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冉雲 - 家有千金【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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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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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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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 ~' s( Z+ F. j$ P% U 憑她盧珊珊的聰明才智
肯定是手到擒來，絕無半點遺漏
可是這個韓家大少，居然壞了她的記錄
第一次見面就差點被他「吃」了
第二次見面，他居然成了她的大伯
這……老天爺太虧待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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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妻子過世後，韓定波決定永不再娶
從此只有財富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這個伶牙利嘴的小妮子闖入他的世界
# f5 K% ^4 n0 Y7 }# L. g: a( e 她卻搖身一變成了他的弟媳
說好不談感情，不能交心
: w0 r  h3 G8 q! U0 S8 [ 卻每每沉醉在她的柔情媚意中，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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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 2001年05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松菓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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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t  y# o% S) j" e1 q【書系及編號】 純愛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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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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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o& _6 P3 S; B5 W 　　她獨自走在兩旁植滿楊柳樹的碎石道上，不時聽到從另一處傳來的嘻笑喧鬧，可見今年的皇家春日宴一如往年，熱鬧非凡。而她，就是從那兒溜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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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身份與皇室無關，但因出身於最富聲望的士族之家，所以才能受邀前來參加盛宴。

　　前頭不遠處，一名身形偉岸的男子佇立在荷花池畔，似乎已等候她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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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細碎的腳步聲，男子這才轉過身，朝前來的可人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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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妳不來了。」

　　「我才擔心你會臨時反悔了呢。」她睨了他一眼，嬌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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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要我娶妻，不如一刀把我斃了！」俊朗的濃眉輕佻，說明了他遊戲人間的態度。

' Q+ \9 R. m) F3 s7 n! T1 U 　　「我也不想嫁給——」話說一半，她稍頓住，水眸溜轉了下，一臉世故且機靈，說：「反正咱們是各取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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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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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 x+ p  ?* s+ T# z- J 　　聞言，女子哼笑一聲。「就算長得像又如何？我對你又沒感覺！」

　　「他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在哪高就？我要去會會他。」除了他兄弟以外，他無法忍受還有其他人跟他有相似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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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時候年紀小，怎麼會知道那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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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說來聽聽，也許我認得也說不定。」

　　故事的開端，就從那段過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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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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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氣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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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c0 `9 l, k 　　四面牆壁全是厚實紫心桃木的浴坊內，已氤氳成一片灰白煙霧。裊裊白煙瀰漫滿室，一波波遲緩地向上推進，徐徐往天花板上唯一的氣孔移動，再慢慢流離。浴坊中央圍著兩片屏風，嬌吟、喘息、拍擊、激水聲未曾間歇地從屏風後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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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 ^5 U9 V0 N6 N  S 　　「爺——奴兒不、不行了——」女子兩手抵在浴池畔氣若游絲地求饒，身後鷙猛的衝頂，讓身處極致歡愉中的她，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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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波水花激起，濺出了浴池外，分不清那是浪花擊岸的聲音，抑或是男子最後一記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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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毫不依戀地離開，任女子頹然伏在池邊，逕自起身跨出浴池、步出屏風。屏風外數名等候已久的婢女即刻上前，手腳利落的為他淨身、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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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頭到尾，他未發一語。這些婢女沒有一個是他曾見過的，但周全的服侍卻未見丁點失誤。更衣完畢，另二名躬身站在紫檀木門兩側等候多時的婢女，推開門，送他離去。

　　他，韓定波，謎樣般的傳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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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J) l- n6 H. Y3 @# d4 k 　　沒有人知道韓家三兄弟如何崛起於黃河以北，成為統領北方礦業的龍頭霸主。只知道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握有鐵礦的韓氏兄弟，曾幫助太原李家軍煉鐵造劍，提供他們兵器。李家軍奪得天下後一一論功行賞，韓氏兄弟卻放棄了謀官的大好機會，舉家遷至洛陽，展開他們的經商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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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年下來，韓家的事業由北到南，囊括百業，成為家喻戶曉的天下至富。即便如此，韓家給外界的印象仍像一團迷霧，無從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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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U7 Q3 K4 z! L# {9 N 　　尤其是韓家老大韓定波，不但個性令人難以捉摸，連行蹤也是。月前才跟人在蜀地商討鑿井取鹽之事，現下卻已身在江南水都。

　　「水塢小橋多，戶戶盡枕河。」是水都最佳寫照。

　　「綺香樓」座落在水都最熱鬧的地段，出入皆是大富巨賈，達官顯貴。韓定波每回來到江南就暫居此處。他來到前廳茶堂，步上二樓，靠窗一隅的座位上坐著一名與他年齡相若的男子，似乎已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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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爺。」男子見他走來，起身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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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有著笑意。「出門在外，你是主、我是僕，總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說完，他也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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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韓定波是個謎，那麼他的左右手言立陽更是讓人費解。沒有人知道他跟著韓定波多少年了，只知道他跟隨韓定波大江南北經商奔走，據說，韓定波在商場上有許多檯面下的交易，都是由他出面去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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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樣的原因，能讓城府極深的韓定波，對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如此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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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綢緞莊朱老闆。」言立陽的聲音就和他的人一樣，溫溫和和的，不像韓定波隨時都令人感覺到一股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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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目的？」韓定波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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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他再啜口茶，乾脆的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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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跟他談條件嗎？」言立陽溫和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他知道韓定波從不做無利可圖的事。女人之於他只是一種工具，他怎麼可能因今早的事而違背向來的行事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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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丘茉莉果真名不虛傳，氣香不異。」他順口一提。「記得帶些回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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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立陽聽了卻是一頭霧水。朱老闆的女兒聽說才剛滿月，兩人可整整差了二十四歲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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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決定再娶了？」言立陽想不出可能的人選，只想到這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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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8 U% N( ^) u 　　言立陽垂眸想了想，旋即抬眼笑嘆道：「我要是再猜錯一回，我看你往後大概是不會再來找我商量任何事情了。你這步棋下得可真遠！」言下之意，是明白他百轉千迴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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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G* v" k$ X* u 　　「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等我安排妥當，咱們回洛陽再細說這件事。」韓定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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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記得——」察覺身後突然而起的腳步聲，韓定波中斷了原欲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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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e# w$ X( b& s9 o; A; U 　　大概有四、五個人上了二樓，往他們這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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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性溫和的言立陽，難得皺起眉。早先特別吩咐過小廝，塞過一些銀兩，請他將上二樓的客人安排離他們遠一點的座位，怎麼才說就忘了！韓定波行事一向低調，不喜歡大擺場面，不然他早把二樓全包下來，省得被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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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賣成不成一句話，幹啥來這種鬼地方！」屏風後，男子粗嘎的吼道。

　　隨即隱約聽到細細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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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w, `& D0 x. M+ `3 H, Y7 i' Y 　　「魯爺您要是想走，請便。」回應的竟是嬌滴滴的聲音。聽她接著對小廝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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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我馬上送來。」小廝似乎有點慌。可見屏風後劍拔弩張的氣氛，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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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立陽也察覺到他的反應。不然，貪靜的他早就離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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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Q0 E4 o7 b/ r7 ]( c 　　「看妳小小年紀，膽子倒是挺大的。游老在一旁都沒說話，妳倒是知道搶在他前頭。」另一名男子說話的口氣不像方才那個叫魯爺的那麼衝，但警告的意味更重了。意指他們準備商討的事要是談不攏，倒楣的絕對是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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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方老爺誇獎，我的膽子是諸位老爺給的，不然怎麼能坐在這兒跟你們說話？游伯伯是看我懂點皮毛，讓我陪他來跟諸位老爺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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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她的聲音，韓定波猜想她的年紀應該不大，但她究竟有什麼本事，居然能讓那幾個大漢跟她平起平坐談話？經商多年的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奇特的情況。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能感覺到女孩兒說出這些話的同時，臉上一定露出如同她的聲音一般甜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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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L' V/ Q0 @7 d7 V& j 　　「瞧妳這小女娃笑起來就像朵花兒似的，甜得像蜜，再過幾年吶，不知道會有多少男人任妳牽著鼻子走。」同夥另一名男子笑說道。

　　在屏風另一邊，韓定波拿起茶碗輕啜口茶，嘴角噙著一抹難得的笑容。無意間瞥見言立陽詢問的眼神，他旋即收回笑意。

　　「施老三，你扯到哪兒去？少說廢話，咱們快點解決桑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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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煩諸位老爺別為難我游伯伯。」女孩兒說道。

　　「游老，你好歹也說句話吧！今年桑葉欠收，若是養不了春蠶，做不出絲綢，到時候虧了生意，來年大家都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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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桑葉的價錢真是降不下來，莊老闆的綢布莊出了兩倍價錢買我的桑葉，他信用又好，這生意我沒有不做的道理啊！」游老總算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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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0 d8 t) A! z, {% d' H7 @ 　　「游老，難道不能看在咱們相交多年的份上？」方老爺口氣軟了些，開始動用人情攻勢。

　　韓定波聽到這兒，大抵瞭解他們之間的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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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南絲北鐵」，南方可以說是靠絲綢富饒起來的。絲綢的來源是蠶繭，蠶繭的生成得靠桑葉養殖蠶兒，因此，桑葉可說是絲綢業的根本。難怪這些做絲綢的生意人如此緊張了！

　　但「在商言商」啊！他想。

4 w5 U# C3 _7 m# L* C 　　「諸位老爺，我想大家還是在商言商吧！」女孩兒說道。

　　韓定波微怔一下，她說中了他心底的想法！換作他人，也許也會有同樣的想法，但為什麼就她說這話時會讓他感到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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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B4 N6 t4 {9 l 　　言立陽總算發覺韓定波絲微的異樣。心想：他怎會專注屏風後所發生的事？那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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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z& ~% v% C& d 　　他輕佻眉，決定乖乖坐在一旁喝他自個兒的茶，因為今天可能不是什麼好日子，他竟然連番看不透韓定波的心思！

$ J! z! Q- [- L; r! t' I+ N3 L 　　女孩兒的話讓游老找到機會接著說：「這種時候我也只能在商言商了。莊老闆訂的桑葉我是非給不可，諸位若是有意採買，則論市價，我不能壞了行情。」

　　「你這分明就是沒得談了！」魯爺又不耐煩地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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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2 u2 ^! ]/ r 　　「這……」說穿了，游老只是個老實的植桑農戶，不擅於跟人交易買賣，今天會坐在這兒與這些絲綢商人談判，跟女孩兒有很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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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6 G$ l" a( j  ^8 W# E  u 　　「諸位老爺，人家說行有行規，我游伯伯若是打壞了行情，影響的不只是他，還有你們。」女孩兒適時為游老解圍。「做生意講求公道，你們逼著游伯伯做不公道的事，這要是傳了出去……」語氣游疑的口氣，分明就是在暗示——

　　同行會如何看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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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在要挾我們？」方老爺怒道：「是誰說要坐下來好好談談的？說來說去，就是沒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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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是不走？他思忖著。瞬間心頭一驚，這麼簡單的事，他竟會遲疑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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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有得商量。」又是那種甜膩膩的口吻。女孩兒繼續說：「我游伯伯就是看在和諸位老爺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特地留著幾畝桑田沒採收，若是老爺們不想領這個情，我們就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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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U# e, {# O& u8 z2 W* W  R 　　「游老，你這招真狠！」這才叫做「一句話決定買賣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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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老爺的威脅似乎發揮效果，游老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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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F3 X5 O1 T( R$ X9 U3 i 　　「我們更知道亂了同業行情的後果。」女孩兒甜美的嗓音稍斂，充滿世故的口吻為游老擋掉對方咄咄逼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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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諸位老爺不會不知道這裡是哪兒吧？會在『綺香樓』出入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剛才老爺們進來的時候，我想應該有人注意到『吳江幫』的人來這兒談事，而且是跟江南最好的植桑戶。」

　　言下之意是，若是今天的談判結束後，桑葉行情起了變化，同行一定會認為是「吳江幫」的人在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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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咱們後頭就坐了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有聽到咱們說的話吧？」這下連「人證」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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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一說完，韓定波立刻站了起來。

7 o# }% _+ s+ y+ E: z! }7 o 　　言立陽明白他的舉動，是準備離開了。他在另一邊也是聽得一清二楚，知道以韓定波的個性，絕對不可能去淌這趟渾水。

' n& N% H, @; i 　　「欸？兩位少爺要走了嗎？」女孩兒瞥見韓、言二人從屏風後走出來，經過他們身旁時，她熱絡的問道，好像跟他們很熟似的。

　　韓定波卻理都不理！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朝樓梯口走去。言立陽尾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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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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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d& g+ l8 J 　　氣氛稍凝，女孩兒知道自己貼到一個超級冷屁股！她反應極快地又說道：「少爺慢走吶！」很是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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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Z  X# }9 U 　　但韓定波已走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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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機靈的丫頭。」言立陽喃喃道。同時心想：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方法，讓那三個綢緞商傻傻地跟她進綺香樓？

　　方才佯裝與他們熟識，就是要讓對方以為她已經事先安排好一切，要是其他人，聽到那聲招呼必定會朝她看一眼，如此一來，在外人眼中，他們幾乎和相識沒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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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誰叫她遇上的是韓定波？向來只有他掌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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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的戲份，她只好自己想辦法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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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出綺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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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2 [8 N7 P$ p8 _2 X 　　※※※※

$ M. x5 R% H+ `2 S5 L5 Y5 t  F( |　　江南物產豐饒，水都蘇州控三江、跨五湖，是江南著名的商業之城。主要街道上各式商家林立，整座城依水鄰河，花香鳥語、槳聲燈影點綴其間，閒逸與熱鬧兼而有之。

　　韓定波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一個人漫步在市集中。市集上人來人往，接踵比肩，他逛了幾家商行，生意人的習慣，總愛看看同行如何做賣買，就這麼不知不覺過了大半天。

　　他逛到一家扇子鋪前，原本無意逗留，突然有個聲音引起他的注意，他暫停下腳步。

　　「這團扇上的書畫精巧淡雅，不知道是出自誰的手筆？」甜甜的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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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a9 W# y6 |: k2 I  \ 　　韓定波下意識的轉過頭，聽那聲音，分明就是那個在綺香樓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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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9 s' L: m7 `$ S 　　他轉過頭的同時，女孩兒正好走出扇子鋪。她手拿團扇，專注地研究上頭的書畫。

　　一個看起來像是尚未及笄的女孩兒。一渥烏亮的頭髮結成兩條粗辮子，再盤在腦後成雙髻，精琢的瓜子臉兒，粉嫩中帶著白裡透紅的潤澤。一雙瑩瑩的眼睛，掩在長睫之下，大而嫵媚。菱唇微噘，猶如櫻桃般鮮潤欲滴。她身穿一襲湖水綠的春裳，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春神遣來人間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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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到炯炯的目光，她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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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認出他來，櫻唇漾出一絲甜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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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4 @- T+ L! G: ]; f5 L. e 　　「真巧。」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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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i0 [+ D9 `$ s/ Z 　　一如當時在腦海裡模擬的容顏，現下見到她，不由自主地稍懈心防。韓定波難得對毫無關係的人有所回應。

　　但僅止於淺抿嘴角，旋即轉身，並不想再多做搭理。

　　女孩兒趨前，和他並肩而行。「托您的福，我的事情總算解決了。」她輕鬆說道，卻暗示著她還記得在綺香樓他那令她難堪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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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N9 Z1 n3 y0 S" U2 \! w+ w8 B. ` 　　「看我一眼會死掉嗎？」她沒好氣地想。好在她從小在妓院長大，小小年紀就看盡人生百態，練就了一身唬死人不償命的演技，不然早就被那三個臭男人剝下一層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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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B: ~, G3 w7 d& v5 Y 　　呵呵，好不容易甩掉一幫名為保護、實為監視她的人，怎能不玩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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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 }- p4 E3 P 　　韓定波明白她話中的影射。心想：她把事情解決了？這女孩兒怎會如此世故且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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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X. l/ h0 g# ~ 　　「妳跟蹤我？」韓定波打斷她的話，暫停下腳步，一臉嚴肅的問道。他們不是在扇子鋪前偶遇嗎？她怎會知道他一個人走了一早上？

　　「不是跟蹤，是湊巧走在你後頭。」意思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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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6 ~+ z, g0 N  Y 　　甜美的笑容變得有點賊賊的。

' j  t! R* u# M- h1 X: {6 f 　　「妳到底想做什麼？」韓定波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注意起這女孩兒，看她小小年紀，心思卻如此細膩──及刁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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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過了整整三年囚禁般的日子，在江南沒有一個認識的朋友、沒有姐妹可以談心，他們連她娘的消息都不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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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R: m! t' u( |) ^ 　　趁著大家都在忙著安排她明天回盧家的事，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偷溜出來！原來，富家小姐的日子真不是人幹的！要不是娘說娼戶女兒沒有將來可言，她才不會在十二歲那年答應娘，跟著爹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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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9 X6 I  A 　　她想自由自在地過一天，一天就好！沒有隨從監視、沒有一堆繁文褥節、琴棋書畫要學習，她只想做一個簡簡單單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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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偷來的自由僅有一天，為什麼會選擇跟著他，她不知道！只知道方才在綺香樓，隱隱約約覺得這男人好似一開始就看透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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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他問道。他們之間沒有任阿利害關係，何需熟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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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為什麼？」她眨了眨濃長的漂亮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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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冷睨她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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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不也就同時承認了她的聰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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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聰明！她是怎麼看出他向來不願與人隨意交往？換個說法，就算他拒絕，但路是給人走的，她跟著也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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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H$ _, E3 u8 G! S9 c% g 　　心念一轉，他板起臉，冷冷說道：「小女孩兒的遊戲，妳自己玩吧。」

　　「誰說我是小女孩？」女孩兒嬌聲反駁道，明天她就及笄了！「女十五而笄」，從明天開始，她就是個成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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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以，她就是不希望這個男人把她當成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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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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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y( t9 E5 C9 l4 T& m" p! l 　　「我十、十七！」她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很有說服力。

　　胡扯！韓定波悶哼一聲，她心思絕對超齡，但外表看起來最多不超過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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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兒發覺這個語病，露出貝齒，漾起一抹調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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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笑容不僅甜美、讓人不設防，有時候又像是六月驕陽般，給人一種熱融融的感覺，忍不住想與她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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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韓定波發現到了。

　　不過幾句話，他竟被這女孩兒牽著話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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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叫什麼名字？」看來這女孩兒是跟定他了。先知道她的身份，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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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兒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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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ㄐ……瑾兒。」她說。明天之後，這二個字就永遠消失了，她換成了另一個名字。一個代表富貴、聲望、士族之女的名字。

　　十二歲以前，她是叫「瑾兒」的。她是洛陽當紅妓院鴇母的女兒，同時也是江南最具聲望的士族之一，盧大為的私生女。

　　她可以騙他，就像對那個姓游的桑戶一樣，編個假名，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以「瑾兒」的身份認識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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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方才絲微的猶豫，他並不相信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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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貴姓吶？」糟糕！瑾兒這才發現自己說話的口氣跟娘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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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不會以為她是青樓女子啊？

　　「聽妳的口氣，像是——」果不其然，他誤會了。「妳是哪一家的姑娘？」

　　江南一帶狎妓風氣十分盛行，不管是達官文人、還是工商巨賈，都免不了蓄妓自誤。宴席、生意談判的場合中，有妓女相陪也是習以為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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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 R1 o1 I* H2 z( _ 　　而她今早就演了一齣類似的戲碼，再加上剛剛那一時學也學不來的世故口吻，教人不聯想在一起也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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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還有諸多不合理的地方，像是她雖機靈有餘，但純粹就女人的角度來看卻又嫌青澀過頭。

　　本想解釋的瑾兒，突然腦筋一動、心念一轉——

4 A0 R$ {5 @: y% a) y: K　　呵，誤會又如何？從明天開始，她的新身份是士族淑媛，再也沒有機會像現在如此隨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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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 o* H; |& M1 j# o. q8 J+ C 　　就豁出去玩它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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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呀——是『出景居』的姑娘。」她嬌滴滴的說，眼眸閃著一抹頑皮的光芒。

　　真有「出景居」這間風月場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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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但那是她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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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ocolat

第二章

　　瑾兒像塊粘皮糖似的，尾隨在韓定波身後；有時候快步跟上他、有時候得小跑步才追得上他的腳步。

　　難得的閒暇，也可能是未來幾個月當中唯一忙裡偷閒的時候，恐怕都要耗在這個女孩兒身上了。韓定波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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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敢問您大名啊？」瑾兒已經問了好幾回，但韓定波完全不理她。

　　因為他發現，她根本不可能是青樓女子！

$ X7 `9 M0 I2 O2 B9 m" P3 J! b 　　她說話的口吻確實是學得很像，但幾回下來，他察覺到她只是形於外的部分模仿得微妙，實際上，她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風塵味，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從哪兒學來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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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 S5 Q# c 　　韓定波決定對她不理不睬，讓她自己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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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 q2 V" b6 z! y 　　「公子——」瑾兒學著她娘底下的姑娘喚客時，酥媚又帶嬌嗔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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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2 Q1 r& C. u+ F7 V 　　「公子，告訴人家嘛——」哈！真好玩！

　　瑾兒起了玩心，渾然不知自己是在猛虎面前拔虎鬚，一心只想著，用什麼方式可以讓他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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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路上像隻花蝴蝶似的，在韓定波身邊繞呀繞的，還不時靠在他身旁輕聲細語、語帶挑逗，那些挾帶著「嗯嗯啊啊噫噫呀呀」的輕佻話，都是她從小在妓院裡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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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 ~) M9 K$ W8 I0 S; u 　　不知何以，韓定波是越聽越火大，原本置之不理的言詞，像雪球般愈滾愈多，逼得他非採取行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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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好好教訓她！

　　兩人來到一處碼頭。

　　在這繁華似錦的水鄉，可以看到各種船隻泊在每一處碼頭。有一般的擺渡船、烏篷船、舢舨船、還有專做貨運用途的漕運船、以及富貴人家專用、雕工精美的遊船、畫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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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想坐船遊湖？」韓定波開口問她，臉上的神情不是很熱絡，倒是平靜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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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兒先是愣了一下，以為在她回去前，他都不會開口跟她說話呢！這會兒不僅和她說話，還要邀她遊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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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2 i: Z) N. m/ { 　　天生的機靈告訴她，韓定波的行徑有點奇怪，好像在動什麼怪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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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接下來的話，讓她無法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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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妳不願意，我也不勉強。」說罷，他逕自走向船塢。

　　「要、要、要，我要坐船！」這三年來，她從沒搭船出遊過，好不容易偷溜出來，又碰上這難得的機會，她豈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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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9 E) w7 |8 L) T8 O% O0 b 　　雖然嗅出一絲詭詐，但貪玩會惹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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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趕緊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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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同上了畫舫。畫舫四面敞開，圍有布幔，船舫中設有桌椅，擺設十分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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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闊的水域養植了一望無盡的荷。荷花紅綠交映在隱隱水波中，微風輕拂，荷葉翻捲，清挺婀娜的粉容跟著舞動起來。整個湖面飄散著香風。

　　瑾兒托著下巴倚欄觀景。船緩緩行進，微風挾著荷香穿入畫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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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兒猛然睜開眼，一偏過頭，才發現整個人被圈在韓定波的兩臂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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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什麼靠這麼近？不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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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起了微微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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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我妳的價碼。」他低說，對她的掙扎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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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E0 Y+ ^: t 　　「你在說什麼？」瑾兒蹙起細眉，開始使力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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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裝傻嗎？妳應該懂我的意思。」他兩手刻意順著背脊往下滑，遊走在俏臀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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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o1 \1 \& M 　　「別——」水眸閃過一絲驚慌，她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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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兒知道自己這下玩笑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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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根本就不像是她從小在妓院裡看到的那種嫖客呀？她非常確定，他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樣！

　　他收攏雙手，讓她牢實實地落入他懷中，男性的突兀正好抵在她的小腹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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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7 d8 b9 _5 o 　　理智倏然被慌亂淹沒，她無暇再思索——

3 N; W; l# F- c  e; E$ o　　「放開我！你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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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C" [' i; c9 A  q: P+ }7 J 　　「我搞錯了？」黑眸散發出一股危險的訊息。「對，我應該是搞錯了。以妳的姿色，都『十七』歲了，怎麼可能還沒有恩客碰過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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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  z1 U& @ 　　「我不是——唔——」來不及辯白，他已俯下頭，攫奪她的唇，既青澀又柔嫩，從來沒有為任何男人綻開過的唇。

　　他決定給她一點教訓。當他察覺到她根本不是什麼青樓女子時，一股無名怒火悄然從心頭燃起。他搞不清楚自己在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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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嫩又小，這種玩笑會害死她的，她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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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氣人的是，這小女孩竟能在短短不到一天之內，吸引他的注意，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還在發育的小女孩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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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什麼要這樣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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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心裡的豐盈讓他霎時明白，天真可人的面容底下，藏著一副極女性化的身軀、一個小女人。

$ w% o( ?. B* y3 n2 M4 ^2 D 　　他一鬆開嘴，瑾兒蓄在眼眶裡的淚珠，終於忍不住，錚地滑下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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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原本逐漸炙燙的慾望，硬是被冷卻下來。粗重的喘息，洩露出他悄然被燃起的男性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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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簡直嫩得像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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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說得沒錯，男人只要一聽到妓女這二個字，獸性就會全被激發。娘說不能讓她步上她的路子，要她跟著爹走，就是這個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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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n+ ^+ C" L. d8 h& g 　　十五歲的瑾兒，或許比同齡的女孩知道更多人情世故，但對情愛的瞭解，還是像張白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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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只是開玩笑的——我——」她邊哽咽，邊試圖對他解釋。「我以為你不會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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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會當真，別的男人會啊！這就是他氣恰的原因？

　　或許吧。同樣地，又不知道惱她還是惱自己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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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吸口氣，極力讓自己回復成平日冷靜自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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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兒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真槍實彈是那麼地駭人，像被一把火燒燙著心口。

　　「我只是想讓你注意到我。」她很孩子氣的告白，淚水模糊了她的眼，不明所以的人會當她是驚嚇過度，事實上，她是氣惱自己被他一碰就慌成這樣！

　　就說他不是那種人嘛！不然他不會停下來的。她有點放心，但，還是很惱！這不就是擺明在教訓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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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的目的達到了。」內斂的韓定波，把這句話放在心裡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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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樣的原因，讓兩個看似沒有交集的人，開始注意起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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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情苗無處不滋長——

! r9 `) _* _" p/ Q2 Q　　淚水稍歇，瑾兒乖巧地偎在韓定波懷裡，這舉動很親密，卻又好自然。

　　慌亂平息後，理智回來了。

　　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為什麼要那樣對她啊？瑾兒在心裡直嘀咕著。想到那種事，小臉蛋兒又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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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為抱抱人家、安慰幾句就行了嗎？她嗔。其實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裡是有那麼點兒開心，因為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安慰別人的人，可對她就是不一樣。她知道的。

　　小女人的心思，真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

　　她噘起小嘴，一雙晶亮的眸子左右溜轉，閃著狡黠的光，嘴角淺淺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呵呵，咱們走著瞧！

　　她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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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在做什麼？」他粗嗄說道，不敢相信如此生澀的舉動會再度撩起原己偃息的慾火。

　　「你的胸膛好寬。」她一派天真地說道，刻意將胸脯貼近他胸膛。

　　「我不是小孩子。」她柔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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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f! _" W7 a9 z% J) T  j; G$ `　　「別玩火。」他警告她。

　　「你注意到我了嗎？」她環住他的腰，兩人的身體幾乎完全貼在一起。她的話輕輕地，像是在他頸側呵氣。

! O+ R4 F; F3 ?; }5 t9 C 　　他垂眸冷冷瞅著她，卻被那張融合天真與冶艷的臉龐吸引住。在他眼中看來是絕色的彤暈，卻是她初探情慾的羞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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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想……」糟糕，舌頭怎麼打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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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D3 G+ m7 f" K9 \  O! ^ 　　鎮靜！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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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 R2 E3 e 　　「我想要唔——」她的嘴被封住。

　　韓定波含住她的唇，打斷了她的話，同時思忖著這小女人挑逗他的目的。

　　天殺的，又是為了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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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讓她吃點苦頭，但一嘗到口中的柔軟，他竟狠不下心。想到原已紅腫的唇，恐怕再也經不起蹂躪，於是他鬆開嘴，改以舌尖輕畫著她的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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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碰你……」呼，總算說出口了！雖然說得氣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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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邊將手探向腰際，試圖解開他的腰帶。瑾兒含羞帶怯的舉動，讓韓定波向來自豪的克制力，正一點一滴地消失殆盡。

7 d. L0 S# M2 U# j: k& Z2 e& t( U 　　好，她想玩，他奉陪！看她到時候要怎麼哀求他停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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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n  H" E3 }$ r- H# o  n 　　腰帶終於鬆開！嗯，成功的第一步！看似簡單的舉動，她卻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因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熱意，直教她發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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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B$ e9 w. C# P% ` 　　糟糕，他的肩膀好寬，她扯不下他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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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8 x0 p  Q  h$ l  s6 o' X 　　正在懊惱之際，突然間，他悶吼一聲，動作極快地扯下綢衫，同時將她往後推倒在長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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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i: X& M4 T/ W3 q, M 　　啊——隨著她的驚呼，綢衫輕「啪」一聲，被丟擲在一旁的手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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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於本能的反抗，在他身下卻成了撩撥。修長且勻稱的腿兒在掙扎中被分開，貼在他大腿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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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 Q7 M  ~8 b$ e+ K2 c; q 　　這下可好了——兩人之間只隔著衣物，姿態完全貼密。

0 Y! s, H* R3 ~ 　　細細的汗珠沾濕了髮鬢，服貼在她彤光瀲艷的粉頰上，水眸底漾著懵懂的情慾與無知的慌措，她抓著他肌肉賁張的臂膀，身子顫個不停，就像是一隻被獵人因困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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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z' ~4 e5 G& S 　　她還不求饒？！

　　他索性心一橫，攬腰抱起她，讓她跨坐在他的慾望上！

　　這動作讓她急抽一口氣。

　　瑾兒嬌喘吁吁，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再脫一件、一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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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已經到這地步了，她竟然半垂眼，不敢看向他精壯赤裸的胸膛。

　　沒察覺到她的羞意，韓定波黑眸一瞇，幾乎是從牙縫裡繃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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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q8 J  t; p' M; x- X1 ~ 　　「妳真的這麼迫不及待？」語罷，他故意收緊雙手，壓下她的腰，與他磨蹭。

　　「呃……」她難受的輕吟。兩腿間的柔嫩首次感受到如此強大的推擠壓力，教她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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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下來——」沒幾下她就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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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哼嗤一聲，輕而易舉地抬起她，讓她跨坐在他大腿上。原本要她哀叫求饒的念頭，在看到她如此難以禁受的模樣時，全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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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氣弱無力的偎在他胸前，才發現原來他也和她一樣，心跳如雷鳴。

　　哼，這下你難看定了！瑾兒在心裡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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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R  x. |3 ~) i- J 　　「我娘常說，男人都是這樣，總以為佔了女人的身體，就可以控制女人的意志，讓女人乖乖聽命。」

) O+ ]/ [2 J3 u1 N2 s 　　十五歲的瑾兒還不識情滋味，只覺得說這話時心口悶悶的，她老成地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與他再會無期，抑或是因他已停駐在她小小的心房裡。

　　城府極深的韓定波，當然察覺到她話中另有含義。

6 K3 ]6 a4 n$ a$ i 　　但還是遲了一步。

　　瑾兒動作極快地一把推開他，下了長椅旋即拿起他丟在椅子上的衣物，飛奔至船舫的另一側。

& r1 V; ^. p  r, X, _! N) a% N 　　韓定波沒有愕然，只是狠狠瞪著她，看她手裡拿著他的衣物，突然間，他明白她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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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B9 |! Q: L 　　「該死！妳給我過來！」韓定波失控了，眼中難得迸出盛怒的火花。

　　嬌嫩的胸脯因急喘而起伏不已。瑾兒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背脊被憑欄頂住。

　　時機剛好！

4 q2 z  h# ^0 j& T) r3 M 　　「哼，想教訓我？告訴你，門都沒有！」誰說女人只有被欺負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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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脫你上衣算你幸運了！」她看起來就像一隻向公獅挑釁的小母獅子，強悍的外表掩飾住她內心的羞怯，她根本不敢往他頸部以下的地方看過去。

8 g  F3 T, \0 _2 X0 r 　　韓定波一個箭步上前，但又遲了。

; Z& b1 m- e* u3 i. k4 s 　　「回來！」

3 W6 V1 j6 F" P1 f# H$ ^ 　　瑾兒在他的怒吼聲中，帶著他的衣物，噗通一聲跳下船去！

1 h  h, O2 n) u9 H( [5 W!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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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S/ Z) o, G, V　　「明天？」晚膳時，言立陽為韓定波帶來一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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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朱老闆說，明天盧大為要為她女兒辦一場及笄宴，想邀你一同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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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韓定波臉上露出沉穩的笑意，這離他的目標愈來愈近了。「立陽，你這件事辦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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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U: J3 O3 f) h1 ^ 　　名與利是相連的，都說「名利、名利，先有名後有利。」但韓定波卻是反其道而行。

- M) P1 g8 D, W* O5 w+ J! @ 　　韓家有今天的家業規模，是他和兄弟們胼手胝足打下的根基。在這個重士輕商、論門望的社會裡，韓定波為韓家想得更遠。

6 Z  G9 _; z. v2 \6 ^ 　　門望高的士族，就算沒有權位也能得到社會的尊崇，這種標準，從前朝沿續至今，其中尤以盧、崔、李、鄭、王五姓士族的地位最為崇高。

　　若是能與士族聯姻，韓家就等於集財富與地位於一身，他要從這一代開始，讓韓氏一族成為黃河以北最具聲望的家族。他十五歲開礦、十八歲經商，這是他一路走來最大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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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世風重門第，韓家雖為富豪，卻是處在「土農工商」社會階級中，地位最低的商人，要與士族交往，得要有門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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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老闆就是韓定波的引門人。朱老闆雖同為商人，卻是前朝貴族，所以仍能在江南一帶享有士族般的尊敬。當然，交往的也都是士族人物。

　　「其實這件事我並沒有花多少功夫。」言立陽解釋道：「我只是跟朱老闆提到，你難得來江南一趟，若是時間安排得當，想邀幾位老爺敘敘。他一聽，就想到那五姓士族之一的盧大為，要在明天為他女兒辦場及笄宴，有許多江南大老都會應邀前去，想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不如就選在明天大家認識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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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裡明白，朱老闆為了將絲帛往北運銷，極力想巴結韓定波，所以才會盡其所能地討好他，有求必應。而韓定波，似乎早就料想到這一點，他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 I4 N9 M( p4 N; K! I/ u. j: V( Q 　　韓定波輕笑，說：「若不是由你出面，這件事情不會這麼快就有結果。」因為言立陽瞭解他，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在最短時間內讓對方瞭解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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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才說完，他突然想到：「盧大為的女兒明天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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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4 \1 g# A" f3 i4 [/ j5 @ 　　言立陽頷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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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立陽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想盡辦法與盧家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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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 E8 u, I5 }- X 　　「你說呢？」韓定波反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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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有在這種私下的場合，他們這對摯友才會暫時拋開彼此的身份，推心置腹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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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娶妻何用？更何況，我已經娶過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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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N& p+ z$ F 　　「定波，別老用商人的角度看待人與人的關係，尤其是男女之間。」

　　韓定波睇他一眼，對他的話頗不以為然。「我不像你，天生就是癡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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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一落，言立陽臉色微變。他知道韓定波是故意這麼說，好讓他中斷這個話題。他是脾氣好，但腦袋可不含糊。

　　「對了，你怎麼會穿那一身衣服回來？」向晚回到綺香樓，韓定波正好也剛從外頭回來，怪的是，他身穿一件深色麻布料衣裳，和他出門時的打扮不同，而那是幹粗活的人才有的穿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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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尷尬！言立陽哪壺不開、提哪壺？！風水輪流轉，這下換韓定波一臉大變！

. b6 K4 b; e, e! H# p9 M 　　「別問！」韓定波面如寒霜，拒絕說明這事。

　　他不是生氣、而是難堪，第一次有女人讓他如此難堪。他更不敢相信，當她跳下湖時，唯一閃過腦海的念頭不是要拿回衣服，而是要知道她是否平安無事。

; y4 ^2 ~0 u, A! z 　　當然，她水性奇佳，人不但沒事，甚至在潛游到幾尺外的時候，還將頭探出水面，對著船上的他猛揮手，大叫珍重再見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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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畫面他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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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他以「高價」（等於一艘舢舨船的價錢）向船夫買他一身的衣物，才得以「全身而退」。

　　面對韓定波陰沉的臉色，言立陽不以為忤，反而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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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g. @" K8 T2 E4 P1 T1 { 　　韓定波拿起象牙箸輕敲一下桌面，輕嗤道：「你再想下去，我看你飯也不必吃了。」言立陽的心思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不，應該說他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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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立陽但笑不語。

. F) s* {+ L% n' ? 　　呵，這個男人只是單純的被惹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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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K* S( T' P. r2 R" g& B! @ 　　他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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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h" {7 \. u- p' Q+ z2 r　　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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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J( q4 Q9 \; ?' L' e9 U　　「小姐，妳要不要緊？」小婢女小心翼翼捧著藥碗，在床側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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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兒，不，她已經進了盧家，從今天開始她叫盧珊珊，是江南士族盧大為的女兒。她看著小婢女端著藥汁，藥味撲鼻，她不禁皺起秀氣的眉，孩子氣地拉起被褥摀住鼻。

　　小婢女見狀，面露為難。「小姐，妳快把藥喝了，這樣才好得快呀。」

( ]. C% ], I8 V/ G  g% T  h; E 　　珊珊猛搖頭，她最討厭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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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J% u" E% Q 　　小婢女急了，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小姐，妳要是不喝，會害我被罵的。」她的年紀比珊珊小，才剛進盧府沒多久就被差來服侍珊珊，她很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挨那些大奴婢的罵。

! t0 ]! U- ~, T% U0 M 　　珊珊眨了眨眼，心軟了。今早她病懨懨地被送到盧家，之後就是這個小婢女在一旁照料著她。看小婢女如此驚慌，她拉下被褥，貼心的說：

　　「妳別、別哭啦，咳、咳、我喝就是了。」她不僅咳嗽個不停，還語帶嚴重鼻音。哎，昨天的行徑害她今天病成這樣！

　　落水之後，識水性的她當然平安地游上岸，但一身濕漉漉走回家的結果，就是染到了這身風寒。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人……粉臉霎時飛紅，但又想到，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3 o" O; C: z; o% {　　小婢女聽到珊珊答應吃藥了，這才破涕為笑。她舀起藥汁餵她，不到幾口，就發現珊珊一臉紅通通的，且緊皺著眉頭，以為是她病得更重了，很緊張的問說：

　　「小姐是不是又哪兒不舒服？」

; l" h, y- L" k* | 　　啊？珊珊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竟沉浸在昨天那羞人的情節上！

　　「我、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說得好心虛。

, d& J- j4 P+ y" }7 v* R 　　「前廳很熱鬧嗎？」就在她又被餵了幾口藥汁時，她隨口一問。

; s( i$ e; P0 k 　　「嗯，好多客人呢！」都是來參加及笄宴的。但臥病的她根本無法出席。

　　她突然覺得自己更笨，怎麼會沒問出他的名字呢？又忍不住地，想到昨天那個人……

　　她愈想愈遠。「那人看起來似乎頗有身份，會不會……也應邀來參加她的及笄宴啊？她是不是應該出去看看？哎，不行，她病成這樣，爹不會允許她出現的。」

　　小婢女見小姐又開始不太對勁了，很擔心她會愈來愈嚴重，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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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W8 R6 A4 U! A) W" A" ]; D 　　「大夫說這藥可以分二回喝完，我看小姐妳還是再歇會兒好了，我晚點再來服侍妳吃藥。」

6 |. }3 _! e$ _2 k* j; f9 m 　　「喔。」珊珊來不及回神聽完她的話，只能輕允一聲，微愣地看著小婢女為她蓋好被褥，再看著她手腳極快地收拾好藥碗離開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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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內頓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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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久睡意來了，她側個身，將自己埋進被窩裡，臨睡前又忍不住地想起他……

　　和閨房內的幽靜相比，前廳是另一處世界，人聲沸騰，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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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就坐在賓客之間。

( I# B9 [) @/ Y& ]6 n. g 　　席位是成圓形擺設，中間有絲竹樂伶演奏，輔以歌舞表演。幾名舞伎正跳著輕快的胡舞，舞影翩翩，流暢似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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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韓定波身旁的朱老闆，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一名身形嬌小的舞孃身上。朱老闆圓圓的臉上揚起一抹意會的笑。宴席結束後，他又想到可以為韓定波準備好什麼了。

/ i0 w$ t  V# a* H 　　韓定波看著場中央輕舞飛旋的人兒，不知怎地，腦海裡不斷浮現出一雙清靈的眼眸，以及一張漾著甜甜笑容的臉龐。

　　除了名字，他對她一無所知——

  p- B& Q' h4 z" m　　韓定波無奈一笑，他從不把無利可圖的事擱在心上的。更何況只是一場短暫的相遇罷了。

　　一切都結束了嗎？

& b& _9 b1 s& E0 E- H* W 　　應該是的。但，情綠卻總在出乎意料之外的時刻——

　　再現。

chocolat

第三章

3 ~( j# }8 U# S: ^0 T 　　三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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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s" }5 A3 P　　春風習習破宮桃，殘雪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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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9 [3 x9 M  v" @6 Z# U 　　精工華麗的庭園，曲折疊層。長廊曲榭，輔以假山大石、小橋流水，迴護著其間數幢雅致的樓閣。韓家府邸雖見處處雕琢，卻是濃淡相宜、疏密得體。

　　傍水臨池的一處樓閣裡，正商討著一件終身大事。

# r; U# ]# t) K2 Q& J- J" [" A 　　「要我成親？」韓定洵一雙男子之中少見的靈秀美眸眨巴幾下，食指指著自個兒的鼻尖，一臉的不可思議。

  w8 H: W  ]) m6 N: _8 [ 　　韓定波坐在案前，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僅頷首以對。

　　「你是在開玩笑對不對？」他再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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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冷掃他一眼，耐住性子說道：「你明知道我計劃了三年、花了不少代價才談定這門親事，假得了嗎？何況，跟士族聯姻對韓家有多大的幫助你不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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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U0 H) r8 }5 _' `3 K 　　「我當然知道。可是對像不一定要是我——呀——」韓定波投出一記警告的眼神，讓他話說到一半卡住。嗯，被看穿了！沒錯，韓定洵是想推到韓定波身上。但他又極快地轉了對象——

8 Z+ `! t8 O8 t0 M　　「對了，可以叫三弟娶！反正他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你看他負責的韓家礦業忙成那樣，根本沒什麼機會找女人，就給他啦——」兩手揮了揮，這下可賴定了吧？他想。

; b) D4 o) M! a' C5 H, \ 　　二十多歲的韓定洵，生得眉清目秀，卻有著武人般結實修長的身軀，一雙漆亮的黑眸掩在濃黑的長睫之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俊秀中還帶著一股天真的氣息。輕綻俊顏時，眼神中透射的溫柔，更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與他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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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弟的親事我自有打算。」長兄如父，親事理當由他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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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g* f* v, {2 A1 T 　　韓定洵在心底暗嘆一聲，無奈的眸光稍閃即逝，旋即露出白玉貝齒，瞄了一眼站在他大哥身旁，才剛滿十歲的小侄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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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Y- L: ^3 q" P/ D* E 　　「那就替暨堯安排、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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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0 c1 {- T( y9 @ 　　「二叔，這是婚姻大事。」韓暨堯皺起清秀的眉，少年老成的他一臉嚴肅，覺得二叔不該視婚姻為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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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嗔，小老頭一個。」他笑嗤韓暨堯一聲，轉身朝言立陽身旁坐下。

　　「不然就你囉——」他指著默不作聲的言立陽說：「反正大夥兒早把你當成是韓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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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立陽微笑不語，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 O& u( d4 R( S8 Z1 D7 V 　　「定洵，旁人或許不懂你，只以為你風流成性、嗜女成癖，但大哥我對你可清楚得很。」不然也不會容許他在這兒胡鬧了好一會兒。

　　「哎，真要我成親？」他還是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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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到此為止，你就好好準備做你的新郎官吧！」韓定波言簡意賅地結束他們的話題，旋即和言立陽討論起長安十二商行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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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十二商行是韓定洵名下的產業，但聽到如此晴天霹靂的他，一點也不想加入他們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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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他享盡風花雪月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嗎？嗚——

" p0 X! F/ Q; {* ^1 z4 e　　他怎能答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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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東市，萬商雲集，車馬軸湊，畫夜燈火喧嚷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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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K# V" x& x6 } 　　「宜春苑」緊鄰繁華東市，氣派的檀木正門包鑲著金泊花紋，告示世人這裡是最高級的逍遙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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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W' X# Z9 ^" ? 　　位於一處僻靜角落的雅房裡，婦人坐在圓凳上，像是在閉目養神，卻又唸唸有詞，間或發出舒適的嘆息。婦人擁有精倫的五官，眉目間儘是嫵媚風韻，教人看不出實際的年齡，她是「宜春苑」鴇母桂娘，底下的姑娘都稱她一聲桂姨。

) `2 W5 p! c. u# H$ A- C/ X 　　「盧、珊、珊……嗯……盧、珊、珊……嗯……」站在桂娘身後的女子長得和她頗為神似，看起來又比她年輕許多，正技巧熟稔的為她按摩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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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珊珊這名字挺好聽的。」桂娘邊說邊側過臉，拍拍她的手，要她停下來。「怎麼會跑來洛陽？我以為妳人應該在長安。坐。」這是她們母女倆六年來第一次相聚。

　　「呵，娘怎麼什麼事都知道？」甜膩膩的嗓音一如當年，只不過青澀小女孩已蛻變得嬌艷如花。盧珊珊在她娘身旁坐下，順手從桌上水果籃裡挑起一顆珠王葡萄放進嘴裡。

　　「我知道的事可多著呢！妳爹已經幫妳安排好一門親事，對不？」

　　話一落，珊珊同時頑皮地將葡萄籽用力吐出，絲毫未差地落在放渣滓的小茶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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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娘蹙起細眉，睇著女兒斥道：「沒規矩！」

  E; ?& _3 Y# ~) ` 　　「哈，好玩嘛。」教人難以想像，這麼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閨女，竟會有如此孩子氣的舉止。

　　桂娘食指點了點珊珊的粉額，說：「妳這丫頭，一定是人前一個閨女模樣，人後盡做些鬼靈精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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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拉下額前的手緊緊握在手心，笑燦如花地說：「人家都說母女連心，果然沒錯。」甜甜的話語，輕易地就消彌了嗔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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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z$ y+ N% F: T; i& v; n 　　「見過夫家的人了嗎？」做母親的，還是又繞回最關心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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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笑容倏而消失。「不過也快了。」她說，不帶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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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 [3 f3 s: W 　　盧大為因女兒即將嫁到韓家，准夫婿又是京師名人，因此特地安排她到長安參加皇家春日宴，想讓她進入皇系的上流社會，為日後的關係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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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家差人照料她在長安的一切，然後再安排她來洛陽，名義上是邀她到洛陽一遊，實際上是韓家二公子想見見她這個準新娘子。

9 R& ?! y/ n: }/ f 　　「要不是娘在這兒，要我大老遠跑一趟，我才不願意呢！」說罷，再丟進一顆葡萄進嘴裡。

　　桂娘輕笑，她瞭解女兒的個性，知道她一定還沒到韓家，就先偷溜來「宜春苑」看她。

　　「聽說韓家費了不少功夫才談成這門親事。」桂娘關心女兒，雖與盧家沒有來往，但到她這兒的都是些赫赫有名的人物，要打聽盧家的消息並非難事。

- c% F8 Y' N4 r, s7 i, `( T5 M 　　「噗！」葡萄籽又準確無誤地落入小茶盤裡。她吐吐小舌，朝桂娘做了個俏皮的表情，搶在她責備之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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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6 \+ D) o& ~6 H- o7 q- L. V. c 　　說穿了，她的婚事只是一樁買賣，不，應該說，從她爹願意承認她這個私生女、願意接她回盧家那天開始，就計劃著以她的容貌為籌碼，讓盧家在聲望之外，再擁有更多的財勢、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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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B) o4 E" {; A1 L6 J; b 　　這些都是她到江南之後，六年來一點一滴看出來的。韓家的人就正好出現在最恰當的時機，而她也明白，對方要的是什麼。兩家是互謀其利。

4 }( V7 J! w4 o1 C 　　珊珊察覺到她娘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旋即輕綻笑顏，為了不想讓她娘擔心，於是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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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 J: c4 s" a7 v9 |& K 　　「就算爹有所求，但他這些年來非常照顧我、疼我，我猜想他一定也是顧慮到我，才會拖了三年才答應這門親事。所以人家才會為了他乖乖地去長安，然後又為了妳乖乖地來洛陽呀。」

　　桂娘瞭解女兒的窩心。「女人就像絲蘿，要生存就得要有個依附，話又說回來，妳爹利用婚事，我又何嘗不是利用妳爹，好讓我的女兒有個衣食無虞的環境。」若不是如此，娼家女兒到最後還是脫不了娼妓的身份。

$ \  R" F+ B. `* a 　　這也是盧珊珊從小就明白的事。

" D9 n, W( |( j* n+ V3 U0 _9 E. O 　　「我知道妳是為我好。」

　　「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要讓我的女兒過好日子，然後嫁個好人家，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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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K. \/ r( y 　　珊珊嗯一聲，說：「爹給了我優渥的生活，韓家是個好人家，所以我會幸福。」她的口氣很肯定，但內心卻不斷地在否決自己。
8 E1 m9 f6 j% J+ w
0 I7 m$ O* P0 ~" z5 X 　　她是在安慰她娘，還是在安慰自己？

　　「哎呀，我怎麼淨跟妳說這些？」桂娘想到什麼似的，起身說道：「娘能再見到妳就心滿意足了，妳還是快走吧，要是被人發現妳來我這兒，可不好！」

　　當年先讓盧珊珊在蘇州藏身三年，還換成現在這個名字，就是怕被人打聽到她的出身。士族重聲譽，容不得半點瑕疵。

) t( d- p1 g) ~* Q. q* A7 z! A 　　「娘——瞧妳緊張的，妳女兒精得很，才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不過時候也差不多了，韓家的人還在等著我。」起身時，突然想到一事。她說：「娘，我想問妳一件事——」

　　「嗯？」

　　珊珊頓了下，柔聲問說：「有、有人讓妳放在心上好多年，都一直記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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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_, n7 |+ D: z6 U 　　「當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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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呀！」晶亮的眸子透著好奇。

　　桂娘拍拍她粉嫩的臉兒，笑說：「當然是我的寶貝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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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f0 o2 }5 N; G% \: ] 　　珊珊皺了下俏鼻，做了個理所當然的頑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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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還有沒有別人？」她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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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娘好說也是在風塵中打滾過來的人，她嗅出一絲怪異，卻不明問。

' M% U3 P; f* a' X8 y 　　「嗯……妳問還有沒有啊……」她很認真思索了下，像是突然靈光乍現般，說：「還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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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Q* B% r- h. W) g 　　「就是妳小時候常跟他家兒子玩的那個李員外，他跟老娘借了五千兩之後人就跑了，我記恨到現在！」

9 n4 e4 {& e) d" L( K8 j 　　珊珊聽了噗哧一笑，說：「是他啊？我記得。」但並沒有出現一個和她心靈相觸的答案。

　　時候不早，她必須離開了。

+ l+ y4 {2 H' v1 _' k 　　「娘，我先走了，回去前我會再來看妳。」

　　桂娘微笑頷首。「妳方便就好。」

; G  M, v* o! o; {* x2 {8 V( ~" ~. Q 　　送她到門前，桂娘終究還是忍不住，再脫口說道：「女兒，當妳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在心裡對他念念不忘。」今日一見，她知道女兒已經不再是那個當年聽從她的話，跟著她爹到江南的小女孩了。

　　所以，她不願意刻意刺探她的心事。

　　盧珊珊停下腳步，偏過頭一臉深意的看著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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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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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水臨池的一處樓閣裡，憤而擊案的聲音如一計響雷破空而出，毫無預警地，劈亂了韓府於午後慣有的幽靜。片刻，那足以燎原的怒火，教園內僕役、婢女如無頭蒼蠅般，慌張張地四處竄逃。幾名膽子較小的婢女，邊逃邊不住掩面輕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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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 e! E; k- o5 @& f 　　滿園瀰漫著如箭在弦上的緊繃氣氛，連庭院裡的百花香瓣、松竹葉片也受到影響，不禁縮起花蕊、斂住葉尖，只剩蒼籐莖枝抖顫顫。

9 Q: F! `& d5 w( U9 _ 　　「怎、怎麼辦……留言公子一個人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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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有言公子在，這事兒除了他，誰能頂得下來？」

1 P8 l$ h% a7 x; k/ Q7 Q 　　「嗯……言公子人真好……」腦海中頓時浮現言公子平日親切待人的模樣，小婢女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少女懷春的嬌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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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這丫頭，現在不是耍花癡的時候，還不快到前頭準備、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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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_/ j5 U# Q1 z 　　「對喔，快！盧小姐還在前頭等著，嗚……」小婢女想起之所以倉皇奔逃的原因，忍不住又飆出淚珠兒來。

　　霎時人跑魂飛鳥獸散，園內一片死寂。

　　俄頃，春風又襲，園內幾株蒼松修竹稍稍傾枝，似乎也想學著躲在園外的眾人般，窺伺樓閣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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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韓定波很少發這麼大的脾氣。

/ _. q9 W7 N" o 　　「他這是在做什麼？！」韓定洵的留書「啪」一聲，被他往桌上一摔。

& M5 s( A1 q2 B( ^+ G  j 　　言立陽也是一臉尷尬與為難，只能好聲好氣的安撫滔天怒氣幾乎快掀翻屋頂的韓定波。

. Q% i9 L$ A6 l2 L5 Z 　　「定波，你明白定洵那個人的性子，你也說他是天生的風流骨、嗜女成癖，咱們城裡城外哪戶人家的女兒沒被他摸過小手、親過小嘴？要他成親無疑是要他的命，他會逃家，嗯，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哼，理所當然？」韓定波眉目一凝，迸射精光。「那他早先說要見人家盧小姐又是怎麼一回事？現在人都來了，我怎麼跟人家交代？」更重要的是，要是影響到婚事，他絕對饒不了他。

8 T2 g& }* `, ^- r) [1 \ 　　韓定洵早就料想到這點，所以在留書裡還很自以為「貼心」地替韓定波想好辦法──就由他出面娶了對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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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言立陽也看過留書，知道韓定洵的「餿主意」。

. S- j  i% Q3 i 　　「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我非抓他回來成親不可！」

　　言立陽輕咳一聲，說：「嗯，我是說盧小姐人還在大廳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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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 B( B: i/ L) x6 C" M 　　「我去想辦法留她下來，讓她待到定洵那小子回來！」不然，邀了人家卻爽約，這事若讓她傳回盧家，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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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I4 S1 n: k6 B! m; k 　　同一時間，韓家大廳裡，氣氛也是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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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G! O0 n/ y8 Q7 W7 |; | 　　天啊，她怎麼還在盯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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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0 c( R5 K+ Z: Z4 j 　　韓暨堯再偷偷瞄一眼他未來的「二嬸」，雖然他知道這女人成為他二嬸的希望並不大。要不是言叔叔要他先過來打聲招呼，不然──哼，他跟爹一樣，才沒那閒功夫去理會女人家！

! }* ]9 ]+ s6 M 　　俊秀的眉又不禁皺了起來，思忖著，要不要叫她把嘴巴稍微閉上啊？這樣呆呆開開的，好難看！
) M* c8 d! a+ ~% ?1 L1 Q0 N- _: B* i8 Y
　　十歲的韓暨堯還不懂得欣賞女人的美，盧珊珊見到他，整個人驚詫到櫻唇合不上。鮮潤潤的殷紅小嘴微啟，教任何男人看了都想一口吃了它！但在他眼中，盧珊珊只是一個嘴巴閉不上的女人罷了！

' l, Y- W8 f3 k7 B# N, X" W! x 　　而她，盧珊珊，真的是愣傻了。

　　眼前這個小男孩怎麼和當年那個男人長得這麼像啊？！

# J9 I6 f% {7 t; A 　　往事歷歷，她不禁臉紅心跳起來。每一個細節她都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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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8 U7 I; E. w9 m 　　「你說你叫韓暨堯？」她問。心想，他不僅長得像，連神情、方才跟他說話的方式，都和那個男人好像！像是刻意模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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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4 p  D0 b* n0 f 　　「是。」韓暨堯簡單又不失禮貌的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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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e, N9 A% _, w" L 　　「有沒有人說過你跟誰長得很像？」她再問，心不知怎地，愈跳愈快。

% r1 r* q- ?5 y/ R" u 　　「有，像我爹。」韓暨堯心想，應該是吧，因為大家都這麼說，而他又沒見過他娘，無從比較。

) [* H+ H5 x. N  ^( [ 　　盧珊珊輕抿嘴角，這男孩一定很崇拜他爹，提到他爹時黑瞳會突然耀出光。他爹應該就是韓家大哥吧，她聽爹提過這個人。

! n2 {8 h3 h4 V1 r5 Y 　　突然間，愈來愈快的心跳倏然抽緊。腦海裡浮現毫無根據，卻又附有邏輯性的聯想——

　　這男孩酷似當年那個男人，這男孩又說他長得跟他爹很像，那麼，那個男人和這男孩的爹會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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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碰、碰——自己的心跳聲為什麼這樣清晰、跳得這麼大聲？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到幾乎要躍出胸膛，尤其是當她親眼證實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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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n( }: M' c/ ~$ l( a; n 　　她懷疑，自己的狂亂的心跳是不是在韓定波走進大廳的那一刻──終止。

chocolat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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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l- n1 z# r8 E; O% n" O 　　原以為即將終止的心跳，在觸及他陌生看待的眼神時，倔強如她，極力要求自己回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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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四目相對，她詫異，他卻平靜。

) I9 {  N1 ]' M  X7 q 　　他忘了她嗎？

) I& c; y( t6 t+ K; |6 d" f/ Z 　　他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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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韓暨堯看到他爹走進大廳，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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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珊珊怔望著韓暨堯，他真是他的兒子？那他……不就是她未婚夫婿的親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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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爺在對她開什麼玩笑？

7 e& O# U2 n" P 　　喉間的窒息感越來越強，她好想大口喘氣，衝出去大聲尖叫——

7 C2 a: H& g/ e$ r9 q　　這一切都亂了。

　　是什麼樣的緣由，讓兩個看似沒有交集的人，再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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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3 b5 O  w  n# a9 ` 　　是上天在定的緣分？還是命運無端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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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的臉上不見任何情緒，沉穩且客套地說：「盧小姐一路辛苦了。我是定洵的大哥。這是立陽。」韓定波一直把言立陽當成家人看待，因此理所當然地介紹他。

　　她是在看戲還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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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起身朝兩人福禮。仍處於驚詫中的她，僅能被動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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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v6 v% K2 C) p 　　他怎能如此平靜？態度如此陌生？像是——第一次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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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對，不該是這樣——

* S3 G0 S" ~: T! T6 _6 P) y, r: ?; y　　「讓妳大老遠跑這一趟，真是辛苦妳了。要是有怠慢之處，還請盧小姐多擔待。」韓定波還是很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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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Z9 x2 w6 ]5 ~4 T 　　「韓大哥您客氣了。」她稍回過神，故意凝了韓定波一眼才說道，舉手投足間具十足的大家閨秀風範，這是她人前的模樣。

　　鎮定！盧珊珊在心裡不斷對自己說。她要好好思考一下這個狀況，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和她原先設想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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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 k. |% O8 X  ^! ~4 ] 　　她不能在這時候慌了手腳。

9 _5 P' ]% \* \8 @/ x3 I 　　「呃，長安商行臨時有點事，定洵趕去處理，大概遲個幾天就回來，我已經替盧小姐安排好廂房，妳不妨先住下，等定洵回來再好好招待妳，帶妳到洛陽四處走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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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X1 t: x+ t& Q 　　夠了！他實在是客套得不像話！盧珊珊好惱。三年來，她常常夢到他們再相見的情況，但都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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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他可以如此平靜？不願意接受卻又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早已經把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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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他怎麼可以忘了她？盧珊珊孩子氣的一面又在作祟了。

4 D8 F* v% \, \3 g- S 　　現在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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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 y+ m+ L 　　她毫不避嫌，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直瞅著他，這舉動像是在對全天下的人宣告，他們倆不是第一次見面，早在三年前她就遇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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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Y8 A* B/ N+ N: ]# Z　　至今不忘！

　　再深吸口氣穩住自己，方才的小男孩就站在他身旁——
' Q4 ]1 s# p: d9 i* O0 O% |1 X
. y- m' M/ T5 R8 h  R' X- x　　「對了，怎麼沒見到韓大嫂？」珊珊瞥見站在他身旁的韓暨堯，脫口問道，渾然不知自己的口氣有多酸、問的話有多奇怪。一心只想到他既然有個兒子，怎麼會沒見到他妻子？

　　她只記得他的人，卻對他一無所知。

　　「她在十年前病故了。」韓定波的口氣很平淡。

　　對了，她想起爹好像曾跟她提過這事——韓家老大一直未曾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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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H) a; f6 Z$ t$ A 　　奇怪，她怎麼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8 ~& s2 x% s" c' E1 R* ^ 　　氣氛有點悶，空氣中還瀰漫著一絲尷尬。倒不是因為珊珊提起了什麼傷心往事，而是幾句話下來，她與韓定波之間似乎被一條無形的線牽引住，卻又同時彼此拉扯著。

( @. B3 X% S: f9 b1 V  N2 X! b& q8 V3 S 　　兩個人都是臉上一種心思，心底一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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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4 I# b2 y9 G: G: y 　　而且，他們是不是完全忽略了旁邊還站著兩個人啊？

1 a8 z8 n/ n( Y0 C9 Y7 L# ~ 　　言立陽藉故輕咳一聲，提醒他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聊。他發現韓定波雖然看起來冷靜依舊，但以他對他的瞭解，他對盧家小姐的態度，是有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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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客入坐」這麼簡單的事他居然忘了？

5 J2 p) S# ~" @ 　　言立陽真是咳對時機，不但讓兩人之間的尷尬稍淡，也讓盧珊珊深凝的眉心全然化開，甚至可以感覺到她嘴角噙著一抹若有所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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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I* X7 L* d: M4 H8 G+ P 　　「那珊珊就在府上打擾了。」她委婉說道，同時在心裡下了個決定。

, J$ }" k* _! J) y7 c. }7 P! a- z 　　她原本只是來見見未婚夫婿，虛應一下便打道回府，想不到，竟出現如此大逆轉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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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0 Y3 I$ u5 J5 ]. v  h4 h3 f 　　這個男人……她一直放在心上，從沒忘記過他。兩人明明見過面，還做過那麼親密的事，她說什麼也不相信他會不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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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來，她的容貌根本沒有多大的變化，最多只是變得更美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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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2 q& K* [; X& x) { 　　這只會更加深他的印象而不是陌生成這樣！

; b4 u/ Y: Q! Y6 Q0 F6 ? 　　故意裝做不認識，好化解當年的尷尬嗎？還是和她一樣，到現在都還記得船上那件事啊？

　　他一定記得她！

　　「盧小姐，真是怠慢了，請坐。」薑還是老的辣，韓定波也察覺到自己失態了，旋即改變態度，親切了起來。

　　「韓大哥，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叫我盧小姐太過生疏，不如直接叫我珊珊就行了。」甜甜的嗓音裹著溫柔的話，任誰也無法拒絕她。

, P; T  q1 ~3 `. D# l$ n 　　哼，想跟她裝做不認識，她就愈想和他更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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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F7 E7 y$ @4 i 　　「好。」韓定波從容不迫，答得乾脆。深如黑潭的眼瞳，瞧不出任何蛛絲馬跡。「珊珊，就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就儘管說，立陽——」他轉過頭朝言立陽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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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人帶珊珊到她的廂房。」一句話結束這場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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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完全不著痕跡，就讓她沒有機會再做出任何的回應，只能順從他的指示——而她是客，又拒絕不了。

( n3 N/ R6 T  J( A. i+ o 　　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她清楚得很，他是壓根兒不想再和她說話，是怕露餡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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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s9 O# y4 A 　　從那之後，她連著好幾天都沒有再見到他。

( c5 @" C7 F6 }: h6 T7 g/ j 　　※※※※

# P- e1 R5 k% k+ e5 q; G$ F# v　　宜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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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妳打算回去了。」桂娘說。不然怎麼會再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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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母女倆沏了一壺茶，好整以暇地在房裡閒聊著。

$ Z. W% H9 N" Z& @+ ] 　　「我原先預料也應該是這樣。」可是遇到了他，她說什麼也要留下來！

　　纖纖素手捧著瓷杯，左右搓弄，她嘟著嘴，不開心極了。嘆口氣，她放下瓷杯，悶悶不樂地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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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 Q( N; U6 D) a9 |9 e 　　「娘，用什麼方法才能得到一個男人啊？」她已經五天沒見到韓定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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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足夠讓一個人想清許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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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確實沒想到，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竟是自己未婚夫婿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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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命運在捉弄人嗎？不，她不怎麼想。

　　當年偶然巧遇，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見到他，如今再相遇，不是命運在捉弄，而是老天有意的安排——

$ `0 A: y3 D2 j/ }+ z( {　　給她一場戲碼，要怎麼演，決定權在她！即使這男人一開始就表明態度，完全漠視她，只把她當成韓家未來的媳婦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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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妳不覺得應該先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她聽得一頭霧水。「妳……跟韓家的親事出了問題？」桂娘刻意拐個彎問，不然她問跟「男人」有關的問題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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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

　　「真沒事？」桂娘一臉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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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沒事就好。」桂娘瞄了她一眼，眼底藏著幾分洞察人心的世故。

6 n: k- r$ n& I# D; i, c 　　「欸，對了，妳剛問說要怎麼得到男人這事啊……問我就對了。那還不簡單，用『身體』呀！」想當然，她就是靠這吃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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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扁著嘴的珊珊，聞言輕笑一聲，嗔道：「才不要，用身體得到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很江湖的口吻。

　　「唷，妳想學人家充好漢啊？行，那就用武力逼男人就範吧！反正『強摘的瓜最甜』！」

% X9 T7 \) r" B$ V  _ 　　啊？珊珊愣了下，旋即明白她娘是在說反話，噗嗤一聲，母女倆笑成一堆，各自想像著男人被她們「用強」的模樣──一個是被綁在床上，一個是被吊在樹上，然後再被嘿嘿嘿……以下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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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7 @' B7 _3 D/ W 　　哈哈哈──

, Y% L; O% d7 m" \　　桂娘快笑岔了，她輕撫胸口稍微喘口氣，頗富意味地輕睇珊珊一眼，問道：「女兒，換娘問妳一件事——」

* u3 R" r) \3 n4 x0 g8 _& S% n3 ~+ p 　　「嗯？」

/ O& Q! ?* j- u+ k  K 　　「妳真的一開始就打算乖乖地嫁到韓家嗎？」不具世故、不具刺探的口吻問她，桂娘知道只有這樣她女兒才會說真話。

　　她的女兒變了，從上一次看到她就察覺到的。在父母面前乖順的她，其實非常有自己的想法。

　　瑩亮的水眸往旁飄了下，又極快地將視線調回桂娘身上。她神色篤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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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9 }, @7 M% @: y1 R 　　「就算早先有什麼想法也都過去了，現在的答案是，會。」不管之前她有什麼計劃和打算，這一切都在見到韓定波的時候全被打亂了。現在的她只往前看，只想爭取到他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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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眨眨眼，故意誤解桂娘的意思，撒嬌般的說：「哎唷，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嘛，我變得更美也是理所當然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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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呀——」桂娘習慣性用食指點著她的粉額，輕斥道：「就算什麼都變了，愛『耍賴、耍嘴皮、耍把戲』的個性是絕對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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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 k+ M' w$ p 　　桂娘微怔。她不是說要乖乖嫁到韓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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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明白她娘的疑慮，只說：「娘別多想，妳儘管放心，我下次再來看妳的時候，就是韓家的人啦。」

　　她真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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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水臨池的樓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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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找到他？」詢問的口氣裡隱藏著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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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U" A: q) k# S8 [- i9 x 　　「我已經派人往北邊找，他可能是跑去定睿那兒。」韓定睿，韓家老三，負責韓家在北方的礦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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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他躲進礦坑裡，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啪——怒火難消，他只好拿桌案出氣。

　　言立陽直想搖頭，可惜了這上好的檀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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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h* N( J9 w$ |2 w 　　「定波，有件事我一直想說。」他頓了下，看一眼韓定波，知道他願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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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U- P: Z, K) C+ f 　　「你要我退了這門婚事？辦不到！」

- _: c( j1 K: D* h. v# l0 E 　　「不，我知道這門親事對韓家的重要性。韓家的未來，還有我們與京城的關係，都能靠這門親事而獲得更大的利益，只不過，你是不是可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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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x5 C2 R; F' [; a 　　「沒什麼好考慮的。」韓定波決定不讓他再說下去，他知道他後面想說什麼。「把定洵找回來，所有的事情就會有圓滿的結果。」

: H  x( f" M+ V6 Z 　　言立陽知道勸不了，現下除了找回韓定洵，似乎沒有其他的法子了。思及此，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莫名的念頭，還來不及成形，就被門外極輕微的騷動聲給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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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u. b  R* q- C* N  C 　　「誰？」言立陽動作極快奔至門口，倏地將門打開。

　　盧珊珊防備不及，一個踉蹌，若不是言立陽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她鐵定會當場跌個「狗吃屎」。

　　「謝、謝謝——」好尷尬，她話說得結結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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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沒事吧？」言立陽一臉關心，不帶任何目的，卻不解她為何躲在門外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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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ㄨ……」珊珊才做出「我」的嘴形，就被韓定波打斷了原欲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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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立陽背對著韓定波，沒讓他瞧見自己微皺英眉，對他的口氣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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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懂非懂那口吻所代表的意義，於是有技巧地放開珊珊。

　　「嗯，我找大哥有事。」她說。珊珊一心只想見到韓定波，無心多留意他太細微的異樣。她可是在閣樓外守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逮到這個機會和他面對面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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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人從第一次見面，圍繞在他們四周的氣氛就是不太對，對此，言立陽不願多想更不願意淌渾水，決定走為上策。

　　「你們聊，我先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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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m- D6 R, u( p3 |0 [ 　　聞言，盧珊珊深吸口氣穩住自己，這男人就是擺明不想和她獨處！好，我鐵定會讓你失望，我黏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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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6 T2 Q- W" B, ?% J5 _# ^# Q 　　言立陽只是溫和一笑，並不表示意見。他安靜地坐在一旁等他們談話結束。

9 v6 U( W7 u( ?. h 　　「我是想問大哥，二哥什麼時候回來？」她柔聲問道，一副婉約小女人的模樣。這可是她在盧家做了六年名門閨秀的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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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7 _8 @% M* u1 E3 B4 g# d 　　「就快了，定洵差人捎了口信回來，說再過幾天就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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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坐在一旁的言立陽真是為他捏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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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 A! H! N. Z 　　「這樣啊——還是說我先回去好了，反正我和二哥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有得是時間相聚。而且我還沒過門，一直待在這兒也怪不好意思的。」說罷，她還真的做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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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太客氣了，既然都快成一家人，就不必太拘謹。更何況，定洵他一直很期待能見到妳。」韓定波沉穩說道，然俊儔的臉龐，卻流露出一股機沉。

9 s; ~" z1 Q/ T5 Y 　　不讓她走，是以為她會去跟爹告狀，壞了婚事嗎？他太小看她的心機了。盧珊珊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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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默不作聲的言立陽，看著他們倆一來一往，直覺這兩個人好像是在演對手戲啊！突然間，他靈光一閃，早先莫名的念頭又浮現，正一點一滴的在他腦海中慢慢成形。溫和的臉龐掠過絲絲笑意，卻沒有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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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p1 F. u7 g, J4 D 　　「既然大哥這麼說，那——我就聽大哥的話，再待下來。」嘿，是你不讓我走的唷！到時候可別怪我賴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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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他允諾。「妳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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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k3 ]/ q% X7 C; ]: q) @ 　　「我想在韓家商行幫忙。」話一落，韓定波一臉怔然，因為他這時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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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4 U6 R; Z( O& A/ [　　他中計了！

　　於是乎，傍水臨池的樓閣，成了他們倆每天相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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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都是在這裡處理全國商行的生意和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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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他平日的模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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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t6 ^# {& w; Q& ~7 j 　　「妳有沒有在聽？」低沉的嗓音喚回她漫遊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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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有、有。」他說到哪兒啦？現在是到哪一家商行的帳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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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 A1 Q7 j. p& G, K) J 　　她的容貌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一雙瑩亮如夏夜星空的眼睛、輕勾嘴角就漾滿笑意的唇瓣，而那張精琢的瓜子臉兒只有巴掌大，天生就是要讓人捧在手心裡。若說有什麼不同，就是在秋波流轉時，多了點成熟嫵媚的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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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珊珊在心裡叫道，只顧著欣賞「美色」，差點就忘了費心跟他獨處的目的！

　　「我、我可以休息一下嗎？」她眨眨眼，怯怯一笑，朝坐在書案對面的他懇求道。

　　「嗯。」韓定波平淡無奇的允諾一聲，然後繼續低頭做他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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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輕吁口氣，隨即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順便環顧一下房內的擺設，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瞧這房間裡的佈置。簡單、樸素、卻不失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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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距離他幾步時，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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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話引起他的注意。他當然知道，「湖幫」原本只在江南一帶做買賣，近來卻在黃河一帶動作頻頻，似乎有意北上經營，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成為他的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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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也知道？」

　　「嗯。」珊珊頷首。「我在江南聽過他們不少事。」她不著痕跡地，偷偷將裙擺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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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6 z9 L( I! B* X, b0 i* ~1 [ 　　「這讓我正好想到——啊——」就她走向韓定波時，不知道「絆」到什麼東西，整個人突然往前傾——嗚，一定會跌疼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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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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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盈水眸瞠著他，顯得有點慌、有點無措，纖纖素手抓著他胸前的衣衫，還不住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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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n, w, V% S 　　不行，不能發抖，只是不小心跌倒而已，發抖太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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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所以的人，會以為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殊不知，這是她處心積慮的第一步，原以為得受點皮肉之苦，好跌在他跟前、腿側什麼之類的，等他扶起她的時候，打算再以一個踉蹌，落入他的懷抱中。

　　想不到，她竟是直接跌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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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這發抖不是做假的，她也不是正好跌進他懷裡，而是他搶在她跌倒之前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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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4 H. B& c6 ^3 Y: x$ w　　成功！

chocolat

第五章

　　有一種感情，微妙得不可思議。它隱藏在所有可能的語言、可能的動作裡，有心的人，自會懂它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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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4 Y* o& y5 F, S: F+ a 　　黑眸看似平靜無波，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瞳底有一抹淡淡的無奈和一絲絲輕輕的慍色。不知道惱她還是惱自己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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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z- x4 _8 \: k) L 　　「你的胸膛好寬。」呵，和當年同樣的台詞呢！突然覺得自己好傻氣喔，每一個細節她都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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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這是在做什麼？」冷如寒冰的聲音阻止她的手繼續探進，他拉開她的手，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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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B9 D% F% T( b' E, I; M* c) \8 J 　　她悚然一驚，他發現她的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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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R; H8 N8 V9 i 　　她打死也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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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好凶喔，是你先抱住我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隨便找句話來說呀。」彎曲又濃長的睫毛眨了眨，亮麗的眼中藏著一種機靈與挖苦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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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V5 \. j! V　　黑瞳底的慍色因她的反駁而有漸濃之勢。

( G8 c5 l: i: V7 C( d1 |6 e$ z! \0 R 　　難不成，他要再繼續爭辯是不是她先下上其手嗎？

　　「不，他才不會那麼笨。」珊珊心想。這麼做只會繼續掉進她的陷阱裡，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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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她的經驗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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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我還是要跟大哥說聲謝謝，我吃一點虧沒有什麼關係啦。」她甜甜一笑，為方才的事向他道謝，只是最後一句好像……怪怪的。她吃了什麼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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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滿腔怒火硬是忍了下來，他繞回案桌前坐下，當做從沒發生過什麼事般，繼續剛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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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0 m2 F! Y) i4 I 　　「妳剛說聽過『湖幫』什麼事？」她剛提到他極有興趣的話題，讓他不得不再開口問她。真不知道她是有心還是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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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珊珊故意頓了下，吊他胃口。「就是『湖幫』到底是用什麼方式掌握商機？」

　　韓定波微怔，她說中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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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我常偷溜出來玩，曾經跟『湖幫』的人碰過面。」她篤定又自信，活脫就像是當年那個在「綺香樓」初遇的女孩兒又出現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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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憶在漸舒的心房中俏然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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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聞其詳。」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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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T4 ~. m; p, u& i. w  p 　　俊顏微凝，他輕攏眉心，說：「我只回答能回答的問題。」這女人機靈萬分，他得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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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o& C* W# V; T 　　她輕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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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E# ]" p, J, V9 j 　　「沒有。失去一切只為了得到一樣東西，太划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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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是有行無市。真正的生意人是不會去做沒有實際利益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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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k6 P! r. Z. K6 c 　　珊珊在心底嘆口氣。「你是不是從沒放下生意人的身段過？」任何人、任何事對他來說，好像都可以擺在秤上交易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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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H" {/ F% i+ F- ^ 　　韓定波無法控制自己的腦海裡，浮現出過去某個短暫的片刻，那個滿湖荷葉翻捲飛揚的午後。所以他只好選擇沉默。

　　「我有。」她喃喃自語，不管他懂不懂。「我有可以讓我放棄一切的東西。」

　　珊珊知道他是不會回答了，也不打算勉強。對他，是非一步，一步來不可。就像當年在畫舫上一樣，一步、一步讓他卸除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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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想起往事，她不禁輕綻嬌顏，旋即一派自若地說：「我告訴你，『湖幫』做生意的模式其實很簡單，他們認為以錢賺錢算不上本事，要以人賺錢才是真功夫。所以，他們有一批商業探子，專門為他們打算各地的商業消息。」

0 x- P3 E( Z5 K2 s5 ? 　　韓定波微挑濃眉，說：「妳的本事真是不小，連這種事都知道。」

　　他總算瞭解箇中原因。這批商業探子蟄伏各地，教人防不勝防，他們就是靠得到的消息來決定要做什麼買賣，難怪他們總是能搶得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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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可以想想他們為什麼要北上經營，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她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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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她伸了伸懶腰，站起身，膩聲說：「人家好累唷，要先下去休息了。」

　　「嗯。」他頷首輕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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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剛起身，珊珊突然想到什麼，整個人呆住，傻傻地盯著韓定波。

4 ~9 D( E; r1 Z6 Z2 @. ^  Y0 A7 G$ k 　　她說著、說著——竟然忘了表現出那個平日溫柔婉約的盧家小姐形象！

　　她從頭到尾和他說話的方式，都不是那個在人前一派大家閨秀的盧珊珊，而是那個三年前在綺香樓的瑾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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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旁人，一定會以為這是哪來的瘋婆娘，兩種個性差距實在太大，而他，卻一點兒怪異的神色都沒有！和她對談的表情自然得不得了，就像當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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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分明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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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不是要下去休息嗎？」怎麼杵著不動，直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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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不能高興得太早，眼前這個男人用他的財富就能買進天下事、天下物，區區一個她，他還不一定看得上，時機未到、時機未到！」珊珊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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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9 s0 n" m; |" ?3 V; X& Y 　　「我想再問你一件事。」她說：「我知道我們兩家的親事是站在一個『利』字上頭，可是，為什麼你非要韓定洵娶我？」不能是你嗎？這一句她不敢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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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找不到定洵，我會叫三弟回來娶妳。」這是韓定波心裡的主意，卻也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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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0 L4 c4 R0 j 　　他擁有利、盧大為擁有名，兩造相結合之後，必定會在京城的權力中心引起一番風暴，甚至改變京城以降的權力分配。他知道盧大為要的是韓家的財富，目前尚未訂下婚約，一切都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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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沒必要。」

　　她不解。「找一個和你相伴到老的人，怎麼會是一件『沒必要』的事？」

　　「我不明白妳想說什麼，若是要問我缺不缺女人，妳大可不必擔心。」自動對他示好、獻身的女人多得不可計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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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難掩失望，說：「也對，我差點忘了，你擁有人人稱羨的財富，要什麼、有什麼，又是個生意人，連婚姻都可以做買賣的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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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c! W! E0 D+ I0 ] 　　韓定波卻哼笑一聲，回她。「不是只有我把婚姻當買賣而已，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不然何必講什麼門當戶對？甚至連妳爹都是。」他出讓了韓家在沿海的鹽地，盧大為才同意這門親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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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有，其實不然，你少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她說得極輕，像是在說給他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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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8 R8 t6 k% P4 t. g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離去。步出房間時，原本暗淡的神情忽而又亮麗起來，菱唇漾起一絲自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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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沒聽到的是，在她離開韓定波的視線之後，他脫口而出的咒罵。

　　「該死！」從他一時失控，出手抱住這小女人開始，他就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心思不由自主的繞著她轉，甚至在談到某些事情的時候，他竟忘了她將是他的弟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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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知道，她已經看出了什麼。

0 _' c; |5 q' x* Y9 y&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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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7 V6 s( e( E9 F; p　　春日照洛陽，將滿城的繁華烘托得更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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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商家林立，金銀樓、米行、油行、布料行、食鋪、酒肆……目不暇接。還有一些拉著駱駝，遠從西北而來的胡商，叮叮噹噹的駝鈴聲，好像在昭告人們，他們這回來到這兒，可是為大夥兒帶來不少奇貨呢。當然，最吸引人的，還是在駱駝上載歌載舞的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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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2 P$ k& } 　　珊珊開心極了，她滿臉笑容，活脫像是第一次進城的鄉巴佬。她一路風塵僕僕來到洛陽，然後和韓定波再相遇，每天光是要想辦法黏著他，就費了她不少心思，根本沒什麼機會出來逛逛。

　　但今天可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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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M' g/ [5 {6 ? 　　韓家綢緞莊每三個月固定進貨一次，今天正好就是進貨的日子，她死求活托，才讓韓定波答應她跟著去綢緞莊驗新貨。只要能有跟他相處的機會，她是絕對盡可能不錯過，即使同行的還有言立陽和韓暨堯這兩根礙眼的大柱子。

& P$ Y, q: |5 Z0 u& D, [ 　　其中最礙眼的就是言立陽，一直巴著韓定波談事情，害她沒辦法走在他身邊，只能在後頭跟著，好討厭唷！

, M. |( |3 z9 G1 L+ x: J' i 　　正思索著要怎麼一腳踢開言立陽的珊珊，一偏頭，才注意到走在她身旁，卻一直安安靜靜不說話的韓暨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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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你怎麼看起來這麼不開心啊？」

　　「我沒有不開心。」韓暨堯清秀的眉微皺，這個不太可能成為他二嬸的女人，怎麼看起來跟平常不太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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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暨堯一愣，她怎麼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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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只有韓定波不覺得奇怪。想到這兒，她更是開心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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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2 i9 W, Y  I 　　「我以為小孩子都是喜歡看熱鬧的，可是你似乎不是這樣。」

　　「因為我不是小孩子。」韓暨堯話一出，不禁對自己氣惱起來。他不喜歡跟女人說話，可是為什麼她就是有本事讓他開口啊？

　　真煩！

　　「呵，你別煩呀，我十五歲那年，有個人把我當成小孩子看，我聽了也是好生氣！」

　　「結果呢？」該死，他真想扯掉自己的嘴巴，怎麼會又忍不住繼續跟她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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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t( m* z5 n* L8 S* ~ 　　「我騙他我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小孩子。」瑩亮的眼眸直盯著前頭寬闊的背，她故意用韓定波可以聽到的音量說起這件往事，她就是要讓他知道，她一直記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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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才不會受騙。」韓暨堯抬起俊逸的下巴，睇她一眼，嘲弄道。

　　珊珊不以為意，繼續說：「是呀，所以他就把我騙上一艘船，欺負我。」俏臉說到這兒已抹上一層粉紅。

7 h+ @9 q+ p  x. z 　　但韓暨堯聽到這兒卻是倒抽一口氣，眼睛左瞄右看的，心想：應該沒有旁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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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說什麼？妳被欺負了？」韓暨堯刻意壓低聲音問道。雖然他才十歲，但他二叔韓定洵在情場上斐然的過往，他可是打從牙牙學語時就一路看到現在，所以對男女之事知道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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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生活在成人世界裡的他，第一次如此毫無心機地親近一個人。那是一種他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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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6 g$ _. _( T 　　珊珊聞言噗哧一笑，說：「哎唷，真為難了你這個只有十歲的小腦袋。」

: ~- N$ x* ]7 F1 t' ~7 V2 ^4 t 　　「我這是為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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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3 G* s/ ? 　　「好好好，為我好。我跟你說，如果有一天我找到那個欺負我的人，你可要站在我這邊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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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妳不知道他是誰嗎？」聰明的韓暨堯，一下子就聽出珊珊和那個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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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常常在心底想著他的模樣——俊秀的眉、挺鼻、薄唇、還有寬寬的肩膀，春陽在他身上灑下一層金粉，那影像和走在前面的人完全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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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8 I5 p" i" Q" V　　韓暨堯卻聽得一頭霧水。那個人聽起來不像是欺負過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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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4 S' P, I5 @" | 　　「嗯，我原本也是這樣想。」但當她聽到她爹為她安排好親事時，她才意識到，要和自己相伴到老的人，應該是個能讓她想要去注意、去關心的人才對——而那個人，她一直把他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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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8 d& w0 l* z6 F0 U( ^8 V0 \& B4 c: u　　珊珊調皮的笑了笑，說：「老天爺知道我想了他很多年，所以幫了我一個大忙，讓我再遇到他。」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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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暨堯，你驗貨學會了嗎？」韓定波在她說到重點處打斷了她的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他們已經到了韓家綢緞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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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鼓起俏臉，圓眸瞪著破壞她這一樁美好計謀的人。可惡，她就是想在大街說出——「韓定波就是那個讓我放在心上好多年的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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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d( h9 e3 b9 L! ~0 B% y8 o 　　她就是想看他對她的反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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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就由你來驗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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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 `! E& J* L9 A7 Z. K3 \ 　　「是。」韓暨堯向來有點小小嚴肅的臉蛋，難得露出略帶孩子氣的笑容，這代表他爹開始認同他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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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B; S- \+ _' k0 r- q; T 　　一旁的言立陽也感染到小傢伙的開心，悄俏附在他耳畔說：「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 k2 E" Z; W; L3 ~% b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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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一同進了綢緞莊，卻沒有人發現珊珊一臉氣惱的神色。

chocolat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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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x6 b& A6 P 　　韓家綢緞莊算是整條街上最大的一家商號。店舖外高掛著招牌，到了晚上點上五光十色的紗籠燈，可以把街面照得如同白天一樣，非常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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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是天下太平，百業盛興，韓家綢緞莊的生意更是日日興隆，門庭若市。批布、進貨、收付帳的夥計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

　　珊珊一個人站在櫃檯前看著新進的布料，不時轉頭瞄向韓定波，他和言立陽在櫃檯的另一邊和帳房確認帳目，韓暨堯則在後頭的布倉裡驗收新到的貨。

/ J! B; G5 J7 u, \$ x 　　「小姐，妳要不要看看這款布料？」夥計拿出一塊方形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這是剛從江南送來的西湖綢，是最上等的綢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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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紅艷如光的緞面教人眼睛為之一亮。

　　「好漂亮……」珊珊忍不住伸出手感受它的觸感。手心所到之處，冰冰涼涼柔柔軟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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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布料很適合做嫁裳。」低沉的嗓音自背後傳來，韓定波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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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1 x- y' a, ~  Y" d) Z- @* A4 f 　　她抬起頭看他，輕問：「我要為誰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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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夥計遞上錦布，韓定波順手一拿，正準備離開櫃檯時，略偏頭，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回說：「是誰妳做得了主嗎？」俊朗的黑眸輕睨了下，旋即轉身繼續忙他的事。

　　珊珊在心裡苦笑著，他說得沒錯，有很多事女人是做不了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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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走開了，她才喃喃說道：「所以我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念頭才起，突然間閃過的人影讓她分了心。眼尖的她看到有個人逕自往綢緞莊後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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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q4 `2 D) Q) ]  ?$ w; {( S, ^ 　　咦？珊珊覺得有點奇怪，往後走是布倉，一般客人是不會走到那裡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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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尾隨那人影，穿過曲曲折折的長廊。

　　韓家綢緞莊共設了十間倉庫，每一間規模相當於一般人家的房子大小，各式織品分門別類、一捆捆地擺於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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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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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一陣掙扎打鬥的聲音從布倉裡頭傳出來。

　　「放開我！唔——」男孩吼叫一聲之後，似乎被摀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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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二話不說衝了進去。韓暨堯正被那個人架住脖子、摀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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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K1 X9 k 　　「不准叫人來！妳叫我就掐死他！」那人吼道。

　　珊珊立刻噤聲。

　　「妳給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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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 h+ |$ r, L* r/ j- N( B 　　「這位大哥，你要什麼儘管說，可是請你先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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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見那人微愣，猛然撲向前，那人防備不及，手反射性的揮向她，另一手同時鬆開了韓暨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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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U8 _/ L+ c 　　「嗯！」韓暨堯立即反應過來，顧不得想多吸幾口氣，趁那人被珊珊鉗制住時，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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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娘兒們，妳找死！」那人用力踹腳，想甩開珊珊。

　　店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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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櫃檯上，那塊紅艷照人的西湖綢不知怎地，整塊綢布突然散開，從櫃檯上掉了下來，飄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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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聲無息——

　　店內來客依然絡繹不絕。沒有人在意到櫃檯上少了什麼，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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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下意識地轉過頭，正好瞥見那塊綢緞擲地無聲。他走過去拾起綢布，有點心神不寧地輕皺眉頭。

　　「爹——」韓暨堯氣喘吁吁地衝進店舖。「爹，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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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韓定波立刻趨前，有點驚訝他竟一身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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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L; u# o& D7 l7 K5 ^3 k 　　「有、有人闖進布倉——」他話還沒說完，另一名夥計也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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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綢緞莊後頭開始騷動起來，吆喝聲四起，夥計們趕著提水、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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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G: E7 h/ k 　　「你說什麼？」話一落，只見腥紅綢布揚起，倏然飄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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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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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趕緊跟在他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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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 ?" Z, a9 k* T 　　布料易燃，三、四間倉庫已陷於一片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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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9 M$ A' K" T8 D 　　※※※※

　　「爹，珊珊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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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說就這幾天。」

　　「她會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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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h  F5 L( R9 N 　　「她會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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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一直聽到有人在她耳畔說話，可是，她全身無力、全身都在痛，她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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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2 q* V8 u2 k9 M; U 　　「珊珊——」她聽到有人叫她。可是她分不清是在布倉裡還是在耳畔，還是……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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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O+ N. x5 `  Y7 N  l& T 　　只覺得四周好熱、好熱……愈來愈熱、也愈來愈悶……悶到她快不能呼吸了……好難受……那是不是死亡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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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又有人在叫她了。她想回應，卻說不出話來。她全身都在痛……好痛……

　　突然間，有人抱起她，將一股空氣、水、還有什麼苦苦的東西分了好幾回灌進她嘴裡──從那之後，窒悶感消失了、四周的熱氣散了、全身的痛感漸漸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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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又在叫她了。這回她聽得很清楚，是在她耳畔。

　　是誰在叫她？

　　她又被人抱了起來，知道自己全身無力的偎在某個寬厚的胸膛上。她想看清楚是誰抱著他，才睜開一條細微的眼縫，旋即又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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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i3 U& ^: T& b9 `/ V 　　她虛弱得睜不開眼，四周又黑，她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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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還來不及想起來，唇辦就被兩片溫暖的唇封住，她的舌嘗到了苦苦的菜汁，她只能被動地將藥汁全部吞下，然後被動地接受重複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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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c+ V# I( l* b) H# d. w; \/ n' a6 \ 　　這像夢境又像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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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5 m4 I0 z% c5 P3 J 　　「藥很苦，我知道。」他看她輕皺眉，柔聲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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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4 S. ?  d2 i  Z) a5 e 　　他的唇好溫暖，輕輕的在她唇沿摩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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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胸膛好溫暖，穩穩地讓她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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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9 G& v% O! R7 I7 J. j, p2 M 　　記得好多年前，她也曾經這麼靠在一個人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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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睜開眼，想看清是不是同一個人……但她頭昏昏的，不確定是不是在做夢……她想睜開眼……卻徒然。

　　藥汁起了作用，她昏昏欲睡。

　　下次，當他再叫她的時候，她一定要睜開眼，珊珊沉睡前對自己這麼說。

　　※※※※

　　「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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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總算醒了！」韓暨堯緊攏的眉心稍微舒展開來。「妳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我好擔心妳！」說到最後，他不禁哽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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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把我救出來？」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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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z; R/ Z' H+ ?$ ~ 　　「嗯，是爹衝進去把妳抱出來的。」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他到現在還是心猶餘悸。「當時火勢好大，大夥兒衝進去救妳，但都還沒找到妳人，就被大火給燙著了。後來是爹找到妳的。」韓暨堯說到最後簡單一句帶過，因為這是韓定波事先交代過他不能對她說出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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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明白箇中道理，只能聽話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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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救她出來的？驀然，覺得自己的心口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微微被牽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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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7 w" l0 }  S* S 　　「我好像做了個夢——」她喃喃說道。記得昏迷的時候好像做了一個夢，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樣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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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韓暨堯起身，朝進房的韓定波興奮說道：「珊珊醒了！」

　　聞言，剛毅的臉龐不自覺的流露出寬心的神情。

　　他走到床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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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z) ]$ ~. D+ o1 k9 i3 u- l- h0 [ 　　「妳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很尋常的慰問，卻教她心跳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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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韓暨堯輕喚她，覺得她怎麼愣愣的，對他爹的問話沒反應啊？

　　「啊？喔。」她朝韓定波尷尬一笑，輕說：「我沒事了。」才說完，驀然發現他的手——

5 i1 G5 a* f4 K/ Q+ s3 O; Y, C8 z- _　　「你的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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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傷而已。」他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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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看出她的懷疑，只好冷淡說道：「妳只要顧好妳自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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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她心頭一驚，它像是個「關鍵字」般，竟讓那夢境的細節突然清晰起來，憶起那情景，粉臉不聽話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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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內的氣氛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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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吃完藥好好休息，晚一點大夫會再過府來看看妳的情況。我先——」

　　「等等。」珊珊聽他的意思似乎準備離開，趕緊叫住他。

　　她試著坐起身，卻牽動身上的傷處，細眉不禁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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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正在心裡咒罵著那個踹得她全身痛得要死的無名男人，驀地，眼前又有個男人出現讓她愣然的舉動，她整個人呆住了——

　　韓定波突然往床側坐下，輕攬她的腰扶她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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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動作讓她借勢輕輕依著他的胸膛，霍然想起，這情景夢裡也有——

　　「還有事嗎？」他問。

　　「我、我——」糟糕，舌頭打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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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個——布倉現在的情況怎樣？」她開不了口，只好隨便找個話說，她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得不像話，再不說話，一定會讓氣氛好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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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足的貨怎麼辦？」布倉裡的布料有一部分是小規模的綢緞莊靠行，向韓家採買的布料。布料燒燬，不只是金錢、物料上的損失而已，還有要怎麼出貨給其他綢緞莊的問題。

　　「我跟西城綢緞莊的朱老闆是舊識，他可以調一些貨給我，我想應該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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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d* U- i% D; U( f9 M! r 　　她垂下眼，眼角餘光輕掃他的手，驀地，趁他不備之際，她拉住他的袖子，往上掀起——

　　果不其然！他整隻手臂都纏滿了紗布！

　　「你還說這是小傷！」她叫道：「你、你——這是不是被火燒的？」當她聽到韓暨堯說大夥兒想衝進布倉救她，結果都被火燒傷時，馬上就聯想到，他會不會也受傷了？她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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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會不會痛？」她硬是忍著不掉淚，哽著嗓子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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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因而沒看到韓定波的臉上閃過一種無以名之的機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那分別代表著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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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準備拉開她的手，卻見淚水卻悄然而落，滴滴如珍珠。

　　手在半空中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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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 k! I; _ 　　珊珊終於忍不住，撲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她是為他、也是為自己而哭──就像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為了得到他的注意，費盡心思——

　　時光驀然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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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2 J" T- A2 g- s: T 　　「妳沒事就好。」

0 t% U% N" U) r, [- j0 ~ 　　簡單卻是意味十分深長的一句話啊！

chocolat

第七章

　　鏡裡的嬌顏，像是靜靜照影於水湄的水仙，清逸且絕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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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經起來好一會兒了，端坐梳妝鏡前的她，早該打扮好的，可是她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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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幾天都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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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h& Z) F# w( z 　　她希望他把她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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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布倉那件事之後，韓暨堯和珊珊的關係就親密了起來。韓暨堯幾乎每天都會來找她。當然，今天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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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家上上下下就韓暨堯一個小孩子，從他在地上學爬、學走路開始，唯一擁有過的玩具大概就是算盤吧！頭一回跟像珊珊這樣玩性重的人相處，激發出他不少童心。但也只有在珊珊面前，他才偶爾像個小孩子。

　　「暨堯，我們今天出去外面逛逛好不好？」她側過身，朝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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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K9 }+ S3 h  o6 C 　　「不行，我今天有事。」圓眸心虛的飄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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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細微的舉動，當然逃不過珊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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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了？又被你爹抓去當公差啊？」她知道韓定波根本從沒把他兒子當小孩看，一概以大人的態度對待他，像是對待兄弟似的。有些大人才能處理的事，他會交代韓暨堯去辦，想來，這真是非常奇怪的教育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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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決定改天要和韓定波好好談談，這樣是不對的！想到這兒，突然有個念頭閃過腦海——

% {% d7 g0 g$ J. K/ S6 j3 `: |　　呵，她這樣好像是這孩子的娘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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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暨堯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要是以前，他絕對不願意跟這種傻女人多說一句話。可是珊珊真的很不一樣，他不討厭她，甚至還滿喜歡她的！想到這兒，突然有個念頭閃過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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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 T3 u2 ^: A( ^! p　　我這樣不就像是她的兒子嗎？聽人家說，好像只有親娘是男人唯一不會討厭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啊？」珊珊回過神來，一臉笑嘻嘻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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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事？」她問。

　　韓暨堯這才想起今天來找她的目的。哎，珊珊做不成他娘，做他二嬸應該也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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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 e% B9 _5 P3 ^" { 　　「嗯……」珊珊故作認真狀，偏頭想了想，說：「先聽壞消息好了，這樣之後聽到好消息才會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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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可是，壞消息是我覺得應該告訴妳而沒告訴妳的，不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所以妳聽了不用太在意。」

　　「好——」她拍拍韓暨堯嚴肅的小臉蛋，對他老氣橫秋的模樣很不以為然。嘖，真是小老頭一個！從他嘴裡能說出多壞的消息？她才不相信哩！

　　「請說吧。」她挺直背脊，屏神而專注的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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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D+ ]& N% R$ J 　　韓暨堯特地再深吸口氣，說：「我跟二叔很親，他離家的時候有來找過我。所以，我要告訴妳的是，他、他並不是像爹所說的那樣，待在長安處理商行的事情，他是因為不想成親，所以才決定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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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2 F8 Y9 ]' o0 M5 ~, \0 z/ D" m 　　珊珊聽了頻頻點頭。「你說完了？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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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8 r: ~" K9 _. u1 j" r 　　「嗯？妳不訝異嗎？」他問，換他一臉訝異了，覺得珊珊怎麼一副沒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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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 d4 B) _& _& X 　　「這就是你所謂的壞消息呀？那好消——」突然，她說不下去了，隱約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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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暨堯接著她的話說：「好消息就是二叔回來了。」

　　晴天霹靂！韓定洵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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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呀，這對她來說，才是天大的壞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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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 r; F3 ^9 ]. t0 [! ^　　傍水臨池的樓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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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倒是挺行的，有本事躲到讓我找不到你！」韓定波難掩怒氣，咬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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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說、好說。」韓定洵仍不改嘻皮笑臉的個性，他動了動身體，換個較舒服的姿勢，一派自若的往後椅背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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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人回來就好，過去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從現在開始，你好好把心思放在婚事上吧。」

6 h; @" t; R& R& d  W/ J4 Z 　　韓定波從案前站了起來，走到韓定洵身旁坐下，拿起茶盅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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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回韓定波卻是難得遲疑了下，不是篤定的稱是，而是換種方式說道：「和盧家結親的目的，不需要我再說一次，你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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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d- x3 P. y1 d3 [; j 　　韓定洵靈秀的眼眸略顯暗淡，輕問他：「我是很清楚。可是大哥，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有了心上人，你還是要逼我娶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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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Z+ w- O. ?% ~" _9 @. _ 　　韓定波聞言卻哼笑一聲。「定洵，那對你來說，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我說是『如果』咩！」他忍不住「破功」，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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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8 X! G! |; F' c 　　「女人再好，不過是供男人消遣的工具罷了，而婚姻，只不過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的手段，把眼光放在實際利益上，才是長久之計。」這是他一向的信念，也只有用這理由，才能抑止住自己的心，不讓它失控、不讓它無端滋生出莫名的情愫。

0 w: [7 b! k5 V& V6 l8 O+ L 　　韓定波卻沒想過，自己為什麼需要這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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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洵沉吟了會兒，嘻笑的神情全收了起來，一本正經的說：「咱們兄弟一起打下韓家的基業，但能有今天的規模全是靠大哥的深謀遠慮、機智練達。只要大哥你一句話，兄弟們是絕對挺到底。這回我去三弟那兒，發現他也到了該——」

　　「定洵，別岔開話題。」韓定波沒耐性聽他繼續扯下去。「你的動作太明顯了，推給三弟是沒用的。」

　　韓定洵像洩了氣的球兒，扁著嘴正思忖著要如何讓他大哥改變心意時，僕人的通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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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爺，盧小姐來了。」韓定洵一回來，韓定波立即差人去請珊珊到帳房來，要讓她先和韓定洵見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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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2 `( o) O0 [% q1 M2 e% L 　　來到帳房的路上，珊珊也做了打算。她左思右想，決定今天把話說清楚！她不想再等了，時間也不允許她再等。原以為她和韓定波還有時間可以慢慢來，但韓定洵被逮回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們兩個人之間隔著韓定洵，是不可能再有發展的，今天若不說明白，以後更不可能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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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x% }+ S; i$ K- F 　　韓定波起身為兩人介紹。「定洵、珊珊，等了好些時日，總算讓你們兩個見到面。」十足的兄長口吻，在珊珊聽來卻好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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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洵輕綻俊顏，朝珊珊微頷首，儀態風度翩翩，倒是珊珊的態度略顯冷漠了點。

　　「我——有點事想先和大哥談談。」她假裝低頭，說得支支吾吾。她知道自己的態度不能太強硬，韓定波城府深，若是用太直接的態度，他小指輕輕一撥，就可以把她支開了。

　　韓定洵也是個聰明人，嗅出一絲詭異的氣氛，應變能力極強的他，隨口而出的話，巧妙的化解讓兩人獨處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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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2 h$ f5 J& X2 \9 Z 　　「大哥，你們倆有事先談，我有點事要請立陽幫忙，我先去找他，待會兒再回來和你們好好聊聊。」話一說完，不等韓定波回應，他動作極快，一溜煙地就離開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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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 i1 N; `. }* F7 r 　　平日總是笑逐顏開的珊珊，難得斂起笑容，嚴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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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e+ L: h8 B9 o$ ~" ~- V 　　她抬起頭，明眸楚楚。「你還是決定要讓韓定洵娶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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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0 b6 f! E# L' F) m 　　「這不是一開始妳就知道的事？」他淡淡回應，但像是刻意表現出來的。

　　「為什麼不能是你？」珊珊決定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我很喜歡你，你知道的。你、你……」她微顫著，垂下頭去，是不想讓他看到雙睫間閃過的一抹淚光。倔強如她，不想談這種事的時候哭哭啼啼的。

　　片刻，她稍為壓住自己的情緒，抬頭繼續說道：「你既然想要借助盧家的聲望，你可以娶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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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s6 |: j; T* V# C# J 　　以韓定波向來不多贅言的個性，他可以選擇立刻結束這個話題的，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選擇留下來，和她單獨面對面。或許在他潛意識裡，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和她獨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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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S  q6 Y2 C. P" h; q/ i 　　「定洵多半待在長安，你們成親之後，對他在長安擴展家業非常有幫助，甚至可以說是最大的好處。」

6 |( v3 n; U6 j8 H* ~# F 　　他總算說出為何堅持要韓定洵娶她的原因。長安為首善之都，權貴士族圈的中心，和盧家結親之後，更有利於韓定洵立即打進那個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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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苦笑一聲。「除了韓家的事業，你心裡到底有沒有容下其他的東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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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妨這麼告訴妳——我們三個兄弟出生在亂世，一路走到如今天下統一、天下太平。我們就是因為看了太多紛爭，所以很清楚——握有政治權力不如實際擁有財富。韓家的基業是我們三兄弟一血一汗掙下來的，我的責任不僅是要讓它永續經營下去，還要讓它更壯大。所以政商結合是勢在必行。」與士族聯姻只是他的第一步，未來還有許多計劃正待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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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段篤行的決心背後，是他第一次對人吐露的心思。

　　但為何獨對她說？毫無預警地，心裡竟起了這樣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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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 W5 O& U! [ 　　他下意識將它強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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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寧可對自己的心視而不見？」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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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Z! f$ l, A* A( i! s 　　心，確實因眼前的人兒而出現微微的動搖，卻尚不敵十幾年來堅守的信念。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是回答她，也是同時在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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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我也是。」清瑩的眸子直視著黑瞳，像是在做出某種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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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r: {3 {3 G2 g# c 　　若不是來到洛陽、陰錯陽差的再遇到他，她其實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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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指著他的手，問說：「這算不算是你心裡有我的證明？」

! O) x& u! B' O% Y; {9 [ 　　韓定波垂眸瞄了下自己的手，臉上隨即閃過和那天一樣的神情——一種無以名之的機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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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他不打算再提這件事的。但只要一想到當時看到她蜷在角落，生怕來不及將她抱出倉庫的情景，就有一把無名火在他胸口燃起，他想掐著她的脖子，問她——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脫口問道，語氣中有著強抑的憤怒。

　　珊珊倏然瞠大眼，不願細想他為什麼突如其來丟出這樣的問題。殊不知，在外人看來突兀的話，卻牽扯出一樁費盡心思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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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世故、機敏、聰明，這兩個人完全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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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5 H8 G7 M* H5 ]! u 　　「回答我。」他冷言命令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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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 Z/ q" F2 G- `- W# W5 F, O 　　「我、我——」雙眸氤氳起霧了，她哽咽回說：「我只是想讓你注意到我。」一如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女孩兒，對他謊稱自己是妓女，不僅是因為一時貪玩而興起的念頭，更是為了得到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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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知不知道妳差點害死自己！」這才是他憤怒的源頭，但他卻不願承認，只道是因她的行徑而憤怒難當。

　　「對不起……」珊珊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只要一想到讓你受了傷，就好難過、好難過……」她不在乎他的憤怒，只在意讓他受傷這事。這幾天，一想到他的傷，淚水便不聽使喚地如泉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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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倉的火，是她放的！

　　是什麼地方、什麼樣的線索，讓韓定波發現這是她的計謀？

　　因為——比他早困在火場中的她，受到燒傷的程度竟沒有他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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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布倉裡有種布料具防火的功能，起火之後，她立刻將布料蓋在自己身上，而且特別躲在牆角石柱旁，讓自己的傷害減到最低。

　　這個動作太刻意了，如果她找得到布料，就應該能包裹住自己，藉機逃生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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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想了想，怯怯地點頭，知道是自己在火場中的行徑洩了底的。

: D+ N  S) R) C5 K  [; V& q  k/ Z 　　「我本來還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揣測，一直到前幾天立陽終於抓到那個闖進布倉的人，他說他只是進去偷絲綢，並沒有放火。」這才揭曉了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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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5 {$ }- x  U" i7 |5 z 　　珊珊努力想抹去頰上紛紛不止的淚水，想看清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怪她？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衝進來救我……」

3 G$ G+ H5 ?1 n- x5 m2 F3 w2 J 　　沒錯，她早就預謀了一切，只等時機成熟的一天。

/ A) n( ]4 f8 X. p' E 　　那天，那人見韓暨堯跑去求救，只踹了她幾下就逃走了，剩下的戲碼，全是她一個人自導自演的。她絲毫沒顧慮到自己可能會有多重的傷勢，只是單純地想受點傷，好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很孩子氣、很傻氣、很任性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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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寧願是自己受傷……也不要、不要……」傷到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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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哭到肩膀微微抽搐起來，雙手輕捂著嘴，像朵小淚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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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模樣，足以撩人心弦。

　　「我不想傷害到任何人的……」

+ r4 E0 s; q/ O- G8 K 　　韓定波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更訝異於她竟如此絕頂聰明，連火勢蔓延的方式都懂得如何控制，一般人乍見到那種火勢是不會隨便衝進去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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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0 H  H( z9 B. ?  c* Q9 Q- F0 B　　只有他，不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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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約中，察覺到深藏在他心底的某種情愫，像是土壤裡欲發芽的種子般，亟欲探出頭。也許，他還無法承受即將萌發的一切，才會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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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過了就算了，我會進去救妳，只是不希望因為這種事讓兩家的關係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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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h+ K2 T" w1 s8 r 　　這話讓珊珊整個人愕然，她摀住嘴，害怕自己一時失控，痛哭失聲——

( s' h$ Q, F* M( n　　韓定波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說穿了就是從沒把她放在心上，他唯一掛心的，只是韓家的未來、韓家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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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單純的愛戀，終究是影響不了他的。

　　這句話，為他們倆的關係畫下了句點。

chocolat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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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1 J1 Q; W$ N 　　珊珊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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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侍候珊珊的丫鬟進房為她備梳洗水時，才發現她人不見了。

% w* p3 M4 v% H1 A; | 　　韓家出動了所有的人，先是將韓府裡裡外外徹徹底底的搜查一遍。同一時間，也派人在洛陽的大街小巷尋找，韓定波一聲令下，就算把洛陽城給翻了過來，也要找到盧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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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洵和韓暨堯一同進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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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人了嗎？」韓定波一見他們進來，直接問道。

　　韓暨堯搖頭、韓定洵擺手，答案都是否定的。韓定洵滿臉疲憊，拖著步伐走到桌前一個屁股坐下，直接拿起韓定波前面的茶盅，掀開盅蓋，咕嚕咕嚕一口喝盡，哈，真是累死他了！

　　韓暨堯則神色凝重的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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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小老頭，坐下來喝杯茶吧。忙了一個早上，累死人了。」韓定洵對站在一旁的韓暨堯招招手，要他坐下來。

) Y2 t3 k2 j- R* D4 H6 c 　　「二叔。」韓暨堯對他使了個臉色，哪有人未婚妻不見了，卻一點擔心的樣子都沒有？甚至，他一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隱約中，似乎看到二叔的嘴角噙著一抹捉弄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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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1 m% \- K( U! c8 r 　　「唉——」韓定洵故意嘆口大氣，說：「我大概跟那個盧家小姐沒什麼緣分，她人一來，我後腿就溜；我人回來了，換她失蹤！」他邊說，眼角餘光不時瞄向韓定波。

　　昨天他刻意不回帳房，後來卻聽暨堯說，看到盧珊珊從帳房衝了出來，一路哭著跑回廂房，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再也沒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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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他是有點幸災樂禍，但不管結果如何，大哥要他娶妻這檔子事，鐵定是要無疾而終了。

　　「爹，珊珊也許是回去了。」韓暨堯說出他的想法，不明白為什麼他爹非要他們翻遍洛陽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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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F: ~. P# B 　　「是啊，乾脆直接差人去盧家看看。」韓定洵附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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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她人一定還在洛陽，你們再多派些人手去找！」韓定波很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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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侄兩人對覷一眼，卻不敢再多說什麼了。自從發現珊珊失蹤之後，韓府便沉浸在一股無以名之的緊張氣氛中。沒有人知道要如何才能化解這股詭譎的氣氛，只能說，解鈴還需繫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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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2 L. L9 Q+ J/ Z8 O9 l$ _2 E 　　「好吧。」韓定洵說得無奈，不想動身也得起來。「反正你堅持她還在洛陽，她就一定是還在洛陽，我再多派些人去找找。小老頭，跟二叔走。」

　　「好。」韓暨堯跟著他二叔再出門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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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聽出韓定洵是在刻意挖苦，本來想訓斥他對自己的未婚妻態度太過輕慢，但想到這次的事件多半跟昨天發生在帳房的事有關，便打住到嘴邊的話，任由他去了。

　　韓定波瞭解珊珊的個性，知道她絕對不是那種受了委屈就回家哭訴的女人，她一定是躲了起來，準備再用自己的方式扭轉頹勢——

　　即使得不到她想要的，她也要光榮退場。

　　這就是她的個性，他懂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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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1 K4 w3 |: y3 h# Y 　　從兩人在綺香樓第一次相遇，之後在街上、在畫舫，到三年後她來到韓家，她的個性、她的機智、她的聰穎，就一直吸引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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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X8 Y: ^# d1 v0 A% Y$ S5 J　　只要有她在，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去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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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t, s) ]1 k0 k! I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言立陽的出現，讓他來不及細細思索出一個答案。

# ~4 x- Z+ Q8 s) c6 @' _% E& F* G 　　除非要有緊急的事，不然過午前很少看到言立陽出現在府邸。他出現就表示有事迫在眉睫，亟待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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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 r' @, N6 r# F2 [( X6 ~ 　　「朱老闆的貨出了問題。」言立陽邊說邊走到他身旁坐下。

( F2 u& j: w, c. ?8 |0 K 　　韓定波卻未見慌亂，不，應該說，縱橫商場十幾年的他，還沒遇到過真正的對手。同業競爭雖然激烈，但韓定波有他做生意的本事，靠的就是對手無法掌控且深謀遠慮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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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o2 l* ]$ L3 ? 　　言立陽知道韓定波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於是再道：「朱老闆本來想從江南調些布料北上讓我們應急，可是他今天才得到消息，江南各大綢緞莊現有的綢布，大半都被『湖幫』給買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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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開價多少？」韓定波馬上聽出對方的動機，就是要韓家向他們採購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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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2 u. W$ G: V+ e+ l! h 　　「我剛才和他們的人碰面，他們開出的價碼比行情貴六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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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 w! C" O. h: ?  e% z4 c 　　「不買。」韓定波直接做了決定。「這不是在做生意，是在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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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要是接受這個價錢，等於就是要我們帶頭弄亂絲綢行情，所以我當場就回絕了他們。可是臨走前，他們又突然說價格還可以再商量，不過他們要當面跟你談。就今晚，在宜春苑，你覺得呢？」

　　韓定波沉吟了會兒，說：「回他們，我準時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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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k' C5 k0 e% F1 C(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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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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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2 H8 K) M8 h 　　一場應酬下來，韓定波總算見識到「湖幫人」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對他這個商場老手來說，那並不足以為奇，反而是見識到另一種做生意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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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9 ^8 w6 r$ r! S 　　今晚與他碰面的並不是「湖幫」的當家，而是底下負責掌管絲綢買賣的人，他們稱之為「幫辦」。

3 ]8 z" A/ R2 Y3 M/ q 　　絲綢幫辦趙爺圓滑且練達，談生意時總能在適當的時機說出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同時也給對方台階下，是不可多得的談判人才。韓定波心想：「湖幫」有這種人才，難怪能在這幾年迅速崛起，成為一股不容忽視的商業新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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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廳房門打開，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及嬌語從裡頭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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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宴將散，眾人都有了些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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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2 }7 E% P# g: w$ O  m1 U 　　「韓大少，今日一見，真是讓趙某受益匪淺。」幾名姑娘攙著趙爺走到門口，他邊走邊說道。

　　「韓某日後還得請趙爺多關照。」韓定波世故且客套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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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C/ W/ ?3 M# X4 P9 E 　　「唷，你們要走啦？」桂娘從另一處廳房出來，正好看到他們準備離開，快步迎上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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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q) x/ p1 o6 p 　　「嗯，桂娘，妳底下的姑娘今晚可侍候得更周到。」趙爺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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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多謝趙爺捧場。」桂娘也是一臉笑盈盈。「唉，都這麼晚了，我替二位備了兩間上好的房，住一宿再回去吧。好不？」語末，她既特地又不著痕跡地朝韓定波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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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微瞇眼，不斷在心裡輕嗤腦中所浮現的突兀聯想，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今晚他一直將桂娘的笑臉和另一張嬌顏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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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x- ]# b3 s+ O0 U, M 　　韓定波見狀，也不好再推說。

4 F9 m% ~: q4 J8 l9 u/ G 　　桂娘為韓定波安排了一間簡單卻不失雅致的廳房。房內的陳設不過床帳桌椅，點綴不過書畫文房，卻不染點塵，處處可見巧思。

　　廳房之間以一小架屏風隔開，屏風上繪有江南山水；山之巔、水之湄，一葉扁舟，舟上身影點點，彷彿是特意揮灑出一段藏於記憶中的過往。

! q4 a% X, C& J 　　細細湘竹編成的簾幙半卷，無風也無月，床幔低垂，只見滿室寂寂，俏然無聲。

* D% ?9 Z$ Z) L" b: D! ~" j 　　門，緩緩打開。

2 V  P$ K9 ]" ^' c1 i3 N4 ^ 　　韓定波讓婢女解衣之後便直接就寢，寤寐間，他還是聽到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有人往床榻走來。

/ @: ]) y8 e) K9 g, c) l7 C 　　婢女為她褪下一襲輕盈的紗袍，再朝床幔輕道：「爺，桂姨差姑娘來侍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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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E, E( ~8 j$ p 　　「嗯。」他半帶醉意又半睡半醒，只含糊應了一聲。

　　婢女朝她頷首，為她掀開床幔，感覺得出來當她坐上床榻時，白腴的嬌軀還在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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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點了下頭，示意婢女退下。

/ G' b+ f; U4 W1 ?" X 　　婢女放下床幔，紗幔輕擺了會兒，床幃內頓時一片漆黑。

+ b- k, D6 T9 l; l9 H+ w% P! u4 _ 　　突然間，她急抽了口氣。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鐵臂一攬，隨即躺在他身下和他裸裎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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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 _, ~; O8 I+ x- B! x2 U) a 　　他怎麼也未著寸褸？她好緊張，原以為要先為他褪下貼身衣褲的。他精壯的身體完全貼著她，猝然，感覺到小腹被一股硬杵抵住，它隨即躍動了起來，她知道那是什麼……

　　嗯……他怎麼會那麼快就……

0 ~9 J2 a. n. ?! l  F　　突然間，他將臉埋進她頸側，突如其來的囓咬，中斷了她紛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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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她難受的輕吟出聲。他身上的酒味讓她未飲先醉，整個人突然覺得暈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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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經驗，根本不知如何反應，只能順著他、任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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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醉意濃濃，只覺身下的嬌軀像一灘水似的，才稍一揉弄，豐潤的曲線便上下起伏，直蹭著他發脹的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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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過往與煙花女子歡愛的方式，他直接將她扳身背對著他，一手繞過腋下盈握住挺俏渾圓，食指隨即刮弄著頂端，另一手則滑過小腹，往幽谷探去。

　　「啊！」她弓起身子，禁受不住如此銷魂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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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C( n$ Y- d5 T  s　　「這麼敏感，嗯？」他輕咬她肩頭，含糊說道。她斷斷續續緊縮著小腹，突然間，第一波溼澤毫不保留地泌在他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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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少了視覺，所有的感官全集中在觸感上。醉意仍在，但他知道意識已漸漸被懷中的嬌軀所占，他從碰過這種嫩得像水般的身體，完全任由他的手為所欲為，任他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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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K# U5 }9 n1 a9 U: k/ ~ 　　食、中指取代掌心，撥開了花瓣。手指如識途老馬，尋到那顆小圓粒，輕捻慢燃。

　　「嗯啊──」撩撥更大了，她緊緊抓住胸前的手臂，蹭起圓臀，想甩開他的手指──卻徒然。

　　她的扭動更加速他的亢奮，呼吸也越來越沉重。

　　她嬌吟不休，臀部的擺動愈來愈大、愈來愈快；為配合她，他也開始往上頂，讓她感受躍然的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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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O& l+ C2 Q' i　　一陣悸動傳遍她嬌小的身軀。她以最大的幅度弓起胸脯，緊抓他的手臂，用力夾緊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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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手緊緊攬住她的腰，讓她貼著他強烈抽搐，那是她第一次經歷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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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後面抱住她，兩手托著渾圓的臀部，粗嘎說道：「把腰抬起來。」他要從後面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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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B! K/ L! t; d! { 　　初經情潮的她，全身虛脫的俯臥在他身下，根本沒力氣抬起腰肢，只能悶吟幾聲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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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他的男性在在催促著他，不能再等了！他沒時間調整她的姿勢，只好直接扳過嬌軀，拉開腿兒，來到她身體上方。

　　男性已在入口附近游移，他先輕輕撞擊外圍的敏感點，啾啾淚水聲立即潤了前端。他無視她難受的叫聲，開始探進──

! O+ d: k+ y' v( X0 w$ }　　「啊！」兩人同時嘶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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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n& U1 G( s" O3 `. l 　　天，她簡直就像是處子一樣！才擎入前端，甬道兩旁的肉褶便緊緊纏著他不放。他有點起疑了，然，銷魂的緊窒感，讓他只想立即在穴兒裡馳騁。

　　她則是快痛昏了！就算不是痛昏，那也是要被撐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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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4 @6 V: G2 Q+ g 　　娘只說會疼，沒說身子會被男人給撐裂、漲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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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z9 u9 p. G) Y5 { 　　她好難受啊——

+ J7 U! l) D; x5 _　　「該死，妳怎麼會緊成這樣？！」他悶聲問，聲音粗嗄，幾乎不像是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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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能無助的搖頭，蔥蔥十指死抓著兩側被褥，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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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慾愈來愈熾旺，他再也無法控行自己的需求，一個挺腰，直接貫穿她——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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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慾望駕馭了他。他興奮、忘情、恣意的擺動、扭動身下的嬌軀，私穴如火，熱烘烘地包裹住他，似乎是想將他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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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t0 n& D. o% w　　但對她來說，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覺得身體正遭受著狂風驟雨般的鞭笞，她逃不了，速度太快了，她甚至來不及好好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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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e  D, [% u! V8 i 　　她聽到稚嫩的花心不斷被撞擊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要將她抽離身體般。她已經被撕裂了，呻吟、尖叫都無法減緩那痛楚，她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那無止盡的衝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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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知怎地，他刺得越深、越猛烈，痛楚就越來越感覺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漸築的壓力。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她無法忍受它停止，受的汁液不停地從她體內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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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她的吟叫挾著他的咆哮。

0 C: ]0 h* L5 I/ b( U; [" e 　　她開始抬起臀兒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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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幃內漆黑不見五指，他們只能感覺彼此。他們水乳相融，幾乎要揉進對方的身體裡。

　　兩具身軀交纏得愈來愈緊，律動更是愈來愈快──

4 e. d% }# s# l0 ~- j# ^　　她的指甲陷入他急遽抖動的臀部肌肉裡，她溼漉漉的小腹貼著他，她開始哭喊了起來，高潮快來了。

　　他狂野的來回抽動個不停，她跟不上，只能任憑他……由他帶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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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間，毫無預警地，兩具身軀同時弓起僵直——

8 W; R8 |/ w/ Z0 x$ Y& B( F; J　　「珊珊——」他粗吼一聲，隨即一記猛擊，在花穴底端注入濃稠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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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釋放後，他才倏然意識到自己在高潮中叫了她的名字，而她也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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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1 ]' S+ T/ v$ i: _ 　　她緊閉雙眼，任淚水直淌而下——

. m9 Q' h6 P2 Q! L# Z　　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一個男人在幾近滅頂的高潮中，叫出一個女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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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醒了，還沒睜開眼，就聞到床幃間瀰漫不散的歡愛氣味。那幾乎持續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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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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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起身掀開床幔，眼前所見卻讓他為之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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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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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s- J% Y" P' P5 M$ U 　　「你總算醒了。」珊珊站在床前對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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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怎麼會在這兒？」天生的機敏告訴他，這絕對和昨夜的事有關。

　　「我把我的話說完就走。」口吻佯裝很平淡，但眼底的柔情卻騙不了人。

　　「你把被褥掀起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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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冷冷瞪著她，他掀起被褥，垂眸輕掃一眼，他看到了——被單上有一灘血漬！

　　即使早有預感，但他還是難掩詫然，黑瞳直瞠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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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5 G0 u2 p6 C1 ?8 M) U 　　「那是我的。」珊珊對他公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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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7 [& _% L2 U7 r 　　他被設計了！而她就是昨晚被他抱在懷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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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這是在做什麼？！」他氣極了，不顧一切吼道。

# v3 p5 O8 G7 z, W2 y$ S7 N 　　眼尖的他這時突然瞄見，原本置於床側小几上的衣物不見了！該死，就和當年一樣，她要讓他完全沒有反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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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無視他的怒火，臉上有著異常的平靜，這一切，都是她刻意安排，無關乎捉弄，只是單純地想和喜歡的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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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 p' I4 G2 i' m 　　「我最近才發現，其實我們的個性很像，都是會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計一切代價，費盡所有的心思。你要的是讓韓家掌握更多的名利，而我要的只是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在一起。」

" D. a! d9 L0 l" l  Q 　　「妳給我坐下來說話！」他又吼了出來。看她一臉蒼白，連站都站不太穩，卻要硬撐站著和他說話，想來又是一肚子火。

　　他知道自己是怎麼折磨她的，沒有憐惜、沒有呵護、他只把她當成煙花女子般對待，她——怎麼能受得了？！

　　天殺的，他知道自己是在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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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z# O. S) X# p 　　珊珊卻搖頭。「我只是想等你醒來，然後讓你知道昨晚的人是我。」眼睫輕顫了下，她終究是生手，一想到昨晚雨驟風狂般的歡愛，蒼白的臉龐倏然浮上朵朵紅雲。

　　「妳的目的是什麼？」他冷冷問道，眸光漸深沉了起來。他不敢相信，光是看著她臉上那抹含羞帶怯的神情，眉目間微掠的嫵媚，他就能再……

　　珊珊輕咬了下唇，明眸直凝著他，即使已經和他發生最親密的關係，她還是不敢看向他頸部以下的地方，她吸口氣，以穩住自己太過於害躁的模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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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的？我只是希望這種男女之事，是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做罷了，就這麼簡單。不過，你可以把我的目的想得更惡劣一點。」她若有所指。「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要自己的親弟弟娶自己碰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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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你怎麼說，我要回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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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U( ?! L: ? 　　還來不及反應，她整個人已落進厚實的臂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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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定波明白她的意思。「告訴我，妳是怎麼安排這一切的？」他俯首在她耳畔低聲問道，同時在腦海裡整理一切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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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開我，反正你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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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費盡心思，就是要讓我非娶妳不可？」他收緊雙臂，更牢實地將她鎖在胸前。

　　珊珊聞言失笑，仍不忘記繼續掙扎。「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這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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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x4 h+ S( N! x( h$ [& G 　　她用盡心思只是希望他能注意到她、被她吸引、然後喜歡上她、把她放在心上啊！

　　娶她？那只不過是他自己的利益遊戲罷了，她才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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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D9 J. l# S" W  l" U 　　她那兒好疼啊，不能再被碰了……

　　「娘！娘——救我——快來救我——」她放聲哭了出來，更用力的想掙脫他的鉗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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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大少，請你放開我女兒吧！」門外的聲音讓他暫停下掠奪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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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L; @, M, p7 S% {1 J 　　是桂娘的聲音？他忽然一怔，她剛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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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珊趁這時候，掙開他的懷抱，奪門而出——

- X7 U3 p4 K# b8 k9 p7 C　　留他一個人愕然佇於房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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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q3 C# z7 J 　　※※※※

) O. z# b+ p' u  x. ^6 }　　門「碰」一聲被踢開。

　　「韓大少，別拿我的門出氣。」桂娘端坐房裡，好整以暇的啜口茶，說道。她似乎早就預料他的到來。

　　珊珊離開後不久，桂娘立刻差人將他的衣物送還。她知道他絕對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他一定會來找她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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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人呢？」韓定波劈頭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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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們倆真是母女？」韓定波哂然一笑，這是想當然的，不然珊珊如何進他的房，做出那件事？

　　這對母女的關係必定是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他想。

　　桂娘輕勾嘴角默認，眉目間儘是無限風韻。神似的容貌與神情讓他心頭微蕩，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她——

5 j0 k- e- Q" }　　沒錯，他滿腦子都是她！從很久以前，從第一次相遇，他就記著她了。

　　「珊珊人已經走了，你生氣也沒用。」桂娘膩聲說道：「不過我倒是想問你，你真的準備娶我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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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他毫不客氣的回答。「她除了我，誰都不能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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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桂娘一臉深意的說，笑得很詭譎，說：「韓大少，你就好好準備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