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食足良緣】作者:米可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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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章 嫂子的氣派

　　蝶兒見書玉如此說話，心裡倒有幾分佩服了，她總覺得，這錢家上下沒一個不想自己奶奶好東西的。如今見有一個志氣剛強的，自是敬服。

　　「表小姐是這樣說，可我哪兒敢駁我們奶奶的回？」說著蝶兒上前，硬拉起酒兒道：「好妹妹，你跟我走吧，到那邊院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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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2 \9 X9 K" `% t% P" E　　酒兒被她拉得直跑，沒法子，只得直著嗓子向後喊道：「小姐你自己當心，這路上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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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S7 U, Q" ^( ]0 E: O9 v　　早有蘭緯院裡兩個未及留頭的小丫頭子上來，一左一右扶住書玉，蝶兒笑對酒兒道：「這下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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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4 n8 {2 g0 |$ b1 k3 Q9 F( x　　酒兒也笑了，回道：「看來你是早有預謀，沒得說，只好依你吧。」

　　一跟上，蝶兒只管對酒兒多嘴問個不住，酒兒說得每一件事她都覺得好奇，聽後便羨慕酒兒，能有機會出去，又見識到那許多不同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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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一日，我能與你一樣就好了。總在這園子裡，二門也不曾邁出去一步，我們奶奶又不肯多出自家小院，悶也悶死了。」蝶兒噘了個嘴，有些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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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好笑地推了她一把，然後道：「福享夠了是不是？我們那是沒法子！要不是叫這家好太太趕出去不給收留，小姐哪至於到哪個地步？到底是大家出身，書香門第，開飯館子是不太像樣的！」

6 G9 ?1 ~0 @4 y; o5 G　　書玉後頭聽得清楚，口中便喝了一聲：「酒兒！」

6 }8 O0 n7 T6 g3 Z　　酒兒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蝶兒笑了，拉緊對方，湊在其耳邊悄悄道：「跟你說句實話吧，我們奶奶也這樣想來，若整日只在這園子裡，看這些個俗人。還不如出去開飯館子呢！自己動手，倒快樂得多！也沒那許多不要臉的，整日看見這個就想這個，看見那個就盼那個，恨不能搬了我家奶奶的箱籠回自己屋裡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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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撲哧笑了出來，又怕後頭書玉聽見，來不及的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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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蘭緯屋前，蝶兒早幾步上前，將一方香色緞繡五彩花鳥紋門簾打起來，書玉走近時特意細看上頭。見香色緞面上，粉、綠、灰、棕、雪青、黑白等色衣線為繡線，精細繡出孔雀、牡丹等紋飾。底下有土地、河流、太湖石，一側岸上海棠、牡丹、菊花、芍葯盛開，花草間鷺鷥和仙鶴昂首站立，間有蝴蝶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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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精緻手工！這樣的東西，竟拿來做門簾麼？」書玉看過之後。不禁出聲相問。要知道，錢家二小姐，雅秋，可是連一塊像樣的鞋面子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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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0 p) a6 O2 u  v% q$ c# l　　「這有什麼？」蝶兒撇嘴道，「我們奶奶好東西多呢！這是台老爺送的嫁妝，宮裡的花樣。自然不比外頭市賣的。奶奶說了，壓在箱底不如拿出來見人，若只管收著。霉壞了怎麼處？好東西也白浪費了。」

2 L' v2 a2 t( H3 w' Z; O) s. T　　正說到這裡，屋裡有人說話了：「偏你話多！」原來正是蘭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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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好急的性兒！一大早就下催命符似的趕著催去！」因前頭混過兩天，書玉覺得熟了，便自開起玩笑來，又走進去。見蘭緯果然只穿了小衣，正坐在鏡前。等丫頭們撿衣服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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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g4 T: m& x; I& t1 t　　蘭緯聽見書玉的話，也就笑了，對著鏡子裡開口道：「可不是想得厲害？昨兒你與春娘子說得熱鬧， 正有趣時，偏又打散了。我這人最煩聽見半截話兒，恨不能當日就叫你們說完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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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n( L6 i5 l7 Y4 Y2 [1 e　　這時丫頭們送上衣服來，書玉自覺迴避，不想蘭緯竟叫她過來：「妹妹來，替我看看，穿哪一件好？今兒大年三十，必得揀新鮮的花樣才好。」

　　書玉無法，只好進去裡間，看四五個丫頭，捧了滿手的綾羅綢緞，她不覺眼花起來，遂笑道：「嫂子好氣派！我是撿不出來了，看看眼也花了！」

, V4 p% s( x! \/ E2 E" X, x1 g　　蘭緯卻不肯依，拉過書玉來坐在身邊，非要叫她揀一套出來。書玉總是拗不過她，只得硬起頭皮來看：見有各色杭繡蘇繡，並魯繡蜀繡珍品，料子也都是好料子，雲錦蜀錦，花目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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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我看，就這件吧。」書玉顧不上多看，略掃過一眼後，揀其中一件大紅遍地金海棠水草金魚紋暗花緙絲雙層廣綾窄袖皮襖，又一條翠藍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皮裙，指於蘭緯看道：「這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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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y3 Y: |+ _( q- m/ ]& S' g　　蘭緯不過點了點頭，便叫丫頭伺候她更衣。書玉看著，突然想起一事來，忙止道：「不好，這件不好，怕太太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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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o6 y" g! r  F　　蘭緯理也不理，依舊命丫頭快穿，然後淡淡道：「昨兒晚上你們走後，我爹著人來說話，又送了一擔子節禮，又請初四過去看戲。今兒我就算穿了高底鞋從太太頭上踩過去，太太臉上也必是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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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想像了一下蘭緯所說的場景，由不得笑出聲來，又道：「嫂子說話實在有趣，又有勁道，一句是一句，打著鞭子帶出痕呢！」

$ h) |4 G4 k5 [" ?! a" x% |# }　　蘭緯冷笑道：「常言：惡人自有惡人磨，見了惡人沒奈何，太太見了我，只好拍拍手，沒法子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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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z8 U/ G& O% r. d% w　　書玉卻搖頭，道：「不是這句，該說風吹鴨蛋殼，財去人安樂！」

1 @# D, q) P' r4 z　　這下連蘭緯也摒不住笑了，又拍書玉身上一把，道：「還是你說得準！收了錢，那小鬼也不會再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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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幾個丫頭們都笑了起來，書玉心底嘖舌，好個台家的小姐，竟說自己婆婆是小鬼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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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穿好了，待丫頭們在腰間繫帶掛物之際，蘭緯瞥了書玉一眼，見其頭上包著塊包頭，愈發笑得厲害，指著便道：「你頭上什麼東西？索性解開來散了倒好！」

. a8 D$ L& I/ a8 r+ C2 O7 I# N6 ?8 b　　書玉無所謂地聳聳肩膀，當真將那包頭巾鬆了下來，一頭油黑的長髮，便在蘭緯眼前一展無疑。

　　「要不是嫂子催命似的趕著叫來，我哪有這樣狼狽？不過也沒有關係，反正能見人就行了。」書玉趁酒兒替自己挽起頭髮時，對有些看傻眼了的蘭緯道。

  e/ R7 B* }, o: D# S, J　　蘭緯靜靜站著，這時她方有機會，好好打量眼前這位她早已聞名，卻於近日方得一見的，潘家小姐。

　　見其身上並無繁複裝飾，許是來得急了沒顧上，許是天性如此不喜贅飾，不過簡單一件蜜色緙金絲繡折枝梅蝶紋青鼠皮襖，一條玉色錦盤金彩繡綾裙，除一條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宮絛，頭上身上再無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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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R$ E8 D. C8 K　　面上更是不曾施半點脂粉，虛鬟籠霧，膩頰凝花，淡雅別饒風韻，眉斂春山，含煙如笑，目欺秋水，嬌盼欲流，此時正帶些好奇地看著蘭緯，想是蘭緯看了半天，引得書玉不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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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看我做什麼？頭髮亂了？酒兒，快快挽了起來，看遲了大奶奶笑呢！」書玉一聲吩咐，蘭緯方醒過神來，趕緊以笑遮羞，又叫攔住酒兒，道：「別這樣著急，蝶兒你去，捧我的兩個最近常帶的頭面匣子來，今兒我替妹妹拈花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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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7 h# x3 }  |　　書玉笑著讓開，口中直道不敢，蘭緯不管不顧，手裡使勁，硬將書玉拽到鏡前，正好蝶兒過來，蘭緯開了蓋子，便叫書玉自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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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什麼玩笑？當我是瑞芬曼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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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_, ?4 x) d& z' n& n! r% O- e　　「不敢不敢，不必不必！」書玉邊笑著讓開，邊從自己懷裡，也掏出只小巧精緻的剔紅龍鳳戲珠紋小盒來。

　　「回來得急了，不及上頭，東西我自帶了，酒兒你也別脫懶了，趕緊過來，替我帶起來！才我替嫂子撿了衣服，正好，這會子嫂子也看看，替我撿兩件首飾吧。」

　　蘭緯愣了一下，眼光抬起處，正與書玉直視相對，書玉雖是笑臉，目光中卻甚是堅決，蘭緯情知不可勉強，於是湊過頭來，又叫書玉快揭開蓋子。

　　「我的東西不過一般罷了，不能與嫂子相比，嫂子看了別笑就是。」書玉見蘭緯不再堅持，心裡鬆快許多，遂將自己頭面匣打開。

$ e4 l; _; x8 B4 d) x' X　　蘭緯看時，原來裡頭是一套赤金鑲青金石首飾，式樣簡單，卻高雅大方。原來書玉有意帶這套出來，不欲與蘭緯爭持之意。

" ~6 \1 H4 g. F$ v) F　　「這套正好，妹妹年紀尚輕，正不合太過複雜富貴的花樣，沒的白白湮沒的如花容貌。」說著，蘭緯從裡頭拈起一支金筐寶鈿卷草紋金梳背，細看其上紋路，知道手工必是不凡，成色也好，光澤鮮亮。蘭緯也是用過見過的，知道潘家基底，自比錢家不同。看這東西便知，大約與宮中所用之物也不差許多，心裡不禁黯然神傷，果然一山更有一山高，人外更有高人在。

5 W2 ^5 h% {" L1 K　　待二人齊齊穿戴好了，書玉便催蘭緯快走，後者好奇看她一眼，問道：「走？去哪兒？早飯還不曾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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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h% w. l% B9 p" p& \　　書玉奇道：「嫂子不去給太太請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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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媳婦早上起來，自己先吃了飯，不去給婆婆問早安的？這可是在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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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緯卻笑了，搖頭擺手道：「我這裡卻不講究這一套。太太也說了，不必每日早起過來，她管家呢！事多人忙，咱們不去給她添亂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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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聽了，便有些猶豫。蘭緯看來是囂張慣了，可她不同，她在錢家是客中，萬不能這樣不知禮不守規矩，白白給錢太太落下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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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一章 逆水行舟

, ^' V' n6 |, D  t$ R　　蘭緯看出書玉有些躊躇，招手叫過一個小丫頭來，吩咐道：「去太太屋裡，就說表小姐在我這兒呢！我留下她了，讓表小姐在我這裡用早飯。」

　　小丫頭應聲去了，書玉看了看蘭緯，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大哥哥走得倒早！這會子工夫，已經出去了？」書玉這時方想起來，沒看到錢帆的影子，便無意識地問了一句。

　　蘭緯聽她說起，方叫過蝶兒來，道：「去外書房裡，看看大爺起了沒有？若起了，叫過蕙兒來，說我還要使她呢！叫她將爺的鋪蓋收拾好了就過來！」

' R, z, i! W- K; }- ?6 }6 H& f　　書玉心頭一冽，心想怎麼大爺不歇在自己房裡？倒去了外書房？跟蘭緯吵架了不成？記起昨晚席之事，書玉不覺有些替蘭緯擔心。以錢壓服婆婆是一回事，可自己丈夫那頭，又怎麼交待呢？他難道眼看著這樣，心裡就沒有氣？

　　蘭緯卻不理會，掉過頭來就叫：「看看春娘子好了沒有？若好了，傳飯吧！」過後想起什麼來，便又加上一句：「叫她人也一併過來，表小姐在這裡呢！昨兒的故事正好接下去說！」

7 p7 W2 }9 R4 @% J1 h" h8 F* j　　丫頭們笑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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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D# ~9 j( s  O# m8 n$ S" b　　一時飯到，幾個丫頭穿梭不住，瞬間就將外間一張紫檀雕花桌填放地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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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請吧！」蘭緯親熱地挽起書玉的手，將其帶到桌邊，又安排她坐下，自己卻站在書玉身邊，細看桌上有何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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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一眼便瞧見一碟醬漬兔腿，望去柔曼殷紅，晶瑩凝玉。上頭還細細撒了些熱氣騰騰，顯見得是才現炒出鍋的花椒鹽，配上面前藍釉小碗裡香撲撲的粟米八寶粥，實在太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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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喜歡這個？」蘭緯看出書玉心思來，忙親自動手，將那一碟子兔腿挪到書玉面前，又拿起筷子來，欲替書玉挾上一塊。

　　「嫂子不必多禮！」書玉忙攔住了不叫她動手，又嗔酒兒道：「後頭站著也不知道伸伸手！難不成咱們就使喚起大奶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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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緯歸了座，口中卻還在笑道：「這有什麼？叫我伺候妹妹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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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不覺抬頭細看了她一眼。為什麼？你對我這麼有興趣？世上絕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我身上有什麼是你想知道，想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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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緯似看不懂書玉的眼神。一臉無辜。正好春娘子這時進來，蘭緯便趕緊叫她過來：「來來，表小姐有話要對你說呢！」

$ m. e. A# }- F" S% `- ^　　書玉知道她在打岔，心想我有什麼話說？不是你急著要聽我在外頭的故事？慢著！書玉忽然想起，蘭緯總想知道。自己在外頭有什麼新鮮事，這話她也不是說過一回兩回了。如今借了春娘子之名，她更逼得厲害，難不成，自己在外頭有什麼，是這錢家大奶奶。心心唸唸，想要一探究竟的？

# r. c6 Q0 x* m9 U, ?( k5 h　　忽然書玉腦中靈光閃動，顏這個字。從她眼前一閃而過。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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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y, D9 v& Y' L& r8 I( f* |9 n　　顏太太和顏大奶奶來時，蘭緯與她們熱烈地互動，顏太太對蘭緯說話時的惋惜神態，一時間齊湧上書玉心頭，她的心頭霍然開朗。蘭緯的心思，正於一團迷霧中。隱隱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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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1 D4 Z, H/ G! d. e! q　　只是，是顏家大爺還是二爺？

' j1 Y) _2 ~. p　　不，不會是大爺，看蘭緯與顏大奶奶間，有說有笑，神態自然，且若是大爺，她沒必要從自己這裡打聽消息，自己從來沒見過顏家大爺，只聽說對方是一早就定了親的。

　　那麼，想必就是顏予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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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又是顏予軒！這個長了一雙桃花眼的妖怪，要迷死多少女人才肯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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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心中生出惱怒來，卻突然又打了個激靈，自己是不是也被他迷住了？

9 u' ?: d9 s, i  V6 z4 o) N　　春娘子早已在書玉面前站了半日，見其就不開口，只好不解地看向蘭緯，後者傾身向前，輕輕拍了拍書玉雙手，問道：「妹妹，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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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正想到可怕之處，不覺被蘭緯拍醒，方才想起前情來，又見春娘子一臉疑惑地站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起來。

　　「春媽媽，你這肉醬得太好了，五蘊七香，愈嚼愈有味兒，我竟吃得呆住了呢！」書玉一句混過尷尬，春娘子被恭維得笑出聲來，又低頭說過獎不迭。

　　於是書玉便問些春娘子村裡小事，又說些毛娘子與候千戶的趣事，春娘子聽了，先還摒住，過後忍不得，摀住嘴笑道：「毛婆子還是這個性子不改，好大的膽兒，竟敢跟主子吵架呢！」

　　書玉尚不及開口，酒兒搶著就道：「可不是？這還不止呢！她就有本事，強著千戶從了她的意思才罷！如今正是毛娘子在東恩館裡打點廚下，候千戶也就跟著到店裡，一日三餐地用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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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N/ `2 q　　書玉回身嗔道：「沒大沒小！在外頭這樣也就罷了，如今進了府這樣還了的？叫大奶奶看了笑話！」

2 [& I# z) Z- T6 |. O& w　　蘭緯忙道：「這有什麼？我就喜歡聽人說話，整日裡閒坐也悶得很了，酒兒你別聽你家小姐的，多說些於我聽才好！對了，你們那個飯館子，名字叫什麼，東恩館？為什麼起這個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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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問到正題了，書玉心裡別的一跳，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一雙秋水雙波，飽含深意，就向蘭緯看去。

( }/ {0 ~4 m! k　　蘭緯眼中隱隱灼灼，寫滿了心思，卻是籠於迷霧煙水之中，見人一眼望不穿的。

9 s) W2 g$ ?6 s1 y1 W0 D& t　　「是啊，是叫東恩館。因東家對我們太好，事事都幫襯著，若沒有他，咱們那飯館只怕就難開出來。所以小姐說了，該叫東恩館才是！」酒兒看不出有什麼不妥，見書玉久久沒有開口，便又一次搶在了頭裡，開了腔。

　　書玉回身掃過酒兒一眼，後者這才覺出異常來，立刻將嘴嗦住，蘭緯深深地盯住書玉，心裡長長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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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9 s3 h, B5 d7 W3 P( Z　　對你們太好？還是只對其中一個人好？她在心裡發問。自己是費盡了心思，卻不曾得到過一個好字，可眼前端正坐於自己下首的這個姑娘，卻得到了他全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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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這是她幾天來，日思夜想，糾結不已的問題。她究竟比我好在哪裡？

　　這才是蘭緯總要拉書玉過自己院裡的真正目的。只因她試圖要看清書玉，看清對方，畢竟哪裡高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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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蕙兒回來了，說大爺去了給太太請安，就不過來了。」外頭丫頭進來，打斷了屋裡安靜到有些凝滯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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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緯不耐煩地點頭，示意知道了。

" H8 V4 K6 w) M, Z2 k　　書玉注意地看著對方，心裡說不上是同情，還是憐憫。想必蘭緯是看不上錢帆的，因此才縱容了對方寵納自己的丫鬟，只是既然如此，為什麼大房裡沒有姨娘？若是有個姨娘，再有個孩子，錢太太那頭，不也好交待了嗎？

) y1 o. i  p# E& R. m　　「奶奶！」蕙兒果然跟了進來，看著蘭緯，陪笑小心翼翼回道：「昨兒爺喝了一夜的酒，到天亮才打了個盹，我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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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m/ n) L& g　　蘭緯大怒，手起掌落，只聽得啪一聲脆響，蕙兒臉上立刻高高紅腫起一片來。

　　「你眼睛瞎了？沒看見我正跟表小姐說話？我不要聽這種事，你最好叫大爺封了你做姨娘，那我才叫省心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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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9 E6 X/ A6 }　　蕙兒手捂著臉兒，眼眶中擎著兩行淚，再不敢開口，蝶兒上來，將其推出門去，口中只道：「別在這裡現眼，惹得奶奶生氣！出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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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默默無語地看著這一場戲，心裡愈發明白起來。

　　蘭緯回眸，正撞見書玉知情善察的目光，心裡發慌，臉上作燒，強笑道：「叫妹妹看笑話了！我屋裡就是這樣沒規矩，妹妹當作沒看見，別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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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2 u  ~: H2 s2 p) q4 Q7 M- u　　書玉搖搖頭，微微笑著，話裡有話地勸道：「嫂子多心了，妹妹不敢多事。只是想著，過日子，哪家都是一樣，哪有不磕個碰著的呢？只是凡事過去了，就該又它過去，總抓住那些無用的，對自己沒有好處，就有個善意在眼前，被那舊事擋了，只怕也難以看清。待到錯過，再後悔又遲了。 當然，這是妹妹一點兒淺見，聽不聽的，在嫂子自己。」

6 t3 k0 b! K3 N: A% _. q5 i　　書玉有些擔心地將話說完，她不知蘭緯會有何反應，便注意地向其看了過去。蘭緯卻只管將頭偏了，本來一雙明眸，低眉斂神，只盯住桌上一碟子薄脆，默不開腔。粗看她，整個人如老僧入定，動也不動一下，只是細辨之下，其耳邊一雙鑲寶丁香，如被風吹過一般，左右搖擺不定，正如此刻其主人的心境。

　　半晌，總算聽見蘭緯出聲，只聽她脈脈含情，幽幽然道：「妹妹說得這樣容易，其實做起來，如逆水行舟，但只略起鬆懈的念頭，以前種種努力就全作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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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忘記一個人有多難？書玉再度想起此時不何身在何處的高易雸來。的確，想要忘記一個曾讓自己心動的人，實在是太難了。記得歌裡不是說？思念是一種病，無藥可治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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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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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蘭緯說起那話頭來。蝶兒沖屋裡餘下幾個丫頭們使了個眼色，那幾個知趣，悄悄走了出去。過後蝶兒又叫酒兒：「好妹妹，昨兒我得了塊好鞋面子，你幫我看看，怎麼用線鎖出山頭來，方顯得花樣不俗？」於是也將酒兒帶了出去。

7 w* ~. f8 z* |  W* h　　屋裡便只剩下書玉與蘭緯二人，對面一桌子珍饈美味，卻只覺得如噎在喉，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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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是願意做小的。」靜了半天，令書玉想不到的是，蘭緯開口，竟是這樣一句話。

. d2 `# K, U+ u7 X) M　　「我本是姨娘所出，在台府也因此受氣不少，總叫我庶出的丫頭，就尋婆家，也不認真。若不是顏夫人喜歡，只怕也沒人會動那樣的心思，想將我送進顏府。」蘭緯此時如中了邪一般，憋了許久不曾吐露的真情，徐徐從她口中流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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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不想聽，卻不得不聽。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樹洞，蘭緯要得只是宣洩而已。只是她不想聽也得聽，只因難得的是，蘭緯對自己這般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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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G" x: U+ ]+ B　　「顏夫人雖喜歡我，卻也對我身份有所顧忌，便問我可計較名份。我等了多時，總算可等到她這樣一句。恕不知在我心裡，就算給他做個貼身丫頭，也是心甘情願的。只盼能天天看得到他，與他說得上話，我只這樣一個念想，再沒別的奢望了。」

+ T! H7 C4 d/ Q　　蘭緯說著話，那眼裡的淚珠兒便順著杏靨婆娑而下，端得是幽怨不勝，看好似帶雨梨花。一樹間嬌柔欲墜。

& c9 X7 c3 ]9 X　　書玉心裡明白，這個他，必就是顏予軒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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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T7 u% M7 [  q9 f　　「嫂子，莫非你見過顏家二爺不成？」書玉看蘭緯一往情深之態，忍不住開口相問。

1 r# \' h$ q+ N2 @4 l! L　　蘭緯淒然一笑：「見過？豈止。我與他可算青梅竹馬。台家與顏家世代交好，從小軒哥哥便與我家幾個兄弟姐妹常來常往，我爹也喜歡他，每回來了必不叫就走，總得住上幾日方才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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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幼年，每回與兄弟姐妹們嬉戲。總要做嫁娶的遊戲，有軒哥哥在，我便只做新娘。他做新郎。」蘭緯的話，一字一字刺進書玉耳中，她幾乎分辨不出，對方是有意刺激試探自己，還是無意將心門打開。一吐舊事了。

5 Y8 a$ I7 V9 `+ S/ h/ p1 e　　小時候的營生，還提他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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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O  B0 p7 W  v9 p& H( O　　誰說是小時候？我必要做你的新娘，不管小時候，還是長大以後！

" l7 b. o3 C; z" V. ^　　撒嬌撒癡時說的話，尤在話邊，只是說話的那個人。早已不在眼前。

　　「既然你二人幼時如此相好，為何長大以後……」書玉問到一半處，便被蘭緯淒冽的笑擋了回去。

　　「我對軒哥哥一往情深。可他只說當我妹妹，從小到大都是一樣。遊戲只是遊戲，遊戲裡，誰來做他的新娘都是一樣。他這樣說，也確實是這樣行的。聽說這京裡京外。多少花魁娘子都奉他做聖人，只因他來得匆匆。去更匆匆。沒一個能留得住他的心，我自問不是庸人，也一樣留不住。」蘭緯說得這裡，方才抬起紅了大半的眼眶，直直向書玉看來。

, L* F& f- p7 `9 x; J4 c1 n5 p　　「從來只有女人為他留戀，沒聽說他為哪個動心牽掛，如今，這慣例竟似要被一人，打破了。」

! U* N9 d- Z$ R! l- h1 I　　蘭緯的話，和她灼人的目光一樣，惹得書玉身抖心顫起來。那日雪夜，她與顏予軒似有默契，一個癲狂發洩，一個默默從旁守候，如今想來，面對蘭緯，書玉竟有些抬不起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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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自己沒有做錯什麼，更不必對蘭緯愧疚。可不知怎麼的，面對那雙盈盈欲滴的淚眼，書玉心裡竟有說不出的滋味，湧了上來。

　　「你二人這裡做什麼呢？怎麼一個跟的人也沒有？丫頭們呢？」不知何時，錢帆從外頭進來了，見書玉與蘭緯默默相對坐著，既不說話也不動筷子，於是奇怪地問道。

　　蘭緯滿心委屈，此時她最不願意見的就是錢帆，於是任性掉頭，不理不睬。

2 R, w' E0 D  s* t, f+ r# F　　書玉見她如此，只好自己起來，見過行了禮，又笑對錢帆道：「嫂子跟我說笑話呢，只是我天性愚鈍，不知好笑，嫂子生了氣，就不理我了！」

  L8 n+ `# B0 k3 w6 w$ y0 n9 l* |　　錢帆心頭有數，見蘭緯性子上來，不好多說，只得一笑而過。書玉見不是事，知道再難留下了，便叫酒兒，又對錢帆道：「我也出來好一會子了，正要回去。大哥哥來得正好，嫂子就交給你了。」

0 i  R9 Z* v" ^　　錢帆聽出書玉話裡意思，敏銳地抬頭，看了書玉一眼。書玉衝他微微一笑，告辭而去。

　　錢帆看著書玉出去，又靜靜等了片刻，方才又問蘭緯：「你們說什麼了？怎麼我一來倒不吭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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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緯暗中將淚拭盡，這才轉過頭來，也不看錢帆，自顧自地喝了一口粥，又皺眉道：「冷了！蝶兒，收下去熱熱！」

( V/ L1 c, f5 k! }4 J4 Q　　錢帆慢慢坐在蘭緯身邊，拉過她的手，含笑再道：「又有誰惹得我們大奶奶生氣了？」正說著，蕙兒進來收碗，錢帆一看其臉上紅腫，便立刻手裡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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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緯覺得了，抬頭冷笑道：「怎麼是你？如今我不敢使你，你正經叫蝶兒進來。明兒打發人收拾你的東西，你只去大爺外書房裡罷了！」

　　錢帆聽自家娘子這樣說，不怒反喜，當下將蘭緯的手緊拉進自己懷中，又衝蕙兒搖頭，後者會意，慌不迭就出去了。

" Q& [' U1 J! R: a　　「原來是在下的錯，我不過留個丫頭伺候一夜，娘子就這樣傷心動怒，怪我，怪我！竟不知憐香惜玉，誤傷了佳人春心！該打該打！」說著，錢帆嘻嘻笑著，拉住蘭緯的手就在自己身上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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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q! v2 V; B　　不想蘭緯暗中用力，這一下竟打得極重，且正打在錢帆心口，錢帆立即就喘不上氣來，口中喘著，眼裡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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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Y  w$ H7 s! k" c5 F　　片刻，錢帆將懷裡蘭緯的手緩緩放回原處，自己則站起身來，換了一付腔調，沖蘭緯冷冷道：「太太說了，晚些時間就該祭祖了。因今年你是頭回，特意叫我回來囑咐你一句，平日你弄性也就罷了，今日不可恣意妄為，老爺最看重此事，他是輕易不發火的，若惹急了，卻是兔子也要咬人的！」

　　蘭緯聽過後，冷笑回道：「倒叫太太費心了。只不知這話是老爺的意思，還是太太拿了老爺作擋箭牌，藉機宣洩昨兒吃飯時的不滿？」

　　錢帆見蘭緯還是這個做派不改，自己對她已是百般忍讓，她竟半點不領情，說出話來，硬繃繃冷冰冰，比外頭結了凍的石頭還沒有生氣。
* x  d! w. r5 J; g1 |4 R0 |/ ~- e* Y
" m0 @" A' L, y* G　　因此他心裡也有些火起，只是還強忍著，淡淡回道：「話我反正傳到了，你怎麼想是你自己的事。不過初四你要回娘家去，太太也一併要去的，若鬧得大了，只怕你臉上也無光，岳丈那裡，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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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E5 T; C$ x/ d　　一句話觸中蘭緯痛處，於是一點紅從耳畔起，須臾紫遍了雙腮，她將蛾眉緊蹙，雙目圓瞪，直衝錢帆就斥道：「我有什麼有光無光的？台家上下沒人不知道我是姨娘養的，庶出的丫頭！如若不然，怎麼會被送到這個雞窩裡來？只這樣就夠招人笑了，還說得上好不好看？若太太再將我給她的衣服頭面一齊穿戴起來，跟我過台家去，那才真真招人笑話，也才正經叫你們錢家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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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 n2 c+ B' O9 z& w7 o2 e; p　　錢帆聽她這番無理強詞之後，眼圈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雙拳捏得鐵緊，左手高高舉起，竟要衝蘭緯那張俏臉，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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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緯不避不讓，直愣愣地看著錢帆，一雙秋水雙波，盈盈不斷地直看進錢帆的雙眸中，似在說：「來呀，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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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j5 E' D0 K　　錢帆不聲不響地收了手，回過頭去，不肯再看蘭緯，也不說話，轉身揭了簾子就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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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緯一人獨坐於桌前，面對一桌殘羹冷炙，只覺渾身乏力，似自己的魂靈已浮然而去，留在此地的，不過是一具空殼罷了。

6 C8 b1 ]% l' H  m4 m. d8 x9 l　　書玉回來院裡時，正撞見常媽媽又在罵人，不過這回，書玉不再裝聾作啞，而是直接就衝她走了上去。

8 q+ D5 @/ L8 s+ `% r2 z8 T, |" @　　「媽媽這是怎麼了？大節下的，怎麼又在這裡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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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r- ?( P% n+ x9 `　　見書玉盤問自己，常媽媽頗感意外。她仗著自己是錢太太的人，在這院裡作威作福的慣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質問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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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是誰？原來是表小姐。表小姐來得正好，你給憑憑這個道理。昨兒剛剛丟了一支鳳釵，因小姐說了不計較，也就遮過去了。這幾個丫頭片子們不知好歹，今日竟又來生事！太太已是早說過了，今年一切節儉，該省能省的，都要省著些才好。二小姐吃穿用度，一應都是全的，如今被幾個跟著的小蹄子攛掇著，竟要外頭買鞋面子去！且不說如今正值年節，外頭沒有店舖開門。就有地方買去，哪有多餘的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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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M  {. K: K: X　　書玉一聽又是這事，一股氣直湧上心頭，你這刁奴惡才也太過份了！

　　「我當什麼事，原來是這個。常媽媽我問你，既然你管著姑娘用度，正經一月姑娘，有多少銀子的份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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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小姐查帳

　　常媽媽又是一愣，她原以為自己一番話就將書玉打發著混過去了，不想對方竟揪住不放，有意問出問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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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 L6 @7 i( e0 ?$ i: S( T　　「哦，這個麼。我們小姐跟大小姐，三小姐一樣，一個月都是一兩銀子份例。」常媽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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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微微一笑，再問道：「既然有這份例，二小姐一月又都有哪些用處？我來這幾日，冷眼看去，二小姐吃的用得，全來自官中，她又沒有別的用錢去處，一月別說一兩，就一弔錢也是用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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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4 H4 i7 n. ~* ]　　常媽媽聽了這話，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來抵擋書玉的攻勢，可實在她無力回擋，因事實擺在眼前，她沒得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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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沒有用處，買一雙兩對鞋面子，怎麼就沒有銀子呢？一個月一兩，這錢都去了哪裡呢？常媽媽你既管帳，就將帳本子拿出來看看。若說小姐用得多了，看本子白紙黑字寫了，別說丫頭們，就小姐也沒別的話好說。用就用了，這月空了，就算二小姐沒衣服穿了，也得等到下月，總不能叫常媽媽你貼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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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 |* S* `7 t: w　　說到這裡，書玉突然將笑容收起，一臉正色道：「可若是銀子沒個緣故就丟了，那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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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k" [$ E! I; {! x　　常媽媽聽得心裡突突地跳，面上強作鎮定，又裝作憤怒地沖書玉吼道：「表小姐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說我沒下了小姐的銀子不成？這罪名不小，我可不敢就當！要知道，我是太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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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 q" M4 l　　書玉立刻接上對方的話，凜然正氣道：「正因為你是舅母的人，若有了不是。就更不可忍讓！清清白白的好太太，就這樣叫你一個奴才帶累了名聲不成？！快將帳本子拿出來！不然，也不用回舅母，正好舅舅此時正在房裡，你就跟我去見了舅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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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媽媽瞬間腿就軟了下來，她心裡有數，當了老爺的面，太太就算有心偏袒，也得做個樣兒出來，不然如何伏眾？再者。老爺若知道太太有意苛刻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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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小姐饒我這一回吧！實在帳本子叫我弄丟了，我尋過幾回，真的！屋裡都叫我凡尋了個遍！不信表小姐只跟我去看！」常媽媽說著。一臉真誠地要上前來拉書玉的衣服。

$ V9 l3 B7 t+ ~) f1 v* |0 k5 k　　這回且不用書玉，酒兒上來就將常媽媽推開老遠，要不是礙於自己客人身份，酒兒早就要讓她跌坐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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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g2 K- t* J4 J5 K+ s　　「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奴才，竟敢上來拉我們小姐的衣裳？太太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還是說。你們錢家一向這樣慣了？」酒兒指著常媽媽鼻子怒道，她也是憋了許久，今日正好一洩前幾日所受的冷遇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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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m/ [0 J8 z! X- k　　常媽媽知道是自己造次了，理虧在前，不得不低頭向書玉陪了個不是，過後又趕上來。貼在書玉身邊，愁眉道：「實在那本子找不到了，如今怎樣？銀子確實是小姐花了去。每月都不夠使用，有幾個月，竟是我白白添上自己的在裡頭，如今真正是有怨無處訴了！」說著，這婆子竟撈起衣角。假模假樣地抽起鼻子來。

　　書玉哪裡吃她這一套，耐下性子來等了片刻。常媽媽演技到底不行，哭了半天沒哭出眼淚來，自己悻悻然放下衣服去。

8 \7 ]0 X. ]7 b$ w5 m　　「以後的事就不必說了，如今只說現在。這個月小姐用了些什麼？你報來我聽聽。不過我可提醒你，不用說你想必也是知道的，我在入府前曾開過飯館，外頭東西買什麼市價，我總是大概知道的。你要亂報出來，我可是聽得出來的。」

　　書玉的話，一字一句，重重打在常媽媽心上，她抬看時，見書玉星眼微瞋，柳眉重暈，知道是真動了氣，當下無法可想，腦子裡轉了幾個彎，始終想不出應對的方法來。亂報自是不行，知道屋裡雅秋和菱兒桂兒正在聽著，自己瞎來只怕混不過去。價格上做鬼更不中用，因這表小姐確實如她自己所說，開飯館的，什麼東西值什麼價，只怕她比自己還更清楚明白。

& v8 x# }: _0 z/ Q' V) r3 V　　思來想去，常媽媽無計可施，唯有膝蓋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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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 ^4 `' o- u6 U　　書玉見其撲通一聲跪在自己面前，知道這就行了。

$ c5 X. ?& w$ B0 @) S# z7 U　　「大過年的，常媽媽這是何必？你只說小姐的銀子叫你花了，不就結了？」書玉有意不叫地上那人起來，卻將這句重話丟給她聽。

) B( l; z3 ]5 _* L4 p8 }% V　　常媽媽一聽就叫起來了：「表小姐，這可冤死我了！說起來可不是我花了去，我哪有那樣大的膽子？就吃了十隻豹子膽，我也不敢動太太官中的銀子！實說給表小姐知道吧，這銀子太太本來就沒有給足過！」

　　常媽媽此言一出，書玉便知，這必是實情了。這老婆子再狡詐，也不可能誣陷錢太太，再者書玉本來就心中生疑，若不是錢太太授意，底下一個奴才，怎麼敢這樣欺負主子小姐？

* B! I$ a: ~1 \4 q　　「住口！媽媽別再胡言亂語了！」果然，聽到這裡，屋裡的雅秋也坐不住了，急急趕出門口來，攔住常媽媽，不叫她再說下去。

' L1 F4 r) G( g# H5 l　　書玉對其心意再明瞭不過，見雅秋出來，便打發常媽媽去了，口中亦叮囑道：「這回便罷了，下回小姐要使什麼，你便手裡沒有，去我那裡取就是了。」

. c! K; B9 c% g" v; B; g　　雅秋要說話，書玉便推常媽媽：「媽媽先別走，說了半天不是，怎好就這樣白白去了？先給你家小姐陪個不是再走！」

- Q! D: }0 l5 P. \# s　　常媽媽此時溫順不已，聽了書玉的話，當真上前來，就要對雅秋行禮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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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趕緊扶住，又說不必，常媽媽只看書玉，見其揮手，便一溜煙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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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你這又是何必？」雅秋歎息著對書玉道：「這裡再無外人，我不妨跟妹妹說句實話。太太放妹妹在我院裡，正有深意。知道你有家底，那許多只箱籠既還給你了，太太眼裡又怎會不出火？平日就有意剋扣，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無非看你我好了，有意叫你填補罷了。我人雖木訥寡言，卻不是傻瓜，妹妹心意我是領了，若要咱們長久安寧好住，東西還是免了。寧可我將就少些，卻不能落個揩油貪便宜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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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q( S' r) |3 T　　書玉聽進耳裡，更憐在心裡，錢家有太多不自重的人，雅秋卻不一樣，她是太過自重，因此顯得不入群，愈發可憐，卻是招人疼的。

) v6 ?, S0 ]4 Z1 a3 M2 C% s4 V7 C　　「姐姐這話在理，卻是完全不必。我與姐姐相好，不在這些東東西西上。說句玩笑，更與名聲無關。姐姐與我只在這院裡，別人又怎會知道？即便常媽媽說與舅母，為了自己名聲，不叫別人說自己在女兒身上苛刻，舅母是不會將這話傳出去的。姐姐擔心名聲，卻是完全不必。菱兒桂兒又是信得過的，有何不可？園子裡若有人亂說，姐姐只管報於舅母知道，前頭已說過道理了，姐姐是個聰明人，又何必有意推辭？就說這鞋面子，大過年的，不做雙好的，怎麼見人呢？初四又要去台家，沒得叫外人笑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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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的話，令雅秋放下心結來，到底她是年輕小姐，瑞芬曼英有的，她也一樣想擁有。只是實在得不到，也就絕了心思。如今書玉如此體貼，話又說在正理上，她也就再無不從之理了。

$ m$ P5 T* W# Y3 D　　「妹妹既這樣說了，若我再推辭，就顯得實在不近人情了。」雅秋紅著臉，低眉斂袖地應了。

7 s' Q1 G' p+ E) _' |　　書玉一見對方如此，心裡便高興起來，立刻上前挽起雅秋，半推半拉地向自己屋裡走去。

+ W8 P; m7 d7 A, @( H5 \" d% W) s　　酒兒跟在後頭，邊搖頭邊笑，心裡也是痛快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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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4 D/ V3 Z, N( a2 ?　　「媽媽，開我箱子，尋塊鮮亮顏色緞子出來，給二小姐做雙鞋面子！」書玉人未到屋內，聲音已遠遠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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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笑著將簾子打起來，迎二人入內，幾天與雅秋相處下來，她對這錢家二小姐心裡也有幾分好感，見書玉這樣說，便當真去後頭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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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此時也不能再說不要，待劉媽媽從裡間出來後，書玉便接過她手中一雙萱草色繡五彩功名富貴圖鞋面，說實話這雙鞋面兒書玉也是第一次見到，諸位不要覺得奇怪，只因她是穿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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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漂亮的東西！」雅秋也被吸引過來，與書玉頭碰頭地湊在一處看，見上頭原來是以紅、綠、黃、藍、白為主色調，以28色絨線繡出公雞、花鳥等紋樣。近看時，書玉手指上頭一隻公雞笑道：「看這曲腿俯身的樣兒，手藝著實太好，竟似真的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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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笑著點頭，又見那公雞側首目視右前方的草坪，作捕食狀，原來在後頭，還有玄機，雅秋再指給書玉看：「這兒還有一隻呢！」果然另一隻雞均半臥在後頭的太湖石上。石間、草坪上還有黃鸝鳥兒林立，又開出一片牡丹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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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指那牡丹花道：「這花富貴，公雞則取其「公」與「功」諧音，於是鞋面便寓意：功名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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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好物上門

  S6 M6 [9 H: D8 b  u8 v. V# i　　書玉聽了點頭，心裡卻想不過是一雙鞋面子罷了，竟還有如此多說頭？古人真是心思縝密，花頭多多。

　　雅秋卻嘖舌不已，有些為難地不敢收下，口中便道：「這東西太過華麗，哪是我這樣人能享受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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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5 ^- I! J- G　　書玉卻不理她，招手叫正進屋來伺候的菱兒道：「過來！你接過去，替你小姐熬幾個晚上，做雙好鞋出來！初四要出門呢！怎好叫小姐穿了不合腳的鞋出去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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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8 A1 R$ J& A! w1 i$ ?6 i　　菱兒笑得小臉上看著就開出花來，忙不迭就伸出手來，雅秋見了，瞪她一眼，菱兒愣住了，那手就慢慢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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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O; @) ^) C7 d　　「看你急吼吼的，像個什麼樣兒？！叫表小姐笑話！」雅秋斥道，菱兒不好意思地向回縮了縮，又看書玉。

0 h. |/ K7 ]9 _3 f8 ]6 K　　「姐姐當真迂腐起來了，這有什麼？前頭說了不必客氣，這會子倒又來了？咱們姐妹要好，不在這些虛禮上。正好，姐姐收了這鞋面子，妹妹我有事相求，也就說得出口了。」書玉一本正經，雅秋看她樣子不像說謊，便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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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d; |0 C. K- d- N- [9 \　　菱兒見此，知道無事，正好酒兒笑嘻嘻將那鞋面子送上來，於是趕緊就接在手裡，來不及多說，酒兒一把將她拉了出去，口中直道：「姐姐別在這裡傻站，去我屋裡，我替你打算打算，看描個什麼花樣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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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看看書玉，後者衝她微微擺手，於是會意。也跟在酒兒後頭出去。

! d% ?* J1 M* ^1 a$ j　　雅秋微笑看著書玉道：「好了，這下子人走光了，有什麼秘密，妹妹可以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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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笑推雅秋坐下，又親自斟茶一杯，雅秋好笑又好奇，心想自己有什麼事值得對方這樣起來？

! E6 p2 j* M& w1 M( u" D8 q　　「姐姐，」待雅秋呷過茶後，書玉方才開口問道：「我看咱們大嫂子甚是奇怪，昨兒對太太那樣。倒也沒人說她。大哥哥也是一味忍讓，卻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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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不禁搖頭，卻有些不信地看著書玉道：「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怎麼妹妹這樣伶俐一個人，倒不解起來？」

% _" @4 [5 j! Y* H　　書玉點頭，又道：「為了台家有錢，這個我知道。不過台家的錢是不容易到手的，大姐姐上回到手一支玉釵。過後到底還是叫顏家人看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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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 J. P　　雅秋情不自禁歎氣，書玉卻突然從其一向木訥的眼神中，隱約推看出一絲笑意來，當下心下不免一驚，因一向看雅秋是寬厚，且不計較這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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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目光從書玉身上掃過。看出書玉有些詫異，於是解釋道：「她們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說了。在這家裡，我總是個聾子瞎子，只作看不見，方得些心淨。不過到底我也不是傻子，哪能心裡一絲兒想法沒有？不過大姐姐三妹妹是吃了塹也不長智的。母親也不開口，她們更不會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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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沉默片刻。方才又道：「那大嫂子這樣，大哥哥也不管她？憑她這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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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目光忽然犀利起來，重重從書玉身上掃過，問話的語氣也有些警覺起來：「妹妹問這個做什麼？大哥的家事，我是一向不過問的，就算看見什麼，你是知道我性子的， 總歸是一概不理會。」

　　書玉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唐突，確實不該八卦別人的家事，不過她心裡總是不安，因此事有顏予軒的影子在內。

　　不過雅秋說得在理，書玉不得不聽，於是低了頭，默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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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C" D7 M( i) k- U; R- K8 ]　　雅秋見其如此，生怕自己剛才話說得重了，傷到書玉，也許人家是無意，隨便地一問呢？自己這樣上綱上線地說大道理，不正顯得，如書玉剛才所說，太過迂腐了嗎？

- {& ]( g# x# I# S  i　　「對不住妹妹，想必我又說錯話了。妹妹知道我是這樣，別跟姐姐我計較吧。大哥哥那頭，我來往不多。不過大概知道，大哥對大嫂是一往情深的。母親因見嫂子總也沒有懷上身子，暗中跟大哥提過幾回，叫納妾，大哥是聽也不要聽的，倒是嫂子不太在意，見母親逼得急了，便推她自己房裡丫頭給大哥，不過，也一樣沒有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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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o0 l3 Q5 s　　書玉默默聽著，倒沒想到，錢家竟還有錢帆這樣的人，情深至此，可惜，他愛的那個人，心裡卻沒有他。

1 p5 \9 r/ f) V/ Z! |* B　　「算了，這事別再說了，我也知道園子裡最能生事的就是傳閒話，不如咱們說點別的吧。」書玉看出雅秋的為難來，知道不是因為要對自己示好，對方再不肯說這樣的話，話說到這裡也就大概清楚了，於是見好見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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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這話。」雅秋長吁一口氣出去，頓時滿臉輕鬆了。

　　正在書玉搜腸刮肚，欲想些什麼話題出來時，劉媽媽喜孜孜從外頭進來，手裡沉顛顛地拎著個竹籃，書玉一見這東西眼睛就亮了：

/ I4 E% ~. ^- s$ |8 @9 L　　「誰送來的？毛娘子還是貴四？」

　　原來這籃子正是候千戶家的，書玉在東恩館時，日日所見，這會子自然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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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2 e$ x. Z: \8 r9 s- _　　劉媽媽滿心歡喜地回道：「貴四來的。說東恩館因年節關了門，毛娘子本說要來，因晚上那頓飯料理麻煩，一時來不了，所以才叫貴四跑一趟。」

+ k6 c# p5 b& ]/ g  n　　書玉一聽說飯呀，料理呀什麼的，立刻就覺得肚子餓了，也顧不上雅秋正坐在身邊，因此口中急叫：「媽媽，快將籃子打開，看看裡頭有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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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費力將竹籃抬去桌上，書玉第一時間從座位上站起來，如閃電般伸手，直接就將上頭蓋子開了，再伸頭進去一看，立即咯咯咯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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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裡頭一包包，正裝了許多書玉愛吃的物件。風乾的栗子，椒鹽炒出來的松子榛子，毛娘子自己做的糯米粉糕，大塊的糟魚醬肉，二三十隻油皮大雞蛋，待翻到最底下，則是一整只，皮黃肉香的，自養草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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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4 L! W' T( Y' |　　「哎呀我的媽，這也太豐盛了吧？！」書玉一見忘情，更忘了身份，張嘴就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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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摀住嘴笑了，因對劉媽媽道：「你家小姐倒真是真情流露了！來這幾日，我沒見她這樣高興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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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x5 V1 W　　書玉聽她這樣說，方才覺得不好意思，想起來自己正經是候門千金小姐呢！怎麼能為了幾塊肉乾，幾包乾貨就這樣得意忘形呢？就算心裡樂開了花，樂翻了天，臉上還該裝出正形來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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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R! c* S4 ^! a% ~　　於是書玉在劉媽媽監督的目光下，嗓子眼裡輕輕咳了一聲，蛾眉半蹙，低徊宛轉地坐了下來，口中委婉地哀歎道：「這許多好吃的物事擺在眼前，若此時不拿出來消用，怎麼對得起大老遠進城一趟的貴四呢？」

7 _  Z& E/ v9 N　　雅秋本來見其恢復端莊儀態，不想書玉開口竟是這樣一句，當下嘴裡正含著的一口茶水便全噴了出來，不巧劉媽媽正站在她對面，於是裙子便遭了殃。

4 o/ Q; I" ?! L4 |6 l　　「哎呀！」雅秋驚叫著從凳子上起來，一張粉臉嚇得通紅，手足無措地慌張站在地上，口中喃喃道：「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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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媽媽本來被嚇了一跳，可見雅秋這樣受驚，倒有些憐惜她了，一個小姐，潑水在下人身上，竟這樣害怕，想必平日被常媽媽這樣的奴才欺負得過了份，因此才這樣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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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R4 @- Y　　「沒事沒事，二小姐別擔心，不過一點水罷了，看放在熏籠上一會兒就乾了，也礙不著什麼。」劉媽媽顧不上細看自己的裙子，先安慰起雅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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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m7 w4 A! C2 o% y　　書玉將劉媽媽裙子拈在手裡看了看，知道無事，遂對其道：「媽媽你先下去，換件衣服再來。對了，將那隻小爐子燃上火，一併帶到我這裡來。」

" X( A4 H4 L1 V! F4 ^　　劉媽媽一聽便笑著搖起頭來，書玉也就嘿嘿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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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卻不解，見劉媽媽去了，便問書玉：「妹妹要爐子做什麼？我看這屋裡兩個火盆生著，也就夠暖了。莫不要烹茶？這倒不必，喝過這壺也就夠了，看看快到晌午，一會兒廚房該送飯來了。」

　　書玉似沒聽見，還在嘿嘿傻笑，過後突然沒了聲音，滋溜一聲從桌邊直撲進裡間去，半天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出她到底在幹什麼。

　　雅秋心裡惶惶然，心想這表小姐當真奇怪得很，這籃子裡不過些簡單吃食，怎麼她見了就變了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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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雅秋方才聽到裡間傳來一陣得意的狂笑，不過很快，那笑聲又消失了，再聽便是輕輕一聲咳嗽，想必是書玉反應過來，自己又失態了，於是再次恢復正常，那咳嗽聲便是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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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r) B/ z9 M1 c1 R% @. ~: W　　待到書玉出來，雅秋方看清對方手裡，正高高舉起一小袋白面兒！

　　就為這個，笑成那樣兒？！雅秋大為不解。

4 b1 B  R  j% W% O　　書玉也不多話，當下等劉媽媽將爐子帶進來，就著現成的火盆裡丟兩塊燒得通紅的炭進去，不一會兒，爐火就熊熊燃起來了。

　　劉媽媽見書玉將面取出來，甚有默契地拿個小瓷盆出來，也不用書玉吩咐，自覺自動地，取面加水，下手開始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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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蟹油蓋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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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詫異地看著劉媽媽和面，驚問書玉道：「妹妹，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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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更不多話，將桌上竹籃子裡，醬好的一大塊肉取了出來，又問雅秋：「姐姐，可有辦法，從廚房裡取把菜刀來？」

　　雅秋大張了嘴，回不上話來。劉媽媽便叫酒兒：「別再躲著偷懶啦！帶菱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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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6 y8 H2 k　　菱兒聽說不過這事，笑著就應了下來，轉身就去了。這裡書玉又問酒兒：「你二人可商量出個主意來了？二小姐的鞋是不能誤期的！」

　　酒兒將手裡已納出個大概的鞋面高高揚起，又問雅秋道：「二小姐你自己看看，酒兒我別的本事沒有，自問針線活還是過得去的。以往在家時，小姐一般的小東小西，可都是經我手親自料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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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自是點頭不已，又讚道：「好丫頭！不怪你家小姐偏疼你。看這針腳又細又密，我還有什麼話好說？回去翻箱子，尋個荷包給你，作謝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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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y0 K3 ^8 q2 ~% N0 `　　酒兒前頭聽了直樂，後面聽說有謝禮，眼睛便只看書玉。書玉知道雅秋一向艱難，當然不肯收，只說姐姐太過客氣，酒兒不過幫著菱兒納兩針罷了，收什麼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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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這卻不依了，直說書玉小看了她，一個荷包的禮，她雅秋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如何出不起？若不叫收下，就是看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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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無法，只得沖酒兒微微點頭。後者趕緊上前，笑著謝過雅秋。雅秋果然就叫桂兒，命其取個荷包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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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取來，書玉看時，原來是個銀條紗挑線，紗綠潞綢四合如意小荷包，裡頭包了一些香餅，拿在手裡，正微微散發出些香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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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兒還不敢就接，只看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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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P$ y) G' q9 ?9 X　　「二小姐給你。你就接了吧。」書玉知雅秋意堅不可強，便對酒兒點了點頭。酒兒這才笑嘻嘻地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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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兒看見劉媽媽正在和面，不禁好奇不已。因問：「媽媽這是做什麼？可是小姐餓了？其實不必忙這一時，午飯眼看就該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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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m0 L% f3 M5 ?　　劉媽媽笑而不答，書玉更笑，正要說話，菱兒外頭鬼鬼祟祟地跑了進來。懷裡直取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嚇了桂兒一跳。

" h2 {; p7 x; o% l　　「這下好了！」書玉趕緊上來接過刀，轉身看了看四周，見桌邊一張花幾倒是酸棗木的，甚是堅硬，遂就當作砧板。取塊乾淨布來擦拭乾淨，直接就在上頭切起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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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I& l/ I( H5 t9 ^5 [　　她這一切不要緊，滿屋裡便洋溢出馝馞香氣來。這香更不同於剛才荷包那香，這是腴不膩人，甘肥細潤的肉香，是食物邑潤清鮮的滋味。任何一個正常胃口的人，在聞見這樣的香氣之後。心裡便只可能生出一個念頭：我要吃！必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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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這肉好香！是什麼來頭？」書玉裝作看不出雅秋和跟她的兩個丫頭。饞得眼裡放光的模樣，卻問劉媽媽道。

　　劉媽媽將面和好，正在擦手，聽書玉這樣問，便回道：「聽喜子說，是九根和皮家老怪前兩日趁晴上山，打來的獐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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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傢伙，野味呀！書玉悄悄嚥了下口水，怪不得有這樣濃烈的肉香！

' u) g% o4 r) g) f  U　　雅秋這時實忍不住了，拉住書玉就問：「好妹妹，看這樣兒，中午你是要給我們露一手了！你這切肉的刀工當真不凡，看切出來如此飛薄，透明細潤，想必妹妹做菜的手藝，就更為高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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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H- h# J6 q( E- _1 Y1 p! P　　酒兒得意地揚起頭道：「這還用說，我家小姐在東恩館時，多少人聞名而來，專為吃她做的菜，這話不是吹牛，就東平樓的顏……」

$ k1 Z& Z; v- ^* D% C　　「酒兒，看看面醒好了沒有？若好了，拿出來我切。」劉媽媽突然插嘴，酒兒回過神來，知道是自己一時嘴快，竟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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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將一切看在眼裡，笑了一下，便不出聲。書玉聽到顏這個字，一霎時粉面生紅，為掩飾羞態，她來不及就轉過身，向裡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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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z5 s2 I. ~0 ^& w8 _　　外間，沒一個人說話，都覺出尷尬來，只一時想不出法兒來化解。好在面已醒好，酒兒慶幸可以有點事做做，佔著手，就可以假裝沒事發生了。

: q4 V7 K0 X9 x: s- H3 E3 r　　酒兒將面從盆裡取出來，劉媽媽二話不說，開始切面。雅秋看到這裡，看出端倪來，原來這是要作麵條的節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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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說給你們，一會兒用這醬肉配面，這籃子裡還有一樣絕好的寶物，」說著，書玉從雞蛋下頭，小心翼翼掏出個比手掌高不了多少的青瓷小罐，「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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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5 ^7 x　　酒兒一看這罐子眼就紅了，這得是多麼真心的愛，才能讓那幫吃貨捨得讓出這東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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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考驗一個吃貨對你是不是真心，很簡單，看他會不會將真正好吃的東西讓給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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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這玩意，清水變雞湯！」書玉口中喃喃自語，雙手捧著，將這小罐從籃子裡拿出來，極其當心地放在身後的八寶格最上頭，說明其身份的高貴，以及自己對其的崇敬之心。

1 f& J4 N# M! |: w' F& M) [　　雅秋看書玉也動起手來，不知意思自己再空坐著，於是也站起身來，問書玉道：「你們主僕幾個都忙起來了，也吩咐我們做點什麼吧？」

　　書玉想了想，指著面前桌上道：「別的也沒什麼可做的，姐姐非要做，就將這桌上收拾乾淨了，一會兒上面上菜的，方便放碗。」

% G3 W+ u+ v! ~　　雅秋應聲動手，菱兒桂兒也來幫忙，其實並沒有什麼，不過幾個茶碗罷了，不必雅秋真忙，菱兒她們就帶出去洗了完事。

　　正走在院裡，正碰上廚房裡來人送飯，菱兒一併收了，聽那幾個婆子口中嘀咕，說廚房裡無端少了把切菜刀，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好在她機靈，趕緊將臉背了過去，桂兒便她打馬虎眼，只說：「快拿了進去！小姐們都等急了！」

" q2 [$ g! p' k9 b' S　　菱兒將飯帶進書玉屋裡，書玉看也不想看那堆盒子一眼，這大冷的天，想必先送去瑞芬那頭才到這邊來，盒子裡一絲兒熱氣也不見，本來就滋味不佳，再加上是冷菜冷飯，多犀利的吃貨只怕也下不去口。

- p% B" E9 ]3 D5 B! U　　「放在門口，別叫我見了倒胃口！」書玉毫不客氣地開口，別的事她尚可忍受，唯難吃的食物，她是見也不想見，聞更不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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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y2 a( a" A* h1 A　　「不想你這裡倒是器具齊全，怎麼連鍋也有了？」雅秋見劉媽媽將面切好，不知從哪裡竟尋出個鍋來，將其安放在爐子上燒水時，口中不禁又驚又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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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 M( M6 {7 M) _* a* O  @5 ^5 w　　誰叫我是吃貨呢？書玉心中得意地想。進錢府時，她別的東西且沒有帶，唯這口鍋，她是牢牢把住沒放手。

! z1 M& |' P6 r6 n/ m7 d2 X　　誰知那錢太太什麼用心？咱們進去，又能不能吃上飽飯？揣著這樣的懷疑，書玉帶鍋入府。

　　「好了，水開了！劉媽媽，將面丟下去吧！」書玉一聲吩咐，劉媽媽捧起滿蘊面香的一堆麵條兒，隨著水花微濺，入鍋開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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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2 A5 t- D& R　　酒兒此時已將碗碟預備好了，正安放在桌上，書玉又畢恭畢敬地將蟹油罐子請了下來，每個碗裡灑上一點，瞬間，膏滿脂肥的感覺來了，屋裡異香四溢，鮮滑澠潤，黃澄澄的蟹油，將眾人的心都熏醉了。

　　到了這個時候，聞到這種香氣，就連一向矜持的雅秋，也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菱兒桂兒早咽過幾回口水了，一個個眼巴巴地，就等麵條出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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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劉媽媽看看，一根根麵條已然輕快地在沸騰的水面上浮起，於是手起勺落，碗裡高高堆起幼滑白皙的面山來，再將滾水注入進去，蟹油遇熱，騰起一陣鮮香之氣，惹得眾人，望去眼饞，恨不能這就到口才好。

# v+ l5 K+ |( l+ q3 w$ j- D　　再將切成片的醬肉鋪於面身，待劉媽媽將面捧於雅秋面前時，對方心裡早已是躍躍欲試，食指大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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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J$ K- j& s( i/ p7 D- l　　「且慢！」不想雅秋正要開動之時，書玉一聲大喝，止住了她，更嚇得她幾乎捏不穩手裡筷子了。

$ Q: I" C8 Y* z　　書玉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走向廚房裡送來的食盒。揭開蓋子，挑挑揀揀，忽然，書玉眼前一亮，一碗冷冰冰，少油無鹽的素炒大白菜，引起了她的興趣。

　　酒兒順著書玉眼光看了過去，見是這東西，立刻嫌棄地皺眉道：「當了二小姐的面，我也顧不得了。不是我要說句不知好歹的話，這種東西，也是能送小姐吃的？若在往日，就連我們下人，也不吃這東西！」

/ \: p6 R3 J, ~$ s8 h　　雅秋默默聽了，只不開腔，可她放在桌下的雙手，卻微微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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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端起那菜碗來，卻只說了兩個字：「正好！」說完，抄起筷子，挑起一堆菜來，直接就丟進了麵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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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湯裡下了蟹油，已經夠油夠鹹了，只是光有肉，不太像樣。俗語說得好，葷素搭配，腸胃不累！這下齊了，請姐姐試嘗淺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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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看著面前這一碗蟹油蓋澆面，飛紅染綠，色香誘人，醬肉柔曼殷紅，蟹油紅墩油汪，配上白玉翡翠般的大白菜，真正是青精玉芝，嘗鼎一臠，天下什麼美好的滋味，似乎就全集中於眼前這嬌黃暗紋綠地大海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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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年三十夜

　　這一碗麵下去，眾人遍體舒泰，每個毛孔都張開了，微汗之下，是淋漓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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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t9 ^1 U1 g9 I# }　　「有這一碗麵，晚上太太那不管吃些什麼，我都不再抱怨了！」菱兒吃到撐極，撫著飽脹的肚皮，心滿意足了。

; D: p6 n' T( o  U% Z" C　　「呸！這話說得，也不怕沒臉！」雅秋啐其一口，臉上卻免不了偷偷地笑了。

　　書玉更是得意，她再一次在眾人面前證實了自己的實力，雖說麵條是劉媽媽所製造，可湯頭的精華，蟹油，乃她親手所煉，這也算是她做菜的利器了，但凡用時，吃過者無不交口讚歎。清水變雞湯，這就是此物的厲害之處。

　　可惜可惜！書玉心裡尤不滿足，還在暗自歎息，礙於身份，她不能蹺起腿來剔個牙，不然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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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小姐，表小姐，告訴你們件稀奇事兒！」飯後，眾人捧茶閒坐，正無聊到昏昏欲睡時，菱兒突然的一句話，將書玉的精神頭提了起來。

( S9 M" S3 g; V  _% \  N8 ^　　雅秋卻無意打探，只是見書玉眼珠子瞪得溜圓，不得已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遂對菱兒道：「有什麼事兒？說出來聽聽。」

' `& @9 {  h3 G* J* Y6 Z/ f; m* _　　「我才去廚房裡偷菜刀，路過池邊，見大奶奶房裡蕙兒，正躲在太湖石下哭呢！」菱兒說得繪聲繪色：「我看她是傷心極了，淚水兒連成串似的，直從臉上滾落地面，下去就砸出個窟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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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e1 @, k4 \  e+ N　　雅秋順手將茶碗放下，嗔其多事：「這也罷了，誰沒有點自己的事？偏你眼尖又看見了，有你什麼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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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正要開口。卻聽桂兒也說道：「說起這個來，那日我倒是偷偷聽蝶兒說起過，蕙兒實在委屈，卻是為了大爺大奶奶，沒法子。」

　　「有什麼委屈？還不是大爺要收了她，大奶奶不讓？」書玉這才說出話來，想想那日她尚在房裡，錢帆就與蕙兒黏黏糊糊，竟也不怕蘭緯面上難看，虧得蘭緯前頭還在自己面前說他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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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小姐。這你可就錯了！」桂兒直搖頭，又道：「正好說反了個！大爺才不會收她！大爺心裡只有大奶奶一個！可惜大奶奶總不給大爺面兒，當了人也多次叫爺下不了台！爺是個要強的。怎麼肯呢？！這才左一回右一回叫了蕙兒伺候他，尤其愛當了人在時，幹這些事。其實沒一回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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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Z% a+ J* q# s; ?5 G　　書玉聽後大感意外，原來錢帆是這樣用情至深之人？這時方想起，昨兒晚上家宴時。錢帆百般維護蘭緯，蘭緯卻一次次叫他難堪之事來。

　　「你又知道這些？人家房裡的事，你怎麼打聽得這樣清楚？有得沒的亂嚼一氣！」雅秋最不耐聽到這些事，喝斷桂兒，又對書玉道：「大哥大嫂子的事，咱們外頭人如霧裡看花。哪知真假？妹妹聽過這話，只當玩笑吧。」

　　正說到這裡，外人有人叫：「二小姐。表小姐！」

　　雅秋一聽便知，是瑞芬的丫頭。於是忙起身出去，笑問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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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丫頭便道：「我們小姐請二位小姐過去說話。」

' r7 i5 D0 t8 z- _6 k: a　　雅秋聽後有些猶豫，書玉這時也出來了，便回道：「時間也不早了。一會兒還得去太太那邊，祠堂裡祭祖。跟你們小姐說，就不過去了吧。」

5 W4 `7 t+ Z  |# @8 K( h  g　　那丫頭聽後便冷笑：「我們小姐說了，上回親身過來，表小姐尚不給面兒，若今兒上門來請還是不到，那就顯得有意成心，不叫我們小姐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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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 s% }+ i　　雅秋一聽這話便蹙眉，趕緊就笑道：「想是太太有話吩咐了？要去，自然要去的。你前頭先走，我們收拾收拾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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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1 T* B* t4 N8 q) P　　那丫頭一臉不快就走了。

　　書玉卻不幹了，掉臉回屋，口中直道：「大姐姐能有什麼好事找我？不去不去！」

0 ?/ v. b) I& H　　雅秋後頭跟著進來，苦勸道：「她來請，咱們不去，顯得是咱們無理了。再者，今日是年三十，大家和和氣氣的，不好麼？老爺難得在家，若叫他聽見吵鬧，只怕心裡不快，到時太太又有話說。」

( ^% g7 i! \! a, }# V( E/ l　　書玉想想雅秋的話，在情在理，一時也難駁回，雅秋便叫酒兒：「替你家小姐手爐來，咱們這就走了。」

" {1 T% V3 s5 \　　待去到瑞芬院裡，書玉默默不作聲地跟在雅秋後面，眼皮也懶得抬一下。雅秋見瑞芬和曼英座位上坐著，瑞芬倒罷了，曼英見人到了，竟身子也不抬，不過嘴裡哼了一聲，示意知道便罷了。

. [  Q  O: d- C! e$ ]1 v- k　　雅秋拉書玉坐下，便問瑞芬：「大姐姐，這麼著急叫我們來，有什麼事不成？」

; f4 C3 O* f" J　　瑞芬皮笑肉不笑地指著自己膝蓋上一塊魯錦道：「太太昨兒給了這個，說跟上回給的那塊青鼠皮子，叫我做條裙子穿。我心裡想著，書玉妹妹是見過世間的，當年在家裡也受用過許多好物，特意叫妹妹過來鑒賞，看這料子，中不中用？可還穿得？」

　　書玉一聽原來是這事，更不抬頭，悶聲從鼻子裡哼道：「我不懂這些，好不好的，看不出來。」

　　雅秋見這話不好，生怕瑞芬生氣，忙接話道：「不過既然是太太給的，想必不壞。姐姐就叫他們趕出來，初四出門時好穿了去。」

　　瑞芬聽了雅秋的話，心裡大為滿足，遂也笑道：「正是這話。我心裡想著，台家是有頭有臉的，一般東西他們哪裡看得入眼？看大嫂子就知道了，向來兩眼不向下看人的。聽太太說，初四那日，只怕顏家也要去人，那就更得……」

　　書玉只聽到顏家兩個字就開始頭疼，怎麼自己到哪兒都避不開這個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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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芬還在絮絮叨叨，曼英卻看出來，書玉早已神遊去了他處，於是有意挑釁，攔住瑞芬的話頭，指著書玉道：「大姐姐的話趕是無趣？看書玉姐姐就快睡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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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P& o: T. {9 D　　書玉心裡恨得咬牙，就你事多！小小年紀，整一個事兒媽了得！

　　「沒有沒有，我正在想那花樣呢！這料子是好的，上頭繡工也好，就顏色老氣了些！大過年穿出去，又去台家，只怕顯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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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_2 c" ]% U$ S  _% |　　書玉腦子轉得飛快，你不叫我好過，我也給你添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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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J! Z5 m( \2 Z1 A　　果然瑞芬聽了這話，有些傻眼，再將那料子抓在手裡細看，果然這茶色不太中看了，書玉不說時她尚不覺得，但聽書玉說出來，她便立刻覺得有些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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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 w$ u, e% q" p3 @　　「姐姐可有別的料子了？若有，只管將這換了去。蔥黃柳綠，青碧綠沈都使得，姐姐又愛穿紅，配上這些顏色是好的。」書玉見其中招，愈發樂不可支，紅配綠，一台戲，索性給你熱鬧熱鬧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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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芬眼皮翻了翻，有些洩氣地道：「綠的沒有，紫色倒有一匹。只是花樣不如這個新鮮，料子放的時間久了，也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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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9 k3 E2 a% Y　　書玉一拍大腿：「紫的好呀！紫的喜氣呀！」紅配紫，一泡屎！實在是太好了！

　　瑞芬也笑了，忙命丫頭去取，到手後書玉細看，原來竟是如意四喜壽字紋的，暗中笑個半死，面上強忍著卻道：「這個不壞，看著大氣！」

　　雅秋早已將頭偏了過去，只是從肩膀抖個不停來看，她對書玉這壞招，也是心知肚明的。

& O# u9 L2 e% [: {; r　　曼英眼尖，自然也早看出來，可她心裡嫉妒瑞芬，憑什麼她能多得一塊料子？不行，叫她顯丑去！平日裡的姐妹情誼原來全是假的，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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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b7 A' |: s, u　　好容易將此事打發過了，瑞芬心情大好，便對書玉道：「妹妹來了幾日，可還過得慣麼？咱們家不比外頭，只怕規矩是大的，妹妹受了拘束，不要抱怨才好。」

　　這話說得，酒兒聽著直皺眉。我家小姐從前是何樣身份，你們往常去潘府又是如何小心？不過叫你們趕去外頭一年罷了， 看你傲嬌得小樣兒！

　　話不投機半句多，此時屋裡雖有多人，卻聽不到隻字片言，書玉一時竟覺得悶到要出汗了。好在很快外頭來人請小姐們過去，這就要祭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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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忙碌碌中，年夜飯也過去了。菜是不必說了，好在中午有面墊底，不然書玉定要發飆。一年中，應是最為豐盛的一餐飯，竟是如此慘不忍睹。菜是上來就涼了，熱炒不脆，油燜不爛，該甜的杏仁露是淡的，該淡的玉米羹卻是齁的，飯是硬的，面是爛的，總之書玉看看桌上，就快吐了。

# i, Y1 m, T  y- i' z　　蘭緯和錢帆誰也不理誰，更是不多開口。瑞芬也難得的話少，想是還在掛念那塊料子，急著能不能及時趕出來穿上，暗中又偷看幾回蘭緯，一看其衣裳，二看其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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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 W8 ?4 t4 X% f$ ]　　曼英纏著錢太太要了幾回東西，有得手的，也有不曾要到的，半是高興半是怨，席間倒唯有她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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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V+ a; |/ d1 Z　　錢老爺悶頭喝酒，眼光看了書玉幾回，欲言又止。

　　好在終於結束了，回到自己屋裡。書玉坐在桌邊，伸了個懶腰，沖劉媽媽壞壞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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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z* I" [) I; V# b. S　　「媽媽，我餓了！」

　　一語既出，劉媽媽笑著捧出個攢果盒子來，打開來，裡頭滿滿都是貴四送來的風乾栗子，松子榛子香榧子等等乾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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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眉開眼笑，拉過劉媽媽和酒兒，三人一起坐下來，守著火盆，守著果子，守著對父母的思念，也守著這漫長的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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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七章 去台家

　　初四這日，果然台家來人請去。錢太太一早就打扮起來，喜氣洋洋的樣子。又親叫了瑞芬過去她屋裡，細細替她打扮整齊，曼英卻在一旁挑眉撥眼，橫看豎看地只撿毛病。

　　「怎麼不見書玉？我不是打發你們去叫她了嗎？」待將瑞芬收拾好了，錢太太回頭時不見書玉，便問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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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小姐說了，她今天有些不太舒服，就不過來請安了。知道太太小姐們要出門，怕過給大家就壞了。」紅蓮答道。

2 C1 s6 }: u! A* x3 i+ w# V　　「不去正好！」瑞芬對鏡理妝，滿心歡喜。聽說顏家今日去人不少，也許那顏二公子也去，那可就……

2 T% a$ Y, W3 |4 V* ^7 V' U　　「那可不行，台家來人說了，特別是潘家小姐，一定要去。人家提著名兒來請，怎好說不去？」錢太太有些猶豫，因今日錢進也一併跟去，她滿心只想撮合他與書玉，巴望能給二人多造些機會才好。

　　「綠荷，你再去請一回，想必紅蓮不會說話。你就說我的話，請表小姐務必過來！」錢太太發了狠，綠荷沒法子，只得去了。

" o. s9 l* X# N　　書玉聽過錢太太的話，如一陣微風從她耳邊吹過，很快就無影無蹤了。

　　「我真的不舒服，」書玉裝樣地咳嗽兩聲，苦著臉對綠荷道：「太太要怪，我也沒法子了。實在去不得。若傳給大小姐，可怎麼好呢？今兒是她的重要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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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0 k* }9 ]: X　　綠荷聽了抿嘴直笑，過後小聲問書玉道：「當真表小姐不舒服？若不是真的，還請去吧。台家好玩的東西多呢！聽說今兒又請了幾台城裡有名的戲班子，都是名角兒。演得也都是好戲，在家也悶得很呢！表小姐不如去吧！」

　　書玉還在扭捏，綠荷無意中又說了一句：「就他家的廚子，也是強過咱們這裡多倍的。表小姐看大奶奶房裡飲食便知，台家精於此道，又善吃會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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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K/ ^" K' Q7 b, V　　只這一句，戳中書玉的心尖子，她有些動心了。可是想到顏夫人顏大奶奶，更有可能的是，顏予軒也要去……

# J! z1 x* X( a. U% ^1 |* C6 L　　「書玉妹妹怎麼了？」正想得出神處。蘭緯來了，進來後見綠荷在這裡，揮手叫去。只道：「表小姐這裡有我，你只管去回太太，說她今日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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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3 h2 I9 `! j2 Y　　「嫂子怎麼來了？快請坐。」書玉忙起身相迎，心裡嗔其多事，不好說得。又得先呈上茶來。

　　蘭緯不看茶碗，只將書玉上下打量一番，過後微笑起來，直視書玉眼睛，開口道：「妹妹哪裡不舒服，我看。只怕是心裡不舒服吧？」

  g5 b; Q& a4 Y& _6 S( w　　書玉不說話，低頭弄衣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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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緯默默看了她半日，方才輕聲道：「你既然心裡不在意他。又怕什麼？去只管去，我是知道他的，若你取不中他，再一萬個心思，他也只會放在心裡。必不來纏你。」

0 A$ Y; b2 o$ H; p- |# @5 n9 Q' l1 G" }- z　　書玉一驚，抬頭看著蘭緯。她和顏予軒到底什麼關係？怎麼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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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2 F- _3 o! V3 `　　蘭緯並不解釋。只將書玉的手拉過來，握住道：「妹妹何必這樣？台家雖不好，到底比錢家強些，你只管遊山玩水，散散心也是好的。他雖也來，到底女眷們一處，也難說就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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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沉默良久，思來想去，總算點了點頭。其實說心裡話，她並不害怕見到顏予軒，從內心深處來說，她甚至有些微小而不明確的期盼。可是經過這許多事，她該怎樣面對他呢？她不知道，她想過多次，可始終找不到合適的答案。

　　「酒兒，替小姐取衣服來。今天出去做客，又在年中，必要尋最好的出來！」蘭緯看出書玉有所動搖，立刻便吩咐下去，生怕遲了對方又要變卦。

7 n. x, ~" |9 Y2 g　　酒兒跟了書玉一場，對一切事都心知肚明，聽見蘭緯這樣說來，腳下帶風就去了裡間。前頭早已說過，酒兒是很有些看中顏予軒的，要不然也不會東家長，東家短，整日將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了。

4 k, Q/ I! N8 Q+ i9 H* K　　說話間，酒兒與劉媽媽已將衣物取出，蘭緯看了，尤嫌其中一件緗色折枝海棠菊花紋花緞皮襖不好，說顏色不鮮亮，毛也不好，硬逼著換出一件品紅地綵鳳戲牡丹團花紋狐皮小襖來。

　　書玉見她們幾人聯手，自己強也強不過，只得轉身去裡間換了，酒兒又替她戴上些首飾頭面，蘭緯一一看過，認可了方罷，但凡有一件她不入眼，就要換了下來。

　　你這樣又是何苦？其實書玉很想問蘭緯一句。看自己心愛之人，為了別的女兒神魂顛倒，心裡就不難過？還要這樣替對方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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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3 s$ O% f7 Q) N* T　　蘭緯卻若無其事，似不明書玉心理，只將書玉妝扮得如天仙下凡，又叫她站起來，要看看整體效果。

　　書玉無法，只得依言起身。蘭緯心情複雜地看著她，見其如如薔薇濯露，芍葯籠煙，紅膩桃腮，波凝杏眼，風鬟霧鬢，皓腕纖腰，整個人如一朵盛放的牡丹，一顰一笑，顧盼生姿，再走幾步，愈發覺出其娉婷丰姿來。

　　「嫂子，這可行了？」書玉見蘭緯看入了神似的，總也不出聲，摸不著頭腦，於是問道。

8 s; E& g1 {) k　　蘭緯如夢初醒，連贊兩聲，掉臉就出了門，只丟下一句話：「一會兒有轎子來接，妹妹換雙鞋，就預備出門吧。」

( q$ G2 F1 N+ f0 _　　「大奶奶這是怎麼了？」劉媽媽不解地問道，書玉搖搖頭，她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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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a! T* L4 J7 q* Z6 M! G% u　　「沒事，她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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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f2 D0 F　　到了 時間，錢太太帶了眾人門前上轎，應台家並不太遠，不過隔著幾條街罷了，因此便不用車了。

　　台家果然氣度非凡，書玉從所坐的轎子向外張去，見是一帶絕高的粉牆，心想也不過隔開少許罷了，怎麼就這樣氣派起來？

　　待下了轎入了府去，愈發顯得華貴，錢家女眷隨人轉入二重門內，只見綠樹參差，蒼苔密佈，遊廊下一條甬道，乃是白玉石子砌就的，走不多遠，前面就是一個魚池，方圓約有二三畝大，不過時值冬季，上頭結了冰，看不出什麼景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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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池兩邊，密密種了些柳樹桃樹，若到春天，想必枝條兒撩著風搖擺；桃花半放半含，臨著水兒掩映，那就真正是美輪美奐了。

/ R; G: h  v3 @3 r　　瑞芬興奮地東張西望，一身新衣服給了她自信和勇氣，想到將可能會見到的那個人，更令她激動緊張，於是一時慌亂，說出句蠢話來：「大嫂子，原來你家裡池有這麼大？想必養了不少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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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5 z, B6 J2 r+ A& k" M% N　　蘭緯臉上微微笑過，並不答話，見走過池邊，一個小門兒進去，便是好一帶長廊。通都是朱漆的福字欄干，外邊滿是松竹，長短大小不齊，時時有千餘枝，映得簷前裡翠，如碧玉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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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9 j5 ?0 ]% x" k: D  ~　　「走了半日，還沒到花廳？」錢太太暗中吐舌，原來這台府竟這樣大，想想自己去過幾家，也就舊日的潘府，能與之相比。

　　「書玉，你覺得怎樣？比你以往家中如何？」錢太太心裡發酸，便有意挑書玉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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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她的惡念落了空，咱們的書玉同志才不在乎這些事呢！說句實話，反正她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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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好的，還有什麼話說？只是若與我家中相比，不是我要說句大嫂子不愛聽的話了，叫我來說，當然還是自己家好，不在乎精緻擺設，也不在乎山林丘壑，只是就算天宮皇院，也是比不上自己家的呀！」書玉不卑不亢，一句話將錢太太說得沒話可回，蘭緯也衝她一笑，只說在理。

　　前頭領路的婆子笑著回頭，沖蘭緯道：「五小姐，老爺念叨幾回了，說今天你總算回來了。」

: F; E; t2 F6 e9 K! Y　　蘭緯笑了起來，回道：「就你嘴甜！你整日在二門外守著，倒知道裡頭老爺的事？蝶兒，賞她一弔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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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 Q, N' z# z! G3 w　　錢太太聽說賞錢，只將頭向上張去，裝沒聽見，瑞芬曼英看蘭緯如此出手大方，自是羨慕嫉妒恨到極點，不過沒辦法，蘭緯就是這樣做了，她偏就要這樣做，這兩人氣死也沒辦法。

　　那婆子收了錢，歡天喜地，又絮叨個沒完，只說五小姐多好多好，福大運深，長得好又嫁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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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別說了，專心前頭領路吧，不過一弔錢罷了，倒勾出你這樣多嘴來！」蝶兒看出蘭緯臉色有變，立刻喝止，那婆子自己也隨即反應過來，只怪自己興過頭，說錯話了。當下就將嘴閉得緊緊，只管走路，不再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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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到了轉彎的屏風處，繞過去前頭就是花廳了，錢家眾人上下左右不住張望，見是繡幕珠簾，飛甍畫棟，極其華麗，五六個丫頭正在廳前台階下守著，見人來了，笑嘻嘻地就迎了上來。

. N) c* r9 N. r8 C4 j　　「蘭丫頭！」一入花廳，眾人先就聽見有人在叫，過後打眼細看，原來是一位體態輕逸、艷光照人的貴婦人，長得與蘭緯十分相像，想必是她親娘了。

　　蘭緯一看這婦人，眼淚就快出來了，只是看見太太在上首坐著，身份受限，只得上前拉住手，輕輕叫了一聲音：「二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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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女人的鬥爭

　　錢太太聽說這就是蘭緯的親娘，台家二姨娘，遂抬眼細細將其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其骨格娉婷，腰肢婀娜，只是年紀大了些兒，看上去已經有四十內外的模樣，梨渦熨貼，未褪嬌紅；眉黛溫存，猶余淺綠，雖是秋娘半老，卻還狠有些徘徊顧影的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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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9 @4 M1 u8 T. i$ _3 v　　上身楊妃色折枝四季花卉紋織金緞皮襖，遠看沒覺出什麼，走近了一瞧，方才覺出玄機，原來上頭是用金線絞了，織出交錯分佈的四季花卉紋，牡丹代表春天，蓮花代表夏天，菊花代表秋天，梅花代表冬天，花紋排列緊密，看去便有一種滿地花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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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是一條湘色四合如意雲鳳紋織金緞皮裙，金線織出的四合如意雲紋，並間以自然灑脫的飛鳳紋，只看這手工，便知不是一般凡物。

　　只看到這裡，錢太太還沒來得及向二姨娘頭上張去，就聽見瑞芬湊近自己耳邊，竊竊私語道：「娘！這就是台家出了名的美人？台家二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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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3 q2 \: k: U- Z: K* i2 ~3 r　　錢太太一肚子酸水，沒好氣地回道：「什麼叫出了名的美人？看去也到年紀了，哪還有什麼美不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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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 ~, _# D　　瑞芬覺得母親的氣來，嚇得趕緊縮頭，曼英面上無佯，心裡卻嘲笑起對方來。

　　書玉與雅秋並排站著，見蘭緯如此，上頭穩坐的台太太，似乎面上有些不滿起來，便低低叫了一聲：「大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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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0 P) x6 F/ b　　蘭緯滿心委屈，因此見了親娘才有些失態，被書玉這一叫。驚得回過神來，二姨娘自然也心裡明白，卻將蘭緯手拉得緊緊地，一直將人帶去台太太面前，陪笑道：「太太看看，這丫頭如今也出息了！」

　　台太太淺淺一笑，略將蘭緯渾身看了看，點頭道：「是長大了好些。算算不過出門才大半年，怪道人家說，女兒家出了門。就如同再投了一次胎，想來正是如此。」

# T1 I9 f# @' v5 b/ o# @; D　　蘭緯心裡淒涼，心想投是投了。卻沒投去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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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_' Y2 K# n& O/ Y　　台太太見錢家人都在這裡，少不得拉過蘭緯的手，拍了拍又道：「你去吧，你爹在後頭書房裡等你呢！」

　　蘭緯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爹爹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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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守在台太太身後的一位小姐便道：「可不是等姐姐來？聽太太說。爹私下裡藏了許多好東西，就等姐姐來，只獨獨送給姐姐一個呢！」

　　蘭緯不理她，卻回頭看了二姨娘一眼，後者會意，上來笑道：「這是九小姐哄你玩呢！沒有的事。上回的東西都分出去了，一家一份，前頭三位小姐。跟五小姐一樣出了閣，卻也沒丟下，一家一份！」她將一家一份這四個字重複了兩遍，又有意對台太太陪上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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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9 n, h1 w' P' d1 l) f3 S7 ~　　台太太臉不改色，依舊保持淺淺的笑容。將本對著蘭緯的臉掉過來看了看二姨娘，口中便道：「我信得過你。你且不必著急。如今有你管家，這些事我就丟了手，不過聽下面人有時說起，也總說你管得不壞，不偏不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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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姨娘臉上微微發燒，頭也抬不起來，蘭緯暗中將她的手拉緊，難得地也陪出笑臉來，帶三分哀求地對台太太道：「太太，我出門也有日子了，園子裡路竟不太認識，叫二姨娘送我去爹的書房可好？」

　　台太太還是笑，卻道：「這可使不得！你沒聽見我剛才的 話？二姨娘如今管家呢！今日家中有客，她是一刻也脫不開身的！來呀！」說著，她叫上個小丫頭來，「送你五小姐去老爺那邊！」

) T7 p2 B+ d# G! x/ ?' A" Y　　那丫頭應了，垂首立在當地，唯等蘭緯。

　　一屋子人都只看蘭緯，她沒了法子，心裡恨得出水，面上只能保持平靜，又向台太太行了個禮，再想看二姨娘一眼，不想廳下來個婆子，又將人叫了出去，蘭緯淒然不已，只得去了。

　　書玉看到此場情，忍不住在心中搖頭。這大家大宅，三妻四妾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難怪人說宅鬥，看這樣兒，不鬥只怕也不中用。

0 w' P0 J  B! O) T1 p# ^　　二姨娘想是艷名在外，人長得好，老爺自然寵愛，連帶蘭緯在家時，也是愛屋及烏。台太太心裡有氣，自然要發，時不時冷上對方幾句，甩幾個酸臉想是常有的事。身後那位小姐想是太太所出，幫著親娘也就不在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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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9 M$ q( v7 |7 D' ~, c5 z　　「台太太！」錢太太見蘭緯走了，自己趕緊上前來，媚笑問好。台太太身子也不抬，不過口中敷衍幾句，錢太太正有些尷尬時，外頭又來人了。

8 e3 M8 w9 ~" U3 A　　聽外頭婆子們來報，書玉這才明白，竟是台家大小姐，二小姐的夫家女眷到了。想發今日台家女兒回門，也就將夫家一併請過來，大宴賓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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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書玉聽出些端倪來，原來台家幾位小姐，除大小姐外，都是庶出，沒得說，夫家也就依序而排，大小姐嫁了個戶部侍郎之子，官居四品，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u7 P! w0 w9 \5 G) o2 O　　餘者，二小姐，三小姐的夫家不過跟錢家差不多等級，卻又略要強些，只蘭緯嫁得最不好，看人物，卻又是她最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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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6 _  K% u　　想必是台太太暗中搗鬼！書玉看到這裡，方才有些明白，蘭緯為何在錢家，時時含冤，處處不滿了。

　　「回太太的話，顏夫人和顏大奶奶到了！」花廳裡正在熱鬧，外頭又有人來報，台太太聽說這話，本來一直坐住不動的身子，這就抬了起來，腳下如有輕風，一陣煙地就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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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夫人！」只見台太太滿面笑容，雙手直伸向前，不待顏太太人到，她已下了台階，將對方的手緊緊拉在自己手裡，親熱異常，叫書玉看完後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 B- b- Z5 X. L: l) v2 z　　趁顏家和台家在門口寒暄之際，書玉悄悄拽著雅秋，躲去了花廳後頭，她實在不想見到顏太太那雙頗有深意的眼睛，也知道今天既然來了，是少不了要被打探的，不過能避一時是一時，叫她們幾個先黏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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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h" e: F1 `+ T# C0 l; y2 E* W　　倒是錢太太，見顏家人到，慌不迭就湊上去，也不管台太太願不願意，直向她身邊貼過來，企圖從她身後，尋找出接近顏夫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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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V% N; \. p　　書玉躲在暗處，看了好笑，便指於雅秋看。雅秋不出聲，只拉書玉道：「咱們外頭走走去吧！」

& V+ \' J. N+ F; b　　「你二人躲在這裡，說什麼悄悄話呢？」書玉猛一回頭，原來是曼英。再回頭看去，哦，瑞芬被錢太太拉去見顏夫人了，怪不得三小姐落單了。

　　「沒有什麼，無聊閒話罷了。對了，妹妹，你怎麼不過去？看大姐姐說笑得多麼有趣！」書玉有意挑對方痛處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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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 n; W% B2 a- y: K7 P　　果然曼英中招，不樂意地翻了下眼睛，抱怨道：「大姐姐是去了，可娘叫我這裡等著，我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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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看看她，又看看書玉，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沉默下來。

　　「舅母叫你等，你也可以上去看看嘛！若有大姐姐說不上話的時候，你可以替她接接話，也省得叫人家看得錢家人，連個會開口的都沒有。」書玉早看出曼英的心思來，人小鬼大，就看不得瑞芬出風頭，於是攛掇她前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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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 h- _  f6 c3 ]　　曼英一聽有理，只是心裡又怕走得太過明顯，便極緩慢地向著熱鬧的人群那邊，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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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4 I+ K) B. d6 r1 D" ?　　「姐姐們！」正當雅秋要對書玉說話時，台家最小的九小姐，過來招呼她們了。

　　「姐姐們，咱們這裡等著無趣，不如我帶你們園子裡逛逛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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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心中生疑，她幾個姐姐都回來了，可她不去招呼，怎麼反倒跟外頭人親熱起來？

　　「走吧！」九小姐見她們不動，便又催了一遍。書玉偷偷向廳裡張了一眼，見台家大小姐，二小姐眼皮也不向這邊抬一下，心裡便有些明白起來，想必這幾個小姐之間，也是水火不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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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4 [/ h- y6 S1 q4 w　　「走吧走吧！」九小姐到底年紀尚幼，性子急躁且不知忍耐，見書玉幾個還不動身，急得推手出來，將她們連推帶拉地，就拽出花廳後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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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也怪，本來是九小姐死活要出來的，可真正出來的，她又不說話了，鼓起嘴來，生著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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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雅秋跟在她後頭，知道是心情不好，卻不敢發問，到底跟她不熟，又見台家家事複雜，更不好說話了。

　　「你們大嫂子在家時，是怎麼樣的？說話可和氣？為人刻薄不？」沿著園子裡的甬道走了片刻，九小姐忽然發問。

　　書玉和雅秋聽了先是一愣，過後反應過來，這是要暗中打探的節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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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V! _, z! _+ `　　「嫂子很好，姐妹們相處得和睦，對上孝敬，對下人也很和氣。」書玉見雅秋不肯接話，只好自己來糊稀泥。

　　「哼！我不信！你們當我小孩子，哄我是不是？」九小姐氣道，「五姐姐最是要強，性子又烈，在家時連句好話都不趁對我說過，我就不信，她出了閣，就能改了心性？當真如太太說得，再投了一回胎，變了個人不成？」九小姐恨恨地開口，順手從身邊一株老梅上揪下一朵盛放的白梅，捏在手心裡，左搓右捏，不一會兒，空氣中便濃濃散出一股幽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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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久違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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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J0 e: `# A* F# {　　聽得台家九小姐說出這話，書玉與雅秋不由得對視一眼，心裡好笑，到底還是個孩子，你既知道，又何必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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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這是去哪兒？」走了半日，雅秋心中覺得隱隱不安，覺得離開花廳太遠了，若太太們問起來， 怎麼回呢？該說她們不知禮亂跑了。

　　「你怕什麼？左右跟了我，又丟不了你。你只管 放心，太太們有得說呢，長篇大論的，家情世事，就說到中午只怕也不得知道，咱們幾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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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z7 R0 d9 W# Q; Q　　書玉也不想回去，便附和這九小姐話道：「是了，二姐姐不必多慮，這會子還早呢！回去也是無事閒坐，不如跟了九小姐出來，看看這台家園子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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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小姐先是點頭，過後又有些皺眉道：「別只九小姐九小姐地叫了，你們又不是我的丫鬟。叫我羽娥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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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與雅秋應了，又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三人經此幾句話，便顯得比先前熟絡了許多，說起話來也放得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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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娥妹妹，想必老爺是愛梅花的，看這園子裡，處處都種有梅樹。」雅秋邊走邊瞧，見身邊不斷地有梅香浮動，便問道。

　　羽娥冷笑一聲，道：「當然愛梅花，老爺在這世上，最愛的就是梅花。你們外人不知，我們二姨娘名諱裡就有一個梅字，老爺當她寶一樣看待，自然將家裡弄滿了梅花。我卻最討厭就是這花，看出來不長器似的。只有這一點子大，叫人湊上去才看得清花蕊，香也是一點子似有若無的，湊近才聞得出，有什麼好處？結來了的果子也只一點點大，又酸得倒牙！若說好處，只有一樁，砍下來當柴燒，想必是好的！」

　　書玉聽了直想笑，心想哪兒來這麼大股的醋意？看來台家太太平日沒少給這小丫頭灌輸自己不忿的念頭。

　　三人此時正走到一處假山下。被攔住了去路，書玉和雅秋便抬頭向上看去，見眼前這絕大的假山。通身竟是玲瓏怪石攢湊迭成，石縫裡長出些蘭花芝草，異香異氣地，後頭遠遠看去，似乎有古柏長松的影子。宛然是山林丘壑的景象。

　　「哎呀這路沒了，羽娥妹妹，該怎麼走？」雅秋驚叫起來，過後想想又道：「不如就到這裡，咱們還是回去吧！」

  A4 R5 E  a) g　　羽娥不屑地回看她一眼，口中不耐道：「雅秋姐姐你也太膽小了！這會子早呢！去了聽太太們嘮叨。有什麼好處？這山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有什麼走不得？你們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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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她人已到了山下。左右一繞，不見了身影。雅秋正急得不行，書玉卻笑了，又指於她看，原來這山中。有個不起眼的小洞，不仔細看。便只當是上頭大石投下的陰影，哪裡想到，其中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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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進去不多時，便又鑽了出來，再見天日，回頭看時，原來已到了假山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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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娥得意洋洋地對有些目瞪口呆地雅秋道：「怎麼樣？厲害吧！這是我爹在建這園子時，特意找了位有名的師傅造的，聽說此人不輕易出手，但出手就是不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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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聽她自賣自誇，便與雅秋相視而笑。

# a$ Q8 B( `% {/ b0 I　　「前頭是什麼地方？」正要再走時，雅秋驚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帶雕闌，幾叢青梅和碧竹掩著，竟是處小小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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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w6 g% l7 K  P0 Y) d　　羽娥看見卻笑了，又嗔道：「姐姐不必驚怪，這裡是我爹的外書房呢！」

　　搞了半天，她是跑這兒來了！書玉恍然大悟。想必聽自己母親說，爹爹有好東西特意留下給蘭緯，她不服氣，就跑這兒來偷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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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鬼丫頭真真機靈！見羽娥前頭跑得飛快，書玉便悄悄對雅秋道：「這小丫頭定是拿咱們來打馬虎眼兒，作擋箭牌，其實是另有心思呢！」

. F" n# b1 z6 j7 i) x* J& p& R/ m　　雅秋也明白過來，回道：「可不是？若她爹不惱便罷了，若惱了，她只說是帶我們兩人出來逛逛，無意走到這裡就完了！」

  H0 x3 k# S% G8 c: R" }　　真是個成精的丫頭！書玉再次在心裡歎了一句，這麼早就鍛煉出來了！想必將來也是個宅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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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N: v8 [$ K　　「台家老爺在裡頭呢，書玉咱們還是別去了。羽娥妹妹要去，只叫她一人去就是了，我們犯不上跟著她，趟這混水！」雅秋見書玉猶向前走去，便從後頭拉了她一把，又開口道。

% w. V" K+ K! s7 w4 e　　書玉想想有理，便提高嗓門對前頭那人叫了一聲：「羽娥妹妹，我們在這裡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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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娥此時目的達到，再不管她們死活，說時遲那時快，人已不見了影兒。

6 x! A; l2 r" V5 @　　「台家園子倒真不壞！」書玉與雅秋四下裡張望一番，不覺讚道。見有幾處是飛閣凌霄，雕甍瞰地，又有幾處是危崖突兀，老樹槎木牙，看來造這園子時，台家老爺沒少費心費力，費銀子。

  b; W. i* U. g3 C' Q/ M) @　　「走了半天，腳也酸了，書玉妹妹，咱們坐坐吧！」雅秋回頭，正見身後有一大塊太湖石，靠近池邊，倒甚是平整，於是便拉書玉並坐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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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園子裡清幽靜肅，半點人聲不聞，下人們便多半在前頭花廳伺候，這地方本是台老爺書房，本來想必也並不有人常來，因此愈發顯得沉靜清閒，坐在一池碧水寒液前，又有竹影梅香不時掠過，書玉竟生出些幻覺，覺得自己已出了凡塵，遠離一切喧囂煩嚷了。

　　正當此逍遙自在之時，忽然書玉和雅秋聽到書房那頭有腳步聲響起，本以為是羽娥來了，雅秋便搶在頭裡站起身，預備迎上去，只是不曾想，穿過竹林走出來的，竟是位長眉鳳目，白面豐頤，英爽之氣奕奕逼人的貴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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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A7 o2 q, P9 j; }0 C1 `9 F　　本來書玉見雅秋去了，樂得正多坐一會子，偷一會兒懶，只是見雅秋走到一半，驟然立定了不動，心下生奇，不知有何事發生，便也站起來跟上去，欲看個究竟。

/ H% d0 G- {( Q8 a- o, W　　「怎麼是你？！」異口同聲，書玉從來沒覺得自己與顏予軒有過這樣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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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是他？！與那雙桃花眼對視片刻，書玉覺得自己似已被對方灼熱的目光刺傷，她低下頭去，第一次在顏予軒面前流露出羞澀之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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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予軒也沒想到，自己能在這裡碰上書玉。本來他隨母親來這裡，是想碰碰運氣，不想運氣太好，他不過剛剛從台老爺那裡出來，就直接撞上了，自己心心唸唸，總也不能相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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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7 O. k$ k: T# M　　書玉此時已說不出話來，臉紅得堪比身邊梅樹上怒放的梅瓣，可看在顏予軒眼中，卻是韻中生韻，香外含香。

. l4 k6 O2 L5 W　　見書玉在自己脈脈含情的目光下，眉斂春山，目欺秋水，一派婉轉嬌柔之態，顏予軒心中不禁大感憐惜。書玉從來在他面前沒有流露過小女兒之態，唯一的一次示弱，也是在她不知情時，便是上回東恩館裡發燒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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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I0 K3 }9 A% A　　她見了自己，向來是端著儀態，不拿自己當作男人，只當東家老闆的，顏予軒心想。可今日不知何故，在這台家園子裡，書玉再度見到顏予軒時，竟然兩頰緋紅，羞態可掬，說不出的娟媚韶秀。

' x7 j6 ]# i" T' }# |6 p　　「這位爺是？」

　　聽見雅秋的聲音，書玉方才想起，原來還有她在，這才強作鎮定，淡淡開口道：「雅秋姐姐，這是顏家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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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秋一聽是他，心裡也突突跳起來，那臉上更是紅成一片，口中喃喃說了句什麼，只是聲音太低，顏予軒一點兒也沒聽見。

　　不過心思也不在雅秋那裡，一見著書玉的娉婷身影，餘下的整個世界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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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話要說，有相思要吐，可他到底不是高易雸，成熟的心智讓他並沒有因情熱而亂了方寸，知道這是台家的地方，也看見書玉身邊還有位小姐，更明白，身後不遠處，就是台老爺的書房，他剛從裡頭出來，而蘭緯，此刻正在那裡頭。

　　本來他與她話尚未說盡，只是外頭有人來報，說九小姐來了，他不得已才從後門逃開。不想但出來就撞見了書玉，到底這是怎樣的緣分？顏予軒心中輕歎，自己對書玉的心意，看來永遠不會是件輕易就能達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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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潘小姐跟錢老爺回府了，不知近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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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玉聽顏予軒問到自己，想不開口也不行了，卻是不願意抬頭，因對方眼神中有話，她無力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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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一家對我很好，哦對了，這是我表姐，錢府二小姐。」書玉拉雅秋到自己身邊，後者明顯覺出，書玉的手心有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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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過顏二爺！」雅秋裝作不知書玉有異，只是彬彬有禮地沖顏予軒福了一福。

　　顏予軒回禮不迭，自然也是極有理數的，只是心裡恨不能立刻就這人扔去池裡，實在她在這裡，礙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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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I) Q* N7 ]- g! p　　「我在錢府一切都好，只是心中惦念東恩館的大伙。」書玉悠悠然道，看見自己舊日的東家，往事不免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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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 o) |: C1 b# Q5 L- M　　「我聽喜子提過，他們都好，也一樣想念你的很。」顏予軒有意將想念二字說得極重，書玉聽出來，本已有些緩和的面色，又泛起桃花來，目光略略帶起，就直碰上顏予軒滿是深情的雙眼，她再次怯怯低下頭去，欲通辭，而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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