己丈夫紅臉，孟大伯性情寬厚，從不苛求妻子，兩人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一直是客客氣氣相敬如賓。
* P) c+ \, G6 f+ t8 A3 s
' \2 i+ `. f5 a* e# |, b" r8 }3 {　　「寬哥兒要留下讀書，這還好說，沒的再回山縣，倒把孩子學業耽擱了，把蔚姐兒留下做甚？二弟家已是有這幾個女兒，再多養個侄女，你當二弟有三頭六臂？」妻子突然固執起來，孟大伯實在不適應，也想發脾氣。

　　「二爺雖沒有三頭六臂，卻已是從三品大員，提攜侄子侄女有什麼？」顧氏十分冷靜，「他再怎麼得意，也不能忘本，不能忘了父母恩情，不能忘了同胞兄長。親大哥在個偏遠小縣受苦他不管，侄子侄女還能不管嗎？」
  t7 S! P+ V( g# Y- I4 V4 N
, p) z8 I1 G3 U0 O　　孟大伯像不認識妻子似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是怎麼了？你只看到咱們有難處，怎麼不想想二弟難道就沒有難處？這些年來三房全靠二弟，說起來把我愧的要不得。我做大哥的不能照顧弟弟遺孀遺孤，全推給二弟了！這是我做大哥的沒出息也就罷了，連老太太也是長住二房，雖然咱們把老太太的養老田收的租送過來了，那才有多少？哪裡夠的？二弟不知貼了多少！」

　　既然已經撕開臉皮，顧氏索性也豁出去了，「老太太養老田收的租，從未送來過，都是我收著呢。」
0 e$ h2 w2 n& m% X- M  B& |; J$ ]/ X0 @8 b
　　孟大伯傻了，「從未送來過？那這些年來，老太太全是二弟在……」
8 ?( T0 W8 k, R" ~. C8 }
　　顧氏靜靜道「那有什麼？二爺可比咱們強了不知多少。跟咱們比，他可是位高權重。」

- ^2 e6 `8 \& A3 N　　孟大伯眼中全是濃濃的失望，「我一直當你是個通情達禮的。你怎麼不想想，二弟做到高位是不錯，他是容易就做到高位的？還不是十年寒窗苦讀，一舉考了功名，兢兢業業做官，勤勤懇懇做人，才到今天這個地步。這還少不了岳家提攜！你怎麼就不替他想想？」


: x7 }; h7 \9 K$ I+ V% M
第四十四章 潛雖伏矣

　　悠然坐在悅然身邊，聽得目瞪口呆。悅然大姐姐下手好快，不過一天功夫就在孟大伯院子裡安插下人手，孟大伯和顧氏的爭吵是背著孟正寬和孟蔚然的，居然讓貝兒這小丫頭聽得真真的，這小丫頭不只耳朵好，口齒也伶俐，複述的很是清楚，悠然用崇拜的目光目送碧芸帶著貝兒出門而去，心中感概大姐姐手下有人才呀，情報工作做得真到位。
1 s& U7 q# Y) d0 `3 i
　　孟正宣頗覺欣慰，「這就是了，大伯父本是厚道的，又和父親兄弟情深。」他和孟正憲、悅然、悠然剛從孟賚那兒問過安出來回到蕤園，就聽到這個好消息，心中大慰，顧氏再怎麼樣都好，只要不是自家人起了歹意就行。

- a$ t0 t; i6 j& f. q3 Q9 d( Q0 W　　孟正憲點頭同意，確實如此，只要不是孟大伯在貪圖什麼，一切都好辦。

　　四人至此都放下心來，孟大伯只是老實，並不是癡傻，顧氏的狐狸尾巴既然已經露出來了，不用其他人插手，孟大伯自然會收拾她。只是，顧氏人前人後都是一副賢惠樣子，怎麼今日突然跟孟大伯犯起倔來，定要蔚然留下？

　　孟正宣等三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入悠然，悠然忙把白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匯報一遍，一字未增，一字未減，孟正宣狐疑道，「原來是五妹妹說了這麼多，讓大伯母不淡定了。只一件，爹都打算回泰安種地了？我怎麼不知道。」

　　悅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著悠然的小腦袋，又愛又恨，「大哥你信她呢，她這定是編出來的。」
7 R4 h( H! Y3 y) t) v
　　悠然紅了小臉兒，期期艾艾道，「那個，那個，我不就是想告訴大伯母，爹寧可回泰安種地，也不會如了她的願。」降低她的期望值嘛，好討價還價。
  K; u6 {. p" Z' E
　　孟正憲饒有興趣的問道，「聽大姐姐這話說的，五妹妹常撒謊？」
  r- J6 ?$ w, d8 L% g# J
( W, ^; h/ {, o( X$ f　　悠然臉更紅了，吭吭哧哧的說道，「不算是，不算是吧，不經常，不經常。」撒謊也要看心情的好不好，心情不好的時候，連個謊都撒不出來。關於撒謊，悠然覺得最經典的是列寧在紅場說過的話，「撒謊是可以的，先生們，但是要有限度。」
* o( ^7 y9 f; v
$ ]" n, |1 f+ Z( {0 h: L　　孟正宣皺起眉頭看著悠然，悠然被看得心裡發毛，孟大哥人是很好的，就是有點方正，眼看挨訓的命運就要降臨了，悠然想起孟正宣訓人時老夫子一般滔滔不絕的樣子，心裡犯怵，不認命的辯解道，「我這是策略啊，用兵之道本就是虛虛實實……」
" W* G6 ^. E& f2 ?! H- j
　　孟正憲一個爆栗敲在悠然腦門上，笑罵道，「還用兵之道呢，小丫頭真胡鬧。」

　　悠然下意識的捂了頭，躲到悅然身邊，心中哀歎，這要是孟賚，頂多是把自己拖到懷裡打屁股，一點兒也不疼；要是孟正宣，他只會板著臉訓人；怎麼到了孟正憲，直接就動手了呢。

0 l0 c4 Y$ J& y/ |$ O5 s　　孟正憲出手之後才想起自己和五妹妹到底不是同母所生，又從小不在一處長大，自己此舉似乎不太穩妥，抬頭又看見孟正宣不贊成的眼光，心中頗有此後悔，「要是阿煒調皮，我就是這麼整治她。」卻是還嘴硬著。

　　「也就是阿煒脾氣好，由著你欺負。」悅然橫了孟正憲一眼。

9 ^7 K) a9 P6 q　　悠然看孟正憲臉上有些訕訕的，忙打岔道，「爹跟大伯真是兄弟，兩人想的一樣呢。」把才纔和孟賚商議的話也說了。

　　「咱們是白操心了。」孟正憲覺得孟大伯和孟賚都這麼清楚，自己四人做的就是無用功了。

　　悅然反對，「這怎麼是白操心，這是做子女應盡的本份。」
1 B' H5 s8 H" K6 E  x; Z5 `3 u1 f
　　孟正宣也道，「大妹妹說的是。」
% g7 @2 d0 S4 N% l& I9 p
! {9 g' U' ?" v. ^  Z　　悠然見已經沒事，打起哈欠來，聽孟正宣問她，「睏了？早點回去睡吧。」悠然迷迷糊糊的點頭，告別三人，由莫利護著回含芳軒去了，黃馨早已倚著門望眼欲穿，看到悠然回來緊忙迎上來，悠然東倒西歪的，由著黃馨給洗了手臉腳，自己跑到小床睡了。

　　孟正憲看著悠然出了門，回頭對孟正宣和悅然納悶，「爹也太寵五妹妹了，怎麼什麼都跟她說？」自己兄妹三人是嫡出的，又比悠然大不少，父親有事應和自己兄妹商量才是。

7 o) W' _! E! R6 N6 f% E8 W! l6 O　　孟正宣不以為意，「這有什麼？五妹妹跟爹在廣州時，常在爹書房出沒，爹還常抱著她看公文，看邸報，父女二人邊看邊說話，爹都快把五妹妹當兒子教了。」該女孩兒會的技藝，悠然有好多不會，該男孩有的學識，悠然倒都有。

0 W* w" r! c# c% |. b　　沒辦法，嫡母不在身邊，姨娘教不了，只有做父親的親自教養，結果就是這樣。
" O+ b+ d4 v) \- U- ^
; s+ p5 `0 G' \8 I2 }　　孟正憲笑了出來，「在書房出沒？出沒這兩個字用的好。」
" v# R2 F1 v2 X1 q! D) V
　　孟正宣也覺好笑，「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五妹妹說的。這小丫頭，常說些好玩的話，真還是個孩子。」
. `& U6 p: _% ~; c( N
　　悅然有些惆悵，悠然小時候，就像安然跟隨欣然一樣，悠然是跟隨自己的，兩個婢生女跟隨兩個嫡女，自己和欣然一人一個跟班兒的，倒是很和諧，不過悠然從小就玉雪可愛，很聽話，自己也並沒有為難過她，姐妹間感情甚篤。

　　自從悠然落水大難不死，父親就對她格外寵愛起來，外放回來後悠然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可愛處還是極可愛，卻是極有主意極有見解，再不是跟在自己身後惟命是從的小妹妹。

　　自己這嫡長女，在悠然面前擺不起長姐的架子，悅然為此有些氣悶。

　　「既然沒事，我這兩天就先不回來了。」孟正憲跟兄姐通報。

　　悅然同意，「對，先別回來，橫豎你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鍾氏帶著劉媽媽都已忙的差不多了，萬事俱備，只等正日子到來。

" \8 k  W  d/ x3 i5 v% C' s: N: ?　　「省得被人纏上。」孟正憲恨恨道。

　　話說，他這兩天擔心孟賚，晚晚回孟家，少不了要見老太太請個安，回回被老太太留著，把胡曉禮往他身邊推，孟正憲見慣京城貴女，胡曉禮這樣的鄉下丫頭，他真是躲之不及。

　　悅然同情的望望孟正憲，卻也無法可想。孟泠然一家十分省心，單純為送嫁而來，胡曉禮一家，卻明顯是有目的，可憐的二弟，被人盯上了，唉，惹不起咱躲得起。
. J  ]# E8 o. F  z7 z% z! C
　　孟正宣一聲長歎，沒有說話。這樣事，有什麼好說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當晚孟賚歇在書房，孟大伯和顧氏爭吵後氣哼哼的出門，到書房找到孟賚，兄弟二人密密商議了半夜，打定主意。
% Z0 A# q" I) m
　　孟大伯恨的咬牙切齒，「我就說了，你好好的怎麼會昏倒，原來是她調唆的！娘這般逼你！素日我看錯了顧氏，這以後可由不得她胡行！」
: W0 N, B& F* ]& a' J: t
　　孟賚苦笑，「大哥，若是悅兒的嫁妝是弟弟備的，倒好說了，我豈有不疼怡姐兒跟蔚姐兒的？只是悅兒的嫁妝倒有一大半是鍾氏備的，我如何……」

　　孟大伯打斷他，「就算悅兒的嫁妝全是你備的，也跟怡兒、蔚兒沒干係！咱們泰安孟氏素有家規，諸子成婚後既分家，分家後無論誰好誰歹，或財發萬金，均不准爭競，這家規傳了一百多年，難道到我們兄弟這兒就改了不成？你疼侄女我知道，卻不必如此。哼，孟家還沒到要女人當家作主的地步。」
9 D: f% P' s1 P. w
　　「就怕老太太那兒……」孟賚遲疑道。

　　孟大伯沉默片刻，歎道，「老二，娘命你納了丁氏，已是改了泰安孟氏一項家規，難不成還要再改？娘跟前兒就咱們兩個了，兩個兒子一起，難道還勸不下娘？」
. d$ O: P4 H/ R7 M8 @$ y# e. o
( [( K6 I, ~& q( V. {　　孟賚心中一陣狂喜，哽咽道，「大哥……」

" L( z, w' g. y0 P　　孟大伯拍拍孟賚的肩膀，「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說到底娘也是疼兒子，把話說開了就沒事了。」
) H7 o; T# E# [+ @+ h9 r: A( j
4 Q. i; R1 Y% K  e# X/ w2 t' a　　次日晚間，孟大伯、孟賚果真和孟老太太一番長談，兩個兒子一起出馬，孟老太太抵擋不住，只能一一答應，垂淚道，「娘還不是盼著你們都好好的。」
& ]' O+ B* A  \2 O& k
9 V3 m- v# L" i0 O  m　　孟大伯和孟賚都陪笑道，「娘放心，兒子們定會好好的。」

* _. E+ [( `! S/ V: P- M　　搞定孟老太太，孟賚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安安心心送長女出嫁了。

　　想到自己抱在膝頭長大的嬌女就要出閣，孟賚歡喜中又帶著些憂傷，心肝寶貝似的養這麼大，就要嫁到別人家去了，可真是捨不得。
8 ]' T8 R, d5 E9 G- S$ a7 z

mwyife

第四十五章 人涉昂否
, Z* R, L# {4 l( F; [# w
$ }  X& G8 f7 @$ R9 X　　悅然出嫁前夕，眾姐妹各來添妝，嫣然最風雅，矜持的送了部黃山谷的《筠清館法帖》；安然最有誠意，送的是自己親手精心刺繡的花開富貴炕屏，國色天香的牡丹迎春怒放，寓意極佳；欣然大手筆的送了套赤金鑲紅寶石頭面，金光燦燦照亮人的眼睛，紅寶石更是紅得火熱奪目，欣然看到嫣然努力掩飾卻實在掩飾不住的又羨又妒眼神，頗覺志得意滿。

　　「五妹妹送的是什麼啊？這盒子古樸典雅，裝的定是不凡之物，大姐姐怎麼不打開？」嫣然心中氣苦，顧左右而言他，指著悠然送的首飾盒子道。老太太一直說要嫡女庶女一體教養，孟賚也同意，鍾氏也無二話。

3 v" ~& F6 U* X1 i" M1 s$ V　　鍾氏出自名門，妝奩豐厚，對庶女雖漠視但從不苛待，孟家庶女個個錦衣玉食，但若要像欣然這嫡女一樣出手就是套赤金鑲紅寶石頭面，又哪裡能夠。
+ q! ?0 e$ ]; U
　　孟家女兒月例二兩，庶女只有公中份例可拿，嫣然這《筠清館法帖》是自己省吃儉用好久才攢下銀子置買的，而欣然，鍾氏暗地不知補貼了多少。

1 I" X, Q9 i% |6 Q4 i　　悅然微笑道，「不拘送什麼，都是妹妹們一番心意，姐姐心領了。」

) N! _- J* L6 `) |; `　　欣然挑釁的看了嫣然一眼，分明是在無聲的說「不服氣是吧？我讓你服氣。」賭氣似的把悠然送的古木盒子打開，待看到盒子裡裝的首飾，心中不由得暗暗驚歎。
1 z( h! Q" K3 S) o; g( d) k
/ e8 g6 a+ y. A; u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副西洋款式的金色珍珠項鏈，很是美觀，顆顆珠子都有拇指大小，散發出圓潤柔和的光芒，美得令人心悸。
, \/ \$ T& o( s5 G7 Y4 h/ T
' K+ V, u2 x& b　　「這珍珠鏈子好美，真是太好看了，五姐姐，你真有眼光，還是西洋款式呢。」西洋款式的金色珍珠項鏈即便在京城也是難得的，拿著銀子也沒處買去，欣然料不到悠然會送這麼貴重的禮物，愣了一會兒，很快反應過來，誇獎道。
1 _5 R" V. t6 ^9 U
* r& P* T6 x# t* j9 o　　「大姐姐華麗優雅，這珍珠也只有大姐姐配戴。大姐姐就像這珍珠一樣靈動，善解人意，鎮定自若，令人親近。」悠然笑咪咪道。
0 D  ]( B* \4 }1 |; t( [2 _
6 b" b  l& Y0 I+ T　　俗話說女人像珍珠，悠然也覺得珍珠是女人的完美表達，不只是溫柔圓潤的外形，還有珍珠的孕育過程，都和女人如此的相近。
0 U6 a  r$ m1 y6 x' s7 ^/ ^
　　金色珍珠的光澤映著悅然青春艷麗的臉頰，更添嬌美，悅然心中感動，「妹妹們的心意，著實令姐姐感動。都把自己最好的給姐姐了。」

! e" P' k  e$ b6 k. q  ^$ J　　安然抿嘴笑道，「瞧大姐姐說的，大姐姐是嫡長女，有什麼好的自該給姐姐。只是妹妹手笨，繡的不好，大姐姐不要嫌棄才好。」
! k9 H! z5 I/ }) j- D) k% o. I
　　悅然嗔怪道，「四妹妹繡的若說不好，便沒有好的了。姐姐愛的不得了呢。」又對嫣然等道謝，「三妹妹不愧是書香門第的姑娘，送的禮物也這般風雅。五妹妹、六妹妹的禮物都很好，姐姐很喜歡。」

, Z: _# _$ J: R7 c! \2 Z5 M　　嫡長女出嫁在即，不管心中怎樣想，表面上肯定都是一團和氣，姐妹五人正含笑客氣著，孟怡然、孟蔚然、孟泠然、胡曉禮四人也來了，各自送上添妝禮，不過是些各人自做的繡品之類，倒也件件精美。

2 T; _+ A7 P) D4 B　　孟蔚然看著悅然富麗堂皇的閨房堆滿各種喜慶物件兒，又看了嫣然等人的添妝禮，更增艷羨，口中卻什麼都不說；孟泠然心直口快，已是滿口讚歎，「這頭面真好看，紅寶石這麼大這麼紅，還有這串珍珠鏈子，是金色的呢，這是西洋款式吧，可真好看。悅然姐姐真是好福氣。」

　　悅然微笑道，「有你們這些好妹妹，才是真的好福氣。」

, L2 Z1 O& T( ~7 y5 a　　胡曉禮斯文秀麗，抿嘴笑道，「悅然表姐要做世子夫人了，可不是好福氣嗎？」

0 `/ O: G* T( b　　悅然羞紅了臉，低頭不語。孟泠然撲閃著大眼睛問道，「世子夫人真的好威風呢，有爵位的人家，是不是什麼也不用做，只等著享福就行了？」

/ l" N6 P4 u+ ]　　悠然見她天真樸實，拉過她跟她解釋，「泠姐兒，並不是有了爵位就萬事大吉，我朝對於有公侯伯爵位的人，其才而賢者，充京營總督，五軍都督府掌僉書，南京守備，或出充鎮守總兵官，否則食祿奉朝請而已，公侯伯府如果不領實差，就只能領一份俸祿啊。」爵位不爵位的倒在其次，說到底要有實權才行。長興侯府這一任侯爺，就是悅然未來公公，就是沒有領實差，所以長興侯府大不如從前了。
; J4 E/ B0 v* c1 y; e
& B! A7 S* E% g　　泠姐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了首飾上，女孩子對於美麗總是缺乏抵抗力的，艷羨道，「這首飾真漂亮。」

) O" T- u" t8 _　　嫣然笑話她，「你知道什麼叫漂亮呀？」

　　泠姐兒不服氣道，「我怎麼不知道了？漂，淨也；亮，醒目也。我說的可對？」

　　嫣然樂了，拉過泠姐兒親熱，「讓我看看，小泠姐兒這幾日長進不少呢。」

4 u! }' L: G/ _0 J8 k, L5 a　　泠姐兒洋洋得意，「那是自然，我看書了！自然有長進，嫣姐姐，你有學問，你知道這珍珠鏈子是哪國的不？」
( s& d4 T& W/ R. Q
　　姐妹幾人笑鬧著，甚是和悅。胡曉禮沒見過金色珍珠，嘖嘖稱讚，嫣然笑道，「是我五妹妹送的，還是西洋來的呢。」

　　胡曉禮看向悠然，欣然也想起來，「五姐姐，這項鏈你哪兒得的？」
1 q  r) v7 R; b3 e9 H6 ]
　　悠然想了想，「是南安太妃送的見面禮，廣州那邊舶來品雖多，玻璃啊，精緻的西洋首飾啊，還是不多見的，尋常人家哪裡有？」
1 E2 E4 ~' F1 i/ l, @
　　「藩王府畢竟富貴。」怡然感慨。大家都點頭贊成，本朝皇子成年即就藩，也不許干預朝政，權勢上就差了些，但若論富貴，還是一等一的，畢竟是天潢貴胄。
' a) w+ H0 J' {( U3 R
, ]: \- D2 {# H. a: T5 [7 c　　胡曉禮提到世子夫人的眼神，眾人對悅然的羨慕嫉妒，悠然都看在眼裡，這個時代的女子並沒有什麼工作機會，嫁人就是唯一的事業。是哪位哲人說過，丈夫就是女人的職業，沒有丈夫的女人就是失業？
! q' }+ A* Q; E9 A8 }! b2 Y% B3 K2 k
6 b4 ^1 ]7 U% \9 l3 [/ m2 v) b4 ^/ ]　　悠然惆悵起來，自己現在還可以在孟賚懷裡撒嬌，到將來長大成人，也是免不了要找個工作的吧，免不了要找個老闆的吧，話說，即便是嫁人當工作，老公當老闆，也要找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沒有什麼比一份不喜愛的工作更摧殘人的了。

　　找工作，那可要看條件了，學歷不高綜合條件不好的，想找份好工作是有難度的。
6 a3 @: L, g- d% Q, v7 E( F
& m8 v' ?7 T1 J  e. q" M; e　　孟賚是個很靠譜的老爹，悅然當初的婚事，人人都說長興侯世子家世如何顯赫，人品如何貴重，正是東床快婿不二人選，孟賚人在廣州，卻定要見過長興侯世子本人，直到都鵬去廣州拜會過孟賚，孟賚仔細觀察了人品沒問題，長相沒問題，能力沒問題，方答允婚事。

　　想必到了自己，孟老爹也會慎重考慮，匹配一個合適的人家吧，悠然自我安慰著。
& `9 G; O- ?, w& h7 ]0 I4 V
　　姐妹們各自說了成堆成堆祝福的話語方散去，出了門，孟蔚然和怡然一道走，拉著孟怡然低聲道，「怡姐姐你看，都是孟家女兒，悅然便是這般富貴逼人，生生比咱們都比下去了。」

　　怡然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那是自然，悅然是二房嫡長女，又是吉安侯府的外孫女，身份在那兒擺著呢，咱們如何能比？好好的跟人家比什麼？」說完逕自去了，剩下孟蔚然獨自發怔生氣，泠姐兒追上來叫她也不理，賭氣回了好園。

　　孟怡然自顧自的走了，撐著回到自己房中，忍不住落下淚來，人和人能比嗎，真不想留在京城，雖是錦衣玉食，但每每和二房女兒相比較，便會心痛。
2 X8 W; U; r2 j" T! F
　　自己比悅然只小一歲，悅然嫁的這般風光，自己的終身可會在哪裡？

　　到了正日子這天，孟家裡裡外外張燈結綵，處處喜氣洋洋，席開幾十桌，賓朋滿座，人來人往甚是熱鬧，嫣然等都打扮的吉祥喜慶，含笑陪在鍾氏身邊，不斷的見過各位來道賀的夫人太太，個個表現的甚是得體，鍾氏滿意極了。

　　夜了，孟府酒宴依舊未散，後花園假山處，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默默站立，似乎在等什麼人。

1 u$ s. K$ |9 [! U$ Z. o: f) {. b+ v

第四十六章 成不以富
! C% t. Y$ e2 L# o9 x0 x
　　一名穿著夜行衣的窈窕少女輕盈而至，跪在男子身前恭敬行禮，「少爺。」

; p; @0 D+ E5 R4 u) D8 Y5 v: C　　男子命少女起身，簡短問道，「怎樣？」

　　少女遲疑了一下，回道，「無事。」

& J8 k  [+ Y$ C9 E　　男子覺察到少女的遲疑，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少女素知這位少爺目光敏銳，且御下極嚴，也不敢隱瞞自己的小心思，跪下磕頭道，「少爺，婢子大膽，孟家風平浪靜，婢子姐妹二人在這裡實在是……實在是無所事事。」

　　那位孟五姑娘毫無出奇之處，不過是個貪吃懶做被寵壞的小孩，服侍這樣的主子，心高氣傲的少女委實不甘心。同輩人中自己功夫最好，該去做些大事才是，怎能在內宅護衛一位毫無危險的小姑娘？

/ O4 D0 L6 A3 U7 E, f; b　　少女本是從不敢在主人面前說「不」字的人，這些天是在孟家閒得狠了，方敢大著膽子說出這幾句話，話剛說出口，自己先嚇出一身冷汗。耳中聽得男子冷哼一聲，心中更是恐懼，連連磕頭，「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 u/ e" k0 }+ o% ~- ]! q3 I
7 Y# |4 v' k& e2 ^' S. @　　男子緩緩道，「敢是我已使喚不動你了？」聲間雖平靜無波，少女卻聽出隱隱有怒意，懼意一陣陣襲來，少女直挺挺跪著，臻首低垂，顫抖著聲音道，「婢子不敢！婢子見識淺薄，只想著孟五姑娘年紀尚稚，又沒有結過仇家，孟家又是清貴文官，哪裡需要保護……？」膽怯之下，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
0 x/ y& ?1 l( [1 C
　　少女渾身抖若篩糠，男子默默看著這素日忠心耿耿的丫頭，道，「孟五姑娘三年前冬日落過水。」

　　少女猛然抬頭，一臉的不能置信，冬日落水，難道有人要取她性命？「孟五姑娘極受父親寵愛……」話一出口，卻也想到了，怕是孟五姑娘越受寵愛，越是有人想要她死。

0 D# o1 e- Q/ n8 {+ C/ _6 R, m　　少女本是丫頭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心思轉得極快，趴下重重叩了個響頭，「婢子知錯！婢子姐妹二人定會竭盡全力，護衛孟五姑娘周全。」
) R3 W1 g8 y* x& N$ u
; `/ ]2 H+ k( m8 g) ~　　男子沉默半晌，緩緩道「去吧。」
7 V( y7 q, w* `) X% K8 ]9 [4 S
　　少女磕頭告辭，倒退幾步，輕盈迅捷的向內宅奔去，不過轉眼功夫已消失在夜色中。
9 |4 \% |" j! Z+ `/ _
; g3 E7 O- r* i2 H: T$ {9 L* u　　晚風中寬袍大袖的男子獨自站立，夜風吹起衣袂，無限寂寥。
6 L/ j6 D) ]: v; r" t
' j9 A3 z6 f8 X0 ]' B　　「你有沒有聽說，霍去病此人，沉默寡言？……他是衛少兒和霍仲孺的私生子，……他是自己經歷過沒有父親、不愉快的童年，不想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女孩清脆甘美中又略帶惆悵的聲音彷彿又在耳畔響起，男子抬頭望天，長歎一聲，人人都說落水前的孟悠然玉雪可愛，最是乖巧聽話，現在的她有時好像很孩子氣，只知道玩樂胡鬧，有時卻這般尖銳，看人看事入木三分。

% a% |9 {' _. r' Y; ~. h! V1 g　　派出丫頭中武功最高強的兩個，應是能護住她了，知道有危險存在，避免起來會容易一些，只是不知這危險究竟來自哪裡？

) S/ E0 e- M; L; H5 g　　次日，吉安侯府。

　　王夫人穩穩坐在官帽椅上，端著個小茶盅緩緩撥動共葉，慢條斯理道，「表妹也太急了，人家昨日才嫁女兒，能不成今日姐姐便上門提親去？」

! v  a- x4 I2 [0 o& ^　　沈氏心虛的陪笑，「好表姐，你不幫妹妹，誰幫妹妹呢？婆婆好容易派了妹妹一件差使，妹妹總要交差呀。昨晚不知怎麼了，婆婆突然盯著我問此事，我沒話回。」
6 u0 p# c9 e0 q& ^$ t* F5 P1 q) x
! X7 L: `% N& l4 v+ V! S　　王夫人恨鐵不成鋼的點著沈氏的額頭，「你呀，事到如今，急有什麼用？該細細的設法才是。我不是與你說過了？那孟家五姑娘要留到十八歲才出嫁，和你家並哥兒年紀上就不般配。國公夫人可知道？」

" a8 c$ o1 |' R2 A( {* u　　沈氏不以為意，「知道。不過是個庶女，先娶過來，到十八歲再圓房就是了。只是要早些娶回去。」

, Q* d- [8 p- i7 \" ~/ ~" A　　王夫人暗暗納罕，孟家小五剛過十一歲生日，若滿十八歲生辰才許圓房，可還有六七年的功夫，國公夫人這是何意？難不成讓張並這麼傻等著？京城多少名門閨秀，何必定要這孟五姑娘？
- G, y* X8 `  f9 N
( s  T$ ~# c5 w! g　　沈氏一向是個大閒人，難得被派次差使，正是興興頭頭的想討公婆歡心，湊趣兒的跟王夫人形容著，「要說我家四嫂真是能幹，我選了多少家的女孩兒婆婆都不滿意，就連水尚書家的獨女都嫌人家門第太高了些，偏四嫂薦了這孟五姑娘，婆婆竟是處處滿意，昨晚更是催著我提親去，恨不得下月就娶回家去。四嫂眼光真好。」
! I8 \) F3 G- j
& J- z5 h9 _# R% O& P2 D9 R　　王夫人心中更添疑竇，大戶人家，即便是庶子成婚，也要反覆相看，來來回回過禮，怎麼也要一兩年功夫才能成婚，怎麼國公夫人竟想一兩個月就娶回孫媳？還是個年紀小不能圓房的庶女？
0 H- S2 H" a* k
　　見沈氏著急相催，王夫人暫且按下心中疑惑，柔聲安慰小表妹，「無妨，橫豎人家姑娘就在家中呆著，又跑不了，倒不必如此急迫相催。我家小姑近日嫁女必是忙的團團轉，此時去提實是沒眼色，不如再過幾日，待大外甥女三朝回門之後，表姐就上孟家幫你探探口風。」
. B# o; |9 |9 _: Q
. T. R4 q4 Y5 _0 `/ x/ _  F　　沈氏聽王夫人聲音雖柔和卻很堅定，料是不可挽回，只得罷了，臨辭去時還再三交待一番，方依依不捨的離去。

　　當晚鐘元回府即去了蕊姨娘處，卻被王夫人著人請了過來，鍾元聽了王夫人說了今日之事，愣了一回神，細想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麼，張了張口想說話，話未出口卻又嚥了回去，只含笑安慰王夫人，「國公夫人年紀大了急著娶孫媳而已，無甚大事，不必掛懷。」說完也不管王夫人如何，竟自回了蕊姨娘處。
8 O4 a4 d* g( N. O: u# l1 \2 _
, Z- Z- S) u, E" \! R　　鍾元進到臥房，只見蕊姨娘一身嫩黃薄紗褻衣，斜倚在湘妃榻上，慵懶嬌憨，嫩黃色薄紗下隱隱露出白白圓圓、結實豐滿的胸脯，鍾元眼神一暗，大踏步走過去將蕊姨娘抱入懷中蹂躪親熱，蕊姨娘咯咯嬌笑著，任由鍾元為所欲為，兩人狂了一會兒，平靜下來後，鍾元看著懷中的蕊姨娘，忽地歎出一口氣。

; @5 r; ^! [1 I8 p8 J, t# ~　　「侯爺，好好的，做什麼要歎氣？」蕊姨娘貼在鍾元胸上，媚聲問道。

　　「想起朝中局勢，還有咱們靈兒。」鍾元神色悵然。

mwyife

第四十七章 洽比其鄰
4 r. i' t% a+ j8 R/ g
! a; [8 m& G1 S" ~2 _9 m0 ]7 X　　「朝中局勢有何不妥？」蕊姨娘一雙柔荑白嫩纖小，攬在鍾元腰上，懶懶問道。
* c! Q. l1 f# {: O, ~/ V0 y% c
5 X: C' K! s4 B; N. ]( j: e+ z: T　　「暗流洶湧。」鍾元苦笑，聖上年紀大了，心腸越來越軟，吳王和太子漸成相爭之勢，聖上卻還在和稀泥，叫一幫臣子不知該如何是好。若要傳位太子，吳王就該早早就藩；若要傳位吳王，就該捨棄太子。偏偏聖上是太子也捨不得，吳王也捨不得，只一味拖延。
4 t3 o* u; }+ R
　　皇帝擺出來的這架勢有些無賴，簡直就是在說「我不管了，我活著就要看見兩個兒子都好好的；至於我死後的事，聽天由命吧，他們誰爭到就是誰的。」做為一個帝王，這種態度真是很不負責任，這般優柔寡斷的性情，難怪當初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先帝幾度想廢了他。
$ G& \) F1 y, v  W
　　聖上是先帝嫡長子，到底佔了嫡、長的名份，又有寬厚賢名，才得到一幫文官擁護愛戴，魯王是他同母弟，驍勇善戰，性情果敢，無論容貌、性情都很像先帝，先帝也偏愛幼子，無奈本朝文官最講究忠孝節義、長幼有序，先帝想要廢長立幼，卻是過不了文官這一關。武將擁護的是戰場上身先士卒的魯王，文官擁護的是尊賢重道的太子，最終，是文官贏了。
) ?* [3 v- q9 u9 o; z! v
. o. ~& ^" ?( \7 u" s9 `1 F　　本朝以文治武，文官地位高出武將一大截，好在自己出身勳貴府弟，根基深厚，這幫文官極有眼色，倒從不敢欺壓自己。想到此處鍾元心中略略得意，微笑道，「其實倒無妨，鍾家開國元勳，從不介入儲位之爭，由他們去吧，我只是不攙和這樁事體便是。」鍾家老祖宗是個小心謹慎的，令家中子弟不得介入儲位之爭，鍾家只效忠最後登上大位之人。
; @8 P$ q0 J8 y- w# A& v' ]: d( Z
$ s% {3 J* U5 s0 @　　「侯爺騙人。」蕊姨娘嗔怪道，「若此事輕易能躲開，大家都不必煩惱了。人家可能由著咱們躲開？」
1 N$ ?6 y+ i$ o9 p! n9 J6 r/ @% Q, w
+ D% w7 e! q& W; G8 B* |9 `* F　　鍾元樂得拖起蕊姨娘打她屁股，「小妖精，偏你最機靈。」二人笑鬧一會兒，蕊姨娘正色道，「一家子都靠著侯爺呢，侯爺千萬要小心才是。」朝堂之上波雲詭譎，稍有不慎就可能有災禍，勳貴人家被冠上形形色色的罪名奪爵抄家流放的，還少嗎？
6 Q# E# l6 z0 X! @; ^% H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鍾靈還小，鍾家一定不能有事。

　　鍾元抱著蕊姨娘狠狠親了一口，誇獎道，「我家阿蕊真懂事。放心吧，爺心裡有數。」吳王數次著人來拉攏，都被打哈哈岔過去了，官場上打滾幾十年的人了，打太極誰不會？
( N" N: q1 u5 i4 L
( U  Y( c) R0 _  K% C7 ?2 g　　本朝開國以來共四任皇帝，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傳給太宗皇帝，這是極順利的，太宗皇帝自小隨著太祖皇帝征戰大江南北，文治武功、人品學識都卓異常人，真正是人中之龍，繼承大寶沒有遇到一絲阻力，也從無任何人有異議。
4 K% \& P1 d5 ]1 {  |) K6 u8 H: f
3 z; r7 y0 _( `5 o　　而先帝的皇位嘛，咳咳，眾所周知，是搶來的，從他親大哥手裡搶來的。先帝是馬上的將軍，他大哥是只會讀書的斯文人，先帝本就藩薊州，太宗皇帝駕崩後即驅兵南下直指京城，一夜之間就攻下外城、內城，坐上龍椅，穩穩坐了三十年。

, g/ o: t- ?0 L0 K" r+ n5 K4 \) x　　有了這個先例，先帝晚年不少人支持魯王，包括魏國公府、衛國公府這樣的開國元勳府弟，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先帝臨終前急命魯王就藩泰安，將大位傳給了今上。
/ b% f$ b* ~6 U( c' ~9 w: y2 k; L
　　儲位之爭變數太大，鍾家老祖宗小心得有理，鍾家從未因此獲罪，不像衛國公府，因此奪爵抄家流放，再無翻身可能；也不像魏國公府，一度惶惶急急的，最後靠青川公主才能保全。
- Y9 N6 n5 Z7 c- J9 b9 t1 V
2 A9 J, M' U5 ^* ~　　蕊姨娘美目流盼，「這朝堂局勢，又和咱們靈兒有何干係？」
6 l7 C, I" q. `. m0 h7 P
　　鍾元歎了一聲，「無甚干係。本來給靈兒相看了一個好女婿，雖比靈兒大幾歲，卻是有擔當有魄力的好男兒，今日聽夫人說起一件事，看來卻是不行了，心中未免不快。」
; n$ F. C1 ?( b" e* ^; m. c" Y
　　蕊姨娘強忍住笑意，道，「靈兒還小呢。不到十歲，侯爺就惦記著打發她出門子了？」

' n+ O! U9 R8 U　　鍾元也失笑，「好女婿難尋摸，這不是想早早備下嗎？省得耽誤孩子。」
, P, j$ B. w4 S% {9 M
5 Q7 C. K1 O! \7 s% O　　二人調笑一會兒，摟抱著睡下，蕊姨娘躺在鍾元懷中想了半夜心事，到四鼓時分才朦朧睡去。
8 y0 I" W; g. M  \
　　悅然三朝回門時一臉嬌羞，容光煥發，顯然新婚生活十分愉快，鍾氏拉著長女的小手，把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方滿意的笑了。
3 i0 x2 O. g+ T: o7 R- O
; }/ ^# h1 |- s6 g- P. ~4 \　　長興侯世子都鵬是個濃眉大眼的爽快青年人，雖是豪爽性子，看新婚妻子的神情卻十分溫柔，孟賚含笑看著女兒女婿，心中也是高興。
2 }3 k5 ?- ^9 L7 T, F6 L  S
" J: F8 e% o+ I; P　　沒過兩日，王夫人既過府來尋鍾氏，兩人密密說了半日話，晚間孟賚下衙，鍾氏一邊服侍孟賚更衣，一邊興興頭頭的把事情說了，孟賚正伸開雙臂讓鍾氏給脫衣服，聞言沉下臉來，拂開鍾氏的手，目光銳利的盯著鍾氏，盯得鍾氏心中發毛，強笑道，「魏國公府，可是高門第好人家呀，老爺為何……」

# q  Q* {/ Q: T% n$ J5 {　　孟賚冷冷道，「才十一二歲的孩子就嫁過去，拿我閨女當童養媳不成？若提的是六丫頭，你能不能願意！敢情不是你親生的，就不疼了？」

9 R  T. @( A1 l' _1 H　　鍾氏呆了呆，「不是，我怎麼不疼她了，說的是到十八歲才圓房呀。」又不圓房，有什麼不行的。
3 G( a; y4 G, Q" E0 P
' F2 [% k. w0 P! P　　「不成！」孟賚斷然道，「我閨女定要十八歲之後才出門子，他魏國公府若能等，就到我閨女及笄之後再來提親。若不能等，趁早另求淑女。」
- H3 n) ^7 c2 d: v+ K
: j/ l/ n# @2 m! R. q6 T" ^6 t　　鍾氏還要再說什麼，孟賚已自顧自重新穿上衣服，到書房睡了。只氣得鍾氏一夜無眠。

8 H) Q" Y  E+ r, E" S* a: l9 z　　悠然習慣性的到孟賚書房找書看，見孟賚臉色不豫，自告奮勇要陪孟賚下棋解悶，孟賚嚇得連連搖手，「很不必。」跟這丫頭下棋，能氣得人吐血。你說這麼個一臉聰明相的孩子，怎麼琴棋書畫就一樣都不精呢？

' O& m" Z  b7 l8 e1 c　　悠然走後，孟賚獨自坐了許久，唉，要說張並這個人，真是有膽有識的好男兒，若他真的自立門戶，倒真是門好親事，若說是嫁到魏國公府，卻是萬萬不能。

" }/ r5 A) V0 Z: D　　悠然睜大眼睛看著低眉垂目的莫懷，百思不得其解。這位武功高強的莫懷姑娘，原本是非常高傲的，莫連有些看不慣，覺得做丫頭便該有做丫頭的樣子，這樣大喇喇的成何體統？悠然卻覺得應該尊重人才嘛，既然人家有真本事，就有資格高傲。不想這幾日莫懷突然異常恭謹起來，倒把悠然嚇得不輕。
# x3 X1 d) I7 Q$ ]% m
　　「莫懷姑娘，你不用自稱奴婢或婢子，我們孟家不論什麼人，統一以我自稱。」悠然含笑解釋著，話說，孟家這傳統真是不錯，要不然整天聽到有人自稱什麼「奴婢」「妾身」，煩都煩死。

　　「是，婢子……，不是，我知道了。」莫懷從善如流的改口。

　　悠然滿意的點頭，這才對。這是在自己家裡，平輩之間可以「你，我」來稱呼，小輩稱呼長輩，下級稱呼上級（侍女稱呼小姐），自然是要尊稱的，但自稱的時候「我」就可以了，紅樓夢裡不就這樣嗎。

　　「莫利，莫懷，你們這些天有空就收拾收拾行李，過些日子咱們要去西郊避暑。」悠然這小團隊引入了高檔人才、專家，是很願意給些優厚待遇的，這個，就算是假期吧，天漸漸熱了，不能再在城裡呆著了。
# t3 X4 h( _: A- \$ n
　　要說這兩個專業人才，真不是蓋的，前幾日胡斐在花園裡「偶遇」悠然，糾纏著不放悠然離開，甚至還想拉悠然衣袖，便被莫利小施懲戒，輕輕摔了胡斐一個跟頭，摔得胡斐鼻青臉腫，過後丁氏大呼小叫的拉著胡斐來跟悠然理論，丁氏根本近不了悠然的身，只能遠遠的撒了一頓潑完事。

; q4 Q2 h" J4 Z/ v. x　　有了貼身美女保鏢，安全係數大大提高啊，悠然滿意之下，真心覺得該給專業人才物質獎勵和精神獎勵，果然孟賚晚間回家後，把莫利、莫懷狠狠誇獎了一番，又給了重賞，莫懷倒還淡定，莫利被誇得小臉通紅。
6 l/ ?3 N# D0 i, m  h) O
　　這次再帶她們去西郊渡個假，嗯，獎勵很到位了。
/ B) b+ I0 N" j8 s* P
- k# h) k% U+ `1 x  x　　「去西郊哪裡？」莫利大著膽子問道。

　　悠然笑吟吟，「水家姐姐才在西郊置了莊子，叫做若水山莊，咱們便是去那裡。」

　　莫利聞言和莫懷相視而笑，若水山莊，不就是羅湖山莊的鄰居嗎？
7 j. I6 f) g& V# L( N3 _: Q, X
  h0 s) E0 a$ m6 k$ T9 v% P　　孟賚休沐一天，親自送悠然去了水家的西郊別院，父女二人和水尚書父女二人盤桓一整天，之後水尚書和孟賚回城，水冰心和悠然留在莊子裡「避暑」。
; c6 Z( G# {7 c6 I7 {  s1 |
　　孟宅一個安靜優雅的小院內，胡曉禮獨自對燈苦思，侍女蓮兒輕手輕腳直過來，勸道，「夜深了，姑娘還是早些歇著吧。」
% Z( [! y5 g' _  F. v0 M
( D5 a7 I, v* ?+ i　　胡曉禮搖搖頭，「哪裡睡得著？」
- t& }/ u8 ~; a! D
. ^2 r2 ]* `; }' t0 O- M4 \+ V  R　　蓮兒還想再勸，胡曉禮抓過她的手苦笑道，「蓮兒，你自幼服侍我，咱倆倒像姐妹一般，我有話也只能跟你說了。你知不知道，孟家五姑娘去了西郊避暑？」
  v! ^( f% R4 P" i
　　蓮兒以為胡曉禮有了攀比之心，忙勸道，「姑娘，咱們卻是和孟家五姑娘不能比……」
( ~& }  v- g# Z& ^! m
　　胡曉禮溫柔又疲憊的笑笑，「不是，蓮兒，我怎麼會想和人家比，哪裡能比？」

　　蓮兒雖聰明，到底只是個侍女，她哪裡知道，來京之前娘本來是想把自己嫁入孟家的，孟老太太也是這個心思，自己還覺得終身有望。

# {5 C. ]. u+ ]0 x' ?) M$ ]- T& S4 W　　誰知進京後哥哥胡斐看上了孟家的姑娘，說孟家姑娘個個漂亮，隨便娶哪一個回家他都是知足的，娘一向偏心兒子，這下子便把自己完全拋到腦後，一心要幫兒子娶位孟家姑娘。
6 Q: y7 M3 t9 n4 T( r( Z
. r6 L) m) t1 R) d, W　　哪怕再窮的人家，也沒有換親的，如果胡斐真娶了位孟家姑娘，自己就完了，休想嫁過來。身為女兒家真是命苦，有了好東西，永遠要讓著家裡的男孩。
/ C$ l% o, c  X2 m, a2 Y% H- {
　　「蓮兒，你也看到了，京中是什麼日子，家裡又是什麼日子，我，真的是不想再回家裡去了。」胡曉禮輕輕的、堅定的說道。

" D* d+ @  [! D+ f7 C7 V0 H/ Q
6 `: h5 C' O4 B- v7 \6 s* ^! t7 T" d
第四十八章 匪直也人

) _, n$ z: M4 C; h% B/ Z- u　　太夫人看著面前哭得氣噎淚乾的小女兒，面沉似水。

+ {. ~8 b* |9 |& `2 D　　「……不過是因為這一件事，睡了好幾天書房，見了人也不理不睬的，怎麼賠小心也不行……唔唔唔……老太太說什麼要賢惠，要雨露均沾，三個姨娘那兒每處歇五天，我都快急死了，他一句話也不說！……婆婆和丈夫都這樣，我也只能依了……唔唔唔……平白的一個月少了十五天，這是從哪裡說起……」鍾氏想想以後要把丈夫分出去，有半個月獨守空房，真是肝腸寸斷。
8 E& C6 @+ ?& h' P1 a
( b4 w& H4 l8 Y8 Y　　王夫人站在一旁又是惶急，又是生氣，小表妹聽了回話後已是在她面前抹了一回眼淚，擔心沒法跟國公夫人交待；小姑又是這個樣子，因為這一頭親事，連累她娘家婆家兩個妹妹著急上火！一個是外室子，一個是婢生女，兩個真好大的架子！

* }& F# W, |; @　　太夫人冷冷道，「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上回我怎麼跟你說的？你男人既然定要留他閨女到十八歲，你只管由著他，庶女的事情不去管就是了，你偏要攙和進去！這會子又只知道哭！」
+ _: s" h7 N- Z7 ^7 y8 E& L4 q0 b
  ~8 g6 H7 W2 s. H) ~　　鍾氏本是回娘家找安慰的，聽太夫人非但不像以前一樣柔聲哄勸，反倒厲聲斥責，心中更是難受，「我只說魏國公府是一等一的門第，子弟又爭氣，年紀輕輕已是三品振威將軍，這樣好的親事哪裡去找？不過是早過門幾年罷了，又不圓房！怎麼就委屈了他的寶貝女兒了？這樣給我臉色看！」說到傷心處鍾氏又哭了起來。

　　太夫人看著只知道哭著發脾氣的小女兒，只覺頭越來越疼，「養在膝下的女兒，跟嫁出去的女兒，能一樣嗎？在你家小五能自由隨意，到了婆家一屋子生人，還由得她？要在公婆跟前立規矩，上頭還有一層公婆，叔叔伯伯好幾個，嬸嬸伯母個個出自名門，哪一個是好對付的？把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扔到偌大一個國公府，小心翼翼的做人媳婦，就不是你親生的，你能捨得？」

　　「魏國公府是寬厚人家……」鍾氏被訓得垂頭喪氣，膽怯的低聲說道。

　　「再怎麼是寬厚人家，對兒媳婦也是嚴苛的！」誰家兒媳婦是好做的！太夫人歎口氣，「你當初也能嫁入公侯府第，娘卻是捨不得你去吃這個苦，寧可低嫁到孟家，這些年來和你姐姐比，你過得也算順心。」孟老太太這種水平的都能讓小女兒吃癟吃苦，若換個真正厲害的婆婆，會是什麼情形，太夫人真是想都不敢想。

, |/ w) [1 W5 U　　大女兒鍾利做了國公夫人，看似赫赫揚揚，實則裡外支應，閃轉騰挪，辛苦疲憊得很，若換了是小女兒，怕是根本支應不來。

　　鍾氏耿耿於懷的事，太夫人並不在意，鍾氏這次哭訴沒有得到娘家的支持，失望而返。

　　若水山莊裡，垂柳樹下，悠然躺在吊床上晃來晃去，十分愜意。這自由自在沒人管束又不用讀書寫字的生活，真是舒服呀，微風吹過，悠然享受的瞇起了眼睛。
' i& i1 Z  {5 P% P! G+ C" f# X
" f* ^- K8 m0 f& T6 m8 ?: r　　唉，天漸漸熱了，要是能吃冰鎮食物就更好了，可惜，孟老爹臨走放下一紙戒律，上面寫有各種各樣的不准，尤其是不准吃涼東西生東西，水冰心已是鄭重答應了孟老爹，這幾天雖由著她玩鬧，吃食上卻管得她死死的，在孟家不許吃的東西，在水家依舊是不許吃。

　　有侍女走過來，安放下桌椅，水冰心款款走過來，坐在玫瑰椅上歇息，侍女端上冰鎮酸梅湯等物，水冰心自顧自喝著，悠然嫉妒的看著。
8 m1 [/ X) C% l' d* r
( u, [" P+ J" {1 ^　　「你爹爹也是為了你好。」水冰心好笑的看著嘟著嘴生氣的悠然。
' t! u7 f1 K2 d' A
0 ~8 A% g( V5 z+ u　　「冰心姐姐，你看看我的臉色，是不是又紅又白，像個紅蘋果似的？我這樣的還說身體不好，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是不是很可笑。」悠然想吃冰，想吃生魚片，求而不得，甚是憋悶委屈。
" v% L9 K3 H& B
3 K, M: L3 }: e  z　　「誰讓你以前裝過昏倒的？」水冰心淡定的說道。

- y7 @2 k/ u7 R. P2 {- i　　悠然紅了臉，十分羞愧。那還是在廣州時，一次她胡鬧得過了，孟賚氣得要打，悠然看他一副當真的樣子，怕真挨打，情急中使出下策，裝了次昏倒。倒真是逃過一次責打，不過把孟賚和黃馨嚇得不輕，這往後真成了驚弓之鳥，總以為悠然雖看著康健，其實還是個體虛的，要仔細保養，平白多出無數條清規戒律，把小悠然看得嚴嚴實實，務必要讓「死而復生」的愛女平安無事。
5 z$ X5 `) t+ W* ~/ S
　　「報應啊」，悠然撫額哀歎。
  L. X! h- f* m" F8 A
　　「什麼報應，有誰遭報應了？」快活的少女聲間響起，悠然抬頭望去，一名紅衣少女俏生生笑吟吟站在樹下，不是張憩又是哪個？

& B- k9 ]0 M; ~  R3 y: v9 y　　「張甜心，你來了！」悠然興奮的上前摟抱住張憩，張憩嘖嘖道，「看看，阿悠這麼想我。」
; o7 S, |& r  _# K2 g& S
3 ], U8 o( u$ n, X7 D9 [" |- t) a1 C　　悠然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 g6 Q( I$ p4 \0 e' H: U) i　　張憩撇嘴道，「騙誰呢？！我的賞花會你不去，跑到西郊玩耍，也不帶著我，有臉說想我。」

　　二人見面少不了一番笑鬧，水冰心啜著酸梅湯，微笑的看著二人打打鬧鬧，這兩個都是好的，比起尋常閨閣女子，要有幾分俠氣，有幾分真性情。至於各各有些瑕疵，倒是無礙，「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有缺點的人，才是活生生的人。那些無可挑剔的、高貴完美的貴婦人，總讓人覺得不真實，不可信，不可親。

$ S3 M- I5 J" Z　　想起京城這些貴婦，想起某位貴婦曾對自己說過的話，水冰心有些煩燥，明明是試探口風的，自家父女雖矜持卻也表明了態度的，怎麼沒有下文了？自己已是一十六歲，正該匹配一位英雄豪傑才是。

　　按阿悠的話說就是「到哪裡去尋找相配的雙唇呢？」
$ J% y+ S% v! [) P
　　悠然和張甜心尋著水冰心玩鬧，水冰心也暫收了心思，陪著二人說說笑笑。當晚三人聯床夜話，說到夜半時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 a! x' ^4 y3 L6 A* K& @
　　羅湖山莊。

　　「令嘉？」張並剛下了馬，就有管事來迎接，順便稟報張懋下午晌來訪，一直等到現在，張並心中有幾分詫異，唯恕常來羅湖山莊，令嘉，好像還是第一次。

% c! n4 T: c! M  o7 `　　「兄長！」張懋百無聊賴的坐著喝茶，見張並進來，忙站起來見禮。二人簡單寒暄過，張懋笑道，「弟弟要在兄長這裡叨擾幾日了，阿憩到若水山莊小住，我送她過來的，卻不放心她一人在此，怕這丫頭胡鬧。」
. J/ G& B, |" ]! W+ \& P& o
3 E8 l/ ?: R/ p' W4 i　　「正該如此。」張並點頭贊同，張憩性情極愛衝動，是該有人看著她才好。

$ {2 K( T3 u* U　　張懋提議，「兄長，不如咱們一起到若水山莊拜訪？」

. B9 t0 O. @, u4 m% N: n　　張並搖頭，「不妥。若水山莊只有女眷，咱們去了多有不便。」

　　張懋聞言更是失望。他送張憩到了若水山莊，本以為終於能見到悠然，誰知水府的管家極是謹慎守禮，說別院只有小姐們在此，不便見客，竟是沒請他進去和水冰心、孟悠然見面，只管家陪著待了茶，管家是名五十多歲的老人家，說話做事極有法度，張懋愣了半天無法可想，只得來了羅湖山莊。誰知張並也是如此守禮，難道見她一面就這麼難？
! y! @3 B" a7 P! B3 b1 D
　　張懋不甘心的嘟囔道，「若水山莊都是女眷，多不安全，咱們正該多去看看才放心。」

+ E! |/ K2 t$ d% f$ i　　張並淡然道，「無妨。水尚書、孟大人前幾日曾來訪，我派了一隊侍衛過去，這隊侍衛個個都是能幹的，若水山莊很安全。」
; I1 ]  l/ U/ _& @
: N" k7 `4 u) H, t$ G* B! h　　董嬤嬤聽丫頭傳報張並回來了，忙忙的從廚房趕了過來，正好聽到二人的話，笑道，「九少爺放心，若水山莊沒事。嬤嬤前日才去拜會過水家姑娘、孟家姑娘，兩位姑娘都極和氣，哎喲，真真是大家子的姑娘，這人品，這氣度，我愛得什麼似的。」
) S) U: j0 i  l$ W3 g* x
5 q: v9 y5 t+ {) Z　　張並暗暗覺得好笑，這董嬤嬤，一門心思想做媒人，回來就誇水家姑娘多麼多麼和氣，多麼多麼會待人、會管家理事，長的又多麼多麼可人，竟是個完美女子，一邊誇一邊看自己眼色，情意殷殷。
; A7 e% \' G- h1 U3 H3 e, C4 G
& K; I( o' k* F* b6 ^8 B2 x. h　　張懋在羅湖山莊住下來，次日又到若水山莊拜訪，又被管家擋駕。她明明近在眼前，自己卻連若水山莊的二房都進不去，張懋無計可施，只有對月長歎。
: W; |3 P5 }! M, P3 K9 @8 P! m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光下俊美少年抬頭仰天，對月長歎，場景頗為動人，張並不動聲色的看了月下吟詩的張懋幾眼，施展輕功，大鳥一般向若水山莊而去。

: p. ?5 w! w0 d5 n/ X* P　　「昨晚不過睡的略晚了一些，今晚這兩人就早早睡了，可真是不能熬夜。」悠然一個人在月下獨酌，愜意雖是愜意，卻嫌冷清了些。
" j6 o3 i+ B7 m
3 h$ t4 W% K$ A& N　　莫利聽到有人，警覺起來，抬頭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頓時又驚又喜，張口欲叫，卻被張並抬手制止，令她退了下去。
. Q( z: X( e5 \3 ?- M4 E. t# A
( R/ R8 V& x0 u, m. a6 j6 R- ]" O　　莫利依言退了出去，在門口遇到莫懷，示意莫懷噤聲，又向裡努努嘴，莫懷看到裡面的情形，嚇了一跳，二人一邊一個悄悄守在門口。

& B$ l7 H( ?) k% I　　悠然看到張並也不吃驚，鄰居嘛，「張哥哥，你來拉，正好，我一個喝酒很悶。」

  r* E4 G7 K4 ~% A9 H1 S( X　　張並看著小酒鬼一般的悠然，沉默片刻，道，「這樣天氣，在屋頂喝酒更好。」

　　悠然聞言眼睛一亮，顛兒顛兒的跑到張並身邊，「好啊好啊，張哥哥你帶我上屋頂，我還沒上過屋頂呢。一定很好玩。」
- b, m4 X$ q. y$ }7 a
　　張並低頭看看一臉討好笑容的悠然，也不理會她，先是把酒壺酒杯等物拿上屋頂，才來到悠然身邊，輕舒猿臂攬住悠然的小腰，躍上屋頂。

　　門外，莫利見二人上了屋頂，忍了又忍，終忍不住跟莫懷說悄悄話，「這樣不好吧，被人看見五姑娘就慘了。」

　　莫懷橫了她一眼，「水姑娘和張姑娘都睡了，侍衛都是咱們的，這小院是獨立的，咱們姐妹守著，誰能看見？少爺做事你還不知道嗎，最是周密，不會給人抓住把柄的。」
- g2 u( e8 K9 i8 @/ q
3 R1 ]& w; o/ m　　莫利只好閉嘴。
# V5 }8 o7 Y7 \% n/ [& O6 N5 ~
　　「在屋頂看星星，好像更明亮呢。」悠然頗覺新鮮好玩，興致盎然。
, M, s2 A7 l. g* M+ O
　　張並端著杯酒慢慢喝著，意態閒適。
( ]& c. l1 Y1 u! h7 q
　　「咦，莫利和莫懷呢，怎麼不見她們。」悠然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美女保鏢。

　　「我讓她們守在院子門口。」張並簡短答道。
* C, F: i, ~; W  i' o0 n
! Y( B* T) d8 M( A4 Q2 L　　悠然有些氣憤，「張哥哥，她們到底是你的丫頭，還是我的丫頭，怎麼她們聽你的？」我還沒發話呢，丫頭就不見了！先不說安全不安全的，太沒面子了！
3 I6 _. c. c4 M/ {& W" I' u4 n! g
6 b1 P) u' w6 [1 ~# ]* }　　張並面色無波，「她們怕我。」
6 A4 _8 ]2 r, P# R
　　「怕你什麼呀？」悠然好奇，張並看上去不像個可怕的人啊。

　　「我凶。」

& U0 L6 l- l; u& [: e8 D　　「你對兩個姑娘家那麼凶幹什麼呀。」

+ I0 d& }- d  w' M6 D　　「她們是我下屬。」慈不掌兵，對下屬威嚴的時候一定要威嚴。

　　「你凶起來一定很嚇人。」悠然想起莫懷的變化，得出結論。
; [+ b! m5 D: s, x
  ~- `4 _* p) F  }　　張並轉頭看悠然，見她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思忖片刻，道，「我回家以後，一定不會凶。」

  s* W5 H" i# S　　「是啊是啊，跟自己家人凶什麼凶呀，一家人就應該和和氣氣的。」悠然表示同意。

! N7 q" r/ L2 j　　張並不置可否，繼續喝酒。
1 f/ p/ p( w/ M

mwyife

第四十九章 不敢暴虎

: e* n. \5 }5 f/ _5 c　　「令嘉真的沒進去若水山莊？」武氏接到稟報，先是有些詫異，繼而惱火。
- f6 k- @: c+ i3 e5 l# M0 P
: G* _$ m0 j% |　　在廣州時孟悠然和阿憩、令嘉明明玩得很好，就連唯恕有時也陪他們三個一起瘋，自己發覺令嘉的心思後暗諷過孟悠然幾回，還算她識趣兒，之後就避著令嘉，只是，令嘉這樣的英俊少年，她說放開就放開了？武氏怒氣上升，覺得自己優秀的兒子受到了輕視。

: @7 A: A# P2 M1 Q5 N& y" g9 N: |　　更何況，這次有意讓令嘉送阿憩去若水山莊，原是想著讓張並看看，魏國公府給他尋的姑娘，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是不只出身低微，更品行不端，必會激起張並的怒火來，讓他跟魏國公府徹底絕裂。

  p. E8 K- j' T% g5 U; f) x　　武閣老早已致仕，卻因兒子俱在京城為官，所以還在京城養老，並沒有回原籍。武氏回娘家省親時，武閣老還感概過魏國公府家風過於輕視庶子，張釗如此，張並也如此，這一文一武都是難得的人才，在魏國公府卻因出身得不到應有的重視，甚至都不讓張並認祖歸宗。

　　「將來，有他們後悔的。」武閣老斷言。
( w4 _# [* P% q+ ~+ w, @, l  B, K
, q* G3 A7 c9 m* v6 l　　武氏幾經猶豫，還是把國公爺和國公夫的打算說了出來，武閣老愣了一會兒神，微笑道，「倒也可行。張並終於能認祖歸宗，他再怎麼能幹，沒個出身究竟不好。倒是你家老六，有了這麼個好兒子，以後可就威風了。」
9 ?2 w( Y' ?9 I
% t- [% u9 n( O& y9 u. H5 z　　武閣老也這麼說，武氏心裡犯起了嘀咕，讓老六有個好兒子，再壓在四爺頭上？不行！老六和沈氏就是兩個不學無術的，就因為是嫡出，就可以這麼不勞而獲了？天下哪有這樣好事。
6 |# d/ W7 |; e+ p8 a3 x: O
' I$ x# W* k6 Y# B+ }" `　　自己只淡淡提一句孟悠然合適，沈氏就上了心，國公夫人也首肯了，武氏諷刺的笑笑，既想要張並回府，又不想他翅膀硬了不聽話，特特的不選名門貴女，有意給他娶上這麼一個出身不高、年齡尚稚的小妻子，真是好算計，卻不想想張並如何肯？惱了最好，永不回府最好，張並可以海闊天空，六房也不會不勞而獲。
( r5 f6 @# e; a: p6 c( Z% s
: i; y, X4 _  E2 P' ^( t7 }　　張釗疼愛張並，武氏是知道的。只是回國公府有什麼好，像張釗，若能離開國公府單過，可該有多好。

　　對於庶子，國公府就是個牢籠，張釗想飛出去而不可得，國公府只對老二老六這樣的嫡子有好處。

　　每每想到沈氏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好像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武氏就一肚子氣，同樣是出自名門，同樣是做魏國公府媳婦，自己比沈氏強了一萬倍也不止，沈氏卻活得比自己滋潤多了，三十多歲的人還像二十出頭似的，青春嬌艷。

. F2 Q8 r% ?0 D+ X/ V  u1 q$ n+ r6 i　　想到這百無一用的沈氏前半輩子有國公府庇護，後半輩子憑空飛出一個好兒子供她驅策，武氏就覺得不能容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能讓他們如願，不能讓他們把庶出子弟隨意玩弄於指掌之中，武氏暗暗下了決心。

　　孟悠然不肯接近令嘉，無妨，再想辦法，務必要讓張並對魏國公府生隙。

　　武氏心目中永遠天真爛漫的沈氏，此時正忐忑不安手足無措的站在魏國公夫人面前回話，語無倫次，「……孟家太太倒是極情願的，巴不得攀上咱們這樣人家……孟大人卻死活不依，定要留閨女到十八歲才出門子……孟家確有家規，女兒滿十八歲方可出嫁……」

　　國公夫人目光震攝下，沈氏頭越垂越低，聲音也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
7 n/ M# M# }6 G% Y, R
　　國公夫人眼下著實苦惱，對張並這個孫子她一向無好感，從小就不待見他，程家的種哪有好的？卻不知國公爺近來是怎麼了，這麼著急上火的催著給他定下媳婦，趕早娶了，新婦見門就行廟見禮，給他們夫婦二人上族譜。
) N8 o* p) i$ r7 _" X
# g# D! e( q, o2 B- t0 \0 o　　張並就算有出息了又能怎樣？張家自開國至今赫赫揚揚，還少張並一個人了？國公夫人心中對魏國公的話不以為然，卻是幾十年來畏懼服從已成為習慣，接了魏國公的話就開始賣力張羅，最後，沈氏卻給了這麼一個回復。
/ @/ e& u" H, }  R! l* e* x, u
6 s# Y- ?4 Q$ _) s% p　　想到魏國公昨晚又催問，今晚還不知拿什麼話去回，國公夫人頭痛起來。

　　沈氏萬分愧疚的站著，婆婆這麼多年就給自己這一件差使，自己還辦成這樣！

: Z9 H8 n) x# j6 h; ?% a　　待國公夫人揮手令她退出，沈氏小心翼翼的退出去，走到屋外，風一吹，又快活起來，對身邊的小丫頭憐兒說道，「走，咱們到花園摘花去！」

! u5 a' b# i& E% J/ E/ ~/ {& D* U" K　　憐兒響亮的應了一聲，主僕往花園而去。
6 n5 d. z  f1 g0 C1 ]) U% g! s4 T
　　西郊。
6 q, [' r1 Y  R8 d* Z$ Q( `3 r" }
　　「這鬼話他們也信？」悠然睜大眼睛。
. M- {7 N. R) l9 ~/ D$ {/ |0 O
　　張並沒理她。習武之人練童子功不能早婚是常事，怎麼到了她這兒，就成了鬼話？

　　悠然樂得要不的，「練童子功？二十五歲前不能成親？他們一個個都笨死了，張哥哥你明明是騙他們的對不對？」
9 P, B5 S$ s7 p! G
　　張並無語的看著悠然，該她聰明的時候一點不聰明，不該她聰明的時候聰明得很，孟大人真神奇，養的這是什麼孩子。
1 R# h: H8 c* i0 Q
( N4 C$ c3 I% y1 g! W　　現代也是十八歲成年好不好，若說是二十歲，悠然或許還信，二十五歲，堅決不信。

( c3 l) c- v, R4 J% a　　「張哥哥，你不想成親對不對？編出這種鬼話騙人的？」悠然湊近張並，殷切問道。

　　張並慢吞吞道，「你喝了多少酒？」這孩子酒品真不好，喝這麼點兒果子酒，就喝得小臉蛋兒紅撲撲的，話還越來越多，什麼該問不該問的都問。

　　就不該告訴她。小孩子懂什麼。

　　「沒喝多少呀，我沒醉。」悠然笑嘻嘻的，「張哥哥你別打岔，我猜的到底對不對呀？」
5 V+ B% t' R9 D
( W  {/ r/ T$ @( {　　「包袱裡有披風，冷就披上。」張並指指旁邊放著的包袱，顧左右而言他。

/ r4 P/ [- Q# Q8 E  l　　夜風有些涼，悠然依言取出披風披上，「這是誰的披風啊，這麼好看。」
5 s! o2 J7 e& m2 Q2 U
/ r6 c9 C' B+ u　　素色錦緞白色披風，以輕紗為原料，剪裁簡單，唯一的裝飾便是下擺所繡的一枝綠色梅花，繡工不凡，梅花枝幹倨傲色澤清冷，綠色梅花又稱綠萼，珍貴少見，這件披風穿在窈窕美女身上，走起路來怕是飄飄欲仙吧。

( ~/ b1 N. g+ X9 ^) }" ^  E　　「我娘的。」張並答道。

, o0 E% q$ M' Z7 @4 i　　「你娘親真講究。」悠然真心讚美。人只要有條件，還是該讓自己活得舒適、講究、精緻。

　　唉，浪漫和舒適都是需要用錢來買的。自回孟宅後孟老爹就不許自己涉足商業，頂多給個小莊子種種地，「官家女孩，不可有銅臭味。」
- L/ r; I! |! g
　　孟老爹態度很堅定，「在廣州時你還小，爹只當你是隨便玩，誰知你竟掙下不少產業，回府後卻是不行了，你只安心做個孟家五小姐，日常用度爹自然會替你安排好，委屈不了你。」

. |+ p  r  G; i& Q: P5 s, M$ g1 |　　孟老爹態度堅定的時候，撒嬌耍賴是沒用的，悠然只好歇了賺錢的心思。

　　其實在這個年代，有錢真的不能保證什麼，有權才是硬道。
3 X" Y; w! `  p# v$ Y: `. ^# W2 \
4 V, b" G* ]( `1 Z　　「張哥哥，你知不知道最賺錢的行當是什麼？」悠然著迷的問道。
+ u* D5 [, A5 `$ ^
5 S1 V* m  ~2 z+ \　　張並自顧自喝酒，不理會她，悠然自問自答，「當然是鹽政和漕運了，對不對？聽說邊貿也很賺，還有海運，還有什麼啊。」

　　「賺錢養家是男人的事。」張並答得驢頭不對馬尾。
3 B* z6 b4 L8 e
　　「我想自己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悠然在星空下做著美夢。
1 `" O6 l* z& [( t: o( f0 |. t
　　有很多很多的愛，再有很多很多的錢，這該是多美好的生活，悠然笑出聲來。
+ P; D- N# x0 j
9 G, I! R" E0 ~　　月光下悠然陶醉的樣子十分可愛，張並眼眸中多了幾分溫柔，真還是個孩子。
8 p% \0 }$ i# k1 m; E; A# G5 @
9 X( m0 r+ g5 J, C　　過幾年，自己仗打完的時候，她也該長大了吧。這慧黠的小姑娘，長大後不知是副什麼模樣。

' m& f! T- F* h' f& k　　自己嘛，要嘛一戰成名，要嘛馬革裹屍。

　　「這樣安寧平靜對著明月清風喝酒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都是因為有你們保家衛國，咱們才能這般悠閒自在，張哥哥，我敬你一杯。」悠然不知張並因何沉默，因何神情凝重，只能揀些太平話來說。

8 u5 J2 V& C  x! |- ?　　張並喝盡杯中酒，依舊一言不發。

　　「張哥哥，是不是馬上要打仗了？」悠然小心的問道。

　　「應該還不會。」張並簡短的說道。
# D, ?6 j2 f7 ^+ A+ q1 m5 T
　　「為什麼呢？每次朝廷拒絕互市，韃靼人都會來犯邊境，以戰求和。」悠然真為此可惜，打什麼打，坐下來談判不行嗎，打來打去苦的還不是老百姓，京城的流民都越來越多了。

　　「韃靼有內亂，雷曼和雷達禮兩兄弟爭位，內部正打得不可開交。」等到內亂平定，肯定還會打過來。

　　「張哥哥，到時候你是不是要上前線啊？」悠然覺著自己問的多餘，但話已經說出去了。

　　「是。」張並很肯定的答道。
( Z! |/ ?( M. ]4 d# k
2 g2 u% t, f4 X. J% h　　「和韃靼人打仗一定很凶險吧。」悠然歎道。天朝和韃靼打仗，就像草原上的狼和內地的羊打仗一樣。

　　張並搖頭，「最凶險的戰爭，不是和韃靼。」
( B* f  ~; e! a: w4 d/ U! d; p5 \6 S! ^
7 q) B( ~! V$ c5 }　　一陣涼風吹過，悠然酒醒了一半，怔怔望著張並堅毅的側臉發呆。

4 H6 m* O/ m3 {3 A* @( I' v　　次日清晨。
- b1 X9 _" y& Q  j
3 a4 X7 T: _1 v: `( t( Y　　莫陶一臉歉意，「姑娘，我昨晚不知怎麼就睡過去了，一覺睡到現在。」都不知道姑娘是誰服侍梳洗上床的。
: L$ ?- N  a1 K( N$ x8 N. C+ l
　　「睡得像個小豬。」悠然一臉促狹。

5 O4 U+ S7 r2 a+ V2 `　　「我，我是不是很沒用？」莫陶很自責的樣子。
+ M' T) n; I- u- E  o, {( r
) l# \8 m% p' H: r& @8 u8 w　　「怎麼沒用，你今兒就回趟家，替我拿幾本書回來，再探探府裡的消息。」悠然不以為意。

　　本來孟賚買莫陶進來就是陪自己玩耍的，沒指望她幹什麼活，不過莫陶性情活潑愛交朋友，府裡的消息她常能打探來。
/ @' P3 x) ^+ @" Y  Q% v
% k1 j1 H2 d' a! E$ E0 G　　鍾氏為難過自己兩回，孟賚就打定主意把自己送出府「避暑」，不知黃馨會不會受牽連？
7 ^2 U) |3 s: i4 ^# s  I" x! j
　　莫陶響亮的答應了，興沖沖坐了馬車回孟府。晚間回來，帶來不少新聞。

2 V3 |! N4 }) U' l' Z5 _　　「老爺去了丁姨娘處過夜，太太氣壞了，這兩天亂發脾氣呢。」
) W) L/ @" K' U3 M  u( Q
: [4 U+ ]% @9 |3 @! P　　「胡姑娘兩次在花園巧遇大少爺，大少爺嚇得都不大敢回家了，總在國子監住著。」
) A( O  j$ y3 x8 x/ A, K" I
& z# I: [6 R, q# s& J3 b% l　　「胡家少爺可真行，今兒給三姑娘送花，明兒給四姑娘送朵的，可忙活了。」
0 a1 P) J& t/ B
# V- E, H* F$ i- ]　　「丁姨娘的姐姐，就是胡家的太太，和丁姨娘吵架了，說什麼嫡姐庶妹之類的，丫頭也沒聽大清，反正是姐妹反目。」

7 {; t0 `! x6 N5 Z9 P　　「大房的蔚姐兒可孝順老太太了，現下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姑娘，不是三姑娘了，是蔚姑娘。」

　　「大房太太要替大老爺謀個好缺，不肯到山縣上任，還在京裡想轍呢。」

2 ^9 ^: L: z9 w( e, H5 ]' f　　「孫先生答應收大房的寬少爺做學生，寬少爺高興壞了。」

% m- v: i5 p) j" O5 \# c/ Y　　種種八卦消息，不一而足。
% N" y& R4 M( g. ?( _
　　過了數日莫陶又回府裡拿東西，這次帶回來的消息更加勁爆：「老爺在丁姨娘屋裡歇了五日，在杜姨娘屋裡歇了五日，太太臉色鐵青，丁姨娘、杜姨娘這幾日不是被罰，就是被打……府裡可熱鬧了。」
% F4 y3 \. H1 Z3 f# M  O  K1 ~
　　「那黃姨娘呢？」悠然著急，說重點啊。
' i6 A5 m) R! A- h. l$ j- n
; a  p0 t4 W; n3 v) E/ H　　莫陶無知的睜大眼睛，「有黃姨娘什麼事？黃姨娘生了病臉色臘黃，大家都說黃姨娘失寵了，老爺從不曾到她屋裡去。」

　　悠然皺眉道，「生病了？」
  {8 Y" \8 m1 W/ x2 [; H, \1 h
5 Y; l& j" S& y, X& k$ Z6 [2 |  s$ x　　莫陶點頭，「生病了，變醜了，黃姨娘心灰意冷，聽說每五日到東四胡同的娘娘寺禮佛。」
" x. i( ?9 p- Y
　　悠然鬱悶的要死，這兩人，搞什麼鬼！


; F9 t+ x( k2 W! W3 r# \
第五十章 徒御不驚

　　劉媽媽一臉恭謹的的側身侍立，心裡惴惴不安。太夫人素來溺愛幼女，自己奉命而來，把孟宅這陣子七七八八的事情一說，坐在羅漢床上的太夫人已是面沉似水，卻不知太夫人會如何決斷。

　　王夫人是鍾貞長嫂，看著她長大的，自小就疼愛她，凡鍾貞的事，太夫人也從不瞞她，王夫人在一旁侍立，想起嬌生慣養的小姑種種為難處，也是替她難過。
% @) W$ |) i/ _9 @2 |7 J
　　「宣哥兒憲哥兒這陣子就少回孟家吧，」太夫人緩緩開口，「還有欣姐兒，定要看好了，莫讓人算計了去。」
* X) y  E) K7 _! S+ H4 e& a2 \* l% r
　　劉媽媽忙應道，「是！」

. s' M8 i# j5 K+ C3 R　　太夫人神色有些疲憊，揮揮手道，「你回去吧，只要看好哥兒姐兒，餘下的都是小事。定要把哥兒姐兒看好了！還有，該瞞著你家太太的事就瞞著她，莫讓她多操心，多勸著你家太太，讓她先按下脾氣，別跟姑父擰著。」

1 T4 e* \: b) u, G' U7 p　　劉媽媽恭謹的應了，又見太夫人已是在閉目養神，雖還有話想要說卻也不敢再開口，又見王夫人示意她退下，只好恭敬的行禮退了出來。到門外跟舊日姐妹打了招呼，又去尋孫夫人、盧夫人等請了安，方回孟府去了。

　　太夫人閉目歇了一會兒，慢慢眼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病了？變難看了？每五日出去禮佛？也就貞兒那傻孩子能信！小女婿一向是自己中意的，人物俊秀，又關愛妻兒，就算納妾也是被孟老太太逼的，誰知他人到中年，卻開始眷戀美色，如此欺騙貞兒。
8 P. k/ [, X- v% `4 s! T& c, F, F! M, c
. D& _+ I* x% {- L  o! h& U6 \- X% M　　可是就算他欺騙貞兒，自己又能怎樣呢？真衝他的愛妾下手，只怕他和貞兒情份更淡。

, J. |8 v) y3 q; p9 Q; ~　　王夫人親自端了茶盞過來，服侍太夫人喝茶，太夫人到底上了年紀，感情脆弱，對王夫人苦笑道，「怕她吃苦受罪，千挑萬選才選中孟家，到了竟然是這樣。」

3 O. x) X& j2 O$ ?9 a" }6 z　　王夫人陪笑道，「娘竟是別這麼想。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小姑家有幾個沒眼色親戚，這也不算什麼。只要兒女成器，夫妻恩愛，其餘的都是小事，不值什麼。」

　　「夫妻恩愛？她這樣還能算夫妻恩愛？」太夫人對於小女婿中年變節實在難以接受。想當初鍾貞初嫁，直到孟正憲出生，孟賚可是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和鍾貞二人一心一計的過日子。現在倒好，會幫著小妖精騙自己妻子了。
5 ]8 S/ V+ W  r- i
　　王夫人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道，「娘想想，若是真不在乎夫妻情義的，怕是會明公正道的寵愛妾室，若那樣小妹又該如何？」若真的沒有夫妻情義，就像鍾元那樣，明打明的寵愛蕊姨娘，自己又能怎樣了？還不是死忍著？

; H0 m) [) J4 H　　太夫人錘床大怒，「他敢！」沒有鍾家提攜，孟賚能有今天？他是泰安孟氏旁支，跟嫡支已是出了五服，早已不親近了，比尋常百姓也強不了多少，若沒有吉安侯府，他的仕途哪能這麼順利！現如今翅膀硬了，就要學風流文人愛寵美妾，冷落嫡妻，哪有這樣好事。

+ I9 |6 g3 e7 V( }$ T. n　　王夫人勸道，「娘快別這樣。若氣壞了娘，就值多了。妹夫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外放做知府時多少人巴結他給他送美妾，他是一個也沒收過。那裝病的黃姨娘，不還是娘送過去的？這些年妹夫官越做越大，房裡還是那幾個人，並沒有添一個半個，這是妹夫知禮處。」
  x2 C, `2 W9 j' U2 o8 _6 i
6 l+ e+ V4 w  N9 M) @　　太夫人聞言氣也平了些，那黃馨可不就是自己送過去的？沖王夫人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任事也想不到。」

　　王夫人心疼的說道，「您就是太疼小妹了，一聽小妹吃苦，您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 O- `4 H( [" A2 x7 r9 S
5 w" A/ n4 w* R% d& o: R! ]1 l　　太夫人苦笑道，「貞兒這傻孩子，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是心裡只有男人，她現在如何能和年輕貌美的比？以後怕是得吃苦了。」
! B) d: n: H; I6 B
　　王夫人想了一想，道，「娘想想，妹夫肯這麼費盡心思的騙小妹，正是他心裡還有小妹，在意小妹；娘只管放心，妹夫是個有成算的，必會給嫡妻臉面，也不會讓小妹傷心難過。」
, L, ]* m6 g( m( v2 H; O8 z9 {
# t5 |. u4 f1 k8 l! _　　男人肯騙你，那還不是最糟糕的，怕的是他連騙都不肯騙，連騙都懶得騙。

　　男人若肯費盡心思騙你，還是心裡有你的。若能騙你一輩子，呵，那是你真有福氣。

* F4 D' W. D2 ~- P' I3 g& h" V　　太夫人點了點頭，「說得有理。」又和王夫人說了幾句閒話，問道，「煜兒媳婦還是沒動靜？」

　　王夫人臉有憂色，「是，還是沒動靜。」真是愁死人了，長子已是二十八歲，卻還未有一男半女，看著那盧氏也是個身子康健的，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子嗣，房中也有幾名姬妾，也是沒用。
' r% l" |# w0 y1 [
　　太夫人歎了口氣，「想是煜兒兒女緣薄，你帶著他媳婦多去上柱香，只盼佛祖垂憐，令我鍾家早日有後。」

: i& [0 d4 }' v! e' ^8 T5 Y$ h　　王夫人低聲應了，又服侍了一會兒，方退了出去到回事廳理起事來。
% C. ^3 |- p4 y# n
& k- Y- j# }+ |6 Q! ~　　劉媽媽回到孟家，硬著頭皮把太夫人的話說了，鍾氏愣了一會兒，大哭道，「娘可真是狠心！只顧著外孫子外孫女，女兒就不顧了嗎？」
2 P3 d1 i+ T* W) O" i
6 I, h" f3 n2 Q1 \　　劉媽媽心疼的哄勸著鍾氏，太太從小心地就好，就是心思太單純了些，一點手腕也沒有，一樣花招也不會使，也就算太夫人始終護得緊，不然，早就老太太和姨娘們拿下了。

0 z! G1 r2 F5 X$ c8 J) J* f6 F# t　　鍾氏想到丈夫要被分走一半，這些日都睡在姨娘處，委屈的哭了又哭，到晚間哭得累了，伏在榻上歇息，朦朧間卻覺有人來到榻前，溫柔的凝視她。

　　莫不是做夢？鍾氏揉揉眼睛，真的是孟賚，她撲入孟賚懷中哭起來，「你還知道回來？」
3 p( i7 @9 S, u0 z
# y+ o4 N/ ]# u. x$ Z/ P  O　　孟賚抱她在懷裡柔聲撫慰，哄勸許久，鍾氏才止住哭聲，夫妻二人細細說起話來。「那兩個丫頭出身的倒也罷了，我便是不去，她們也不敢則聲，府裡也無人為她們做主。丁姨娘那兒卻是不能不去，若不去，老太太必不依，太太說可是？太太放心，姨娘只是姨娘，怎麼也越不過太太去。」
+ W" @( u" n" Z. q2 f+ g/ J
1 A: X; T% k- O2 o" ^　　從十五天減到五天，鍾氏雖還是不情不願的，卻也覺得是意外之喜，點頭答應了，孟賚在她耳畔輕言細語，「丁姨娘是老太太娘家親戚，太太何苦要打要罰的惹老太太不痛快？便是那兩個丫頭出身的，一向訓順聽話，太太待她們和氣些豈不好？便不為別的，也要想想兩個閨女。太太，咱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好不好？」

　　鍾氏聽得孟賚話中之意對三個姨娘全無情意，不是顧著老太太就是顧著庶女，心中甚喜，當下大方的答應了以後不找丁姨娘麻煩，厚待兩個丫頭出身生了庶女的姨娘。只要她們安安分分的不分去丈夫的寵愛，就讓她們逍遙自在的過日子去。
+ K; g' |0 X, o3 f
　　孟賚攬鍾氏在懷裡，溫柔道，「好太太。」
- E5 j' P, |  v- D& {/ l% t
　　鍾氏臉熱心跳，意亂情迷，這些天的煩惱全都煙消雲散。
* j$ I; o! [7 w# Z  ^
　　劉媽媽見孟賚留宿正房，次日鍾氏臉色嫵媚，神清氣爽，鬆了一口氣。便不怎麼理會鍾氏這邊，只顧著把欣然看嚴實了。
" |  K# j8 ]  k' D
　　姑娘家，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錯。家裡住著些居心叵測的人，六姑娘那兒可要萬分當心。

　　劉媽媽繃緊了弦，把鍾氏嫡出的幾個孩子看得嚴嚴實實，不只六姑娘欣然，就連兩個男孩處也不敢放鬆，孟正宣借口學業忙，孟正憲借口要練兵，都不怎麼回孟府，即使回也是匆匆到萱瑞堂請個安就離開，一點兒機會也不給胡曉禮。
, J; }' g8 @) N3 O. O5 c' Y
& r! D3 W( t; |9 n. w　　這樣的親戚，唉，什麼時候才走？劉媽媽怨念了。

　　劉媽媽辛勤工作的同時，孟悠然還在悠閒萬分的渡假。

　　「阿悠，你家裡老太太、太太對你倒都很寬容。」水冰心有些疑惑，阿憩可是住了沒幾天就不情不願的被接走了，自己是生母已逝，父親萬事都由著自己，阿悠一個庶女，也能在外面玩這麼久，真是不合常情。
: E" d+ f6 O3 F& @$ [& O
) x9 n  b3 S4 i　　「我家老太太，理虧嘛，她娘家侄孫有些不著調，在花園裡攔著我說話，我爹都開口攆人了，她還捨不得侄孫一家走。既捨不得侄孫一家走，我出來避暑她也無話可說。」悠然解釋道，「我家太太，大概是心虛吧，她似乎做了什麼蠢事惹到我爹了，這會子巴不得凡事順著我爹好挽回，哪有功夫理會我？」
, c  t' h" s  ]
　　說到底，孟悠然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她在孟府，還是在府外，孟老太太和鍾氏並不多麼關心。

　　悠然說完，水冰心點頭，表示聽明白了，一陣涼風吹過，水冰心不知在想些什麼，臉上有幾分悵然。
! W4 M6 k* d7 E6 E! G3 t  G
　　悠然心中一動，水冰心又是為什麼在別院住了這麼久？雖說她無人管束自由自在，可畢竟是單身少女，這般獨自離府別居，其實也不合常情。
1 [3 o- {; y2 ], y* d6 R
　　悠然當然不會開口問，她不是小孩子了，別的風度未必有，不刺探別人的秘密，尊重別人的隱私，還是可以做到的。
+ _* q& v; ]' Q/ k1 {
　　再好的朋友，也是要保持距離的。親密無間？千萬不要。
* s' D  S% W" _2 u; U' m
9 z5 N" l0 r6 O: `+ X　　水尚書和孟賚心有靈犀，休沐的那天一前一後到了若水山莊，兩人看看愛女沒有變黑，沒有變瘦，臉色紅潤，笑意盈盈，各自放了心，兩對父女在別院下棋、釣魚、划船、登山，玩了個不亦樂乎。

/ y7 _+ r1 I: Q  ~. G　　「天不早了，爹要回城就早些回吧。」悠然體貼的說道。孟賚雖疼她，卻是管頭管腳的，悠然其實是在攆人了。
/ r- C+ m0 a$ @  b" r
; s% C, r) [. @: p4 E　　渡假嘛，要的就是自由自在，有個老爹在旁指手劃腳的，人還怎麼玩？

1 `; I7 h: {9 _0 Q" g　　「不回了。」孟賚笑道。
) b# i$ z4 j) W  w: ^8 J8 j0 G. {
　　悠然傻眼了，休沐，不都是一天嗎？第二天不該回城裡上班的嗎？
- S+ {4 s3 p# ~) D
　　孟賚看著她的傻樣子，樂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本朝慣例，夏日休沐視衙門忙閒可至兩日或三日。這陣子衙門事閒，爹明日還可再歇息。」

　　水尚書也笑道，「老夫也是，還可再歇一日。便陪兩個丫頭多玩一天。」

+ e' R1 M! Q6 D0 Y% W0 ^　　悠然抱著孟賚的胳膊發悶，，明天還是要被管得死死的呀，孟賚彷彿知道她的心思一般，看她發悶，反倒笑得更加開懷。

　　他一定是故意的！悠然恨恨的想道。忽起了促狹之心，找個沒人機會偷偷趴在孟賚耳邊問道，「娘娘寺的齋飯，好吃不？」其實更想問「娘娘寺的禪房，睡著舒服不？」卻是無論如何不敢這麼問，若真這麼問了，怕是裝昏倒也沒用了，定有一頓好打。
$ o" g( Z6 ]' w
　　孟賚一點不訝異悠然能猜到，搖頭道，「我們不在娘娘寺吃齋飯。」

　　不在娘娘寺吃齋飯，那到哪裡吃飯？悠然用眼神問道。
  J9 }) H% I8 h2 a+ f
8 w, E: I6 {$ |! _2 F1 e; ]  v- r　　孟賚只微笑不答，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怪異。

　　娘娘寺邊上就是孟賚的私房院子，悠然募地想到一種可能，吃驚道，「難不成是她自己做飯？」黃馨做的飯，哈哈，特別呀特別。
4 Y1 Q  E1 ^2 b; b& q
* s& u# B6 v% K# V　　一個繡工到極致的女子，想必是心靈手巧，可她做出飯來，色香味一樣沒有，難吃至極。
* F  P: E" Y; v' }, B, ?2 l( ]
　　偏她沒一點自知之明，還挺愛做飯，在廣州時，每逢黃馨興致勃勃的往廚房去，悠然鐵定跑得遠遠的，孟賚勉強挾兩筷子，也會找個事由逃走。
' }4 \  R' z4 F. J! `& }$ f3 {0 f4 a
! m0 U; i$ g- R3 r　　難不成這會兒為了偷情，連這樣的吃食也能容忍了？悠然睜大眼睛。
8 z  J/ ~' l! Z# \& j& P& w" a
: A* z/ @& m# e! `4 z　　「不讓她做，她偏要做，看她那麼興興頭頭的，就由她吧。」幾個月沒有在一起，實是想得狠了，歡好後黃馨定要做飯給他吃，沒辦法，只好捏著鼻子吃幾口，唉，最難消受美人恩。

　　悠然笑彎了腰。

) W5 J' L2 m' A3 A( v' x- I　　孟賚佯怒，拖過悠然打屁股，父女倆鬧成一團，悠然銀鈴般的笑聲傳出去好遠。

) _$ `8 m) E$ z0 ], q3 ]! t$ d　　羅湖山莊派了管事嬤嬤來請安，知道水尚書和孟賚晚上要留宿，明日還要盤桓一日，喜道，「這可是好，明日我家將軍要去圍獵，兩位大人若有興致，何不一起去？」
2 r' @' e3 a1 m, R3 S* d
　　水尚書和孟賚還未答話，悠然眼睛已是一亮，殷切的看著孟賚，孟賚沉吟道，「打獵我卻是不在行……」
6 M& u+ L' q* F) L
　　悠然正著急，怕孟賚拒絕，那管事嬤嬤已是笑著說，「大人若去，自會有人侍侯，兩位大人只當去散散心。」

% M4 {; @* t9 ~- R  |9 T7 e　　孟賚和水尚書對視一眼，各自點頭，「那就有擾了。」

% x/ f+ c; V$ Q& u4 x+ q/ ^* v　　那管事嬤嬤姓李，很是能說會道，慇勤道，「兩位大人能去，可是求之不得呢。兩位姑娘也一起去散散最好。」
' V" {7 q  f+ F% H7 Q* H8 J6 }. C4 C
$ K- y3 N: L4 f4 f　　水冰心微笑道，「多謝嬤嬤厚意。冰心體弱，不便出行，請嬤嬤勿怪。」

1 J- ^1 v  Z  Y　　悠然心知水冰心是顧忌姑娘家不便拋頭露面，怕孟賚也不許自己去，眼巴巴的瞅著孟賚：水冰心是大姑娘了，我還是小孩子呢！

  p- R, k5 c2 q( W: Y0 ~　　孟賚看著悠然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也不忍拒絕，卻為難道，「你沒有帶騎裝。」
! i4 A. N$ p9 J% `* L% r/ S
( [- r, {$ s7 ?6 N0 Q0 _5 ?　　李嬤嬤笑道，「無妨。我家十三姑娘有騎裝在此處，十三姑娘和孟五姑娘身量差不多，孟姑娘穿了十三姑娘的騎裝，豈不正好？」

　　阿憩有騎裝在這兒？太好了！悠然笑彎了眼睛。

- Z2 b: g* f- l- h　　李嬤嬤笑著告辭，過了片刻羅湖山莊有侍女送了騎裝過來，一套大紅，一套天藍，悠然興沖沖穿上試了，咦，正好，張甜心不比自己胖一點嗎？
' `3 M" ?( D, N2 y& c( R
　　許是她以前的騎裝吧，以前她肯定比現在瘦一點，正長個子呢。
! L. g5 e( ~: K  [( i+ m3 E
　　第二日悠然跟著水尚書、孟賚，打獵去了。說打獵，其實不過是和孟賚同騎一匹馬，看看風景看看熱鬧罷了。

　　看著軍中健兒們騎著高頭大馬馳騁在獵場的矯健身姿，看著他們一箭就射中獵物，悠然大力拍手叫好，孟賚在她身後著急，「丫頭，坐穩了。」這還個姑娘嗎，半分嫻靜也沒有，又笑又鬧的。

　　「爹你看，張哥哥好厲害啊。」悠然看見張並射中一隻豹子，扯著孟賚興奮的叫道。看他「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還真是「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這身手，真帥！

　　日暮時分，圍獵結束，悠然羨慕的看著軍中健兒個個騎著馬唱著歌，馬上掛著滿滿的獵物，很是眼讒。
* k6 i  J5 L* _; O( k4 \: x
; _% M0 R4 {/ q2 Z

mwyife

第五十一章 往來行言
) n$ V3 \3 d7 f# s1 ^
　　安然低下頭，專注的給杜姨娘換藥。杜姨娘心中不安，「讓丫頭們換就是了。」
' B" o' k! ~9 Y  c! {+ V
　　安然不理會她，手法嫻熟的換好了藥，方淡淡道，「我自己的娘，自己侍侯。」

" J' ~0 F/ B3 V3 o* n( g$ }　　杜姨娘紅了眼圈，哽咽道，「好姑娘，千萬別這麼說，仔細讓人聽見了。」

. q, a2 b/ |  C+ o　　安然靜靜的望了杜姨娘一會兒，道，「這個院子裡的人，都不會對我有二心。」做小姐的人，沒個御下手段還得了，哪怕庶出小姐，也該有份氣度，自己的丫頭、姨娘的丫頭，總能收伏了。

* W% |2 J8 X7 P　　杜姨娘笑中帶淚，「姑娘長大了，都能……」都能保護自己親娘了，都能管束下人了。「姨娘沒出息，護不住姑娘，姑娘是全靠自己了，可要萬事小心。」

　　小心？安然不贊成的搖頭，難掩心中的憤怒。杜姨娘還不夠小心嗎，還不是招來這場毒打。
' Z; L2 B. o/ B5 f, c% c8 o% q
2 g9 o+ P  _( F" m) h- X* J+ _- h　　知女莫若母，杜姨娘見安然的神情，知道她心中還是鬱憤，撐起一副笑臉開解道，「姨娘是吉安侯府安生子，生下來就是做奴才的命，從不敢埋怨什麼。姑娘也莫把這事放在心上，太太心地是好的……」
& ^# d5 F( R( ?3 a; I
: C3 x( B" l4 M8 ?2 O4 T- l: ?　　「心地好會把忠心耿耿的人無緣無故打一頓？」安然怒不可遏。事發後她匆匆趕去主屋，杜姨娘已是被打完了板子，安然只能淚流滿面的扶杜姨娘回來，喚了大夫精心療傷。
- j1 K$ ^* a; a& K) c9 g0 O
　　欣然歉疚的跟在身後，安然破天荒的沒理會她。
, X4 R7 F7 P% U* I+ U' A5 G
　　如果杜姨娘做錯事了，安然還無話可說。可杜姨娘什麼也沒做，只不過是孟賚來歇過幾夜。
: [5 M% B# [. Q" B
　　杜姨娘苦笑，「姑娘，你雖是庶出，卻也從小錦衣玉食，你不知道做奴才的苦。我父親哥哥都老實，在侯府領不上差使，哥哥老大不小了還娶不上媳婦，是我進了孟家，忠心耿耿服侍太太，太夫人才抬舉我父親哥哥，派了差使，有了營生進項，哥哥才能娶妻生子，安分渡日。吉安侯府向來賞罰分明，做奴才的可不敢有外心。」
! y1 g5 p3 O! a! t1 [
% t1 J, W! N8 D0 M" H; Q　　也有世僕豪奴，那也是一代一代積下來的勢力，像杜姨娘這樣全家在莊子上苦熬的，這樣情形也算是熬出來了。
/ o8 y+ j8 S, @* ^/ l
( v- g' c2 F: u4 }: |4 B. {　　安然望著杜姨娘乞求的眼神，心中不忍，輕輕點了點頭。
+ L9 l4 O* K9 I! ]* [6 j: B4 c
8 n$ m, ]# a$ F- z2 v. [; z　　杜姨娘放下心來。這個女兒，年齡雖小，卻是個有主意的。她點了頭就好。「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沒法子，上天偏心，有人生下來什麼都有了，有人什麼都要自己去掙。姑娘托生在我這沒用的肚子裡，是委屈姑娘了。」

  u! ]  M* H2 t. K　　「豈止上天是偏心的，人也是偏心的。」安然和杜姨娘對視一眼，母女二人心中俱是瞭然。孟賚到丁姨娘處歇夜，丁姨娘被罰；到杜姨娘處歇夜，杜姨娘被打。只有黃馨，孟賚根本不去，不只不去，還約到府外去。
5 }+ \4 F  V* y1 z% u5 h
　　這種把戲，也就是騙騙鍾氏這樣的，換個精明厲害的當家主母，早被拆穿了。

　　「府裡，就沒人告訴太太？」安然不解。這麼明顯的事，很多人猜都猜得到，萬一有人嘴碎告訴了鍾氏，黃馨豈不是有了大麻煩？
$ u2 P( {' ~- b" r6 I4 h! y, K5 ^
　　「傻孩子，」杜姨娘溫柔和的撫著安然的頭髮，「這府裡的人，要嘛是心疼太太，要嘛是懼怕老爺，誰敢去說？說了是讓太太傷心呢，還是讓老爺記恨呢。橫豎黃姨娘也是個人緣好的，從不無故得罪人，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她又礙不著別人什麼，誰多事去拆穿？老爺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若惹到他，翻臉不認人也是有的。」

　　「爹對那對母女，委實是太好了些。」安然淡淡道。
8 R  Y  {+ Q( |/ v6 M5 b6 o6 r
　　「五姑娘大難不死，老爺多疼她些，也是有的。」杜姨娘寬慰著安然，好歹自己和女兒都安安生生的，這比什麼都強。
3 v. c% y# q8 t+ }- p
! ]9 }0 ]- U4 u1 G1 a# k% G: T　　「有時候，我寧願落水的人是我。」母女二人沉默片刻，安然幽幽說道。

　　杜姨娘本在榻上坐著，聞言彷彿被蠍子蟄了似的跳起來，惶急道，「你怎麼能這麼想？怎麼能這麼想？你知不知道五姑娘那時有多凶險，身子都冰涼了！」

　　安然扭過頭去，含淚不語，杜姨娘拉著安然的手，苦口婆心勸著，「我知道你想什麼，我也替你抱不平，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咱們娘倆兒平平安安的就好，不想那麼多了，啊？」

) t! n2 S0 b/ R) R( A' x　　安然低低聲音道，「胡家那小子在花園裡不過跟她搭訕幾句，爹就開口攆人了；太太不過對她說話不中聽，爹就把她送出去避暑，這才初夏，避的什麼暑？都是女兒，爹這麼偏心。」

  o% `6 t! g1 h: i: x, }0 p. m: K; k　　自己每日小心翼翼服侍長輩，和悅溫柔照顧欣然，這些天還要費神應付胡斐那小子的糾纏，真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同樣是婢生女，小五卻過得那麼恣意，憑什麼？她不就是落了一次水差點死掉嗎，父親就這麼憐惜她。
( X+ O1 Z* _3 F5 c$ P
5 ]2 n; B0 O5 E　　安然抬眼看見左側榻上擺著的兩件西洋款式的蓬蓬裙、幾樣精緻華貴的西洋首飾，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孟賚昨日去了西郊，今日天黑透了才回府，帶回滿滿一車新鮮野物，說是今天圍獵才打下來的，還有這些西洋衣裙、首飾。

　　杜姨娘不安的望著女兒，想再說些勸解的話，見安然盯著衣裙首飾，忙陪笑勸著，「五姑娘待你多好，這衣裙首飾，也只有你和六姑娘得了。」

, o+ O+ j' T5 V  q　　安然冷冷道，「那是因為只有我和小欣跟她一年生，我們三個身量差不多。」這必是悠然有的太多了，她一個人穿不了戴不了，送個順水人情。
) ]3 V* s! V+ X/ l0 O8 V
　　這西洋款式的蓬蓬裙小女孩穿上很可愛，頗有異域風情，大姑娘小媳婦們自然不敢去標新立異，小女孩們卻還可以放肆些，聽說宮中賞花會上十一公主就穿過這樣衣裙在草地上玩，皇上愛得什麼似的。
$ f1 [: f3 J2 I
- h0 g8 ^9 V8 V& k/ C　　十一公主是皇上老來女，本就受寵，她穿了西洋衣裙，得了皇上誇讚，旁的小姑娘也有不少想效仿的，只是天朝裁縫，卻是做不出西洋衣裙的韻味，還是舶來品正宗好看。悠然送來的，正是舶來品。

　　穿上這樣雪白的蓬蓬裙，戴上頂小鑽冠，怕是高貴嬌嫩得像公主一般吧，安然惆悵想道。這京城少女夢寐以求的東西，悠然隨隨便便就送自己和欣然各兩套，還有各色華貴配飾，不是說悠然不好，只是，同是庶出女兒，差的未免太遠了些。

　　同樣是庶出女兒，命運不同，各人的反應也不同。嫣然面對丁姨娘的來訪，非常明確的表現出不歡迎。

# w4 j1 `1 K: S' ~8 E　　「在院子裡被罰跪，來來往往多少人看見，丟死人了！你還有臉來我這兒，恨不得讓人都知道我是你養的，讓人一起來笑話我！」嫣然氣的哭了出來。

　　丁姨娘心如刀絞，臉色煞白，啞著嗓子說道，「都是我不好，讓姑娘受委屈了。」
7 }  h; Q; ?& a" C8 C
$ ^2 W8 ]! s6 Z　　嫣然哭道，「蔚姐兒她們都笑話我，說我是姨娘養的。我恨死你了。」
( E; e- a* F8 E
　　丁姨娘身子晃了幾晃，連嘴唇都變白了，嫣然一頭哭著，一頭推著丁姨娘，「你走你走，我不要看見你！」

　　碧波心疼的看著嫣然，勸丁姨娘道，「要不姨娘先回吧，三姑娘才哭了回，姨娘又來招她，哭壞了三姑娘，姨娘豈不也心疼？」

　　丁姨娘大叫一聲，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嫣然望著她的背影，更加傷心的嚎啕大哭起來，碧波在旁陪著掉眼淚。
7 L, W7 d. l4 e7 Q* g( f
# Y) o2 e3 c" n. p5 a) s4 Z　　「……三姐姐真把她姨娘攆出去了？」悠然聽得目瞪口呆。這個世上還有誰會比親爹娘更疼你，這麼對親娘，嫣然也真忍心。
+ M6 \" W4 \" ~. g- |+ ?
( i9 E2 Q  U0 a- \' T　　莫陶肯定的點頭，「錯不了，聲音那麼大，瞞不了人的。」

　　悠然感概了一會兒，命莫陶下去歇息，莫陶笑嘻嘻道，「姑娘，咱們就要回府了。老爺說過幾日府裡太平了，就來接姑娘家去。」

　　太平什麼，還有一堆極品親戚沒走呢。七哥八哥是送嫁完在京城玩了兩天就起程回泰安了，孟大伯一家和胡慶一家可還沒走，看樣子也不想走。

　　莫陶彷彿知道悠然在想什麼似的，笑道，「怕是大老爺一家，胡老爺一家，就快要走了。
' _" j0 \( i/ E, l
& I  f: [% e' G5 O　　哦？他們捨得走了？悠然用疑惑的眼神望著莫陶，等著聽她解釋，莫陶一臉憨笑，「大太太不服氣，百般奔走，還是沒謀個好缺，大老爺怕還是要回山縣，山縣大印是縣丞署著，不是長事，大老爺說不能再拖了，定了主意要走。至於胡老爺一家，他們再捨不得老太太，也是要回自己家的呀。」
$ d7 S' _5 V; d1 q/ H, y6 p- Y  g8 O
9 G0 [- Y2 T+ D5 {/ n$ W9 D　　其實悠然一點兒不想回孟家，難得能渡個假，除了不能吃涼東西生東西，很是自由自在。水冰心是個大氣的女子，和她相處令人身心愉悅；張並古道熱腸，時不時送些新奇好玩的東西，前日剛又把張甜心用的小弓小箭送了來，弓上飾滿珠玉寶石，華貴好看得很，莫懷莫利手把手教自己射箭，陪自己玩了好半天，真有趣，不過後來玩煩了，坐在旁邊看莫懷莫利一箭一箭正中靶心，自己在旁拍手叫好，做個觀眾，更舒服。
) b  _2 F  @1 X1 w
9 Z& \3 f7 ~! i& P3 E( B0 ]　　過幾日莫陶又回孟宅一趟，這回帶來了爆炸性消息：孟正寬要娶胡曉禮了！

　　悠然驚呆了，孟正寬？胡曉禮？胡曉禮的目標不是孟正宣嗎？怎麼換人了？

8 N, {6 |6 R3 F/ e, U" G# N% s, `　　胡曉禮其實也是個好姑娘，長相秀麗，舉止斯文，但是顧氏心比天高，能讓自己獨子娶這麼一個沒有家世沒有嫁妝的女孩？

　　莫陶語氣中帶著絲鄙夷，「姑娘猜怎麼著？咱家大少爺本是給老太太請了安就要回國子監的，誰知老太太說頭疼，硬留下大少爺侍疾，還命大少爺晚間就睡在老太太院子裡的東廂房。」

　　悠然對孟老太太實在很無語，孟正宣年紀輕輕已是舉人身份，他是二房嫡長子，吉安侯府外孫，怎麼可能娶胡曉禮這樣的姑娘？就是真睡了也不會。
7 Y/ U3 l5 F) d  w% K. ~1 B8 V
　　按現代的遺傳理論，兒子的智商主要遺傳自他的母親，不知孟老太太這樣的無知婦人，怎麼生出孟賚的。
0 I/ q; N. }" d. S
　　「後來呢？」雖然能猜到，悠然還是想證實下。

　　莫陶一臉的幸災樂禍，「大少爺鬧肚子去了淨房，寬少爺恰好來尋大少爺討教文章，見大少爺久不回便在大少爺床上歇息了一會兒……」
7 q! `4 P0 F- y  y" k
* ]; M: ^" D" T* e　　以下的情形悠然完全可以自己腦補了：胡曉禮以為床上躺著的是孟正宣，羞羞答答上了床，顧氏、胡氏、丁氏一行人興沖沖進來捉姦，見到床上的是這兩人，全都傻了。

& P9 {. G! N) I　　莫陶笑的很壞，「大房太太當場氣暈了，聽說她醒來後喃喃自語過，說什麼自做孽不可活，聲音雖低也有人聽見了，真是老天有眼。」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害人，這樣女人實在可怕，悠然厭惡的想。

5 K4 ?# o7 m/ F8 ?9 ?　　倒是可惜了孟正寬，他本來可以娶個家世略好些的妻子，有岳家幫襯將來會順利些，若娶了胡曉禮，不只得不到任何助益，胡家還會是他一輩子的負擔：胡慶這些年都是靠老太太接濟的。胡斐也不成器。丁氏嘛，這丁家嫡女似乎還沒有丁姨娘教養好，一副潑婦樣子，想到丁氏拉著胡斐跟自己吵鬧的樣子，悠然對孟正寬無比同情。

　　還有孟大伯這老實人，攤上了胡慶、丁氏這樣親家，也是不幸。

　　接下來幾天孟家陸陸續續傳來消息：孟大伯一家收拾行李匆忙起程回山縣；孟正寬還是要留下跟孫先生讀書；臨行前孟蔚然突然生病，孟大伯執意要帶她走，老太太捨不得，硬留了下來；胡慶一家心有不甘，還想鬧，想換人，孟賚怒了，開口攆人，孟老太太也無顏再勸，更有丁姨娘暗中使壞，胡慶一家終於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孟賚再來若水山莊時，想接悠然回去，卻顧慮蔚然還住著好園，悠然笑咪咪抱著孟賚的胳膊，「我跟她住。」
& e( Y8 x# c4 ~0 ]
2 y) @  I- j! ]　　孟賚低頭看悠然，悠然加上一句解釋，「怕她露餡兒，我看著她好點兒。」黃馨不是個有心計的人，別哪天裝病裝的不像了，麻煩。

4 W! p( g6 X" Q: o. f* q2 `! M　　孟賚拍拍她的小臉蛋兒，笑罵，「又鬼又壞。」
3 |# d# v; [' r" v5 ^% m
　　悠然點頭，「是，跟我爹一樣。」
# Y9 S% f5 l$ \* z( _1 b# M


4 b4 |* Z! w* t第五十二章 翩翩者鵻
1 u$ G1 h! K# Z$ B2 J
　　孟賚少不了把悠然拖過來一頓好打，父女二人嬉笑得好不開懷。
4 j. r2 p0 f. v/ w2 l3 `
　　水尚書心繫愛女，休沐日當然也來了，坐在湖水邊柳樹下，遠遠看著孟家父女玩鬧，捋著稀疏的鬍鬚搖頭微笑：孟大人翩翩探花郎，人前一副溫文儒雅模樣，誰知私下裡竟這般活潑。人到中年，還能常常這般開懷大笑，是福氣。
/ S4 A* S! |  \5 g5 Z! `' m6 R
. L, y1 o) Q% W0 r" B2 q, K　　有個悠然這樣漂亮乖巧的小女兒陪著，實在是好，水尚書望望身邊的水冰心，自己女兒已是長大了，看上去彷彿嬌弱得不勝綺羅，實則胸有溝壑不下鬚眉男子，家裡家外的事情都是她打點，少年老成，早已不會對自己撒嬌了，唉，想有個嬌癡小兒女相陪，只有等女兒出嫁生子，才能行。

　　想起女兒的婚事，水尚書不由轉頭向羅湖山莊望去，女兒一向眼高於頂，多少世家大族為子弟來求婚她都不允，說是紈絝子弟不足以托付終身，定要嫁一位英雄豪傑。前些時日有人過府閒話提及振威將軍張並，聽起來是探話的意思，這回她沒有搖頭。

8 @& f# u/ [/ ?7 s/ N& ]: s　　水尚書並不覺得張並是良配，無他，只為他那不尷不尬的出身。無奈冰心默認了，水尚書只此一女，不忍拂她心意，也無他話，誰知那人來探過話後，竟沒了下文。
& |9 M# ?; g9 Y9 o' f6 j" R1 |
7 r$ y: W: o4 i, E. i9 w# {& t1 d, p　　究竟是何意思？水尚書皺緊眉頭。
  |/ r$ Y/ [9 r# P. S6 E- u* ~; C
　　孟家父女笑鬧一會兒也向水尚書這邊走過來，四人正商議著要回城，羅湖山莊派了李嬤嬤來請安。

/ N/ l4 u( o3 X, x& S" i7 m$ s- X! |　　「我家將軍才獵了新鮮野物，又有從關外請來的廚師，廚藝極好，尤其有道烤全羊做得極是道地，請兩位大人、兩位姑娘定要賞臉才是。」李嬤嬤儀態優美的請過安，落落大方的邀請道。
  V8 [7 V$ O" m$ j0 Y9 k. x9 r
　　悠然聽到「烤全羊」三個字，口水都要流下來，見孟賚、水尚書正在跟李嬤嬤客氣推讓，水冰心一旁微笑不語，也只好保持儀態裝淑女。

　　李嬤嬤極是能說會道，再三熱誠邀請下，水尚書和孟賚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只是水冰心卻推辭不去。
* N% j& D& H8 J9 R, h0 y- R
- \) i( L( z  ~/ |. A! W- M/ Y　　「長成大姑娘了就是不好，這兒也不能去那兒也不能去，趁著我還小，讓我好好玩吧。」悠然對水冰心深表同情，大家都去燒烤了，她一個人坐在家裡發呆；一邊同情水冰心，一邊還忘不了給自己爭取權益。

　　孟賚瞪她一眼，「你哪裡還小了？安兒跟你一般大，已是像個大姑娘般，只有你還這麼少不更事。」說完又補上一句「只能玩今年一年，明年就是大姑娘了，要老老實實在家裡。」
8 R. s9 r' g, Z0 O7 N
　　悠然下定決心般，「既如此，這一年定要玩野了，玩瘋了！明年就沒得玩了呀。」
4 U; z$ D! M  o/ ^) c
( x4 @6 ?1 N. e' G8 F0 U0 b　　宴席擺在羅湖山莊湖水邊，微風陣陣，景色宜人，賓主四人俱都笑語盈盈。悠然拿了杯米酒慢慢啜飲，湖中不少游魚，魚兒輕輕擺動鰭尾，往來翕忽，怡然自得。

" e4 k. P. m2 P/ W# g4 `) u　　悠然忽起頑心，歎道，「湖裡的魚很快樂呀。」
) `6 r+ a$ K2 \8 P, L
; T/ ^6 l4 `9 K7 z. |　　孟老爹知趣的接上，「你又不是魚，你怎麼知道湖裡的魚很快樂呢？」
! f9 ]4 F- P' X) M
! u& i4 X" I' `% L' y: \　　悠然得意滿頭洋洋，「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湖裡的魚很快樂呢？」

$ w# H3 f: W6 A　　父女兩個顯是玩慣了的，水尚書和張並只微笑看著，並不插話。
& D8 n; @; e- F! k# b* }+ h. \
& r6 U/ D* V/ j2 S4 ~　　過了片刻，水尚書捋著稀疏的鬍鬚，感概道，「家中有這樣嬌癡小兒女，平添多少歡笑。」
$ [* ?, K8 Y% N2 v1 M
  P+ }( {- J) J' V! L( A) ^　　張並點頭贊同，「是，孟大人好福氣。」
7 e8 @6 W- u  U% k6 a" w  t: t! L
　　水尚書微微一笑，，「張將軍若是娶妻生子，也能有這般好福氣。」
* F4 V+ k8 _/ |. Y$ N& @
　　張並客客氣氣道謝，「尚書大人吉言。數年後若驅除韃靼人至祁連山外，邊境太平，我便會解甲歸田，到時娶妻生子，能如尚書大人所言。」
% O) x0 K+ Z5 ^( H8 M  H8 e  }
! T+ C  E3 H8 T1 r) Z/ ?) i+ |　　「又何須數年後？邊境多少將士，不都娶妻生子了？」水尚書衝口而出。數年後是幾年後，冰心已經十六歲了，這孩子死心眼，若一直傻等著，可坑死人了。

　　張並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從小便父母緣淺，不得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實是畢生撼事，將來若生兒育女，只盼能親自撫養孩兒，日日伴在他身邊。」
! y1 w3 v3 ]1 [1 M9 i
　　原來如此。水尚書心有悵意，倒真是個有情義有擔當的好男兒，可惜，和冰心沒緣份。

4 F0 i5 z7 N6 T  L) |2 ^! x+ D　　看來，要另做打算了，水尚書暗暗想道。
  r4 i0 {" }/ C
　　孟家父女玩文字遊戲玩的正開心，烤全羊端上來了。悠然兩眼發亮，全神貫注對付起烤全羊來，不跟孟賚玩了。
6 e" C& R" g. |" v' r
　　孟賚慢慢啜飲美酒，含笑看小女兒埋頭苦吃。
$ |3 o2 p4 {' O; S4 s
, m( k' Q$ ?8 P: K) l$ i: h7 r- B　　遠處樹木上纏繞著青青的葫蘆籐，籐上綴滿了大大小小的葫蘆，風過處，宛如無數只鈴鐸在顫動。籐蔓緊緊纏繞著高大的樹木，頗似親朋摯友久別重逢後親密無間、難捨難分的情態。對此良辰美景，又有瓊漿佳餚，怎不令人心曠神怡！
/ N& v0 ~1 z9 R! I- `
+ M2 I3 X0 v7 `& I' ]' h　　一時食畢，賓主坐在湖邊慢慢飲酒談天，氣氛祥和歡樂，大家酒興愈濃，情致愈高，你斟我飲言笑晏晏，一群鵓鳩翩翩飛過，聽著咕咕的鳴叫聲，悠然跟張並商量起打獵的事。宴飲之後，不就該是射禮了嗎？

　　孟賚和水尚書飲酒談天十分投機，說起愛女，各自都有一籮筐的話。

　　「兩個丫頭年齡雖差著幾歲，委實要好。」水尚書對冰心能看上的朋友，自然是衷心讚歎。

　　「我家悠兒說，水家姐姐雖是閨閣女兒，卻有幾份俠氣，不輸鬚眉男兒。」孟賚也素知悠然和水冰心、張憩在廣州時就要好，皆因三人都有幾分真性情，都有幾分俠氣，並非扭扭捏捏的女子。
6 `, k; R! i' l0 w
　　二人談的投機，渾忘身處何處，一陣涼風吹過，水尚書年紀到底大了，打了一個寒噤，抬頭望望四周，驀的愣了一下。
3 C' n1 N- S& q9 H1 l. M: y' ^
　　孟賚隨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悠然正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麼，張並凝神細聽，不時點頭。

　　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能說些什麼？水尚書和孟賚均是心中納悶，孟賚笑道，「女兒在胡說些什麼？張將軍見多識廣，莫瞎賣弄惹人笑。」

  }- M6 t* R  j; ^- i5 Q# t4 m+ d　　悠然得意道，「我在說正經事！」

8 L; j2 c( X( l2 I; d( y　　張並點頭支持，「正是，孟姑娘不愧是出身書香門第，家學淵源，對韃靼之戰，頗有獨到見解。」
& d6 I: y9 S" Z/ _5 M
; z! K% P% g* ~9 |9 f8 G: k　　孟賚失笑，「這小丫頭哪裡又懂打仗了？真是胡鬧。」

　　悠然過來拉著孟賚不依，「我真的懂。」這個時代邊境每年都打仗，有時小打，有時大打，前些年韃靼人甚至打到通州，為了人身安全也該對邊境交戰情勢有個基本瞭解呀。

　　張並和悠然本是在一邊商議打獵的事，這時也走過來，正色道，「孟姑娘對比兩方軍事力量，敵強我弱，敵小我大，敵失道寡助，我得道多助，必是我天朝能勝，卻是要歷時頗久，要持久戰。」
2 a* i2 L& h9 A: r3 a
　　悠然突然心虛起來，太祖的論持久戰，不能這麼瞎搬吧，自己是不是太扯了，可是張並是久經沙場的將軍，自己說的他都認真聽了，並沒有笑話自己。也許，自己說的真有幾分道理？

　　「這裡有位兵部尚書，有位振威將軍，輪到你一個小孩子談軍事？真是胡鬧！」孟賚看著女兒心虛的笑容，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許再胡說，軍國在事是小兒女是懂的？
/ d1 T  M& u& b, D+ l$ d
　　悠然紅著臉答應著，「是！」兵部尚書，兵部的最高級別長官，負責掌管全國衛所軍官的選拔授予、訓練、車輛、武器管理等政令，為正二品，相當於當今的國防部長。在人家面前，哪有自己開口談軍事的份？跟張並胡扯倒無所謂，就別在水尚書面前丟人了。

. u5 P: t: e& O　　水尚書想起邊境局勢，面有憂色，卻不欲在此時談論國事，只一笑做罷，又坐了坐，水尚書和孟賚也就告辭了，張並見天色已晚也不虛留，只說了明日著人相送回城。
+ H  S6 V" G0 f6 ~+ B
8 [" l  {2 N3 B  ~　　水尚書和孟賚沒有推辭，京城流民漸多，回城還帶著兩個丫頭，不可大意了。
" b& i9 }- {7 ~1 O' ], o
! d) c7 b5 R* R; k　　回到若水山莊，水冰心接著三人，微笑道，「這下子阿悠可是玩高興了。」

: g4 \7 D- a2 S. p　　悠然快活的點頭，「是啊，姐姐，又好吃又好玩。」
6 N9 e0 U; X* M5 F  L; j# t
　　次日，悠然睡至自然醒，最後一個懶覺了，明日便要早起，嗯，要睡夠了。
& X  R# T& ]  X# t% C! Z. s6 K
　　張並已是去了西山大營，水尚書和孟賚看著一隊精幹侍衛，各自放心，閨女金貴，不可有閃失。

" l# V; ~" X' W) c　　路上，果然流民頗多，孟賚和悠然坐在同一輛車上，父女二人望望車處，對視一眼：怕是一場惡戰，已是不可避免。

& @3 F( r+ |3 b( e　　和平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戰爭，悠然恨恨，讓戰爭走開！

2 F6 N5 a+ X2 o% K% {9 R　　到城門口兩家人分手，回到孟宅，孟賚特意親自帶著悠然去拜見老太太、鍾氏，老太太和鍾氏見孟賚護得甚緊，也不好為難悠然，悠然平安過關回了含芳軒。

　　「偷偷摸摸的好玩不，有趣不。」悠然打趣黃馨。

7 g8 G& b. t/ j4 R4 ]% z' }　　黃馨雖紅了臉，母女倆是無話不說的，也不瞞著女兒，「有趣。」
, R2 J* B0 Z1 ^+ }; U. t& f& I6 h
* P  c3 |; D" _2 e7 B　　悠然瞠目結舌，這還真沒羞呀。

0 o! x# O: ?3 N0 K  v# D- P; t; J, W2 Q　　「女兒啊，娘想死了。你要外面玩這麼久，想不想娘？」黃馨殷切問道。

　　「想啊，當然想了。」悠然隨口說道。說不想是假的，親娘就是親娘。

5 |9 x7 |: o. A2 n8 v8 z　　「那你以後天天陪著娘，不出去玩了好不好？」黃馨興奮的問道。
$ c2 ?1 i' M  O5 Q7 P1 d; {" b
　　悠然眼珠轉了轉，笑咪咪的拉著黃馨，「好啊。要不你去跟他說，讓他將來把我嫁個沒爹沒娘的人，我把你也帶走，你天天跟著我。」
3 x1 q, r9 E1 ?0 t9 e
　　「好啊好啊，娘天天陪著你。」黃馨這二十四孝老媽忙不迭的點頭。
6 D7 T- n4 X, I3 \7 h2 _6 x
4 v+ Z" b! L& a9 K　　過了幾天黃馨出去約會回來，紅了臉對悠然說，「你爹把我罵了一頓，說將來你走了，我也跟著走，他就沒人理了，罵咱們兩個沒良心。」
9 a5 B' P2 L' r+ G4 n2 @  j
　　「你跟他說了是我的主意？」悠然頭疼起來。

　　「是啊。」黃馨理所當然的點頭。跟他，有什麼不能說的。
0 u0 Q+ Z/ R5 |$ G7 l3 |1 T2 b
! o, V* r0 q/ @" I　　悠然呻吟出聲。

) O1 E5 l" v$ q3 K  o, e8 \
0 U% h% l8 \, t9 `. t. h
; `& V( K* `! A% |+ T' Z/ x$ A

mwyife

第五十三章 萋兮斐兮
7 b5 j' V& V- z- H
5 p# o1 _5 A2 M　　黃馨無知的看著滿臉苦惱的悠然，「乖女兒，怎麼了？」

& p9 H8 K$ C6 p　　悠然拿黃馨沒辦法，只好拿孟老爹出氣，「沒事。我說件事，娘定要記著：若爹爹心情不好，要生氣罵人，娘就溫柔些，親自做飯給他吃，他氣自然就消了。」

. H- M8 J4 m1 R& ]! S　　「真的呀，」黃馨狂喜，他吃自己做的飯就會不生氣了，這可真好，「那，若你爹爹高興呢？」
6 n& E& J2 y0 ], m# ]+ o9 M. q
　　悠然本想說「他高興你自然要待他好些，更加要做飯給他吃」，話到嘴邊又覺得太狠了些，改口道，「他若高興，你就凡事都順著他便好。」

" c/ J4 Z5 t9 ?$ C　　黃馨笑咪咪把悠然攬在懷裡，「好，都聽我乖女兒的。」
. Q- l" D1 m4 t" c4 x9 E; I
5 y) |8 o! E# D　　當晚悠然拖拖拉拉去了孟賚書房，見孟賚板著一張臉，心虛的悠然堆上一臉諂媚的笑，很狗腿的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錘腿。
- m; N- g/ \, ^+ k8 B1 |
　　孟賚看見愛女跑前跑後的獻慇勤，白玉般精緻小臉兒上全是討好賣乖，早就心軟了，卻不表現出來，依舊板著一張臉，享受著悠然的服侍。

　　悠然跑到廂房端了張小凳子過來，坐在孟賚腳邊給他錘腿，「爹，舒不舒服？」

3 p! C, \- a# g7 I　　孟賚低頭看一眼女兒，板著臉道，「舒服。」
, b+ Z5 f. ?1 y  v# q9 \1 F
　　悠然打蛇隨棍上，「爹，我乖不乖？」

, m( N1 h% {; F4 |2 r' k　　孟賚努力繃著的臉上泛上絲笑容，卻又生生忍住了，還是板回臉來。這小丫頭，太可惡了，才多大，就想扔下老爹嫁人去。

  Y) r. B, \7 E5 p　　悠然小時候很可愛，才四五歲就知道搬個小凳子坐在孟賚腿邊給錘腿，錘不了兩下就會奶聲奶氣的問「爹，舒不舒服呀？」孟賚忍笑說「舒服」，她就會揚起小臉滿臉希冀「爹，我乖不乖？」孟賚就會大笑，把小悠然狠狠親上幾口，抱在懷裡好好疼一番。

4 B; S% J& |- D" G$ r+ m9 |4 X　　想到抱在膝頭疼大的女兒，再過幾年也該議親說婆家了，孟賚不由得滿懷惆悵；再想到將來有一個男人會娶走悠然，孟賚心裡恨恨，咬牙切齒想著「看哪個臭小子敢搶走我閨女！」
5 H* m9 y0 K, @7 b( B
: q2 |5 q) U0 c$ U3 g　　悠然見孟老爹神情忽喜忽憂，忽嗔忽怒，咦，莫不是男人也有更年期，情緒才會這樣變化多端？，「爹你嚴肅起來當然也是很威風的，不過笑起來更加令人如沐春風」，悠然自小練就的拍馬屁本事十分到家，孟老爹終是抵擋不住，大笑了起來。
7 t& m# }" g% }. ^% F: q
# R3 Z6 \6 C1 R- w6 n! L$ s. r/ ~　　孟老爹只要笑得花枝亂顫，那就是雨過天晴沒事了，悠然暗鬆一口氣，以為過關了，不想孟賚面色一轉，訓起悠然來，「沒爹沒娘好嗎？小姑娘家整日都瞎想些什麼？以後不可如此！」

　　悠然規規矩矩答應了，孟賚歎了口氣，「不怪你，爹知道，悅兒在長興侯府的事怕是把你嚇著了。」
- n5 k: v: N6 V/ N( S- N
　　孟賚是個負責任的父親，當初悅然的婚事他是仔細考察了都鵬的人品性情才應了的，卻沒料到長興侯夫人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又嫁入侯門，竟也小家子氣的使出往兒媳婦房裡塞人這樣不上檯面的手段，給新婚燕爾的悅然帶來不少煩惱，還有幾個不省事的小姑子，嫡出的一個，庶出的兩個，個個喜歡為難新嫂子。

0 c, X" E! V# V+ U$ A　　人說多個小姑子多個婆婆，這話還真沒錯。

5 N' p8 ?$ h3 @5 w　　嫡出的都子涵還好，畢竟是侯府嫡女，該有的教養都是有的，只是略嬌縱些；庶出的兩個，都子瀅、都子澈，分別是長興侯得寵姨娘所出，長興侯夫人對庶女教養並不上心，長興侯的得寵姨娘全是徒有美貌外表的無知婦人，又如何教得好女兒？都子瀅、都水澈都生了一副好相貌，禮儀上都不講究，甚至會到悅然房裡亂翻東西。
9 e2 o4 S8 P: _6 e0 Z7 ~8 N) y: i
　　西洋款式的蓬蓬裙京城很難買到，欣然素和都子涵年紀相仿，有些交情，便大方的送了一條給她，欣然小姑娘也是一片好心，是幫長姐拉攏小姑子的意思，都子涵可是長興侯夫人唯一愛女，十分受寵愛，誰不知道小姑子說話好使呀；誰知都子涵回侯府後一通顯白，穿著蓬蓬裙戴了小鑽冠在花下玩耍，小仙女一般精靈可愛，兩個庶女眼都紅了，許是姨娘們吹了枕頭風，隔天長興侯就面帶不悅，訓斥悅然，「身為長嫂，該愛護弟妹。瀅兒澈兒就不是你妹妹了？」
" h& L+ P* }/ b7 _/ O  @* }
- f5 h* j1 t! Y5 V/ a$ W" J, X　　悅然和都鵬正情濃時，被婆婆塞了兩個絕色丫頭進房裡，為此添了多少閒氣；平日服侍婆婆殫精竭慮，對待小姑盡心盡力，被公公不留情面訓斥一通，心裡委屈得要不的，卻是新進門的媳婦沒有依仗，素日又是個識大體知禮懂事的，只有低頭認錯。
+ W4 m2 ]$ o5 e
　　悅然回家省親時也不敢對鍾氏談起，怕鍾氏聽了白著急，只跟妹妹們說了。安然要把自己的兩條送出去，欣然也願意再送一條，都說，「只要姐姐不為難便好。」

  Q4 X7 s+ ]( z9 H8 u　　悠然卻說，「我共得了六條，因只有四姐姐、六妹妹和我身量彷彿，故只咱們三人分了，一人兩條。六妹妹已是送了一條，四姐姐也送一條吧，我送兩條。大姐姐莫搖手，且聽我說。一則，姐姐家兩個庶出小姑子不能不送，卻不能和嫡出小姑子相同。若不送，侯爺不答應；若庶出和嫡出一樣了，侯夫人不高興。不如送嫡女兩條，庶女一人一條，這樣侯爺和侯夫人都沒話說，姐姐說可是？二則，這樣衣裙穿著玩玩就好，現下我已是不想穿了，留我這兒也是白放著。」

　　悅然紅了眼圈，還是自家姐妹好，夫家的幾位小姑奶奶，則是一個比一個難侍侯。都子涵別提了，丈夫的同母妹妹，最是嬌貴；都子瀅倒還罷了，和她姨娘一樣只是爭些好吃好穿；都子澈卻爭強好勝的總想著和嫡女別苗頭，悅然是嫡嫂，她也不喜歡，已是在長興侯面前數次詆毀悅然。

7 T" d3 p, @# b6 Q+ p5 O7 S　　「未出閣的小姑娘，能說些什麼呀？」悠然對此充滿疑問。

6 I2 }) `8 |3 a2 g, H. Y4 M+ V　　「看不起她和她姨娘；處事不公；待下不嚴；還有，嫉妒，不容人。」悅然的笑容苦澀無比。

　　安然等三人各自對視，都覺不可思議。長興侯府也是勳貴人家，怎麼把女兒教成這樣？小姑娘家連哥哥房裡的事都開口過問，這是哪家規矩？
  e5 s6 x' C, k. ?9 A
　　悅然心知妹妹們的疑問，解釋道，「她姨娘十分美貌，卻出身不高沒有見識，就把姑娘教成這樣了。侯爺寵愛她姨娘，連帶著也寵愛她，慣的不像樣子。」

　　悠然心下瞭然，長興侯不領實差，想必就是閒在家裡生孩子，管生不管教；姨娘沒見識；侯夫人任由庶女長歪。
# _% [# U4 a" I; e
　　小姑們給悅然帶來的不快到底還是小打小鬧，最要命還是侯夫人，拘著悅然天天立規矩，十分苛刻。
' x2 r& v8 }! |
% g3 v% |5 U  E3 i! {( h- l* `# v　　「爹當初就該打聽好，婆婆是不是和善厚道。」悅然是個好姑娘，一直善待身邊的人，悠然很是為她鳴不平。
+ l2 i: P. E1 D
　　「長興侯夫人名聲極好，樂善好施，待人溫和，誰知回家後是這副模樣。」孟賚疼愛長女，為此事也極是心煩。
% p8 z/ |7 b: B2 p, b7 i% f
1 I2 _" V2 G0 u" o9 f) y　　嫁了無能又花心的丈夫，侯夫人想必心中不悅，待長子成婚後見他們夫妻恩愛，兩相比較，心理歪曲了吧，所以要拿悅然撒氣，悠然猜測。

　　其實悅然即使第一任未婚夫不病逝，嫁了過去也依然會有嚴苛的婆婆，青州陳氏家規森嚴，哪個兒媳婦不是戰戰兢兢熬過來的？到自己熬成婆婆的時候，又哪裡肯善待媳婦。

* d3 l, T  _/ N. F5 s　　「婆婆猛於虎」，悠然一副老成口吻，孟老爹撫額，要不，真給她留意沒爹沒娘的男兒？她這脾氣，要是嫁個有嚴厲婆婆的人家，怕不鬧翻天。
9 A2 R: N/ X! U+ C
* r* g8 Q0 L8 F/ L* |  I　　下一次約會時，孟賚和黃馨纏綿過後，抱在一起說話，提到阿悠越來越頑皮，老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黃馨見孟賚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想起女兒交待自己的事，柔聲說道，「別氣了，我親自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孟賚身子僵了僵，隨即抱緊黃馨，在她耳畔低語，「好容易見一次，讓我多抱你一會兒。」黃馨溫順的答應，這一抱，就抱到了分手時分。

　　晚上，黃馨笑咪咪的對悠然說，「乖女兒說的真對，你爹略有些要生氣的樣子，我一說親自做飯給他吃，他就不生氣了。」
, F1 [2 f* {$ v0 {% Y. L! s# Q
　　「那你做了沒有呀。」悠然無比期待的問道。
3 m; Y  ^$ b1 z. o
　　「沒有。」黃馨臉通紅。他那麼緊緊抱著自己，真好。
/ K3 M5 _, M1 A# Q* A
　　孟老爹還是棋高一招呀，悠然不能不服。
, ^  o0 Q5 n& C8 p  |6 i' a+ }
5 }5 x7 g, N0 s, {- o　　黃馨這陣子快活得很神仙一樣，寶貝女兒天天能見到，男人也可以隔三差五見一次，溫存一番，雖不能日日廝守，也是心滿意足了。神仙般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又到了下次約會。
+ T$ ^: U1 i, A  x
　　「阿馨，你真美，哪裡都美。」孟賚癡迷於黃馨美好的身體，真是天生尤物，無一處不。
7 q5 X3 M+ I  N$ u% N/ k& X
　　黃馨含羞道，「你也是，哪裡都好。」孟賚也是美男子一枚，雖已人到中年，還是玉樹臨風英俊灑脫。

' g. y( B7 x+ W0 P$ z$ l* T  }　　「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害羞的樣子。」孟賚深情款款，黃馨卻身子一僵，孟賚覺察到黃馨的緊張，柔聲問，「怎麼了？」
3 T9 {  A' T. E4 \* i& v* R
　　黃馨咬咬牙，鄭重請求道，「若阿悠將來嫁了人，日子過得不順心，老爺千萬別逼阿悠死忍著，寧可離婚。」
0 w$ d! f. q+ C5 b
$ U1 j; y1 p) @; ?* |( B$ k& E　　孟賚愣了一下，黃馨一向柔順，怎麼會有這麼驚世駭俗的想法？離婚，最吃虧的還是女人啊，更別提家族聲譽會受影響。
0 ]& v8 W% U8 P$ i$ H
　　「老爺以為我是怎麼淪為婢女的？我原也是好人家女兒……」看黃馨淚流滿面，孟賚忙為她擦去淚水，溫言安撫，黃馨一邊哭著，一邊斷斷續續講了自己的事。
1 V' V2 ~; ?6 @# _* ~
  U0 Z' @  G0 B0 I8 p　　黃馨的娘親，是蘇州一名富商的老來女，自幼十分嬌養，長大後父母千挑萬選 ，嫁了一名姓黃的鄉下秀才為妻，陪送了厚厚的妝奩，只盼幼女日子能過得順心。

4 C& r3 z) l# t　　黃秀才人物俊秀，性情卻風流，考舉人落弟後便不再讀書上進，只花用妻子嫁妝渡日；不只如此，還用妻子的嫁妝買了一個妾侍，這妾侍美貌狡黠，黃馨娘親不是對手，只能眼看著丈夫和小妾一日比一日囂張。

0 s- ^) N- F: X% Q6 a8 I& w　　黃馨娘親第一胎生了女兒，第二胎還生了女兒，那妾侍卻是連生兩子，漸漸的，黃家的主婦，竟似不是黃馨娘親，而是那美妾。
4 H. i: q$ s  v3 B7 l
$ |' {% _2 t( V- w　　「日子過得不好，寧可離婚收場，也不能把命搭進去呀。」黃馨哭道。她深覺既然男人不成器，寧可分開了，也不能死忍著。

　　像黃馨娘親，娘家都對黃秀才失望了，讓她離婚再嫁，她卻死活不答應，硬是在黃家死撐著。自己難受不說，孩子也跟著受罪。
$ ^8 {/ n2 T8 k; c4 b& A
5 B$ n8 M& z/ e5 p, e0 G- H　　黃秀才本就不是多精明的人，後來受惑於美妾，對髮妻越來越冷淡，黃馨娘親鬱鬱寡歡，竟在黃馨十歲那年，驟然去世。
+ i4 |6 \/ s$ i
　　那美妾，太也貪心，做了黃家實際上的主母還嫌不夠，竟在黃秀才面前進讒言，說黃馨娘親有外心，勾搭男人，挑唆黃秀才將黃馨娘親毒打一頓，當晚，人就去了。
- S; L" F% C3 o- v0 M) G
* P3 H6 A4 }3 q! O  l1 u. p　　「我十歲，妹妹才八歲，他是我們姐妹兩個的親生父親，竟忍心將我們賣了。」黃馨露出厭惡的神色，對生父黃秀才痛恨已極。
& i; P  @2 G2 I' v* G: N3 g0 ^
　　「你從未對我說過這些。」孟賚心疼的看著黃馨。

　　黃馨幽幽道，「怎麼說？從前在府裡，十天半個月的也見不了一次，好容易見一次，只顧著溫存了；外放的時候，神仙般的日子，哪裡想說這些？便是現在，若不是為了阿悠，我也不想說。」往事不堪回首。

　　「你放心，我定會為阿悠尋一門妥貼的親事，不會叫咱們乖女兒，落到那樣的境地。」孟賚溫和說道。

　　「是。」黃馨溫順的點頭，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1 |7 @2 I# z6 @1 y: I　　「這麼說，你還有一個妹妹？」孟賚忽然想道黃馨剛才的話，問道。
3 ]2 X; n4 O. r6 p; |
6 [/ ^8 l5 K: }5 s4 r7 Y
3 t1 ~0 z% H+ o
6 G# O; a8 a$ M第五十四章 我日斯邁

" t5 P, P7 S# y! ]6 m7 T　　黃馨淒然道，「她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1 d4 ^$ `% x! J1 L* E" A# M
　　小妹自來好強，淪落到那種地方，怎麼能活得下去。便是自己，從小就是軟性子，只知道逆來順受，可若真被賣到那污穢之處，也是寧願一死。

　　孟賚做過一任父母官的人，離奇案件也審理過不少件，什麼事沒遇見過，什麼事沒聽說過，便是如此，黃秀才所作所為也是令他大開眼界。
2 v. B) X  P* L( F# h+ K
+ l/ u7 g6 k1 ~6 x& A/ R* b　　賣做丫頭，只能每人賣上三四兩銀子，賣到青樓，則可以每人賣十七八兩銀子，那美妾抱怨兒子用的筆墨紙硯不好，黃秀才竟想要把兩個女兒賣入青樓，多得的銀子好給兒子買上好的筆墨紙硯。
' U: G6 A9 B7 s
- T- ^0 [* U. q% E3 p: |　　天下竟有這樣的父親。
7 E. a; M0 F4 |
0 A( ], b8 c: j6 _) g　　「……天下竟有這樣的母親！」悠然的想法卻完全不同，「連保護自己都不會，連保護自己的孩子都不會。」

# O* E# ~% D* _; Y/ ^6 }, f　　「妻妾有定分，如寵庶妾而凌正妻，其中禍患不可勝言，宗族撥其家產，令正妻異居以避之」，家法如此，律法如此，本家、娘家都出面主持公道，要讓黃馨娘親帶著兩個女兒析產另居，可黃馨娘親死活不答應：她不捨得離開自己丈夫。哪怕這個男人對她再怎麼不好，對女兒再怎麼不好，她也捨不得離開。她對他始終還有幻想，堅信他會回頭。
+ b+ o1 z! p  l0 a
　　渣男已是渣到極處，已不能用人類的標準來衡量，對這種渣男都不需要鄙視了，直接消滅最好；如果不能消滅他，至少要遠離他。這樣忍氣吞聲，這樣不作為，她不就是貪戀黃秀才的美貌嗎？自己貪戀男人不肯走，卻不肯為孩子的安危做任何打算，最後的結果就是自己送命，女兒被賣。她是成年人了，自己願意為一個渣男死去是她的自由，可孩子呢？孩子做錯什麼了要吃這樣苦頭？

2 Y# J' S) Q& }& G　　做她的孩子，真倒霉。
8 o9 ^7 p6 J. x3 O* n
; ^8 ]2 d5 b; G( [6 v　　悠然一邊為黃馨可惜，一邊暗自慶幸自己有好爹媽，還淡定總結自己血緣上的外祖母人生之所以失敗，全是因為「色字頭上一把刀」。

3 ?, E* L2 P, n( _% X1 ~$ a; |& ~　　孟老爹嘴角抽抽，他這是養了個什麼閨女，葷素不忌什麼都敢說，這是閨閣女子嗎？
% G9 L  q% o! ]( U6 r! l) t
/ [8 c) ^5 l% O! a+ U　　「這麼說，你該不會介意男子長什麼模樣？」孟老爹狐疑道。
( \- j' x. J) |8 r& N+ I, M
　　「一個男人又不是花瓶，要那麼好看做什麼！」女孩斷然道。
6 c7 L% E- h; {  t: ~' Z' @5 m9 [
+ N7 y- O2 y( g' T3 E; q1 Y2 M　　話出口後卻又怕傷了中年帥哥傲驕的心靈，忙狗腿的補上一句，「當然像爹這樣出眾的，又另當別論。」帥哥看著到底養眼啊。

　　「將來若有人想給你氣受呢？」孟老爹關心這個問題。

　　「給我氣受？哼，就是海潮向我咆哮，我也要把它踢回去！」女孩豪邁說出大話，氣勢萬千。

  W5 K& i* ]& R+ k　　孟老爹一向是個有主見的男人，現下，對女兒的教育方針卻拿不定主意了。任由她這麼下去，將來如何得了？讓她改，她可會肯？若逼她，自己能不能捨得？

8 \% q9 {2 e. a+ W, K　　孟老爹正頭疼，悠然已是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證，「爹就放心吧，我只跟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著別人，我是最會裝的，一定會裝的像。」這和現代古代沒關係，女誡不就是教女人怎麼裝嗎？裝的一副賢惠狀好把男人拿下，非常功利，目的一點兒也不純潔不崇高。
' s* u6 z+ r" H6 R, }
- P7 b# f3 n. R4 q3 H9 b! w8 @　　就像這個時代的男人滿口仁義道德一樣，女人也是滿口賢淑順從，實際上呢，男人中行不仁不義之事的，和女人中彪悍要強的，都不少，百人百性，哪能都照著書本上做啊，是人又不是木偶。
1 G) s9 M1 L9 [, z; G6 m2 b
　　當然了，不管做什麼，說的一定要冠冕堂皇。俗話有句「寧做過頭事，不說過頭話」，真是反映了天朝人民的處世智慧。

) }- @- K+ J& e* i, l0 o  u　　孟老爹瞪了悠然一眼，「裝得像些，不許露餡兒。」悠然拍胸脯答應的很是響亮。

5 i7 n9 K2 `  m# h' U9 @8 y+ p　　悠然每日上學都看著孟正宇讀書，十分盡心。孫先生本就教的好，再加上悠然這個小監工，孟正宇功課突飛猛進，做出來的文章居然已是花團錦簇一般。
& P  T+ c9 R+ T, H& _6 j7 ?
! G5 T( V/ ?7 Z　　孟賚大喜之下，把孟正宇狠狠誇了一通，賞了幾件名貴筆墨紙硯，孟正宇被誇得小臉通紅，激動得身子微微發抖。悠然在旁看得心生憐憫：小孩子還是需要父愛啊。孟正宇這個別彆扭扭的問題少年，有了親爹關心會好很多吧。
" Q& Y7 J% |0 k9 ?& g
　　孟老太太最近不知怎麼了，對悠然很是和善，還常召悠然去見些夫人太太，悠然低頭扮淑女，對那些夫人太太打量貨物般的眼光，只做不知道。
2 I0 l; T) i+ b# u
　　怡然、蔚然是最孝順老太太的，天天陪在老太太身邊，卻是有夫人太太來時，都迴避了，只留悠然一人。看見一旁胡氏笑的詭異，這女人，就不能消停些嗎，不知道現在局勢已經很令人煩心了嗎，悠然對這些後宅無知婦人充滿了鄙夷。
. u( _; F9 ^" Q4 }
　　「五妹妹，聽說流民漸多，你說局勢會怎樣啊，會不會有一場惡戰。」安然靜靜問道。

5 f. Y+ B* p. T- u　　欣然也很感興趣，「你不是常在父親書房嗎？邸報上有什麼新鮮的事？」

5 O8 c& l% X/ Q. j　　嫣然矜持的笑笑，「女孩兒家只管安富尊榮便是，理這些做什麼？」然後研究詩詞歌賦去了。最近她頻繁參加詩會賞花會，頗有些才名。嫣然已是下了決心要做個京城知名的才女。

　　打仗什麼的，太不風雅了。嫣然可是不關心。
  E/ A' c" ~$ p
  d! z8 I0 l5 g　　「邸報上都是些太平話，沒什麼意思。邊境情勢，一向就不樂觀。韃靼人就是草原上的狼，和狼打架，要比它更凶狠才行。」悠然覺得戰爭前景一點兒也不樂觀。
' T, i6 l+ X- }( }5 M, g0 }2 B
2 @4 w% H9 M  W　　狼和羊打，你說會怎樣。

9 T% c! C9 o. G2 X　　時間一天天過去，邊境局勢不穩，小規模戰爭時有發生；聖上年事已高，太子南京監國，吳王久不就藩，近日更是頻頻出動拉攏朝中大臣，京城官場，頗為動盪不安。孟賚是文官集團一員，自然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回家越來越晚，臉色越來越凝重。
5 I6 @' D& b$ {4 O5 o3 x2 D
　　連約會都取消了。黃馨很是悶悶不樂。

　　悠然白天循規蹈矩的請安、上學、看著孟正宇的功課，晚上不是在書房陪著孟老爹，就是在含芳軒陪著黃馨，做了個十足十的孝順懂事女兒。

　　孟老爹每每深夜還埋頭於成堆的公文中，偶爾抬頭露口氣，看見悠然的笑臉，接過悠然遞過來的熱茶，心裡很是欣慰：自己這寶貝小閨女，也不是只會胡鬧。
- X7 m( Y: h9 @
+ H- s0 P  U' d: a" h　　平靜外表下，正醞釀著什麼？悠然忽生出「前塗應幾許？未知止泊處」的蒼涼和惶惑。

4 x. z/ C% b" R6 E" N$ b' L/ q　　歷代奪嫡都是凶險萬分的事，押對寶，當然前途光明；站錯隊，仕途就完了，更有性命之憂。
0 x* v; ^2 d+ L4 t# o" o# d3 Y
　　文官集團自然是支持佔著嫡長名份的太子，只是，吳王勢大，更要命的是，聖上態度曖昧不明。

　　天氣悶熱起來，邊境傳來的消息更令人煩燥：

　　七月，韃靼雷達禮部攻寧夏，連破五城，寧夏總兵胡佑戰死；

　　八月，韃靼雷曼部攻宣府，勢如破竹，宣府總兵杜禮敗退至大同；
6 z- Z" d5 G. H4 h+ ^8 X8 [
& I1 n3 @4 [8 W/ l　　京畿大震。

　　韃靼人曾打到通州燒殺擄掠的往事，京中老人記憶猶新。

　　孟正憲憤憤不平，「這幫人是幹什麼吃的，連蠻夷都打不過！天朝的臉都被這幫酒囊飯袋丟盡了！」
$ y& l% m- g. L& i, }1 n8 a& A9 x+ A
　　他已是摩拳擦掌，整裝待發，欲上戰場效力。

　　孟賚如何肯放十六歲的兒子真刀真槍上戰場，吉安侯府太夫人也不放，鍾元倒是想說男兒本該馳騁沙場建立功業，在太夫人威脅的目光下，沒敢說出來。
# c2 x/ z% I0 r* s
　　孟正憲為此很是憤怒，讓他更憤怒的是國難當頭，韃靼人已經大舉入侵，居然有不少名將做了縮頭烏龜。
2 k; S% s, @; O
4 q/ i+ u6 _% S$ o" d  m　　包括他最敬仰的阮大猷。

　　原五軍都督府左軍都督阮大猷，稱病不出；

　　原薊遼總督俞聲，稱病不出；
: ]3 d# \( b4 Q5 G
0 o) x' w  Z  ~4 A　　廣州將軍都平，稱病不出；
+ W8 J3 \: C" x& k
　　振威將軍張並，稱病不出；

2 ?3 B" Y6 F# m: x% n" G　　…………

　　羅湖山莊
, x6 Q4 y2 }; a  r5 Y$ S
# O1 b, o$ r/ \$ Q0 R# Y6 U　　程濛匆匆跑來，面有急色，「這當口你若立了戰功，程家才能沉冤得雪！」都說阿並是不世出的奇才，這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裝什麼病呀。

　　張並自顧自擦拭長劍，緩緩道，「你一心只為程家，我知道。」
9 h$ P& P+ O+ @- D0 w
　　程濛臉色一滯，張並七歲那年，不知從哪個下人那兒知道了自己的事，偷偷跑出府，從城裡走路走路一直走到莊子上，程濛好容易見到兒子，心中也是歡喜，卻更關心程家，把張並推了出去，命他「不為程家翻案，別來見我。」

　　「只是，也別盼著我送命。」張並一字一字慢慢說道，「我若此時出征，不是戰死沙場，就是凱旋回京後鐺鋃入獄，你要哪個？」
3 N7 e9 A" A6 e

mwyife

第五十五章 人之好我
9 T$ E* k, O+ |, i( k" k  P
' b# H8 G4 t$ F) R. w* Y& M1 Y& Y　　程濛對於軍事沒有研究，張並說的話她聽不懂，見兒子態度堅決，無法勸說，只能怏怏離去。

( E- C$ q1 ~! \6 v　　都怪魏國公，要不是他奪走兒子，令自己母子分離，兒子也不會對自己如此冷淡，如此不聽話。程濛恨恨想道。
* [( l: _& J6 g5 Q- g) n* }/ j- F
( J- j" H0 G: S. f& K5 F+ }　　程濛剛走，張銘來了。
% c6 n+ ^% \4 Q9 F: {) U
　　「阿並，你祖父說，許你認祖歸宗了！」張銘抑止不住的興奮喜悅，「只要你這次和阿慈一起出征，凱旋歸來……」
) K+ l2 b$ T1 M" t& b$ a
　　看見張並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目光越來越銳利，張銘停頓一下，小心翼翼問道，「阿並，你不高興嗎？」

　　張並本是一腔怒火，見張銘這陪小心的樣子卻不忍心發出來，又見張銘鬢邊竟已有了不少白髮，想起自己小時候他年輕英挺的模樣，心中有些酸楚。那時他一個月半個月的才能回國公府一次，每次都只能匆匆忙忙見自己一面，說不上兩句話就要走了，走時常紅著眼圈。

　　「紅谷一戰，我帶領三百名士兵，斬殺一千八百名韃靼喀路部精銳，」張並狠狠心，看著張銘的眼睛，靜靜說道，「我豁出性命打的這場勝仗，後來成了張慈的功勞。」

* p; @$ p4 Y& Z, V4 P8 \# C4 k- t　　張銘愧疚的道，「我知道，你祖父和二伯父都罵過阿慈了，你二伯父都氣得要請家法了。阿慈，他也後悔，也知道錯了。」

　　「我九死一生回了京城，先是知道我「陣亡」了，然後是你跟我說，魏國公讓我自立門戶。」張並的語氣依舊平靜，「這三年我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你今日又來跟我說，讓我再跟張慈一起出征，再為他做嫁衣，然後認回你張家。」
: @6 k0 Z% x/ L1 n
* F( L' v0 y1 l3 W4 S& p. f　　「不是，爹不是讓你為他做嫁衣，只是，阿並，兄弟就要相互扶持……」張銘急急說道。

　　「張家生我養我一場，我拿性命博來的戰功回報，張家和我，兩清了。」張並斬釘截鐵的說道，一字一字擲地有聲。

6 d% f! G" ^; K　　張銘神情驚愕，正欲開口反對，張並一句話堵住了他：「難不成你想我一輩子為張家賣命？」

　　張銘嘴唇顫抖，「不想。」哪個做父親的，捨得總是犧牲自己的親生孩兒。

" |2 J3 D4 _  y: L2 O: c" ^/ J　　「可是阿並，你沒個正經出身，終歸是不好。」張銘依舊顧慮重重。沒有家族庇護，只憑自己，太難了。

　　「英雄莫問出處。」張並淡淡道，「大好男兒正該自己一刀一槍搏個出身，仗著祖蔭算什麼本事。」

　　「其實爹也想上陣殺敵，韃靼欺我天朝無人，不將他們懲誡一番，難平民怨。」張銘對於邊境局勢，還是十分憂心。
: C1 H# R. [5 F* v3 e
　　「就算你現在馬上出發，等你到了宣府、寧夏，韃靼人早已退兵了。」張並胸有成竹的推斷，「韃靼連年征戰，國力日疲，戰爭補給根本接不上，只要小勝一場搶些物資他們就會停戰。」

0 H4 I/ e) p. H6 c　　面對張銘疑惑的目光，張並微笑道，「下一步，他們怕是會譴使來京，要求互市。」
* u1 x7 N7 ^% b$ x7 ]9 n
　　韃靼沒有自己的手工業和農業，除了牛羊肉什麼都缺，不像天朝自然經濟可以自給自足，韃靼當然想拿牛羊馬匹皮毛和明朝換絲綢鐵器日用品，但是，天朝不同意互市。必需品自己製造不出來，也不能通過做生意換回來，怎麼辦呢，只有搶了。

& K6 c& O+ U8 V+ S　　天朝會不會任由韃靼來搶？當然不會，於是雙方打仗，就這麼來來回回打了一百年。

　　這樣的戰爭，天朝疲憊，韃靼也疲憊。

　　「其實這些仗可以不必打，打仗這件事情，打來打去苦的還不是老百姓嗎？」耳畔彷彿又聽到如黃鶯出谷一般嬌嫩好聽的女孩聲音，說著打仗這樣嚴肅的事情，張並眉宇間有了絲溫柔的神色。
6 \; L3 M2 _- d1 W. b9 m
　　送走張銘，張並獨自在夜風中站了許久，終是忍不住，換了夜行衣，出門而去。

　　城郊朱苑。一名中年粗豪漢子愜意的坐在院中乘涼，對身旁女兒責怪的眼光視而不見。
4 \( V1 G* J: \4 ]2 @# O
8 j8 _5 u; M& Q　　「國難當頭，你忍心不管不顧？」少女義正辭嚴。
/ S/ @: G6 w- I& _. U% d
　　「我俞聲為國征戰二十幾年，我三個兒子，兩個兒子在戰場上送了命。」原薊遼總督俞聲沉聲道，「結果呢？剛剛凱旋回京，就被下了大獄，若不是阮大帥仗義執言，險些送掉性命。」

) o2 f! h$ J4 M2 C　　少女想到戰場上送命的兄長，看著眼前獄中險些送命的父親，心酸起來。

4 R: g9 _+ m. E5 I) V  c4 ^/ W　　俞聲諷刺的笑笑，「聖上不是寵信平陽侯嗎？就讓平陽侯為聖上靖邊，不是很好？」

) a' Z0 l1 f! R( U: M　　皇帝耳根子軟，聽信平陽侯的讒言，要置大將於死地；阮大帥力為辯白，最後自己雖保住性命卻被撤職；如今到了打硬仗的時候又想起用，天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京西阮府。阮夫人心疼的扶住丈夫，「剛剛好了些，又想下床，萬一再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2 v: K5 u1 y( i" ~  H6 y　　「我實是放心不下。」阮大猷已是五十多歲年紀，卻依舊雄心不已，「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身為軍人不能報效國家，活著有何意思。」
, P" X  q" T8 g. ?
　　「那也要先養好身體。」阮夫人堅定的聲音不容置疑，「你拖著病體去打仗，怕是沒到宣府人就垮了，徒然挫傷三軍銳氣。」

% A8 y% V5 S/ ~& V) K) X& V　　阮大猷恨恨的拍打自己，「這不中用的身子，偏偏這緊急當口犯了舊疾。」
  M' _' P" i' {
　　「大同有杜禮，寧夏有杜義，你就放心吧。」阮夫人安慰道。

) t' B; {6 R! {/ n: V! z% G　　「就是因為有他們，我才不放心。」阮大猷又急又怒，「這兩隻蠢豬，不知要連累死我天朝多少兵士。」
7 g6 D6 R! W& f9 N( _
　　阮夫人淡淡道，「人家是吳王小舅子，聖上信重的平陽侯、平川侯，天下是聖上的天下，聖上都放心，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長子已是殞命沙場，幼子還小，一家人都靠著你呢，你還是保養身子要緊。」
# g* V2 Y' i2 H4 R& G0 d- O( r
　　阮大猷身子一震，望望妻子平靜無波的面龐，長歎一聲，任由阮夫人把他扶回床上。
  }" k2 b2 e7 X. G
　　長興侯府。都鵬陪著叔叔都平飲酒，叔侄兩個長得有七作分相似，性情也相似，喝得投機時，都鵬不解的問道，「叔叔打了多少硬仗，難道就這麼怕韃靼人？」

　　都平大笑著拍拍都鵬的肩膀，「你小子，激你老叔。叔叔不是怕韃靼人，是怕杜禮那隻豬。聖上令征韃靼軍隊統一由杜禮節制，你老叔再有本事，由一隻豬帶著，能打過一群狼嗎？明知必敗，叔叔可不湊這個熱鬧。小子，打仗可不是只憑一腔熱血。」

5 _1 I0 J# X+ ], Q9 Y9 U　　孟宅。燈光下悠然給孟正宇補著課，「你先要把自己的觀點理清，然後一條一條清晰的說出來。只會之乎者也可不行。」

0 y% a3 P/ y6 X4 y9 N# |/ V' y　　時文和議論文有相似的地方，先要有論點，然後打論據來證明自己的論點，不能只要華麗詞藻卻言之無物呀。
; z" |- Z4 B$ c: E( V( N6 V' i
4 ]/ v  X8 u: A- {& J　　孟正宇最近心平氣和很多，聽悠然說得有道理，也不反駁了，臉上還露出喜色。他關心自己，才會讓這個他最寵愛的女兒來教自己吧。
# h) _+ f+ s% F2 f! }! q0 M) [# ]
' E9 A8 p& q. i8 b　　他外放的時候沒人管自己，現在有人管了，真好。孟正宇小小的臉上容光煥發。

　　做完兼職家教，悠然到書房看了孟老爹，父女兩個玩笑幾句，孟老爹開懷大笑一場，只覺一天的疲憊都沒有了。

　　「我這個寶貝閨女，會做人老師了。」孟老爹含笑打趣。

; a$ B+ ]9 G, f: o. D　　「那是。」悠然毫不客氣，得意洋洋說道，「一個人但凡學了一樣本事，總不忍心放著不用。我時文做得這麼好，考不了狀元總能教教小孩吧。」

　　「玉堂金馬生無份，好把心事付夢詮。」這個時代的女子，沒有出路呀。只能在家裡折騰了。想到這兒，悠然忽覺得也能理解後宅婦人的種種無知無聊做法，順口跟孟老爹說了近日老太太跟胡氏的做為，「她們除了這個，也沒其他事好做。」
7 Z$ g( s* N/ N) O/ h! K
# H- N& Y/ B, \9 w( N2 T$ a1 N　　孟老爹瞇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在他的家裡，算計他的女兒！
; T/ F' b+ t% }7 N( k+ H! S9 F$ Z
　　「爹你怎麼了？」孟老爹神情有些嚇人。

# a6 D" q# B" p) i, u5 }　　「沒事。」孟老爹回過神來，微笑著安撫女兒。
- O- }+ B/ J; G% t; F
% `" m! R3 l' ]; T. _  z9 C　　「說來，族長現正好在京城。」孟老爹若有所思。
- V% ~2 Q+ P' o3 T
" S+ v$ l0 ]# E9 Z* A　　要動手了嗎？悠然激動起來。

1 r1 T/ V! W3 S3 A　　孟老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咱們家，還是有老太太在最好。」看著悠然困惑的眼神，孟老爹輕聲解釋，「否則，太太就一人獨大了。」
1 s) ?3 G. z- b  d# K
! z0 C7 j$ k* Z% }　　悠然心下瞭然，有孟老太太在，婆媳之爭會消耗鍾氏很多精力，若是孟老太太離開，鍾氏就成了內宅最大的老闆，到時候她會如何對待姨娘庶女，就難說了。

　　父女二人細細商議完畢後，悠然回到含芳軒，被黃馨一頓親情轟炸，悠然又親又摟的哄住了黃馨，順利逃回自己的屋子，泡好熱水後舒服的躺在床上聽小莫陶八卦各色人等，工作了一天要有個消遣呀，莫陶講得眉飛色舞，悠然聽得津津有味。
6 {6 \0 B% p$ C
1 s7 D9 y4 N8 s0 y8 x, P3 J　　莫利無語的看著這主僕二人，這品味，讓人說什麼好。
8 R/ u$ U; |" b& s6 |* W" |
　　「真的？大伯母真這麼做了？」悠然驚到了。顧氏真有魄力啊，不服不行。
' ]1 r6 D7 a! L, b
1 ]$ ?- U: A' K2 ]( s　　山縣，後知後覺的孟大伯，剛剛知道自己妻子做了什麼，又氣又怒的跟妻子理論著。
$ p) s, A3 s/ V
　　「已是說定了要娶曉禮，你遲遲不操辦，老太太都來了幾回信催促，你卻不聲不響的另聘了你娘家侄女！你當我孟家是什麼！由得你這般胡為！」孟大伯是真憤怒，這樣做了，如何對老太太交待，如何對表弟胡慶交待！

/ m" B4 n3 F! p" x! X; h1 E' f　　顧氏已是豁出去了，反微笑著勸孟大伯，「大爺別急，大爺且想想，任他是誰，能有咱們寬哥兒重要嗎？胡家早已敗落，不只家業凋零，兒女的教養更是提不起。真給兒子聘一個胡家女兒，寬哥兒往後可如何是好？為咱們兒子著想，倒不如聘了青鸞。」
: M5 T- o( x  \) c9 ?
2 ]& z- ]* B$ l% K　　孟大伯怒道，「不知道你整日在想些什麼！青鸞是個好孩子，我也滿意，寬哥兒也滿意，不是你死活不同意的嗎？說什麼青鸞出身不好，是賤妾所生，這回子你倒不嫌了！」早幹什麼了。顧青鸞落落大方的好女子，只因為是賤妾所生，連親姑母也嫌棄她。孟正寬為此還鬱鬱寡歡過。
  y3 V1 z9 b( P, T
% n* ~4 f& ]% k5 X6 R( o8 K　　顧氏笑道，「我以前不同意青鸞，倒不是為她的出身。」

　　孟大伯冷笑，「那是為什麼？」
" ]: q$ G8 }2 t' ]$ `8 ^/ y& |6 N
" _& o3 I8 z: ^8 c" R/ t* d　　顧氏微笑著為孟大伯斟過一碗茶水，溫柔送到孟大伯手上，「大爺，樂安顧氏這些年來，是不提攜出嫁女的，我是因為這個，才不想聘青鸞。」
& G) A, ]8 V' D9 M
* ]7 t0 W) v% t% V　　孟大伯說的口乾了，接過茶碗來一飲而盡，諷刺道，「怎麼你又同意了，顧家要提攜出嫁女了？」

　　顧氏不以為忤，微笑道，「青鸞和青林是同母所生，我卻不知，青林不過是個三甲同進士，在戶部竟已做到了主事，前陣子他還來信誠懇說道只有這一個同母妹，定會提攜妹夫。大爺想想，一個戶部主事的同母妹，總勝過胡家女兒吧？」胡家只會是孟正寬的拖累。

5 _, H: l( l6 I　　孟大伯一時頗覺有理，轉念一想又怒起來，「如何跟老太太交待，如何跟表弟交待！」

0 J& E7 @% I7 _  j6 q8 F　　顧氏不慌不忙，「一個自己爬上爺們床的妮子，也想做正妻？咱們是答應娶她，可沒說怎麼娶。我可從沒說過，要聘她為正妻。」
) C* u5 ^7 {$ C0 k$ M0 m9 H
　　孟大伯回想了一下，妻子當時只說的是「必會有個交待」「定不會委屈曉禮」之類的含糊話，從沒任何一句是說「定會聘曉禮為正妻」，不由又怒了起來，「你當時便沒安好心！怎不想想表弟……」

$ c* A( m, z! O* U　　「表弟重要，還是兒子重要？」顧氏不客氣的問道。
% i7 F5 I) b! A( L/ ]
　　孟大伯頭疼得很，擺手道，「你庚貼都已換過了，大媒都請了，我還能怎樣？由你吧。只別把老太太氣著了。」
( D' D/ r' B# I$ ?
　　顧氏見孟大伯如此，心中歡喜，笑容可掬的說道，「大爺放心，曉禮是個知禮懂事的好孩子，和青鸞也是閨中好友，將來兩女共事一夫，效仿娥皇女英，倒是一段佳話。老太太只有歡喜的。」
' K, H4 G) _5 o6 V

4 O/ c* t+ t9 l# E( K& v9 q' ~
第五十六章 兕觥其觩

　　悠然「咦」的一聲，停下了腳步。
8 d0 V  _- G: w
3 y7 ?) J5 s" R% M: N$ r5 G5 l　　令她駐足的，是牆上所掛襄陽居士的《蜀素帖》。《蜀素帖》書於烏絲欄內，但氣勢絲毫不受局限，率意放縱，用筆俊邁，筆勢飛動，提按轉折挑，曲盡變化，愈到後面愈飛動灑脫，神采超逸，通篇墨色有濃有淡，如渴驥奔泉，更覺精彩動人。
. s, g8 a$ ^4 k0 _* t% E& {
　　悠然懷然心動。這陣子水冰心鬱鬱寡歡，悠然一直想替她排解心緒，正好水冰心生辰在即，這次出門專為挑選送她的生辰禮物。水冰心最愛米元章的狂放率真，若送上一副《蜀素帖》，她定會高興。

　　莫利推薦的這個坐忘閣著實不錯，環境清幽典雅，又有這樣的名家之作。要知道如今世上，米元章的真跡，十分罕見。
4 U% c* g' {7 Z; X" M
+ A) O- k' h! I! ^% |0 B& ]　　確是真跡嗎？悠然再重新審視，見卷末款署「元祐戉辰，九月二十三日，溪堂米黻記」，不錯了，應該是真跡。

1 a5 Q, {$ A7 e! h' ~: V　　坐忘閣不只環境優雅，工作人員也很上檔次，一名專門服侍女客的中年婦人，帶著得體笑容，在離悠然兩三步遠的地方侍立，見悠然對《蜀素帖》興趣濃厚，陪笑誇讚道，「姑娘真有眼光！這副可是米元章的真跡呢，八面出鋒，變化莫測，用筆多變，儀態萬千。」
2 w- |: |( |4 m# E  o+ y, i/ v
& B3 ?# @  O5 U' a　　穿著打扮精幹，笑容很職業，措詞得當，這算高級店員嗎？業務素質不錯呀，悠然欣賞的點頭。中年婦人微笑道，「米元章真跡難尋，姑娘若有興趣，便請到雅室待茶，再細細賞玩。」

　　買一副名家真跡，價格貴是不必說了，手續也會很煩瑣？還從來沒買過呢，這個過程想必也很有趣吧，頂級VIP客戶的待遇？悠然滿懷期待的帶著莫利莫懷，跟著中年婦人進了雅室。
& g4 Y  K4 f* K' T
　　雅室很寬闊，是三間屋子打通的，正中擺著一張堅實闊大的紅木長案幾，牆上掛著幅董其的煙雨圖，坐忘閣實力肯定雄厚，在東城這寸土寸金的地界兒，竟設有這麼寬闊的雅室。

　　東邊窗下立著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對眾人，默默站立。
6 M. h5 m4 w% R5 Y
# F0 A! Y! o; B; f3 T# s　　窗外已有了秋意，京都初秋的天空，格外明淨遼遠。

; R" O+ H: H- h' z& U. t2 H* L　　秋風吹過，吹起男子寬大的衣袍，他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廖落。
/ {) H5 v6 q4 S6 D/ Y  J" w4 n
　　他緩慢轉過身，低頭看著悠然，輕輕說道，「真巧。」

　　「是啊，真巧啊，張哥哥你也喜歡古玩字畫？真高雅。」悠然笑吟吟，一派天真。
! Y) ^/ e" G5 W5 G0 R& @
　　張並不置可否。中年婦人笑道，「原來兩位認識，這可真是巧了，便請在一處待茶吧。」邊說邊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張並和悠然兩人。

7 x! }7 j8 o3 ], U& U4 i1 J* W　　悠然動了動小心思，問道，「只有茶嗎？」難道沒有酒。
0 X- z  [; B# X
　　我現在是貴賓客戶好不好，要買《蜀素帖》的人。

　　中年婦人何等乖覺，笑道，「還有西域過來的葡萄酒，很是甘爽。」

　　葡萄酒啊，「甘於曲糜，善醉而易醒」，是個好東東，悠然笑彎了眼睛。

　　坐忘閣的酒杯真講究，牛角形狀的白玉杯，圓潤漂亮的杯子裝上石榴紅色的葡萄美酒，很是好看。抵禦不了紅葡萄酒的迷人香氣，悠然小酌一口，酒液如珍珠般圓滑緊密，如絲綢般滑潤纏綿，悠然陶醉的閉上了眼睛。

　　莫利拉了拉莫懷的衣襟，示意她一起退了出去，二人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餘味悠長，真是好酒。」悠然這陣子天天被關在家裡，真是悶得很了。偶爾喝上一杯美酒，無比滿足。
$ N* \; O3 W2 u
　　張並原本寂寥的心情，因悠然滿足陶醉的笑容而一點點溫暖起來，真還是個孩子，沒有一點心事。

　　大人如果也能這麼隨遇而安就好了。

+ U7 _  j8 m- D+ ~　　「生活的意義，全在於一些不相干的小事情。」悠然享受著美酒，看張並臉上慢慢有了笑意，冷不丁問道，「能在皇宮大內來去自如的，要多高的功夫才能做到？」
+ {' E3 A9 k" g7 n' Y0 R
$ u9 P/ J) T) F. ]* G! v; v　　「只憑功夫，再高也做不到。」張並也不隱瞞。

　　「那，昨晚夜闖皇宮的刺客，不只武功高強，還有內應。」悠然推斷。

8 c" X6 J- G; z) O- ^6 N1 f& v7 M　　要說如今世道是亂，堂堂御林軍，連一個刺客都抓不住；抓不住就抓不住吧，這消息還傳得滿京城都知道！不知手上腳上功夫不行，連嘴巴都不緊！

8 T3 E: _% \( k6 }　　這什麼御林軍。悠然忠君愛國，表示深為皇帝的人身安全擔憂。
- R0 {8 A4 g& i! U5 a+ k
7 n" W( v' |; B' V2 j　　張並慢慢品酒，沒有接話，悠然又問道，「張哥哥，你猜猜看昨晚那個刺客，有沒有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7 w6 N* q& ]6 V: U% ~! _
　　「昨晚皇宮沒有失竊。」張並答道。真的是，一件東西也沒丟，什麼都還在原處。
8 k$ V/ e1 S- z0 a0 F
　　「他想要的不一定是實物，也可能是某個消息。」比如說，聖上都五天沒上朝了，究竟是被戰局氣的呢，還是真病了呢，還是病的已經不行了呢。

　　太子雖是名義上的儲君，他可是在南京呢，若皇帝真有什麼不測，太子可是萬萬趕不回來。

　　京中又久住一個不就藩的吳王。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清。
$ O8 ~" v* p" ]0 y# o4 {( O
　　皇后早已失寵，宮中大半為秦貴妃把持，皇帝的身體狀況，怕是連皇后都不知，只有秦貴妃母子和太醫才清楚。
) X1 c0 d- P0 K$ d
) J+ ?1 K9 G) v# p* a/ d　　張並答非所問，「你喜歡《蜀素帖》？我送你。」

( w- c  Q  V( o　　「好啊」，悠然這個小財迷高高興興的答應，「我要送給水姐姐做生辰禮物的，水姐姐如果知道是你送的，一定很開心！」

% |) {3 l9 D. U& j7 d* I　　張並用眼神問「為什麼」，悠然笑道，「你是她鄰居嘛，遠親不如近鄰。」
% n) }$ H5 ]1 {+ T' _
# T8 D9 [( D4 q' Y- u, J" W　　張並搖頭道，「不送了。」
8 u, I% p) C8 K( K9 g
5 ~% W6 D) t, u) i　　悠然傻眼，「不送了，為什麼呀。」

5 m, z6 Z, Q- W/ D　　張並慢吞吞說，「不送女孩兒東西。」
: A: D$ t. J  X  M* r- N! Q) V# b
5 f0 U4 S1 Z9 N　　「那你剛才又說送我！」悠然滿臉懵懂。
8 P( e+ K* o& g& `" O( n& q5 P
　　「你……」張並頓了一下，斟酌著措詞，「你不是女孩兒……」
$ Q: R' e* E1 Z" h9 K
　　「我怎麼不是女孩兒！」悠然大為惱火。

　　「你是小孩兒。」

5 d& j4 K2 m' T) p) f  _　　「我不是小孩兒了，我長大了，是女孩兒。」悠然任性的叫道。
5 U  \1 y2 j8 _, q
　　「好，就算是吧。」張並的樣子很勉強。
; \& l- T7 B0 d: b$ t+ f
　　什麼叫「就算是吧」，本來就是好不好，悠然氣咻咻的瞪著張並。

0 ?% \' v$ \; F* }$ y( J! O$ \　　瞪了這半天了，不累嗎？張並安撫的說道，「是我說錯了。」
6 a: G; O8 m1 H5 ?, V
　　「那你就要受罰！」悠然氣憤不已。

) n7 J' Q( o& t/ |. i  X　　「好。」張並答應的乾脆。

　　「我要《蜀素帖》、《黃州寒食詩卷跋》、《李白憶舊遊詩卷》！」悠然獅子大開口，精神補償啊，精神補償是很昂貴的！
: U+ {# A: s$ O# n- m- X
1 z6 ^8 I) P6 k% ^( D1 C　　張並擊掌喚來中年婦人，吩咐過了，片刻後，《蜀素帖》、《黃州寒食詩卷跋》、《李白憶舊遊詩卷》已擺在悠然面前。

1 _" m/ p. {- q8 d6 Y/ R; P　　敲詐得這麼容易！悠然有點兒適應不過來，傻傻的笑道，「真的都給我呀？」

9 o) X- q# E6 ^7 V7 K3 A: x/ i　　「真的。」張並很肯定的回答，「不過……」
  {7 x5 [9 `9 y4 Z0 s. W
4 r* P9 v; x# D. a4 W　　還有不過，不過什麼？悠然支著耳朵聽，「你要送人就說自己送的，不許提我。」
2 k7 N0 R. R/ I3 b+ S- v5 N' f
* d  Z8 }9 y0 `! f, d　　悠然漸漸回過味來，張並剛才吩咐中年婦人時，完全是主人吩咐下人的口吻，可不是客人對店員的口吻。這坐忘閣，是他的產業？一下子敲詐人家三副名家作品，太不厚道了。
5 P. z: j' X+ _( h, e! ]
　　「張哥哥，我只要《蜀素帖》就行了，那兩副我不要了，要了也沒用。」悠然是個知足的好孩子。

　　「先放這兒，你想要的時候著人來取。」張並無可無不可。
7 ~! b$ u9 n8 z. E7 |5 B) F; R
* W, n% m3 [# q3 e　　「好啊」，悠然一邊答應著，一邊用眼睛尋找，咦，酒不是應該還有嗎？

7 V7 M3 z8 Y* q　　「莫再喝了」，張並勸她。悠然也不強求，真喝多了，回家怎麼交待，老爹還把自己當小女孩來管呢。
6 f( l4 x; A' c6 A& {8 b, z, n
" c; G" l' }2 H& h2 e　　「唉，真想敞開了喝酒，還想到大沙漠上騎駱駝玩，或者到草原上騎馬，還想乘船出海。」悠然大白天做著夢。
" y( M' ]* R" P5 t) l! N( X) V1 d8 p
　　「酒不能多喝，其餘的都可行。」張並說道。
  h' M) W2 n- ]' ?! c5 B
　　「才不是，我爹什麼都不我做，能放我在家門口玩玩就不錯了。」頂多去去郊區，想去大漠、草原、海上，做夢罷了。「張哥哥，你為什麼不送女孩東西呀。」悠然忽想到這個問題。

　　「避嫌。」男人怎麼能送女孩東西。
$ o# V8 g+ V7 l! g* q/ f
, x% m; }, h4 c* i　　這麼守禮嗎？真的嗎？悠然狐疑的望著張並。

　　張並歎口氣，「我不是騙你，師父真的跟我說過，二十五歲前不許成親。」看悠然犯傻的樣子，張並又解釋道，「我受過次重傷，差點死掉了。師父費好大勁才撿回我這條命。」
' d1 b& O6 _8 e9 n$ P
9 V) l7 O  A' o; j/ k& n　　悠然深表同情。張並倒無所謂，「已經過去了。」
$ W% Z$ ]' s9 C, N4 E0 _
8 G; y$ ^$ D" F/ m" M7 F' l1 p　　「你師父，武功很高嗎？聽說是天下第一高手？」不善於談論傷感話題，悠然轉移注意力。

　　「幾月前我見過師父一次，他把我打了一頓。」張並答非所問。

　　這人好像經常如此。悠然心內腹誹。

/ I* f4 z9 N& t$ S  u# z　　「猜為什麼？」張並嘴角有絲微笑。

　　他在微笑，那說明什麼？悠然腦子轉得飛快，「因為你比他功夫高！」一定是了，要不他笑什麼。

　　「倒不是。」張並微笑道，「他打完我後氣呼呼的說，你小子過不了兩年就能超過我了，老子先把你打一頓再說。」華山老叟心地善良急公好義，一把年紀了還有些小孩子脾氣。
6 K0 M& Z( v) k9 [
5 b! x* i  C" l9 h0 h8 W　　跟這樣有顆童心的人在一起，既有趣，又放心。

. m% {1 `4 l2 p. U& C　　「張哥哥你很厲害啊。」悠然由衷的說道，「你一定很勤奮！」俗話不是說，天道酬勤。

　　「我從小，學武功就有天賦。」張並猶豫了下，實話實說，「還有打仗殺人，我好像不用學就會。」
0 V5 t- }) ^/ I' z9 a3 @
6 l/ ]( L' Y' c7 v$ q　　這天賦真好，實用，悠然豎起大拇指，「天縱奇才！」
7 l5 }% ]5 |6 [1 G
, h  `* T* X. M8 L2 D　　像張並這樣，沒有家族可以依仗，如果資質再平庸一些，恐怕再勤奮也是沒有出路的。
1 {+ N2 o1 ], _" _. R
　　平民百姓有多少人想出人頭地，又有多少人不成功，那麼多失敗的人，並不是因為不勤奮。
7 T6 S  A' _; e2 }
' x: h3 D- _3 L5 M　　「阿並，阿並，你看看六叔弄來了什麼？你肯定猜不到，哈哈……」清朗的男子聲音傳來，張並皺皺眉頭，示意莫利攔下來人。

　　院子裡提著鳥籠子的魏國公府六爺張錦一臉驚愕，「阿並有事？不能見我？在這兒他能有什麼事？」
- P1 t& ~2 W( o& ?$ C3 D( G
0 ?# H8 J7 G) ^" {3 B　　莫利微笑著勸道，「做丫頭的哪裡知道？六爺最疼少爺了，少爺正忙著，您過會兒再來吧。」
( G9 t) j+ f6 R7 [% j+ e. N6 \
3 g3 q+ C" _! q8 X　　張錦看著籠子裡的鳥深覺可惜，「這鳥可好玩了，阿並小時候就喜歡玩這個，唉，這孩子，讓他忙吧。我走了。」
% d! u/ v! N! m$ ]2 E* n- V8 v+ }/ g6 ?
: T- e; i3 ^& U) i& z　　莫利恭敬的送走張錦，鬆了一口氣。回到雅室稟報了，張並沉默片刻，溫和的對悠然說，「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有莫利莫懷呢，不用送了。」悠然知趣的答道，張並明顯是有事。
( Q" N7 h  Q* x+ d
　　「好。」張並也不堅持，送悠然走出院子，也就不再往前送了。悠然告辭了，臨出院子前卻突然回頭，「昨晚的刺客，想必是位絕世高手，只是上得山多終遇虎，凡事要小心。」說完不等張並答話，已轉身離去。
# V; c( |$ A2 p' Z  f' _
$ g, x; K" u  C4 X  H　　出了院子，卻迎面碰上一個急急忙忙的男子，「阿並你忙完沒有？六叔尋你有事。」
& a1 }7 C) z- k4 x  O5 C9 J& a
　　悠然有禮貌的讓在一邊，莫利莫懷曲膝行禮，「六爺安。」
' O! X1 z  X" y1 Z. `0 c
　　那男子正是張錦，急急忙忙的要去尋張並顯擺剛弄來的鳥，擺擺手令莫利莫懷起來，正要問她們張並忙完沒有，卻不經意看見了避在一旁的悠然，頓時愣了。

5 I: ~& t! w6 Q  F1 Q* l6 u, R　　「阿馨。」張錦迷迷糊糊的叫道，「你是阿馨？」
& ?' K7 o" X4 m( p  |
　　莫利大急，擋在悠然前面，微笑道，「六爺眼花了，這是位不認識的姑娘，六爺快過去吧，莫失了禮。」
3 l8 H. ?+ E" L1 J  S  V/ g
　　張錦滿腹狐疑，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相像的人，這小姑娘比當年的阿馨年紀還小一些，氣度卻是不凡，淵亭嶽峙一般，阿馨是個丫頭，唉，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張錦畢竟是世家子弟，驚愕之下教養還在，回過神來忙連連道歉，低頭快步走了。
0 k, \$ B# k+ c2 p
　　悠然神色不變，出門上馬車，回了孟宅。
* G3 f/ V7 X6 K" H0 n" g1 L
2 N0 d" V9 q9 Q0 M$ d2 ^　　孟老太太毫不疲倦的又命她去見客。這次是位中年寡婦，黑衣黑裙，一臉的嚴肅冷漠。
5 m6 [8 S0 z( Q. A% `& R2 t
　　「嚴太太最是和氣的，家裡只有位獨子，年紀輕輕已有秀才功名，十分爭氣。」胡氏得意洋洋的說道。

　　大嫂顧氏給了她很大的啟發。先斬後奏，庚貼換了，大媒請了，其餘人不同意又能怎樣，還能讓孟家家醜露出來？少不得幫著遮掩，就連老太太也顧不住娘家了。

　　五丫頭的事也是一樣。只要老太太同意了，換了庚貼，難不成表哥還有機會翻悔，再不樂意也晚了。

8 h6 v; q$ n' X% o' l5 g　　給她一個不近人情的寡婦婆婆，讓她將來說不出的苦，想到總是霸著表哥的這小庶女將來要過的苦日子，胡氏便覺著無比快意。

　　天氣漸漸涼爽，邊境也傳來好消息：韃靼人退兵了，譴使求和。

mwyife

第五十七章 不戢不難

4 _) [( i5 I; i" U, Y  X! m　　雲雁紋錦滾寬黛青領口對襟長褙子，素色潔淨，不染纖塵，連花飾都是衣料自有暗紋鏤花，打扮得十分淺淡。

　　這般淺淡的打扮，嚴太太還是不滿意，用挑剔的眼光打量悠然片刻，直言道，「五姑娘小小年紀，如此奢華。」

　　孟老太太歎息，「這是我次子的寶貝姑娘。我這次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寵孩子。」

　　胡氏也在旁湊趣，「是啊，二伯慣孩子是出了名的。」
  C2 x% a4 N4 ?6 `* h3 }
2 h: u9 Q2 K2 q　　嚴太太心下一寬，想到丈夫早逝，獨子寒哥兒尚幼，族中眾人口中說得好聽，卻無人伸手相助，正要結個親家來提攜寒哥兒才好。這五姑娘雖是庶女，身份差了些，好在長得還行，儀態舉止也還過得去，又這樣得父親寵愛，若娶了她家去，寒哥兒有個岳父幫襯總是好的。
3 d; N0 y* C2 w: M% u. J4 z
8 f+ _7 X$ x1 R" M: j! Y1 |  I　　寡母獨子，無人幫襯，娶個庶女雖嫌丟人，卻也顧不得了，兒子前程要緊。

. B* d  r7 V$ m　　想到此處，嚴太太盡量溫和的對悠然說道，「以後不可如此。服飾要樸素，不可奢華。」

$ d( [0 L, c: D/ `6 n! O　　孟老太太和胡氏都在一旁幫腔，三個中老女人對悠然嘮叨起來，悠然實在不耐煩，笑吟吟道，「這可難了。三嬸吩咐我打扮得素淨些，我自是聽長輩的話，這已是我最不奢華的衣服。再樸素的，可沒有了。」

　　嚴太太皺起眉頭，這小庶女居然敢這樣跟親長說話！板起臉道，「那就再制新的！」
8 D1 @  k1 H$ l$ a
- f+ |' Q: O1 @8 G% x, l4 R　　悠然天真浪漫的樣子，「我衣服多得穿不完，多少新衣一次沒上身呢，為什麼要再制新的啊？」
* V( _' u" M! `( N
9 O* V0 v4 ?" ?5 b  v3 f% C　　「你的衣服太奢侈了。」顧慮到寒哥兒的前程，顧慮到寒哥兒要岳家提攜，嚴太太耐著性子教導悠然。
) L- d# k- _5 ]7 {
- o4 ?' H1 D, i  r/ j9 i" q9 s　　「那再制新衣，豈不更奢侈？」悠然笑咪咪做不解狀。有本事你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我滿櫃子的衣服穿不完，再制新的反倒是樸素？

　　嚴太太被駁得面紅耳赤，心中火氣噌噌噌往上竄，誰家兒媳敢這麼跟婆婆說話？反了她了！
- m# ~. k" z$ `# x
　　嚴太太氣得指著悠然說不出話來。悠然小孩子家無知無識，還是一臉笑容的看著眾人。

9 A8 Z/ w4 g' Z( K" ^2 Z7 w2 b5 z　　胡氏緊忙扶著嚴太太撫慰，又對悠然斥道，「大膽！敢頂撞長輩！」
5 S! d5 z7 X8 ?$ D
　　悠然笑嘻嘻，「三嬸真風趣。我好言好語請教嚴太太，怎麼就成了頂撞長輩了？這個道理，三嬸教教我。」給人安罪名也是個技術活好不好，就胡氏這樣的，只會瞎吵吵，瞎添亂。
7 q/ J* d+ q6 X3 Y% ~5 V$ R+ A
5 V" Z* f! E* M　　屏風後看熱鬧的怡然覺得悠然輕視嘲笑胡氏，忍不住跑了出來，一臉氣憤的訓斥悠然，「長輩說話，哪有你回嘴的份兒。」她是打心眼裡看不慣孟悠然，庶女比嫡女過得都逍遙。

' e" M, H$ D1 g% I3 P　　悠然本是死過一次的人，自命為看開了，自命為豁達，這時心中的怒火卻一點一點升騰起來。
6 Z* I% T# y  [9 V
　　孟悠然不管出身再怎麼卑微，她是名正言順可以住在孟宅的人，她是孟賚的親生女兒，孟家的正經姑娘；而這些女人，孟老太太依家規習俗該跟著孟大伯，胡氏和孟怡然該住在泰安老家守著孟賁靈位渡日。這三個本不該住在孟宅的人，在孟宅過著安富尊榮的日子，還要來尋趁悠然，敢是閒瘋了？

; g7 }8 {, N3 T2 ^- q　　是不是有胡家血統的女人，全都腦子不清楚？
9 }, @! l4 X( N: d
　　悠然覺著自己的想法惡毒起來。這陣子白天陪孟正宇做功課，晚上還要綵衣娛親，孟老爹和黃馨心情都不好，哄完這個哄那個，日子過得十分辛苦，偏這些女人，一個兩個還跑來找她麻煩。
% z! m( M1 ~( ~& \) x0 N3 d9 p
; @: [8 [6 G4 x) n, H- G　　長輩？胡氏就算了，再怎麼不好她佔著名份；那嚴太太，算是哪門子的長輩。

1 s4 B( [  Z+ |8 _　　悠然怒極反笑，「我哪敢？爹爹早吩咐過，三嬸嬸年輕守節，孟家該厚待她。三嬸嬸這些年來寄居我家，老爺太太都待她甚是客氣，我怎敢頂撞？」

8 e7 D& a" ^  D! Q( v3 K　　怡然聽她口口聲聲說不敢頂撞，卻又明著提「守節」、「寄居」，不由得又氣又急，一時口不擇言，叫道，「嚴太太是你至親長輩，你只有聽從的，怎可反駁？」

: |9 D9 l' ~" g- S* @/ |$ r　　悠然漸漸怒不可遏。「……就讓那個嚴太太做她的至親長輩吧。」晚間見了孟老爹，悠然惡狠狠說道。
1 y0 I' ]3 J9 ~, z
　　孟老爹把悠然攬到懷裡，心疼的說道，「看把我閨女氣的。」
6 r& r# f  Y7 ?! r
- E6 i5 s8 @9 j$ u　　「那個嚴寒也是個沒爹的，她也是個沒爹的……」悠然本是一腔惡毒，話未說完卻驀地停住，怡然並不是多壞，只是幼年喪父導致的性情不夠開朗為人不討喜，自己是不是太沒有容人之量了？

8 ^/ u8 R( h3 I/ I8 U% [　　孟老爹見悠然本是惡狠狠發脾氣，話還沒說完卻一副惆悵表情，知女莫若父，孟老爹溫和的說，「爹知道你不是個狠心的孩子。就算她們惹惱了你，你也就是說幾句狠話撒撒氣，真讓你做些什麼，你是不會的。」

0 n. w- q/ Q' i( e　　悠然熱淚盈眶，到底是親爹，太瞭解自己了。

/ b5 [$ ^- ~; r& b　　「老太太有沒有為難你？」孟賚對自己親娘實在是沒有信心。這麼多年了，凡遇到自己兒女的事，老太太就沒有一次是不添亂的。

　　「有。」悠然淡定的說道，「老太太看嚴太太怒沖沖的走了，氣得要對我動家法。我說，要打就打人看不見的地方，省得晚上爹見了心疼，老太太想了半天，沒打我，罵了我一頓就罷了。」
- K, |+ r, B' ~4 D
　　悠然料定，孟老太太心懷鬼胎，她不敢讓孟賚現在知道事情始末，所以是不敢打人的。這時候動了手，事情還瞞得住嗎？
3 V% G8 x9 t& e3 T9 d7 F
　　知道愛女險些被打，孟賚心中後怕，罷了，這個女人，留不得了。有她挑唆著，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犯糊塗。

　　「你說的這個，讓嚴太太做怡姐兒的至親長輩，倒真是可行。」孟老爹這句話把悠然驚到了。
, R( ]( q4 C  P' J) M
# E" D# ~) {3 Q5 [1 [1 P　　孟賚沉吟道，「怡姐兒的事，我不是不上心。跟幾個要好同僚下屬都提過，人家一聽是喪父孤女，先就犯了難；再一聽是你三嬸教養長大的，一個個避之不及。」

) p+ |( Y1 f4 I　　若單說怡然是孟賚嫡親的侄女，倒真不至於無人問津。只是幼年喪父本就兆頭不好，是個福薄之人；再加上胡氏鄉村無知婦女，能教出什麼好孩子來？所以孟怡然的行情，真是很不樂觀。

) |: D  U# w" ]! A　　「若說嚴家，家世雖單薄了些，倒還清白，嚴寒那小伙子和怡然差不多年紀，羞澀得像個姑娘，不像個能欺負媳婦的。」孟賚真覺得嚴家其實不錯。
7 u; c; T! I/ W3 H
　　「可是，婆婆厲害啊。」悠然提醒。
! K* b2 S1 }2 n% J
　　孟賚失笑，「又有誰家婆婆不厲害了？嚴太太出身舊家，性情雖孤僻，卻守規矩，不會過份為難兒媳的。」只要依著規矩來就好，規矩再大也是不怕的。
" G5 d3 L0 `. j4 Y/ D1 ]
' |" X3 u; Q8 d& P* m/ S! d+ W　　父女二人商議的同時，丁姨娘和嫣然母女也在密談。

　　嫣然也不是鐵石心腸，那天丁姨娘踉踉蹌蹌逃走後她又痛哭一場，一大半倒是為了心疼自己親娘，等到丁姨娘再次鼓起勇氣上門，嫣然半推半就的，母女二人也就和好了。
' Y% W7 r8 ^+ e0 V
　　「小五就要倒霉了，看她這回怎麼辦。」嫣然幸災樂禍的笑道。

) h, A- z  j; S6 J& k　　丁姨娘無語的看著自己閨女。她一臉聰明相，怎麼遇事就不肯好好想想呢？外放三年養成的習慣，孟悠然天天晚上要到孟賚書房去的，父女二人天天見面，有人想打孟悠然的主意，當孟賚是個擺設？
  V6 _7 V; Z5 l  E
5 T+ G9 G! B! P, g* c! m2 v/ R6 n　　嫣然看到丁姨娘的神色，忙解釋道，「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是和怡然、蔚然一起看看熱鬧而已。

　　「就是怡姐姐跑出去指責小五的時候，我也沒出面，還是和蔚姐兒躲在一邊看熱鬧。」嫣然洋洋自得，覺得自己真聰明，能置身事外。
1 I' ~3 e# }0 S* P
& k2 o  @* c7 X! |( v5 _　　丁姨娘歎口氣，算了，她能做到這一步，也就算不錯了。若換到從前，恐怕她連冷眼旁觀都不會，直接給人當槍使了。

　　「姨娘只有你和宇哥兒兩個。」丁姨娘幽幽道，「只盼著你們兩個都好，我別無所求。宇哥兒現在有個好先生，想來老爺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他定會有個好前程；姨娘只擔心你。好姑娘，不管心裡怎樣，面上你定要做出孝順長輩、友愛姐妹的樣子來才好，你爹爹才喜歡。」
7 z# T3 _4 d2 ?8 e
　　嫣然都答應了，丁姨娘又遲疑道，「說起來，五姑娘倒是常陪著宇哥兒做功課……」

　　嫣然惱火道，「就她會討好賣乖，不過是給小宇講講書，送個筆墨紙硯，騙得爹爹滿口說她好。」

　　丁姨娘只有苦笑，這個女兒，讓人說她什麼好。她的親弟弟，倒讓五姑娘這異母姐姐操心著功課，她還說人家是討好賣乖。
3 f5 g! L5 V' Z8 F! T6 l& P
　　「再怎麼說，她這麼看著管著，宇哥兒的功課真好了不少。前陣子還得了老爺的賞。」丁姨娘委婉道。
4 a2 {5 ?( i& q
, {( }8 _" j1 N) }3 l3 A1 N8 J8 N　　「跟她有什麼相干？那是孫先生教的好。」嫣然耿著脖子不肯承認。
- ?& C3 `2 i" S9 v$ X& C6 b  z% Y, s
9 F' f7 v' b3 n% ~3 H　　丁姨娘知道不能勸，旁的也不敢多說，也不敢在女兒院裡久坐，交待了定要事事小心，方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 U) K1 I& c7 m7 r2 U
　　韃靼使節來京求和，邊境戰火停息，皇帝心情大好，身體也好了起來，已能參加早朝，眼看著朝廷局勢越來越穩的時候，孟家卻發生了一連串的亂事：
6 j8 y+ {) k$ m# V; J& d; |7 j
　　悠然貼身褻衣被盜；某天孟老太太在內宅請客時，特地召悠然做陪，嚴太太的獨子嚴寒羞澀畏縮的拿著件女子褻衣跑出來，還沒開口說話，已被眼疾手快的莫懷姑娘出手制住、拖走，在場的夫人太太們個個目瞪口呆；

　　孟老太太大怒，斥責悠然，「你的丫頭成何體統！」
& Y! E2 N) t$ t- ~7 }0 j
# M8 N$ v$ O, u4 q/ h+ Z  y, C　　莫利悄悄在悠然耳邊建議，「姑娘快裝昏倒。」

. S1 E* H1 H7 o2 s7 ]2 I　　悠然很是聽話配合，軟軟的癱倒在莫利懷中，莫利嘴上彬彬有禮的不停道歉，腳不沾地的抱著悠然走了；
; y" u: g+ P" O) d! l+ R7 C
; E+ t, `- Q) s, W　　孟老太太氣了個仰倒。府裡正亂成一團時，孟賚高高興興回家了，「京裡遇到族長伯父了，可真是巧」，還帶著族長一起回來的。族長是位年屆六十的長者，身材瘦削，面容嚴厲。他為人雖冷峻無情，但很是正直講理，正好遇上孟賚家這件事，族長當即沉下臉，聲明：若是閨閣女子私通外男，就該沉潭；若是有人誣陷，也該沉潭！

　　胡氏嚇得要死，強笑道，「怕是弄錯了，弄錯了。」這當兒她也不想把悠然如何，只想自己能脫身就好。

3 A. T& Y! R) S& \+ j* @& Y　　只是孟賚還好說，有老太太呢，他不敢拿自己著，可是族長居然也會在，族長可不會把老太太放在眼裡。他向來是只講理，不講情。
* ~( q- B3 Q5 A; p5 C' R' E: B; F
0 J! r7 z, n" q# |　　一幫夫人太太早就散了，只有嚴太太急得熱鍋上螞蟻一般，心裡又愧又悔，不該聽胡氏躥跺，使出這法子來，倒把兒子搭了進去。孟家管事嬤嬤甚是有趣，只請嚴太太坐在客廳，茶水點心招待得跟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還陪著嚴太太說說笑笑，嚴太太哪裡笑得出來。

　　嚴太太在客廳忐忑不安時，嚴寒在莫懷的武力下嚇得尿了褲子。
8 u5 }5 j3 ^0 A) l* T2 E/ i! _
: \/ _- c) J, d  \　　嚇尿褲子的嚴寒被莫懷帶到族長面前，那嚴寒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如何鬼得過孟賚和族長，三五句話就被問了個水落石出：胡氏想把孟悠然許給嚴寒，怕孟賚不允，想出這個辦法要毀了孟悠然的名節，逼得孟賚不得不把女兒胡亂嫁了。
+ A  x' B- R, h7 e  {
　　族長氣得渾身發抖，孟賚卻只是垂淚不語。族長說要嚴懲，孟賚就哭對不住早逝的三弟，孟老太太也嚇得跪下求族長：不能把胡氏沉潭，那是我親侄女呀。

　　族長冷冷斥道，「你也是個糊塗的！若不是你糊塗，怎至於弄出這場事來！拿孟家女兒的名節不當回事，配做孟家人嗎？！」
8 U* [5 [( _5 q) j) P4 P3 y$ z
　　孟賚陪著孟老太太跪下哀求，最後族長大發慈悲，饒了胡氏不死，但「要入家廟修行，終身不許復出」，由沉潭改為入家廟，總算保住一條命，老太太放心的癱在地上，胡氏還在哭泣哀求。

8 P8 ^# P: G4 Z6 `& d2 C　　「三弟已是去了，弟妹又是這樣，」孟賚哭道，「一雙兒女可該怎麼辦？宇哥兒自然該我做伯父的教導，怡姐兒是女孩兒，年齡又不小了，我做伯父的該如何撫養。」

　　族長閉目沉思片刻，睜開眼睛，指著縮在地上抖個不停的嚴寒，「這事橫豎嚴家知道，索性把怡姐兒許給他，把這事抹乾淨。」
8 z# h5 g. e1 K" U! ^0 l. ?, e- E
　　「不要啊，族長，求您了，千萬不要啊。」胡氏尖叫道，「嚴太太寡婦失業的，家計本就艱難，人更是孤僻，怡姐兒如何能嫁他家？」
$ E) j) N1 b4 p6 B! |* b) u
　　「你女兒不能嫁，阿賚的女兒就能嫁？」族長滿臉厭惡，「你在阿賚家住了這麼多年，看看你穿的是什麼，用的是什麼，泰安老家誰能有你日子過得舒坦？你還不知足，要害阿賚的親生女兒，真是蛇蠍心腸！」

* M, A. [3 y) b3 c- A* m　　族長受不了胡氏哭鬧，吩咐，「綁了，塞住嘴巴，扔到柴房去。」孟老太太大急，看著孟賚，孟賚低頭裝沒看見。
- k) v; L, l  `: g- }5 }* O
　　族長雷厲風行，「怡姐兒的親事，這幾天就定下。宇哥兒就交給阿賚了。我後日回泰安，阿賚你派上幾個有力氣的家人僕婦，看著胡氏跟我一起走。」

  }7 O9 M) T$ |: W　　孟賚畢恭畢敬的答應了，殷慇勤勤送走了族長，回來後請出嚴太太，溫言撫慰道，「怡姐兒是我亡弟嫡出，我一向視為親女，我家老太太既有和貴府結親的意思，做兒子的怎能違背，我侄女人品貴重，與令公子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嚴太太放心，亡弟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
+ k! ]% N  C; W! ^4 r9 ^
1 c. `. W3 k' [/ K* u2 H" o2 q　　嚴太太本是惶急，只求全身而退便滿足了，這當兒聽孟賚說不只不追究，還要嫁個嫡親的侄女過來，娶孟家女兒不就為了有岳家幫襯寒哥兒嗎，這會兒庶女變嫡女，一樣有岳家拉扯，可是好，嚴太太大喜之下，無不應承。
7 r6 m. L- J4 T9 _# N( N
　　理完種種雜事，安頓了老太太，孟賚鬆了口氣，在書房歇息，怡然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對孟賚怒目而視。

　　兩個小廝氣喘吁吁的跟著跑進來，惶恐不安的回道，「老爺，小的們攔不住姑娘……」

　　孟賚溫和的說，「不怪你們，出去吧。」小廝流著汗退了出去。
) E2 y0 y( V+ @
　　「二伯對下人都這麼好，唯獨對我們母女，太也心狠！」怡然控訴道。
! f5 G- e* X4 X1 v4 O+ y' {
　　「嚴家還算清白人家，你嫁過去不差，莫多想了。」孟賚溫言道。

0 e) w4 @+ ^8 h0 g　　「我從小命不好，嫁豬嫁狗我都認了！」怡然倔強的說道，「我娘呢，她是你親表妹！你也忍心！」
% x8 K6 i, K5 P  P, i
　　「她下手害我親女，還想我放過她嗎？」孟賚很冷靜。

# c- I/ {2 M9 C5 \　　「你也不想想她為什麼要害悠然？不是你把悠然寵得無法無天，她能看不過眼要害悠然嗎？」怡然憤怒的大叫。
6 L- t9 Q% t& b9 l# z
　　「你在的地方是哪兒？」孟賚冷冷問道。

　　怡然愣了一下。
' z& q: N! }. N
　　「是我家！是我的家！」孟賚一字一字道，「我在我的家，怎麼寵我女兒，居然要你們母女同意？真是笑話！」
# R7 |9 T  o& E! k% m8 J
　　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做父親的寵愛自己親生女兒，居然成了她陷害人家的理由。

- q+ _4 r/ ?6 G' W　　「你父親留下來的產業，全部讓你帶走。」孟賚緩緩說道，「另外我還給你添妝。只盼你以後好好過日子，莫做糊塗事。」
" q/ P( b; D& v5 J& R7 l4 x5 }. X' ^: @
　　按律法，有過繼子的，親生女兒可帶走一半家財做嫁妝，孟賚卻不要這一半家財，孟正宇的將來，他早有打算。

  @/ B5 h/ O- L! [　　這個侄女，雖是倔頭巴腦的不討人喜歡，卻是亡弟親女，說不得，將來也要看顧她。

- R5 H6 X5 h2 }　　「悠然有那麼多衣服首飾，她一個庶女憑什麼？她憑什麼能過好日子？」怡然兀自不服，喃喃自語。
$ a* ?8 C2 I/ g$ h3 H
　　「悠然自己賺的銀錢，夠她花一輩子的。」孟賚歎口氣，耐心的對怡然說道，「她不是無緣無故能過這麼逍遙的。她會替人著想，廣州三年她賺的錢回府後一點不留都交給了太太，她說太太能拿嫁妝來貼補家用，自己也不能藏私。」說到這兒孟賚頓了一下，阿悠是不藏私，反倒是自己顧慮宇哥兒的將來，留下一個宅子和些字畫、銀票。

4 r+ _# ]4 j2 X3 f$ j1 `* R! d- s; _　　「你只看我對她好，沒看她對我有多孝順嗎？知道我擔心小宇，這麼懶散的阿悠天天陪小宇做功課。」孟賚道。

. M9 f& {4 }- W7 s% T& k- I　　怡然含淚聽了一會兒，哭著跑了出去。
# u1 z9 k& p( i3 M0 h
& J% E# d5 ~7 I　　跑到柴房前，看守的婆子陪著一臉笑，卻死活不放怡然進去。怡然糾纏了半晌，哭著跑回梨院。

5 H6 X" |' U( a* U　　碧雲等丫頭直勸了一夜。
: `# g0 R( o  e! x3 C+ w
　　孟賚歇息一會兒，起身帶了貼身小廝，去了柴房。
& e) ]' H8 o: G, C
　　「表哥，表哥！」胡氏被取了塞嘴的東西，哭叫起來。
1 O& n- C( ^# h2 m
+ H* p5 r  I6 c% S2 ?: H9 `) B% E　　孟賚一臉嫌惡的看著她，「還有臉叫我表哥！」

  t6 j; i7 C. ^9 R& Y- l1 t　　「表哥，原本咱們才該是夫妻呀，當初姑母來提親，本提的是你呀。」胡氏哀哀哭道。是自己爹媽沒遠見，看老三比老二機靈，比老二得姑母寵，就改了老三。

　　孟賚冷聲道，「我根本不可能娶你。我從未想過要娶你。」從小孟老太太就不待見他，連帶得舅舅舅母也不待見他，他和胡家一向不親。
8 r2 U3 E& p. n: {- i4 I" G
' B5 Y/ y" U# ]  ]! x, ]8 m　　「可我喜歡表哥呀……」胡氏急急道。

5 C: H$ A/ w0 I　　「所以一再要害我女兒？」孟賚只覺怒火中燒。想起小阿悠氣息奄奄的樣子，悅然被逼守望門寡的絕望，還有今日的誣陷。這個女人，心腸太也狠毒。「你害得我悠兒還不夠嗎？」
* v( ]+ H0 k; C8 f
5 D! y0 ]; q2 E" `! ^　　「我，我不是故意的呀，悠然老是纏著表哥，表哥總抱她親她，我不喜歡她，她搶走表哥！我沒想讓她死，我本來只是支開人想嚇嚇她，誰知道她自己哭著亂跑，會掉進冰裡去，我沒有推她，真的沒有推她！」胡氏辯解著，心裡越來越絕望，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2 _1 h5 w" y+ b( z  @; k9 e, F
' z& D$ z8 p0 d+ ^3 I  c　　「真的是你！」孟賚冷冷道。

9 |  T, U  `- L. }. f3 E0 s% \　　胡氏驚了一跳，他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

　　孟賚詐出當年的事，也算放下一段心事，若真是胡氏使壞，阿悠以後就沒有危險了。這個女人會被永遠關起來。
2 w+ S* t% F0 r1 c. B# n; L* k
　　目的答到，孟賚哪裡還跟胡氏廢話，不顧胡氏的哭叫自顧自走了出來，吩咐門口的婆子，「看嚴實了。」婆子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

　　孟賚放下一段心事，安心入睡的時候，悠然卻徹夜難眠。

9 z  e4 F- x) [) l# k　　今天是自己早有覺察，孟賚早有防備，更有莫利莫懷這武功高強的丫頭保護，若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被這麼一陷害，不是一輩子都完了？在這個世上做女孩，太難了啊。稍有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復。
' o* @  W; J  ^+ n
　　做人好難。悠然只覺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

* `) D' ?; @7 }  t　　躺在床上賴了一天，把黃馨嚇得不輕，閨女這是怎麼了。

　　孟賚下衙回家，飯也沒吃就來看女兒，摸了摸頭，不熱，看臉色，也不差，就是人懨懨的沒精神，和黃馨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悠然到底怎麼了。

　　倒是莫連知道悠然多一些，「姑娘怕是被昨天的事嚇著了。這是沒得逞，若是得逞了呢？」
( N2 _6 Z" ~# e( V. H0 d
% h4 |  |6 ~5 n" C3 w　　孟賚心中瞭然，和黃馨兩人一左一右哄女兒，信誓旦旦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放棄自己親生女兒，悠然在親情攻勢下融化了，露出笑臉，孟賚才算放下心來。
) r2 E" M' J+ X3 [" V
2 W/ [+ {2 Z7 H2 l　　出了含芳軒，孟賚臉色難看。這個家，如果有個能幹的當家主母，又怎至於嚴寒能大模大樣的跑進來？女兒顧慮的其實有理，她現在，還是不安全啊。
7 W+ P, x2 V$ t$ e# A
9 [0 {* A( e+ m　　很快，孟賚就沒有心情顧著家裡的事了，朝政時局，出了大變數。
. C! V3 P4 G$ d1 w
5 I" }9 H9 \/ C8 @, l

第五十八章 匪兕匪虎

　　十月初，皇帝詔令皇后遷出鳳儀殿，入住秀玉宮；

6 b9 R+ p- j( U3 r' S　　舉朝嘩然，本朝歷任皇后皆居鳳儀殿，秀玉宮只不過是宮中普通嬪妃住所。皇帝此舉，難道是要廢后？

' O8 a& [8 p8 N) V1 z6 y　　皇后是原配嫡妻，出自名門，賢良淑德，素無過失，又育有太子和福寧公主，如何能夠無故被廢？

% p3 G& W& Q  K3 H　　言官文臣，一道道「恭請皇后遷回鳳儀殿」的奏折雪片似的飛進宮中，全部留中不發；

　　十月十五，祭祀太廟，皇帝體弱，命吳王代祭；

7 {3 R5 I; T1 W9 C" z5 j+ E+ U" }1 s　　一時間，群情激憤，請皇帝遵循祖制，令吳王就藩的奏折，再次雪片一般飛進宮中，依舊是留中不發。
0 P( [1 z3 h" [  E$ _1 O! E3 Y
+ F5 U- V' S2 o; z+ e4 z. t: g　　接著，支持太子的大臣們被一一清洗：葛首輔被斥；武英殿大學士季學士被貶；杜閣老告老還鄉；禮部尚書董志被下詔獄；
1 {2 r6 m% E/ p% H0 j% d2 \
　　情形很詭異，要知道本朝是內閣的天下，內閣有票擬權，所有的國家大事，都由其擬定處理意見，然後交由皇帝審閱批准。現在皇帝把內閣幾乎全都拿下了，難道所有的活兒他都打算自己幹？敢拿內閣一幫大佬開刀的皇帝很少，更何況皇帝一向是個心軟的。
" {" L: ?" {% a; j! @3 I  Y7 \
　　再加上皇帝已多日不上朝，這就更令人無限遐想了。大家心裡都只能說，秦貴妃母子，當真有膽氣。

　　本該就藩蘇州的吳王，這些年在京中過得太滋潤了，自由自在的實在不像個藩王。要知道，自從先帝造反上位成功，藩王就成了朝廷重點防備對象，不但收回了所有兵權，連藩王的日常生活都有知府知州嚴密監視，藩王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本州本府，如果未經朝廷允許擅自外出，掉腦袋都是可能的。

　　而吳王，自由出入禁中，交往大臣，培植私人勢力，現在更要覬覦大位。
/ |) Z: Q9 x9 u$ t) n
　　是可忍孰不可忍。祖宗家法，嫡長子繼位，太子寬厚仁和，又佔著名份，要動搖太子的地位，恐怕只有先廢后，再立秦貴妃為繼后，吳王成了正宮嫡出，也就名正言順的有了爭奪儲位的資格。

1 R# U- d8 N5 w; F$ o& [6 @3 r1 M2 w　　文官們如何能接受這種亂國亂家的做法。十一月初一，悲憤的文官們聯合起來，集中在正德門前聚會，聲討秦貴妃母子的行徑，要求探望久未出現的皇帝陛下。聚會正到群情激昂時，為數眾多的錦衣衛無聲無息的從四周圍將過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束手就擒，所有在場人等，全部被捕，下了詔獄。
5 K4 m9 T7 ^$ R- k, y
　　一時間，詔獄人滿為患。

　　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
4 Y0 K9 A$ n; s/ L- g
　　悠然這幾日根本不出含芳軒的門，「若有人問起，就說我病了」，府裡現在亂成一團，估計也沒人顧得上自己；孟賚跟著一幫文官一起入了詔獄，鍾氏只會哭，只會上娘家求助，可這次吉安侯府也沒辦法；孟老太太直接撅了過去，醒來後每天大哭，一幫女眷陪著哭，悠然自命為是個有涵養的人，可是這哭聲讓她發瘋，必須要逃離。
5 v, f) A/ H/ l. ]- ]2 g
　　孫先生見慣大世面，淡定的宣佈暫且停課；悠然私下裡跟他討論過如今時局，一致認為文官無事：不管太子上位還是吳王上位，都是要拉攏文官的。早早入了獄的，反倒最安全。

　　本朝向來重文輕武，若是太子上位，這幫忠心耿耿的文官自然是陞官加爵受重用；就算最後吳王得手了，也不會對文官大開殺戒，肯定是先勸降，而且會勸不只一次，到時候順勢降了他便無事。
% u4 ]* v/ ^5 f0 O+ t/ |' `$ U
2 k8 ?, @# o/ G　　莫利莫懷奉命悄悄出去打探了一番消息，用上魏國公府和張並的人脈，聯絡上幾個獄官，成功給孟賚送過幾次飯食，還帶回一封孟賚的親筆信，悠然看過後長長出了一口氣，拉過躲在被窩裡偷偷哭腫眼睛的黃馨，一起看過信，黃馨才慢慢好了。
7 d1 K) M* W) l6 Z
　　要不要拿給鍾氏看呢？悠然想了又想，決定還是算了，鍾氏不是壞人，但是她的智商，跟她解釋清楚這件事情，實在是費勁。
: h$ t0 d% ]: O/ ?  O
　　孟老太太就更別提了，只要孟賚不出現在她眼前，她是不會停止哭泣的。
6 y" d2 I+ v" l' {7 V
　　可是，怎麼把消息傳給嫣然、安然、欣然呢，她們一樣擔心孟賚啊，還有孟正宣和孟正憲，白天在外面奔走，遍尋門路想要救人，晚上還要回家安慰女眷，這些天實在是累壞了，既累身，更累心。
0 u5 |/ ^6 s6 e( A  M& C
　　「莫利最有主意了，你想個辦法。」悠然只覺這幾日自己腦子不夠用，只好寄希望於他人。
% h9 v7 W. W. |2 w$ n
  o# o' v8 _) [8 Z" Q　　莫利抿嘴笑道，「這容易。」當晚莫利換上夜行衣，拿上孟賚親筆信，輕輕巧巧將信投到門房，門房老李是個識字的，聽外面有聲響出門察看，回來已看到桌上放著老爺的親筆信，當即興奮得抓起信往內院跑去，央人通傳了，把信傳到鍾氏手中。
0 B9 \# D6 t! L4 d; f+ m- n5 A# U
　　孟正宣、孟正憲正陪著鍾氏開解，拿到信仔細看了，確是孟賚親筆信，二人很是興奮，「世上果真有俠客義士之流，肯悄悄帶這封信給咱們，連姓名都不留，真真令人感佩」，高興之餘拿起信詳細講給鍾氏，「父親在獄中和張大人、武大人關在一處，目前尚好，不必過於擔心」，於是，府中眾人，雖不至於完全放心，到底沒那麼慌了。

　　第二日孟正宣、孟正憲還要出門尋人營救，剛走出大門卻被人攔了下來：門前一隊黑衣黑甲兵士，守在門前，客氣而堅決的不許他們出門。「兩位公子請回吧，這幾日切勿外出。」

, ?7 v0 U( Z0 v& w8 |　　孟正憲欲動手，卻被為首黑衣人三兩招制服，扔了回去，「得罪了。請兩位約束家人，萬勿出門。」

7 T: r6 W- q( E) V" o9 {& u; C　　孟正宣趕忙上前扶起弟弟，二人又氣又急的關了大門，回到內宅，鍾氏聽說後倒合掌慶幸，「幸虧家裡存糧不少。」二人相視無語。這當兒還惦記吃？
8 t( _" W7 G$ L" P7 [0 W* ]6 R
+ y' v/ u/ ?7 g5 W7 q4 i2 O　　接下來的幾天真是慘淡無光。內城外城都有廝殺聲，傳聞太子殿下帶兵圍了皇宮，吳王當然不肯束手待斃，兄弟二人自相殘殺。
! @3 e& J5 _2 X
　　五日後，皇宮敲起雲板，皇帝駕崩了。遺詔命太子殿下即位，葛首輔和季學士輔政。
, y9 s4 [* E6 |2 ^4 E2 T
4 c8 L! T) W; g　　秦貴妃對皇帝癡心一片，自願殉葬；吳王就藩山東泰安。

  ]+ t( m4 {  P8 w' {$ S8 r. M0 P+ N　　百官到皇宮哭臨，市肆重新熱鬧起來，平民百姓可不管誰做了皇帝，只要太平過日子就好。
' s3 ?9 @. x: Y8 v( f8 ?- J2 Y2 u) v
　　孟家，圍在門前的兵士退去；次日，憔悴瘦削的孟賚被宮中侍衛恭敬親熱的送了回來，「孟大人持身周正，國之棟樑，皇上很是器重呢。」
- R2 S' @7 i1 C  k
　　孟家眾人已是望眼欲穿，忙接著孟賚，先打量著沒有缺胳膊少腿兒的，也沒有受傷的痕跡，先放了一半心，卻是是瘦的厲害，臉色又灰暗，心中各各酸楚，面上卻要先熱情招待宮中來人，那侍衛頭領甚是豪爽，「孟大人和家人團聚，下官就不打擾了。若孟大人不嫌棄，改日再來領杯水酒。」
* c0 x1 I* ?" Q: n/ D8 O# |/ U
/ ~7 @: X2 ]0 s  \2 Y0 [　　送走宮中侍衛，孟家人方抱頭痛哭，孟老太太尤其哭得厲害。她這個唯一有出息的兒子，差一點就回不來了！若沒這個會做官的兒子，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呢？

+ C  ~# R& h3 w6 X' F　　亂了一番，孟賚方梳洗了，用了飯食，跟孟老太太告了乏，沉沉睡去。
4 l% r( k, k/ S
　　孟家又恢復了正常。只是過幾日悅然紅著眼圈來訪，見過孟老太太、孟賚、鍾氏，只剩下眾姐妹時，便被嫣然譏諷了幾句，意思不過是家裡有事時不出現，沒事了才回來獻慇勤之類的。
! X7 X& M* \: z& z) R& Z
7 n6 P  \  i8 k/ G  {' V' b2 ~　　欣然先不依了，「大姐姐難道不孝順父親？她是出嫁女，上有公婆，能不能出門她自己說了又不算！三姐姐請你慎言。」

# V9 V) _( ?5 I4 t! s+ J　　安然也柔聲道，「大姐姐必是身不由己。」
7 K+ p! y! q! U
　　悠然歎道，「大姐姐，這些日侯夫人沒少為難你吧。」
4 x2 `# l7 ~# e6 r. F# i# V7 X; W
　　長興侯自己根本沒有出仕，沒領過實差，侯夫人官場經驗不會充足，她見這政治情勢，會對悅然有好臉色？這些天也不知悅然過得什麼日子。

　　悅然眼淚掉了下來。

　　嫣然也後悔自己孟浪了，卻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說錯話，只嘟囔道，「夫家怎麼了，若夫家親長不合理，也要反駁啊，總不能坐視娘家有難都不理。」嘴裡雖嘟囔著，臉上有不由自主有了歉意，看著悅然的神情軟了下來。
! M4 _% U2 g! G5 a0 G1 D: p( }
　　這話真是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出嫁女，被婆婆管得死死的，哪容得你說回娘家便回娘家？難不成不想過日子了？
/ Z6 B  Z9 ~" z' q9 ^- |$ o
- [( k1 K, h1 F; z- F+ W　　悅然忍住眼淚，強笑道，「婆家有事不得回來罷了，並不是婆婆不許我回。」
. {" f% @4 i* ?5 Z2 S" o2 Y
, S# b' d( Q. ~4 S' I9 ?/ x　　幾個妹妹聽著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法，都不說破，姐妹幾個閒話幾句也就散了，悅然回一次家不容易，還要跟鍾氏長談呢。
3 D$ U9 e4 V& [) d4 _7 ^
　　關起門來，只有母女二人的時候，悅然忍不住伏在鍾氏腿上大哭起來。

　　侯夫人塞進房裡兩個絕色丫頭，都鵬正是新婚情濃，對這兩個丫頭不怎麼理睬，侯夫人便訓斥悅然，「醋汁子擰出來的老婆！房裡現放著丫頭，不許爺們親近，偏你一個人能霸著男人不成！」

  _0 S) F# K/ t1 g/ u　　悅然哪裡聽過這樣的話，忍氣回到房裡，已是哭成了淚人。

　　雖然夫妻恩愛，卻又不敢什麼都告訴都鵬，侯夫人到底是她親娘。男人心裡誰不向著親娘。
+ z6 A5 _$ o( j0 F4 I
9 J- ]4 V: L) W9 r. L( b& `3 f. [　　「如今越發變本加厲了，竟要給世子聘個良妾回來！是她娘家旁支庶女，聽說長的清秀絕倫，又通文墨，娘，我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呀。」悅然哀哀哭泣道。

5 _3 v! L6 S2 n! J4 `　　鍾氏大怒，「她敢！她若一意孤行，娘少了跟她撕破臉皮鬧一場，實在不行，和離了事！寧可離了他們家，也不能由著他們搓圓揉扁！」

　　結婚離婚這件事情，端的是看你條件如何。英國國王獅心理查的母親艾莉諾，先是法國皇后，和法王離婚後剛剛回到自己的公國，英國國王求婚的使者就到了，她又成為英國王后，先後母儀英法兩國。當然了，艾莉諾的嫁妝，是一個公國。

　　底氣足的話，離婚有何不可。

+ J  i: y) |: z8 f: [　　「娘，不行啊，傳出去孟家女兒名聲不好，還有幾個妹妹呢。」悅然其實還不想離婚。都鵬待她還是不錯的。

( J2 B0 M. \+ o1 F5 L　　「怕什麼？欣兒可以嫁到你舅舅家！其餘的幾個，我管她呢。」鍾氏發狠道。
& g2 e7 J+ ?/ l( \
　　悅然素知鍾氏愛衝動，也沒把她的話當真，又坐了會兒也就回長興侯府了。都鵬來接妻子，陪她上了馬車，見她顯是哭過了，心疼的把她攬在懷裡安慰。悅然想想侯夫人說要納良妾時他只是軟軟的說了句「不妥」，侯夫人一發火他就再沒話了，心裡對丈夫很失望，只沉默著不說話。

0 Y" T  S5 U: X3 {) l　　鍾氏這次卻不止是衝動，她把孟賚扯過來細細說了一遍，「依我的意思，這樣人家，我悅兒不能傻呆著受氣！不如咱們接悅兒回家罷。」
5 K7 O3 l9 l6 p  ]/ [/ h
　　孟賚沉吟半晌，溫和說道，「不能由著咱們閨女受氣。卻也不急在一時。你讓我好好想想。」

: |4 F: V4 F  [9 ~$ f0 E( X　　鍾氏信服的點頭。「老爺這些天忙壞了吧。」說完女兒的事，鍾氏才想起孟賚這陣子公務實在繁忙，忙的腳不沾地兒。
0 ]7 o1 Q  J# \$ E
, Z! r  q. p( H- E2 I7 N　　「新皇即位，事情自然多。更何況韃靼求開市不成，在邊境又燃戰火，正是焦頭爛額。」有了新老闆，正是表現的好時候，當然要賣命辦差。
2 z$ [. i. Y# n* a! A/ k7 I
　　羅湖山莊
- |, s2 B, ^- M
　　董嬤嬤一邊給收拾行裝，一邊不停的嘮叨著，「又要打仗？啊？就沒個消停時候！這可憐孩子，自打九歲上了戰場，這些年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淨打仗了。」
/ d8 f0 A# [+ I/ y) X
' T! J  P! O% T+ z! I; x　　張並安慰董嬤嬤道，「嬤嬤就放心吧。韃靼人是我手下敗將，這次我定能打勝仗。」
. o+ `( r9 ?" I: d1 |
0 ?8 s4 R6 @' y! m1 `- o% r　　最凶險的一戰已是打完了，韃靼人，不足為懼。

　　最凶險的這一戰，不只扶持太子殿下順利登基，且傷亡不大，該保全的人都保全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真好。
5 K& a: O3 _  U. D: A8 ^. t
; ?& {4 l2 [2 s3 C8 ]$ w　　新皇是個大度公道的人，只勒令吳王就藩泰安，並沒有波及青川公主，張銘當然也沒事。

0 X7 \& y7 |' ?' @) I" L　　泰安？張並咪起眼睛，泰安離京城這麼近，快馬朝發夕至，就藩泰安，那是把吳王看在眼皮子底下了。既得了友愛兄弟的好名聲，又不會有實際損失，新皇果然有城府。
7 c+ u# n; M6 U$ W  K, V7 J
9 T1 P  k& b9 b( |3 D　　這些年來打來打去，有時真感覺自己像野獸一般，不停的在曠野奔跑。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呢？

　　想起新皇鄭重托付，「邊境綏清，靠卿了。卿本是季野公子孫，當效仿季野公，驅除胡虜，造福百姓。」張並打起精神，準備奔向戰場。
# c" L9 X# T9 T0 f* o
6 |+ i7 l, w1 x: d2 P+ f　　先把韃靼人打服氣了再說。
) }8 f( C& x4 N$ O, Z( 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