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寵 -【獨寵紅顏之一】冷宮逍遙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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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夢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客棧廂房內，淚水漣漣，氣喘吁吁，好似真的走了很遠的路，路程艱辛。

　　趙闕宇已經不見了，不知何時，離她而去。

: z7 |' _4 W9 p7 {: ~　　他在她的包袱裡準備了足夠的銀兩、銀票，而那塊回宮的金牌靜靜躺在錦盒之中。

　　周夏瀲倚著床頭，發了好一會楞，才收抬行李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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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會有人等她，果然，馬車行到十里亭處，那裡立著一名白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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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皺眉瞧著，有了片刻迷惑，但很快的，她「啊」的一聲後，叫了起來。「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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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  @) x" \0 m: u- O　　「大姊。」那白衣少女朝她奔來，一雙晶亮的大眼睛，果然是她記憶中的周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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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7 k9 @) |4 t　　「三妹，怎麼是你？」周夏瀲一把握住三妹的手，久久捨不得鬆開，「讓姊姊好好看看你，三妹，我們已經多久沒見了？」

0 C. Q, l; \" c　　「快一年了呢，」周冬痕笑著回道，「大姊你入宮為妃，妹妹我也沒能回去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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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g4 V) J: g# |! Y　　「有什麼可賀的？」她垂眉地說，「到頭來，不過如此罷了。」

4 Z) S7 ~9 g4 ~5 _1 ]& b" O　　「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周冬痕倒開朗，「大姊，你也不必自苦，等到了昭平，與爹娘團聚，心境自會不同了。」

- @: E0 ?. H- I　　「對了，你怎會在此？是誰通知你來的？」趙闕宇嗎？他竟如此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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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m( d& F1 M; t  K　　「師父說，家裡出事了，讓我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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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師父？」趙闕宇用了什麼手段，竟請動了小妹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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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姊，我們趁著天色尚早快些趕路吧。」周冬痕建議，「等把你送到昭平，安頓好，我還有別的事要去辦呢。」

　　「怎麼？」周夏瀲一怔，「你不與我們一道住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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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i% ^0 B" ?! K　　「大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閒不住，」她歎一口氣，「我也想侍奉父母膝下，與大姊你每日說說笑笑地度……可惜，還有一樁心願我得去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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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2 k7 s# S& E　　「與你那恩人有關？」忽然想到，「這麼多年了，你可尋到他了？」

6 ]: _1 a5 M+ z0 B% @8 H) X　　「不錯，正是尋到了他的下落。」周冬痕點頭，「實話對大姊說，他並非我的什麼恩人，是我欠他一筆債，若不償還，我此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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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夏瀲聽得懵懂，卻也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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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人有各人的心願，各人有各人的宿命，就像秋霽嫁給江映城留在京中一般，她實在不能對妹妹的未來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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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T4 E" O4 ?+ F, C8 [　　何況，她自己這一邊，也是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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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姊，快上車吧。」周冬痕邊拉看她要上車，邊說：「最近不大太平，聽說季漣一族造反，已經攻入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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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周夏瀲難以置信。

* V* h$ a) p( E# r+ o; h9 b/ q　　「大姊，你自京城來，不曾聽聞嗎？」周冬痕亦感錯愕，「這季漣一族是先皇后的娘家，仗著權勢妄圖瓜分天下，想來此次謀亂醞釀已久，藉著北邊鬧匪患時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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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4 W! b: Q5 d! R1 |/ t　　「可……可是……」昨夜，趙闕宇還陪她一起看北芒星，京中出了如此大事，他不必在京中坐鎮嗎？

　　周夏瀲越想越驚，頃刻間腦中的團團迷霧如雲被風吹散，她醒悟了。

3 }1 S% G8 {7 ~- |% v% ^9 b$ W, f　　他是為了她的安危才如此吧？才肯這麼輕易地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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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只有把她遠遠地送到昭平去，不在京中，才不會分了他的心、擾了他的神，讓他可以全力對付季漣一族。

　　難怪，否則依他的脾氣早就將她綁回宮了，昨夜，卻那麼好說話。

0 s1 O5 j; z7 c5 c4 ]+ Z　　虧他裝得若無其事，一副與她生離死別的模樣，害她以為此生不復相見，傷心了一夜……

7 C: d! f$ C0 }/ X　　其實，他早已籌謀許久，篤定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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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o& v) y- A　　呵，她真不該嫁給這樣聰明又城府深的人，她這樣笨，活該被他耍得團團轉。

' F1 ?, n  a3 }- B- D: u　　「大姊，怎麼了？」周冬痕看她呆立著，擔心地催促。

2 q* ?. J6 k+ h" k　　「上車吧——」她沉默了好久，終於答道。

3 a9 A7 [' L5 w* k　　既然這是他的好意，她就服從好了。陪著他，演一出他自以為瞞天過海的戲。她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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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g8 e5 u2 F4 ]　　十天，聽說，他只用了十天，便平息了季漣一族的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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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想，他到底會用何種陣仗接她回宮？又或者，使個什麼陰謀手段，讓她自個兒乖乖回去？

　　等了半個月，倒來了一位意外之客。

6 ]- z! {0 W9 m0 M　　瑩嬪一身平民裝束出現在她家，硬生生把她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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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儷妃娘娘，你躲在這魚米之鄉倒是逍遙。」瑩嬪被帶進房內，見了她，不禁消遣道，「可苦了我們這些京裡的人，險些葬送在刀光劍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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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放你出宮來了？」周夏瀲詫異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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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瑩嬪故意歎一口氣，「皇上對我又無留戀之心，困我在宮裡做什麼呢？還不如放我自由，至少，我對皇上感激之餘會替他跑這一趟，捎個信。」

/ j! G1 x/ V) y; ]" E  s! [) ~" \% t; w　　她抿唇，一時間倒不知該說什麼、該問什麼。

  @% e0 q0 x" D6 T% L8 z3 n% ]　　「儷妃快回宮去吧。」瑩嬪勸道，「季漣一族已經滅了大半，宮中那些與季漣氏相關的妃嬪，也全數遣散了。」

　　「余惠妃如何了？」周夏瀲關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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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h9 C! s) u/ b+ i9 R# J4 M　　「她啊，」瑩嬪一聲冷笑，「唯獨她，打入天牢。」

　　「什麼？」她大駭，「怎麼會？」

6 g& t, H! o" B4 z9 _5 o3 q) q　　余惠妃身為趙闕宇的表妹，一向賢良安分，就算不念血緣，也要念舊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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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季漣一族能攻入京城，她的功勞可不小啊。」瑩嬪嘲諷道，「聽說是她裡應外合，命人打開了城門的。」

1 U5 A0 f. ]! M2 ?! X# G# H　　周夏瀲聽得驚愕無比，瞠目良久，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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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9 o/ S6 ^: [4 s& G　　「哼，我就知道這余惠妃絕非純良之輩。」瑩嬪冷笑，「瞧當初她命人暗箭傷你，卻嫁禍給我，就知道她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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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 v5 W6 B* B　　「你是說，那支羽箭……」那支劃傷她面頰的羽箭……「是余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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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想不到吧？」瑩嬪撇撇嘴，「虧你把她當成閨閣密友！」

　　她思緒一片混亂，簡直無法理出頭緒。

　　「對了，她還贈給你什麼紅丸是吧？說是有助孕之效，其實跟毒藥差不多。」瑩嬪冷哼了聲，「她還說是皇上送你的？皇上把你當成心尖上的寶貝，哪裡會幹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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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皇上……確實送了。」周夏瀲更加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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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儷妃，你可真是傻到家了。皇上送你紅丸其實是將計就計，要氣你出宮去。當時他已知季漣一族要謀反，不知如何安置你，只有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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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他……故意利用余惠妃的紅丸來氣我？」她只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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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惠妃從你家捎了封書信入宮，皇上早知信中會提到紅丸之事，便仿製了幾顆，第二天便送給了你，惹你大怒。」瑩嬪輕輕搖頭，「丞相府的一舉一動皆在皇上掌握之中，若他真不想讓你聽聞紅丸之事，你此生都未必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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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憑他的心思填密，那封書信能平安到她手上實在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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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9 |+ K9 Y- N; L  J　　「我實在不知余惠妃是這樣的人……」周夏瀲怔怔道，「她外貌如此可親，是我入宮以來最相信的人……」

2 {! a( D* p/ N  I0 {1 S　　「你也不想想，她自幼愛慕皇上，卻只得一個惠妃的封號，哪裡會甘心呢？」瑩嬪歎道，「上面有皇后也就罷了，偏又來了你，而且一進宮位分就比她高，她哪嚥得下這口氣？」

# z4 B( a7 \+ _& ]* P( A　　她緩緩坐下，如有什麼梗在喉中，過了好半晌，才回道：「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啊……」早告訴她余惠妃的為人，她哪裡還會這樣傻乎乎的？

8 v# L9 Y2 W4 R　　「皇上說，你自幼孤寂，姊妹皆與你不親，你既然視余惠妃如長姊一般，倒也不好掃了你的興。余惠妃用心雖然險惡，平素倒長了張討人喜歡的嘴，危險自有他替你檔，你與余惠妃說說笑笑，如此一來，宮中的日子你也不會無聊。」

　　原來，還是為了她著想。

: `( g8 R: e4 w! [2 @　　自她入宮後，他步步為營，無處不為她設想，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他如此深愛她，愛到超出她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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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 k' h' P0 p- `　　「好了，我話已帶到。」瑩嬪微笑著問：「留在此處，或者回宮，儷妃娘娘該有決斷了吧？」

　　此處有她的父母。宮裡，卻有他。

　　兩頭都難捨，卻必須得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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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9 H# ^( @  g8 z　　已到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時節，空中飄著雪花，冷宮的楓樹葉已經落盡，不復她離開時的模樣。

　　然而，依舊那般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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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最喜歡的便是這裡的安靜。她想，就算一輩子被關在這裡，也能苦中作樂，把這當作世外桃源，至少，有了他的保護，外面的危險不會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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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夏瀲解下大麾，步入內室。

2 L% |8 n0 q7 p　　趙闕宇正躺在榻上，彷彿十分疲倦，和衣沉沉地睡著。

- g0 S4 ~' C1 p* g/ a　　她離開的這段日子，他亦每夜來此歇息嗎？是跟她一樣，喜歡這樣的安靜，又或者，是一種習慣，習慣了在此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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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W3 x+ O% ~! V　　周夏瀲無聲地來到榻前，輕輕坐到他的身畔，忍不住伸手撫開他在夢中還緊蹙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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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對他有萬般怨恨，此刻都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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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帝王，他有許多不得已。她既然決定了要回來，就決心要忘掉過往，好好理解他，乖乖做他的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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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瀲瀲——」趙闕宇被她擾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迷離的雙眼看著她，「我又夢見你了，每天晚上，我都會夢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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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R7 W. e" G  |) i* C( H% t; D　　「闕宇，是我。」她輕聲道，「我回來了。」

0 _( ^9 A  ?$ |　　他一驚，立刻撐起身子，眼神清明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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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了眼前人，他卻似乎還擔心她是幻象，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臉龐，直至她的體溫暖和了他冰涼的掌心。

0 g  f; N1 ^: [( s% @　　「瀲瀲……」他似乎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

) j& P! G* X  [9 L　　「我都知道了。」她立刻表示，「瑩嬪都對我講了。」

　　這一刻，只要彼此之間心有靈犀即可，不必多餘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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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瀲瀲，你可能不相信。」他撫住她的小腹輕聲道：「我比誰都渴望咱們的孩子出世，每一次與你纏綿，我都在想，會不會就此有了孩子，那孩子將來會長得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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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9 q. H6 t# M& c# g' z9 i　　「我知道、我知道。」周夏瀲的喉嚨硬嚥了，「我太傻了，不該以為你真會用紅丸害我……」

　　「其實余惠妃贈你紅丸之初，我便差人將它換了。」趙闕宇微微笑，「那藥，還真能滋陰助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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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 B& e　　「什麼？」周夏瀲瞪大眼睛，「可我二妹明明……」

3 x  j9 Y/ ~8 J　　「驗藥結果是我讓大夫告訴秋霽妹妹的。」他揭密地透露，「當時季漣一族謀逆之事已見端倪，我亦深知余惠妃會在我們之間從中作梗、挑撥離間。於是便將計就計。」

# J" F( Q  E; V( B9 k  x! q* _　　她知道他布下了棋子，卻不知，每一個微小的細節，他都布得如此精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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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瀲瀲我當時只想著，無論用什麼法子，都要把你送到昭平去。你留在這裡一天，我便心慌意亂，難以全神貫注對付亂黨。」他擁著她，閉上雙眸，深深歎息地說：「瀲瀲，你是我的死穴——」

　　死穴？他居然用這麼嚴重的詞語來形容她？可不知為何，她此刻卻欣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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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T! @; F　　「你離開京城的那天，我站在樓閣上，看到肅太妃的馬車送你出了宮門……」

% x5 I1 q7 C+ k: ~　　他繼續道：「我本以為自己可以鬆一口氣，卻又忽然害怕起來，怕你再也不肯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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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大老遠地跑了來，陪她看北芒星，冒著凶險給她心底增添一點溫暖的記憶，讓她捨不得他、忘不了他，終究有一天，能原諒他。

　　呵，趙闕宇步步為營把她算計到極致，可為何，她對他卻總恨不起來？只覺得被這樣的人愛著，這一生都會無憂無慮。

　　「瀲瀲，這次平亂皇后功不可沒，」他低低道，「若非她從北狄搬來救兵，內有季漣一族犯上謀逆，外有離國虎視耽耽，我怕是支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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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V* `. ], r! d　　「皇后賢德。」周夏瀲額首，「對你也是一片真心。」

3 P' e, }6 ~0 x" [0 o0 e; u　　他語氣酸澀，流露無限歉意，「我本想著，要立你為後，可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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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w" j$ D/ w3 N; p5 A　　「我是冷宮棄妃，你忘了嗎？」她微笑地說，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從來只想做你的妻子，沒指望過分的榮寵。」

- j5 F5 T/ |% N! {, ~7 B1 D　　「我本想著」趙闕宇握住她的手，繼續道：「就把你安置在昭平，那兒山明水秀，是個過日子的好地方。我得空了，便去看望你……」

　　「可那樣我們便不能日夜相守了。」周夏瀲搖頭，「一來一去至少半個月，你政務繁忙，我怎麼捨得你奔波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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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T9 q( Z9 J+ O, M( @　　所以，她決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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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k% C  a. {0 m　　回來之前，她就做了最壞的打算。而其實，已經到了這一步，再壞又能壞到哪裡？

　　「瀲瀲，我該拿你怎麼辦？」趙闕宇為難地看著她，彷彿找不到處所安放一件稀世珍寶般，無論將她置於何處，他總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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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讓我在這兒繼續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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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W0 M. ~8 t7 O% ^& u　　「這兒？冷宮？」他倒意外。

& w( a4 V% h- S8 G- X5 u　　「不錯，當一個冷宮逍遙妃，倒也不錯。」她神情平靜，這回是心甘情願，並無陰陰霾。

" v% C! k* J* p' N2 y　　她的用詞讓他詫異，「瀲瀲，這世上從無人用『逍遙』二字來形容冷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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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6 l8 q$ D, ~% i" T8 X　　「從此以後便有人了。」她答得從容。

　　「不覺得此處是人間地獄？」他不想她委屈。

. w* |; z6 ^3 h+ d$ W- E　　「這裡修繕得如此美麗。」周夏瀲俏皮地答，「你不是曾說，它更像一座行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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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闕宇忍不住一把將她納入懷中，不想看到她強顏歡笑、她的委曲求全，這讓他覺得虧欠她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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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瀲瀲，將來我們的孩子也在冷宮中出生嗎？」他嘶啞地問道，「要如何給他名位？」

9 P5 ^& v1 o% b# p! c# R* `6 Q2 N% i　　「將來，總會有辦法的。」她相信，憑他的智慧，定能找到一個妥善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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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9 b3 u  ~0 |# B. f" L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棄妃的孩子，也依舊是皇嗣，承襲了龍脈，天下誰敢不敬？而躲在這冷宮之中，有四面高牆護衛，她不必因為罪臣之女的身份受人非議，不必與別的妃嬪爭寵，不必與皇室命婦們虛與委蛇，少了繁文褥節，不想見的人統統可以不見。

　　在這裡，她可以與他秘密相守，春天賞櫻，夏日垂釣，秋分品茶，冬季看雪，不知能共同度過多少寧靜美好的時光。

4 |  F! {# a1 K2 F' B4 n# ^　　他得了空兒，也可偷偷帶她溜出宮去，不必大肆鋪張、前呼後擁、引人注目，愛去哪兒便去哪兒。

  c+ r! R) y3 q- I# g　　這樣的日子，豈不是正可用「逍遙」二字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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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9 |6 u  k  E- k( @4 o- K　　周夏瀲依在趙闕宇懷裡由衷地笑了，她是一個知足的人，所謂知足常樂，天地間自會有一方安身立命之處。

8 L- D) D* t! Y9 l2 M5 q　　「瀲瀲——」他激動地俯下身來啄吻她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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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j0 E, H6 q& S1 k) {　　分開不過一個月有餘，倒似過了無數個春秋，他剛剛碰到她，她便全身輕顫不已。

) y3 e/ J0 e' [1 W　　「瀲瀲，怎麼變得這麼敏感了？」他注意到她的變化，挑了挑眉，魅笑起來，「真是難得，早知如此就該離你一段日子。」

　　「闕宇……」討厭，她還有話沒說完呢，他就挑逗得她難以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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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他明顯已經心不在焉，手指挑過她的衣襟，一路往下。

9 Y" m( f/ _1 \; n1 w　　「我想……想問你……」她微微嬌喘。

　　「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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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c5 Y3 f& |) M　　他有在聽嗎？為何回答都那般含混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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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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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a  v" c0 M& A& b　　「什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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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l. g) z$ L, i　　「為什麼……待我這般好？」

　　「因為喜歡你啊，傻子。」

, o3 }9 p: ?; w2 D) q　　「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她一直想知道這個答案，可他總是含糊敷衍。

, n/ K# Z- n1 P/ ]　　「就是，那時候。」

8 ~0 z6 r, Y% T　　「哪時候？」

　　「自己想啊，」趙闕宇依舊賣著關子，「想不出來，就算了，咱們現在先做正經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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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他一個突然的舉動弄得意亂情迷。隨後，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好吧……以後再慢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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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簾低垂，夕陽徐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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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嗚嗚嗚嗚嗚嗚……

$ {+ U  N) c7 m5 P! f　　紅衣女孩聽到一陣哭聲，覺得十分奇怪，當下拾起地上的小石頭，繞過那花蔭處，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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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0 ~% y8 v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 K4 |$ }' H2 l# n　　那紅牆處、綠瓦下，坐著個髒兮兮的小男孩，他正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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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B& ~3 y7 @; C* T% [8 v% M* U　　爹爹說男孩都很堅強，從來不哭，眼前這人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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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女孩本想嘲笑他，但看他哭得傷心，不由得生出一絲憐憫，有些不忍。

4 i$ O  T, r9 S# K9 b4 n　　「喂——」她試著喚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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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抬起頭來，也嚇了一跳，顯然他沒料到會有個人冒出來。他那髒兮兮的臉上，卻有一雙晶亮的星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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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你哭什麼啊？」紅衣女孩問。

: h, a' v, W# P0 o* I( p0 u　　她個兒小小，看起來比男孩年紀還小，卻叫他「小孩」，聽上去十分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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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有哭？」男孩抵賴，有些惱怒。

　　「那臉上濕濕的，難道是鼻涕？」女孩打趣地瞧著他。

　　「沙子進了眼睛，不許人家流眼淚嗎？」男孩十分倔強。

　　「哦，原來今天有風啊，那為什麼這些樹葉一動也不動呢？」女孩抬頭看了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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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k3 g* h- _　　「我哭不哭，關你屁事！」男孩氣得罵了粗話。

　　「你要是哭夠了，就陪我玩吧。」女孩忽然提議，「我娘親在前面跟師太嘮叨半天了，我好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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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L1 m' |$ W3 m) X; @; m/ B　　男孩詫異地看著她，沒想到她話題轉折得這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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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I0 ^  q5 y　　「你想玩什麼？」男孩勉為其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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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K! X3 j3 D3 m3 T5 f2 H　　「我們來拋石子吧。」女孩攤開手，掌心一堆透亮的小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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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稚。」男孩扭開頭去，但又覺得那些石子特別得很，於是把頭扭回來，「不過……你這些石子是從哪兒撿的？」

0 H1 k0 Z# k7 M, t& |# k2 f8 _+ u　　「我外婆屋裡的，妝點魚缸用的。」女孩笑嘻嘻的獻寶，「你知道嗎？這些小石子可好玩了，浸在水裡，五顏六色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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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 ~# f4 w, O　　「真的？」男孩一臉好奇、難以置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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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8 P% p" x; E' t1 ]　　「你不喜歡玩拋石子遊戲，那我唱首歌給你聽吧。」女孩又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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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為什麼要聽你唱歌？」男孩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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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昨天剛學的，想唱給別人聽聽。」女孩老實道，「我想知道自己唱得好不好。」

3 i6 d) Z# C; u8 r　　「那你唱吧。」男孩一臉勉為其難。

& c9 K2 I5 @# w  t9 p' D　　女孩開口便唱起來。「一片紫竹輕輕搖，多少夢中誰吹簫。花落有幾度，花開有幾朝，難忘家鄉紫竹調——」

　　她的聲音很稚嫩，咬字發音也不准，但咖咖呀呀的，卻著實可愛。

" \3 g  J& N6 ^　　「好聽嗎？」她只唱了一段，因為她也只會這麼一段。

2 q& M' F2 }% ]0 s, x! K) b8 j* h- Q　　「還不錯。」男孩點了點頭，「比我娘親唱的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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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K, O4 U2 a4 [/ g　　「哦？」女孩眼睛一亮，「你娘親也會唱歌？她在哪兒？也是這庵裡的香客？也在前面聽師太嘮叨？」

% o2 K2 S. [3 p: ]　　「上個月我娘親才帶我來京城，就住在這庵裡，以前我們住在蝴蝶塢。」男孩表情不太開心，「我娘說，我們來找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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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塢？」女孩彷彿很感興趣，「那是有很多蝴蝶嗎？」

$ S/ W, M2 G; [2 f4 V( c+ P, a　　「對。」男孩自豪地答，「很多，很漂亮。」

' Q+ m5 p! O4 U+ Z# h1 A1 [) `　　「你能帶我去看看嗎？」女孩羨慕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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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吧。」男孩思考片刻，「我娘說，那地方不許外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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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女孩有些失望，「那你到我家來玩，我家住在榮都街上，門口石獅子最大的就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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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9 c( q7 V5 _' ]5 w2 J　　「再說吧。」男孩彷彿有些不屑。

　　「瀲瀲——瀲瀲——」忽然，遠處傳來婦人的叫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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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在叫我了。」女孩道，「我得走了。」

　　她順手將那捧小石子塞到男孩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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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P5 }& c+ Q9 v: Z& Y# ^　　「這些留給你玩，以後不要再哭了喲」她扮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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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g# \& }$ n' N　　而後，她沿著原路跑回去，碰落了許多的花瓣。

　　男孩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說實話，他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小女孩，不，他住的地方甚至從來沒見過小女孩。

　　今天是他很傷心的一天，因為娘親說要把他送到爹爹身邊去。娘親說，爹爹家裡規矩多，他去了，就不能天天跟娘親待在一起了。

　　他不想去爹爹家，他喜歡蝴蝶塢、不想跟娘分開，所以，他哭了。不料卻被那丫頭撞見……很倒霉、丟臉。

1 e' _% l# F1 ^; A$ t- m3 E- |　　不過，這丫頭對他滿好的，給他小石子，還唱歌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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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w1 c# _+ L0 t2 u9 h　　她叫什麼名字？好像……叫什麼「瀲瀲」？她家住在榮都街上，門口有大石獅子？要找到她應該不難。娘親說爹爹本事很大，天下沒有爹爹辦不了的事。
5 a) V6 M8 V9 ^1 }+ t5 V7 o+ B' O4 B
' I$ T4 K# I8 T; `& E　　可是他忘了告訴她，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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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6 a8 H# g6 v% e/ \, M& V; A3 k0 j　　「我叫趙闕宇——」他朝著那快消失的小小身影大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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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沒有回答，也許沒有聽見。

　　沒有關係，總有一天，他會親口告訴她……
2 p4 b2 U& X" a) _" S' U* H5 Q
. X! B3 x/ G6 l- }2 y: X$ R　　趙闕宇自夢中醒來，瞧著懷中人兒的睡臉，像是得到珍寶的孩子笑了。

　　終於，他不只告訴她自己的名字，更擁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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