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sanji32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情深
. S) B- t0 g: U8 U3 I4 V- P6 u
& @$ U1 z& X/ F$ w) Y　　婉寧覺得自己彷彿沒有聽清楚，怔愣在那裡，他臉上是真真切切的神情，那麼的乾淨又那麼的專注，就好像變成了她頭頂的那抹陽光，照得整片天都亮起來。

　　「我喜歡你，你不要嫁給別人，嫁給我好不好。」
# h0 m& s4 T6 k2 m, e" a
+ q4 x7 D8 e7 E0 R* G　　他執拗地說著，一絲不苟，用盡所有的力氣，讓她一時恍惚。
& n8 ]$ @" _8 y; l* e
% i& _+ r( c: h8 y: z1 c3 ], F) N5 Q9 q　　每個字說得都那麼的沉，那麼認真，目光清亮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 M! O3 W3 z6 B" B! g2 j
6 R, ^) H# d* s+ c- U" w' i; g1 y　　微風吹過她的臉頰，那麼的溫和，一瞬間讓她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差點就順著他的目光點頭。
' ^4 e6 z1 v4 k- S( n5 ~- L# o' U
　　「我沒想過。」
8 f/ l. z, ~6 p: ^
　　她從來沒想過，崔奕廷會站在這裡和她說這些話，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時候看到他那麼純粹的神情。
8 t. g% Q9 q9 f; Z% e
　　從來都沒想過。

　　她沒有惱意，而是一瞬間的迷惘，然後清晰地說出幾個字，「我沒想過。」
* ]  E8 Y+ n5 F( [" a& f/ }! m
　　沒有答應而是清楚的拒絕。
6 N+ ?, d8 ]0 T' t9 k8 \
4 I0 ?4 I2 t1 D5 X5 J% }　　讓他將表情僵在臉上，可是一瞬間卻因為她眼角的歉意化開來，變成了歡快的笑意。

　　沒有答應，至少沒有厭惡。

7 g9 _% y$ b, ]5 Q0 O' P. e4 B　　被喜歡的人拒絕，被一下子推開，很少有人還能就這般笑起來。

% k* O/ [- _) s　　他的笑容裡執拗，幾分的思念，幾分的傾慕，沒有因為她的話受挫，依舊溫和地看著她，「還有的是時間慢慢想。」
3 G0 h+ N; d* l- Q
8 Z) J+ h5 [6 {7 g+ c　　還有的是時間，前世走的太匆匆，這輩子可以慢慢來，慢慢的慢慢的，直到她喜歡，直到她點頭心甘情願地嫁給他。

　　婉寧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8 p. s! K) Q* @
　　她不是那個意思，她是沒想過要嫁給崔奕廷。至少在她心裡，從來沒有冒出這樣的想法，開始是對抗他的傲氣。後來是互相利用，心裡沒有動過別的心思。

　　他讓她覺得熟悉。幾次相處下來難得的自在，每次見到崔奕廷就好像早就相識般，照她多年的心理學經驗，這應該是對朋友的感覺。

　　所以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她怔愣。

　　崔奕廷仍舊笑著，「我知道。」
# {6 t% D) m% Z7 ]6 u
8 ^- G: l, c$ ]! }, n2 L$ Z8 h' y　　以崔奕廷倨傲的性子，說出這樣的話被拒絕應該會轉頭離開，再也不提。他卻依然站在那裡。笑著看她，彷彿無論她說出什麼樣的話他都不會生氣，也不會放手。
$ J0 T5 g- ~0 u2 f: X
5 L  G# O' a* {8 a7 Z/ A( |4 [6 I　　婉寧鬆開簾子，重新坐好。
5 L8 R8 I" X. \' a/ u
! Q  H4 t  u4 x1 X: ?: R　　崔奕廷牽開馬，笑著看聽她吩咐童媽媽讓馬車前行，看著她的車越走越遠。
, U* g+ {: _9 _7 _+ T
　　陳寶低著頭不敢去看二爺，他怎麼也沒想到二爺一張嘴就被姚七小姐回絕，二爺和姚七小姐不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 M1 F! _, v; K
+ O/ `) \/ r6 u　　按照戲台上演得那樣，二爺提親，姚七小姐歡歡喜喜地嫁過來。成了他的主母，卻沒想到……二爺這可是丟盡了臉面。
# \. K2 B4 _6 N0 ~! B7 m$ p: a
& D- m+ _' l: a5 L　　以二爺的性子，以後他可不能再在二爺面前提起姚七小姐。

　　「跟吳照幾個說一聲。讓他們不用再去莊子上，在揚州的人手也都調回來。」
1 ]9 F' j6 |! F1 [8 c
　　吳照和揚州的人是在找二爺說的蔣小姐，二爺的意思是……

3 v8 l1 f" u2 @9 k" j　　「讓吳照帶著人，照應著姚七小姐，只是暗中護衛不要打聽她的私事。」

- _& {1 h+ l3 [( j* R, G" k　　陳寶愣在那裡，二爺怎麼還要照應姚七小姐啊。

( o) E% E. H3 ^' u( E0 g& z9 P$ [4 S: p　　……
% O( z  M% v/ }
8 f$ }# W2 @, w# Q$ w+ V+ Y　　婉寧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麼，只覺得眨眼之間就到了姚家。

　　童媽媽將婉寧從馬車上扶下來。
# M+ @' _" t, \' X
+ }$ B; ]8 i4 t　　「小姐，」落英已經等在垂花門，迎著婉寧走了幾步才低聲道。「家裡出事了，太太病了。正讓郎中過來看呢。」
* g( x; ]: R5 |. G2 |7 p
　　落英說完話看向七小姐，七小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才回過神。「是在小書房？」
8 s3 o5 g, E8 d" z8 t) Z6 C1 D
" C1 q& ]6 w! \7 @6 b, w* r5 n5 t7 D　　落英點點頭。
* U3 e5 w' ~" t: t; m* N
　　不用問婉寧也知道了，父親定然是將五叔和張氏堵在了小書房，否則不可能鬧出這樣的動靜，張氏也不會一下子「病倒」了。
3 c" t- ~" I* W- h/ k# l
3 [+ f  [  N( t9 P( f% L6 j　　「父親呢？」婉寧問過去。
+ w5 L) m  H# B1 r9 [( }4 N7 f; h
: K0 p% N% e1 V: u8 V　　落英道：「老爺和五老爺在前面書房說話呢，小姐交代了不讓奴婢刻意去打聽，奴婢也就沒問。」

　　落英做事穩重，所以她才會經常將落英留在家中照應。
& H) i* i2 l3 [9 S# y
　　婉寧道：「將賬房叫過來。」趁著張氏病了，她正好接著立她的賬房。
4 _1 L3 n2 _, d0 Z1 H+ B
　　……
. `5 g# N& q, f, C. p1 k6 i; m
, w; `$ _3 _4 D# s+ T% S　　姚宜聞看著弟弟，「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

　　姚宜之道：「有一次嘉寧長公主過來和三嫂說話，三嫂將歡哥叫去背書，歡哥就說起來課業都是我教的，嘉寧長公主就托三嫂，讓我幫忙給嘉寧長公主的侄兒找幾本啟蒙的書，我就將我小時候的書送了過去。」

　　姚宜聞的臉色鐵青，「你知不知道嘉寧長公主孀居在家？」

　　姚宜之點頭，「知道。」
( _& b9 k3 l6 w0 @/ a
　　「知道你還做出這種事來，之前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姚宜聞額頭兩側青筋浮動，「你要讓姚家丟盡臉面不成？」
- c/ [5 d1 p( g7 o, |
% j& b) T3 r- o% y' J3 g$ k7 k8 q7 e　　姚宜之目光慘淡，「三哥，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就算是弟弟後悔也來不及。」

　　不等姚宜之說完話，姚宜聞道：「趁著還沒嚷嚷出去，以後就不要再登門……」

& v5 t, H# D- d% _　　姚宜之搖搖頭，「三哥，那是長公主。」
' d0 l# q9 R/ t2 ]
" p: X6 L! \8 l$ ^1 i  o　　長公主和別人不一樣，不是他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姚宜聞覺得自己的頭已經變成兩個大，這是要鬧出笑話了，退也不是，進也不是，讓宗室知道怎麼辦？皇上知曉怎麼辦？

' h. |( ^/ h* V6 a2 d　　姚宜聞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父親知不知道？」姚宜聞聲音沙啞。

　　「我已經跟姨娘說了，讓姨娘告訴父親，出了這樣的大事，我不能再瞞著父親和哥哥。」姚宜之放在膝蓋上的手微收。

) c( y- }5 \7 W  H; P0 e　　姚宜之話音剛落，下人過來道：「三老爺、五老爺，老太爺請你們過去。」
0 c, g! Z- f( `( g/ C" i$ u9 f
　　姚宜之先站起身，「三哥，我們走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姚老太爺屋裡，姚老太爺坐在炕上，看起來彷彿很有精神。

　　「父親，」姚宜之跪在地上。「都是兒子不孝惹下了禍事。」

　　屋子裡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你……準備……要怎麼辦……」姚老太爺瞪圓了眼睛，看著地上的姚宜之。

　　姚宜之想了半晌，才鼓起勇氣。「父親、三哥，我想好了。既然已經出了事，就不能不了了之，我想要尚主。」

　　姚宜聞只覺得身上的血一下子衝開了天靈蓋，「你說什麼？」
( c/ t' d) A$ Z# t4 h# T& p
2 p5 E0 B2 U) h; o　　姚宜之抬起頭，「我說，我想要尚主。」

; F: f' u/ L) O) h　　姚老太爺也愣在那裡，半晌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又是驚訝又是驚喜，「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兒……有志氣……老三，你不能不幫你弟弟……不能眼看著你弟弟不幫忙。」
' \5 U8 Y# ^: z' [
# l/ y& |: G+ i; ~) S9 ^8 }　　……
$ h5 ?5 e8 t; |6 Y6 D
　　張氏坐在炕上，半晌也沒緩過神來。
0 z/ Z4 K4 [8 u; P- R# E
　　如媽媽拿了手爐上前伺候張氏，「太太，太太，您可別著急，」說著話去摸張氏的手，「太太，您的手怎麼這樣涼。」
: A) O8 d  D' K* W4 [$ w) \
4 j0 A: r1 j) @8 k5 c　　張氏任由如媽媽張羅著用巾子擦臉、換衣服、蓋被子。她卻一動也不動。

) r2 ]6 d9 u( t6 k: ~2 M3 n　　這是怎麼回事？
, P0 l' O$ U- a. W( Q
　　為什麼姚宜之會說嘉寧長公主。

  X3 D( W  k. k* v　　是真的和長公主有什麼，還是為了救她。
8 B; d2 O5 t, Y8 o6 Z0 }/ H, E
　　一定是為了救她，怕她名聲不保。怕她被休回張家，張氏的眼淚不停地淌下來，他可真傻，真傻。
) b1 w  g8 `. c8 ~* u
/ r1 S( P, K: F% F: p, \* J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氏抬起眼睛，哆嗦著道：「外面……怎麼……樣了？」
' t$ t& N9 a' A& X
! S( d- f; J% i# K  T　　如媽媽低聲道：「老爺和五老爺去了老太爺那裡，到底說了些什麼，外面也聽得不是那麼清楚，奴婢就去找了蔣姨奶奶。蔣姨奶奶說，五老爺還在老太爺屋子裡跪著呢。」
: v0 T# l) Z. A) [7 `7 [
) ?4 {; \" E; j- r1 `+ Q# a! B　　姚宜聞不可能放過姚宜之。

3 w. h9 S0 s/ d  h& E9 F2 g* D　　都怪她。
# X% ]  p5 W+ e/ q/ f+ D
　　都怪她。

/ _, |  I. K. h; X　　張氏的嘴唇顫抖著。都是她因為心裡委屈才會讓人去叫姚宜之，才會安排和姚宜之見面。如果不是她，根本不可能會被老爺撞見。

　　「太太，」如媽媽不知道該不該說，想了想還是低聲道，「聽蔣姨奶奶說，三老爺逼著五老爺將和嘉寧長公主的事說清楚，幾個人在屋子裡說了半天，結果五老爺說要尚主。」
0 l/ t) l6 S' ^# e2 K0 f/ i) s
　　張氏的眼睛一下子睜開，眼角幾乎眥裂，要尚主，姚宜之想要尚嘉寧長公主。

　　張氏耳邊響起姚宜之的溫聲軟語，為什麼會這樣。

　　老天為什麼會這樣安排。

　　為了騙姚宜聞，姚宜之說出嘉寧長公主，謊話一直說下去，會不會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4 Y( p5 J& M7 v/ r. u
, s- \$ V& E  O　　姚宜之和嘉寧長公主這裡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6 `$ m2 M, x" ]7 A/ |) F　　嘉寧長公主從來沒跟她提起過姚宜之。

8 g# Y, y8 B/ i. ~' p　　如果是真的，姚宜之真的會尚主？
; ]) {& D0 X, _+ E2 l- i% [
% B8 X5 g0 F. q" ^　　如果是假的，姚宜之要怎麼辦才好？
* V- w+ ?( r2 A# b) _. V
9 _* g+ |" _& ~$ U　　張氏想要掙紮著起身，卻身子抬起一半，頓時覺得喘不過氣來，整個人如同棉絮一樣豁然倒下去。
( L/ W, x8 j( l* t$ y8 M1 V! Q* ]
　　「太太，太太。」如媽媽頓時慌張地呼喊起來。
+ Y1 ]% l) Y+ |. m7 f/ E( [6 V
$ _8 Q4 L; R" M, L6 H( K- ~% ^　　……

  p8 \. S/ h/ v! y" v　　「太太急病了。」如媽媽擦了擦眼角向姚宜聞稟告。

　　姚宜聞沉著臉，想起穿著桃紅色褙子的張氏。
) T! o4 U% ~: a
　　屋子裡只有張氏和五弟兩個人，不管出什麼事，張氏都不應該這樣安排，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是他平日裡太縱容張氏，才讓張氏這樣不顧禮數。
3 J  t5 a# u* b
. ^' c) j$ |" b　　「找個郎中來看病，」姚宜聞沉著臉道，「這些日子不要讓太太見客，公爵府過來問就說太太傷風不能見人。」

　　如媽媽登時愣住，老爺這次是真的動了氣，否則不會將太太禁足在屋裡，連娘家人都不准見。

6 F+ a6 M" q+ I$ ]6 v　　「聽到了沒有？」姚宜聞皺起眉頭。
* G( O( Z: P, l0 T! c
, V$ F( u& v1 `' g　　如媽媽連忙道：「老爺，您去看看太太吧，太太也是一時急昏了頭，家裡從上到下還要太太操持才行啊……」
# G  w/ g: `' r7 w3 \  f9 C% ?
　　「將七小姐叫過來，」姚宜聞吩咐旁邊的管事，「太太病了，讓七小姐幫襯打理內宅。」

sanji32

第一百七十章 管家

. q# B: M( ^2 {  I8 ?　　「讓誰幫著管家？」姚老太爺眼睛要瞪出來。
# z3 S1 c5 C9 Z: m- R
1 i  p8 o' p% `　　「是七小姐。」管事媽媽低聲道。
: G6 |2 o; l  E
　　蔣姨娘不禁埋怨地看了一眼管事，然後立即去扶姚老太爺，「老太爺就別管了，婉寧也是個好孩子，不過是幫襯兩日，等三太太好了，自然就……」

, h7 A0 N1 c; S7 }, w　　「你懂……什麼……」姚老太爺瞪眼過去，蔣姨娘嚇了一跳。
, s$ g. w+ z  b+ Q  v
, g: u; x- i" R. c9 t1 [; q　　「將老三給我叫過來……」姚老太爺手哆嗦著，「喊他過來……我看他敢讓七丫頭管家。」
. g4 ~+ X2 @3 D4 o5 Z9 T
* W2 N6 f. H5 ^3 f　　……

$ r1 \6 k: Z* n/ |  q3 t　　姚宜聞皺著眉頭坐在屋裡，「老爺，老太爺那邊怎麼回。」

　　「父親，」婉寧站起身，「要不然這賬目我就不管了，照祖父的意思交給別人，父親後院不是還有幾個姨娘在嗎？」

　　不等姚宜聞說話旁邊的姚六太太壽氏忙道：「那怎麼行，家裡有嫡女怎麼好用姨娘，再說婉寧院子裡還有小廚房，現在又立了賬房，管起內宅來也是得心應手，」說著頓了頓，「眼下到了年根，三嫂又病了，家裡這時候不能亂起來，還是交給婉寧放心。」
6 C' y0 {/ ^2 x
$ L) Q! B" H/ C% x　　壽氏說完低下頭，老太爺讓她來探風，經過了壽家的事她若是還不幫著婉寧說話就是個傻子。
/ s9 B* x8 J. Q* H( ^; ]2 a* s
& [# D8 ~( E( h2 Z1 z; R7 J　　姚宜聞看向婉寧，「你就管著，你祖父那邊自有我去說話。」

　　婉寧也就不再推辭，轉頭利落地吩咐童媽媽，「將家裡的管事都叫去鹿頂的房子。」

; T% n& |6 m5 X3 [9 X; y　　……
7 ^9 X. V5 ^7 J, x# \# z
　　從婉寧屋裡出來，段媽媽跟著壽氏到了僻靜處才低聲道：「太太怎麼幫著七小姐說話，這若是傳出去了……」

　　壽氏曬然一笑，「傳出去怎麼樣？誰還能管我們不成？在家裡這麼長時間了誰問過我們生死，從前我都是聽張氏的，落得這樣的下場，張氏不但不管還將害婉寧的事算在我頭上，路走到現在我若是再不換條路，將來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段媽媽忙道：「太太，您這是說什麼啊。」

8 D' P' m6 c2 d/ M　　壽氏摸著手裡的佛珠，「如今壽家這樣，老爺又被流放，若說善惡到頭終有報，我也信了。」

　　「再說，」壽氏道，「這件事，也算不得我幫忙，婉寧這才幾天啊就立了自己的賬房，底下有了給自己辦事的下人，就算是從前的沈氏也沒有這樣的手段，她若是不能幫著管內宅，誰還能插手？」

1 U% q" ~8 u( w0 x5 v　　段媽媽點點頭，「太太說的是，從前咱們怎麼沒看出來七小姐這樣厲害。」

　　是啊，她真沒想過婉寧會有今天。
  @: E% f) O5 W# @% r
　　……

& R! n; f& F. p　　「長公主已經病了有些日子，」蔣姨娘道，「我也是聽我娘家人說的，長公主將靜瑜叫過去看脈。」
8 `+ [  O+ e3 d9 `9 C( T
　　姚老太爺一下子來了精神，「長公主……是不是也有……這個意思，想要……召宜之做駙馬？」
8 I& ~+ ?! H4 n8 k
, A" @! A, j- m# L: @8 y. A　　要不然怎麼會叫蔣家人過去，分明是知道了宜之是蔣氏所出。
+ D& T* ]/ v: |
: _& S' g1 }" l& `  g　　「老爺，這到底能行嗎？」蔣姨娘有些擔心，「長公主能再嫁嗎？宜之畢竟是庶子，從前又喪過正妻。」
& k4 Z5 E% O) K- M) P% q4 K; H
　　如果沒有幾分的把握，宜之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要怎麼才能尚到公主。

$ X6 g5 Q+ X4 d% N: H/ c  w　　姚老太爺想了想，「庶子……有什麼大不了……將……宜之記在丁氏名下也就是了。」
, r. ^* J& Q6 A" j' c  }" Z; P
　　丁氏是正室，將庶子記在正室名下，那要正室身下無所出才是，嫡、庶有別不是隨意就能更改的。

　　蔣姨娘低下頭，「太太為老太爺生了三個子嗣，怎麼還能將庶子記在名下，說出去了也不會有人信服，族裡更不會答應，老太爺是有這個心，只怕是難辦成這樣的事。」
3 \7 D) u' c$ |6 B- a- B7 R' c
) A) r, N, T" ^　　姚老太爺靠在引枕上，從前在族裡是他說了算，如今姚宜州處處和他作對。

　　一個公主不可能會下嫁庶子。
/ v" Z, ?& h/ v/ C8 V
　　這要怎麼辦。
9 G) l7 k8 e& b7 i. y* B1 E( |
+ z3 x& Z$ H2 ?# D7 K　　「過繼，那就……過繼，」姚老太爺忽然想起來，「將宜之……過繼出去，只要能做……嫡子……我就答應……」

　　蔣姨娘驚訝地看著姚老太爺，「老太爺……能捨得？」
, [- |2 C( H2 t  c+ O/ {" ~$ r
& z& A9 z6 E( m+ D4 U+ h) s　　姚老太爺看向桌子上姚宜之送來的藥碗，從他病了之後，姚宜之只要有時間就會來侍奉他吃藥。
- A4 z# l0 r* v! |4 B8 _
　　他最喜歡的兒子要過繼出去他心裡定然不是滋味，可是只要想想將來他能尚主，做大周朝的駙馬爺，他就狠下心來。
4 w* @8 ~% |7 I# W8 f( l
  w& p' k" m4 [　　姚老太爺道：「不管……過繼……去哪裡……都是我……的兒子……」

　　他要讓族裡的人看看，他姚廣勝的兒子要尚主。
9 F. L" ]. H; Z. o
  a1 s, Z1 c  w- C- A6 ~　　看到姚老太爺堅定的目光，蔣姨娘偷偷地鬆了口氣。

　　將姚老太爺服侍睡下了，蔣姨娘才回去自己屋子，剛走到穿堂就看到等在那裡的姚宜之。

　　「你這孩子，外面這麼冷，等在這裡做什麼。」蔣姨娘不禁埋怨。
# j; A" p; K+ v; H
# M  X  `5 J5 M  L7 D　　母子兩個進了屋，姚宜之坐下來，蔣姨娘端了杯熱茶過去，「老太爺答應了，答應要將你過繼給族人，至少讓你能做嫡子，」說著嘆口氣，「這樣一來，等到將來宗室下來查，也能有個好身份。」

　　姚宜之握著手，「只是難為了母親……」
5 D4 x4 Q3 ]" [! B
　　「哪有這樣的話，」蔣姨娘笑著道，「就算你留在這裡，我也只是你的姨娘，你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喊我母親，就是因為這樣當年我才不願意委身做妾，現在雖然我不能出去，可你畢竟做了嫡子。」

* U# T" _) y" R. Q8 S　　……

7 c" U% L! Q0 P0 |　　從蔣姨娘屋子裡出來，第二天一大早不等姚宜聞上朝，姚宜之就讓人備了馬。
! I9 Q/ [, s' z' s
: J7 B' j8 r- M/ R+ Z  ]1 k8 v　　出了胡同，姚宜之身邊的下人跟上來，「五老爺，三老爺房裡傳出話來，三太太這次病得不輕，昨兒晚上就熱起來，今天一早也沒有起身，七小姐早早就坐在鹿頂房子裡，讓家中的管事將去年莊子上的賬目都拿來看，要和今年的年奉對個大概。」

　　姚婉寧開過鋪子，手底下有掌櫃和夥計，賬目上的東西難不倒她，張氏管家這麼多年，恐怕只是病這幾天就會讓姚婉寧從裡到外摸個清清楚楚，姚宜之想到這裡垂下眼睛。
" h: N; e7 z, R
　　鹽引的事看起來好像沒有波及張家。

　　皇上比誰都清楚，光憑一個趙璠沒有本事做出這樣的事，所以御史言官才敢彈劾張戚程。
% K8 J8 x* z$ }' R$ N* e
　　「別跟著了，」姚宜之吩咐下人，「你去買好了筆墨紙硯，到這裡來等我。」
; ?7 I2 ^; M2 _
　　下人應了一聲。

　　姚宜之催馬向前。

0 b- e* q8 p- D; c- `8 _- C　　城門大開之後，姚宜之騎馬出城轉了一圈，又回到城裡，最終在一處小院落前勒了馬。

　　輕輕敲了大門。

  A1 i/ v) ~" j! t, V　　不一會兒功夫就有下人來應門，看到是姚宜之，下人立即笑彎了眼睛，「您來了。」
" m2 R5 M6 {2 G+ Z
　　姚宜之跟著下人走進院子。

- v1 ?1 G6 i$ I6 M9 p- f! ?　　到了月亮門，姚宜之再也不肯上前，只將手裡的東西交給下人，幾盒點心和小孩子玩的陶響球。
8 n& `- W/ @* E' B  z3 b
! R) g4 [1 u9 o　　姚宜之道：「是太和樓新出的點心。」
# M* _/ |: v1 j5 C2 P! A% V& K6 W
5 J9 V' W8 r/ D　　太和樓是京裡最大的酒樓，裡面的點心不是光用銀子就能買到的。
: X7 E2 X1 g, b4 @
　　送上了東西，姚宜之從院子裡退出來。

　　半晌下人過來道：「少爺很喜歡您送來的陶響球，我們太太說，您費心了。」
1 h4 \' B/ _0 `& ~5 Z
　　姚宜之壓低聲音，「我們家裡的歡哥也喜歡，四五歲的孩子，就興玩兒這個。」
4 }9 j/ z( r2 {% _/ x
　　下人點點頭，謹慎地將門關好。

+ y# [0 I* ?# w' [; B( ?3 Q' m　　眼看著院子的大門關上，姚宜之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張戚程還以為只有靠著張家他才能有好前程。

0 M+ G6 E/ t8 m& J- B$ x　　婉寧才回到姚家，張氏就徹底亂了。

' W2 Z! P6 M$ _2 J+ I% q7 j' i( M　　一個崔奕廷就牽制住了勳貴，往後的日子還要靠他才能算無遺策。
, U0 M, ~8 n: {0 p' Q
　　……

　　「真是反了他了，」張戚程一掌拍在桌子上，「瑜珺病了，還不准我們家裡的人過去看看，他想要做什麼？」
& \/ Q9 ]+ F: V+ @+ ^% \: c' m" A
/ O9 {  d- G8 ^4 ~  m. m& C$ Q) b　　張夫人目光閃爍，「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8 H4 e# O# k4 q7 a, _" k5 d
　　能出什麼事，張戚程皺起眉頭，「遣人過去不肯讓見，明日你就親自去一趟，誰敢將你擋在門外。」
2 a8 H) T1 a, W+ ~
3 t+ Z7 p: b5 m& f+ O, N　　張戚程話音剛落，旁邊的管事媽媽立即道：「奴婢去姚家，聽說現在是七小姐幫著管家，姚氏族裡還有人上門做客。」
0 ?5 D  `7 @% j. u
- |0 j( b1 J0 j# l8 o　　張戚程覺得奇怪，「姚氏一族不是在泰興，怎麼會來京裡？」

　　「公爵爺您不知道，姚氏一族很多人都跟著姚七小姐買了茶園，將來要將茶葉賣給姚七小姐的茶鋪呢。」

3 q# O( F: T4 C/ [  ^, w6 o7 \　　就這樣買了姚家上下高興。
% f2 E0 H: T  Z! q2 N7 G
　　這個姚婉寧，張戚程嘴邊的鬍子頓時一翹，一個小小的內宅小姐，竟然籠絡了這麼多族人。
. G0 m# ?8 `: W6 a' ?# ?* z: I
　　……

　　永壽宮裡，皇后在聽身邊的女官說話。
# |9 u9 _' r/ I% v
% [& q% v% q2 p3 w+ S; H5 h: c　　「上次鎮國將軍夫人進宮也提起了這件事，外面都在傳用紫砂壺，不過是新興起來的物件兒，我們宮裡還沒有。」

) J0 n' j+ w. P' y& D3 {2 ~　　皇后讓人揉捏著膝蓋，半晌才覺得痠疼少了許多，她倒是不在意什麼紫砂壺，聽說民間有了新茶也沒覺得怎麼好奇。
/ A" a* y' ~5 K7 f9 _% ?4 |$ E
9 y  r- d  @% f　　不管是什麼東西，總是新舊交替。

　　她好奇的是為了一個新茶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陳閣老家裡都被推倒了風口浪尖，只要進宮的夫人都會說起紫砂壺和新茶。
& c7 v& j; ~; Q( ^
" y) U- B: b1 B  C1 e　　真是新鮮，這樣的事最近可是少有。
: A2 J! n/ i, n7 ]) G3 a2 k8 ]
　　「本宮就是好奇，姚七小姐做出的新茶和紫砂壺到底有多麼不一般。」
( J! E7 u) s2 M! z/ ^+ E
　　女官低聲道：「上次娘娘就想要將姚七小姐傳過來說話。只不過那時姚七小姐第一次入宮，恐怕不懂得禮數，也就沒有叫過來，這次娘娘想要知道那些茶葉，不如就將正主兒叫過來問問。」

　　皇后點了點頭，「眼見就要過年了，是要叫些人進來說說話。」
8 h, R% S6 R- C  B# O8 j. X

sanji32

第一百七十一章 做主

" R0 R% a( D: o) \+ d　　「娘娘，嘉寧長公主來看您了。」內侍低聲道。

+ I& h$ G* \1 Z　　皇后有些驚訝，「長公主不是病了？我正想要再遣人過去看看，怎麼倒來看我，」說著看向女官，「讓長公主過來和本宮說話。」

& b! l' k7 F- P0 e　　女官應了一聲迎出去。

8 i$ d/ D: J; q8 h6 r' \# |, m　　琉璃簾子掀開，嘉寧長公主走進來行禮。
1 T3 k& v5 _( {  z4 |3 X: ]
　　皇后笑著道：「早晨的時候本宮還說起長公主，沒想到這就見到了。」
/ a/ v- ^0 v" l5 X
　　嘉寧長公主臉上雖然施了粉看起來卻十分的憔悴，整個人藏在寬大的褙子裡，彷彿一陣風就要吹倒似的。
% N$ m$ ?8 e3 F% T4 t5 S$ Z- z0 \
　　「怎麼不在府裡好好養著。」皇后臉上帶著關切和埋怨。
! }0 N  V5 F6 T, W
　　嘉寧長公主笑著道：「病了好些日子，總算是好了，就想著來看看娘娘。」

* Z7 S6 ]9 y5 T& p6 f0 b+ n　　皇后仔細地端詳嘉寧長公主，「本宮這裡有不少皇上賞下來的藥，一會兒給你帶些回去，病雖然好了，身子要養起來。」

% W( A2 R0 v! o5 `: M5 Y& T　　嘉寧長公主應了一聲，從懷裡拿出了荷包遞給皇后，「娘娘喜歡臣妹戴著的荷包，臣妹就讓人又做了一隻給娘娘。」
* L) p7 [: B; R3 f/ D% Q. x
4 ?& {4 G/ n) [　　女官將荷包接過去放在皇后手裡，皇后握在手裡笑著和嘉寧長公主話起家常來，「順妃的病還沒好，前兒本宮讓人去看了，燎了一嘴的泡，頭疼的厲害，說是熱病，也吃了不少的藥怎麼就不見好呢。」
1 B$ Y& R7 v* P# x; {4 G( q
  h$ f0 I, x% ~+ }9 W! Y. x6 m　　嘉寧長公主道：「熱病也是不好治的。」

　　皇后點點頭，端起茶來喝了一口，「你這病倒是好的快。」
( q! [) v3 \5 k* D9 _9 o
! x5 O9 y% m/ V　　嘉寧長公主笑道：「是用的民間的方子，沒想到吃了幾次真的好了，這次進宮臣妹還想著，若是順妃娘娘的病還不好。倒不如將給臣妹治病的人帶進宮給順妃娘娘看看。」
% c  R6 P5 E7 R- B4 t
5 T+ \! A8 u( i' {　　如果民間的方子能將病治好那是再好不過。
9 n% y% |  M! z, a( X! ?
# W$ F: S: w) n2 k. T　　眼見就要過年了，總不能將病拖到明年去。

/ \/ K$ v. }) s- u7 J　　皇后道：「本宮也沒精神管宮裡的事，你去問問惠妃。讓惠妃安排時間，」說著看向嘉寧長公主。「那人可靠不可靠？」

　　嘉寧長公主笑起來，「看病的是個內閣中的小姐，學的是賀家的醫術，賀家治熱病有名，太醫院的何太醫年輕的時候還去賀家求學過。

4 z# r0 J% h% q9 p2 }　　內閣中的小姐。

　　皇后忽然想起姚七小姐來，「莫不是那個姚七小姐？」
" B' K% Y5 f  t& g
  e' V$ @9 T9 i0 Q0 x8 j0 {" o　　嘉寧長公主一怔，「不是，是蔣家的一位小姐。」

　　不是同一個人。卻都會治病，皇后道：「現在內閣中的小姐也是不一般，一個個不知道都是從哪裡學來的本事，想想本宮那時候，也就是學學下棋和女紅，別的一概不知。」

　　嘉寧長公主低下頭，看自己的裙襬，「臣妹倒是學會了不少東西，都是成親之後學的，過些日子說不定還會跟著家裡的繡娘學刺繡……」
, E8 Q. O) w  E/ o: d0 l- K
; @  P3 V; s# D　　說著目光微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然就咳嗽起來。

2 |' K7 ^& B1 j" c　　皇后看著虛弱的嘉寧長公主，想起她第一次見長公主時的情形，那時候嘉寧長公主還沒有出嫁。紅彤彤的臉頰，目光清澈，整個人就如同一朵剛要綻開的芙蓉花，先皇格外喜歡這個女兒，精挑細選才找了翰林院學士劉家，誰能想到駙馬爺成親時還很好，不到一年的功夫卻得了急病死了。
5 x" w9 d7 R% u- W
　　嘉寧長公主一個人撐著長公主府，不知道過了多少的日日夜夜。

　　皇后心裡不禁嘆口氣。

7 y% L4 S* M  a" n　　可憐長公主小小的年紀，還要熬多少年。
+ B* v' }  T. L: Q% V' @
" f7 ~9 r# ?- r9 G　　她是眼看著長公主越來越憔悴。
+ [+ \6 _& T5 `
% b2 W2 e+ C6 Z+ x. l* \　　嘉寧長公主沉默片刻。抬起頭來，目光中彷彿有淚光。「娘娘福氣好，臣妹進宮也是想要沾沾娘娘的福氣。」
3 R; F3 w' r- W& [/ X
) T4 k$ }" J3 l. C4 e  P. S: L　　「這是怎麼了？」皇后放下手裡的暖爐。低頭看過去。

　　嘉寧長公主不做聲。
! ~( r8 \+ V, G; ?! d, |
5 ]% K, |# @& \　　皇后看向旁邊的女官，女官立即退下去。

9 x7 Y; C; M  L) t! ~+ F8 `　　「快過來，」皇后向嘉寧長公主伸出手來，「跟我說說。」她嫁給到皇家來之後，不到兩個月就懷上了孩子，那時候嘉寧長公主就圍前圍後地侍奉她，那時候先皇還沒有決定立皇上還是端王為嗣，也是她太急躁，急於為皇上生下子嗣也好討得先皇歡心，沒想到卻因此小產，她小產之後身子不好，也是嘉寧長公主照顧她。
& i2 w; y: {8 t. o" \$ A1 }
0 f# O; Z9 I! y* P% ]; V　　所以她心裡格外喜歡這個皇妹。

$ B! Y8 |7 M' e2 F2 l/ K/ B: r　　「跟本宮說說。」皇后輕聲道，「在本宮面前你還有什麼不能開口的。」

　　嘉寧長公主攥著手裡的帕子，彷彿要將手帕撕碎了一般。

6 M! D. U" x: r" Y" A6 e　　「皇后娘娘，」嘉寧長公主眼淚掉在黃緞褥子上，「臣妹這輩子難不成都要這樣了？」

5 b) O6 ~/ ?* g; E" [9 H　　皇后一怔，沒想到嘉寧長公主會說出這樣的話。

% P$ {$ n6 R( N  p　　從前皇上想要嘉寧長公主改嫁，可是嘉寧長公主沒有答應，現在……

# u5 _5 j5 I- L9 \5 R　　「不會的，」皇后勸慰著長公主，「慢慢來……總會好的，前些日子皇上還在本宮這裡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在外頂著一個公主府，有多麼辛苦皇上都知曉，若不然……本宮跟皇上說說選個俊才，讓你改嫁。」

. X4 P8 E, _& w) ?- a9 }. M　　聽得這話，嘉寧長公主抬起頭來，很快卻害怕地皺起眉頭，「娘娘，臣妹不敢……」
! j# i  F) w9 Z7 Y: w
　　皇后低聲道：「你心裡有沒有人？」
/ l. ?$ ~8 J: o! H
4 u4 k! Z6 }$ s$ y! w　　嘉寧長公主臉上頓時閃過一抹紅暈，很快卻遮掩過去，「沒……沒有……」
* e, q% `: G" U1 S
9 H  M3 M/ L1 \) z7 g　　看著嘉寧長公主的模樣，皇后娘娘點點頭，「本宮知道了，本宮會替你做主……」
  N8 \. c6 p0 R
　　說了會兒話，嘉寧長公主要去看順妃，帶著人謝恩出了大殿。
$ o8 i3 q' y$ R; i( ?/ E
　　皇后沉著眼睛，「長公主近來好像和從前不太一樣。」
$ M% V! q3 R" Z  u  w9 ^
　　女官跟著頜首，「好像更加不愛笑了。」

7 b: G1 b. N8 C0 L" h+ H　　先皇如今只剩下一個女兒在世，皇上又喜歡這個妹妹，皇后一直將嘉寧長公主的事放在心上，從前看著長公主還算好，她也就沒多過問，如今看到長公主這樣的情形，她怎麼也不能眼看著不管。

# y. z  C! g' {+ I) V　　……
3 V+ {: E& Z3 R% m, y5 M$ _0 T
　　婉寧交代好了家裡的事坐車去了沈家。
+ L- U- ]4 B; d) o" x2 C$ }+ E
　　兩家離得近，來來往往方便了很多，現在她是明著和沈家做生意，就算有人阻攔，她也能大大方方地回過去。

　　沈氏過來接婉寧，笑著道：「聽說如今家裡讓你管著了？」
4 q" R0 c2 h* }# u# i
9 J4 U1 k/ F9 \; a% Z　　婉寧點點頭。

　　沈氏的手不禁收緊了些，「總算是熬到這一天了。」她還以為只要有張氏在，婉寧永遠也不能出頭。
' w; R! n  |3 j4 K
+ d$ @- [4 y9 k- N　　「張氏真的是病了？」沈四太太也想要知曉。

　　張氏的事外面人知曉的並不多，婉寧也是點到為止。

( w; T5 {9 d7 C) E/ D$ Q$ f  a　　沈氏聽了有些驚訝，「你五叔怎麼能不顧禮數。」

　　一個是在國子監讀書的人，一個是出身於勳貴家，哪個能不懂得禮數做出這樣的事來，就算五叔用嘉寧長公主遮掩過去，在父親那裡也結了一個大大的疙瘩，所以張氏才會病倒。

　　張氏病倒之後，父親就將家裡的事交給她，不是因為真的知道她能幹，而是心裡氣張氏。

　　婉寧去看昆哥最近學的書，昆哥學的很快，一本書都被翻了很多遍，註解也寫滿了書本。

3 t" y% Q4 z4 Q: p. `2 I　　沈四太太笑著道：「昆哥央求著你舅舅買馬呢。」
9 ~3 B9 S& ?: W" `2 o
) @3 R: M4 {- A. u3 p　　沒想到昆哥跟著裴明詔還真的學出了興趣。

　　說了一會兒話，沈氏去小廚房做點心，婉寧也跟腳過去，看著沈氏在小廚房裡忙碌，婉寧覺得心裡說不出的暖和。
. p& C  ^* D! |# N9 N1 J  J
0 J! w. C& w" T0 o" q　　小時候她想吃點心的時候，母親就這樣忙碌。

6 ^+ C# ~5 a7 O5 J+ E& P/ A　　點心裝了一盒子，都是她愛吃的，沈氏交給童媽媽，囑咐童媽媽，「不能讓小姐多吃。」

8 T+ l6 y( a1 ^7 i5 E1 |　　她就喜歡吃甜食，母親做的點心都比外面買來的要甜很多，就是不能多吃，否則就會胃口不舒服。
) b# ~2 |. w0 N3 S: C" z; [2 Y  j
& v( J8 y$ }* `7 E" K　　廚娘笑著道：「剩下的奴婢明日一早做出來。」
9 a9 \$ S: E' a- y- @3 ]" |& z
　　沈氏道：「還是等我過來做，趕在六爺去楊先生那裡做好就是了。」

7 j& ^  S+ c0 C: ~2 @: _　　廚娘點點頭。
2 m; v/ O9 r9 ~
2 K8 L1 v5 D1 f: a0 x　　跟著沈氏從小廚房裡出來，婉寧道：「楊先生肯吃我們送去的點心？」
) R; S, F) F' g: u6 [  b
) D- w  F* j7 h1 X3 _　　沈氏點點頭，「開始還讓昆哥拿回來，後來我覺得廚娘做的不好，就親手做了讓昆哥送去，沒想到楊先生會收下。」

) Y+ R2 Y( b. g; T2 L, N　　「明日我跟昆哥一起去楊先生那裡，」婉寧道，「眼見就要過年了，舅舅送去的東西定然不少，我也想盡盡心，送一份禮物過去。」
( l0 p! x: U: `5 v5 L$ u9 S0 k
　　「去吧，」沈氏道，「你舅舅正愁沒有人跟他一起去楊先生哪裡送年禮呢，楊敬先生脾氣不好，你啊可別說太多話，尤其不能提揚州的事，免得他心裡不舒服。」

　　婉寧不由地一怔，母親怎麼會知道楊敬先生不喜歡提起揚州。
; v; h5 V( c( i6 X" ]8 k$ J) B
8 c5 u* u6 l% _! m) ~　　看到婉寧疑惑的目光，沈氏笑道：「我也是在揚州聽說了些傳言。」
+ e0 f, Z$ p3 y9 j' J- x3 W2 b1 t
　　原來母親早就知道楊敬先生。

  M/ _0 j. G4 \6 G8 ?　　……
+ k# E# Q. Q3 A1 T6 Z3 O0 b
# B( U1 n' I+ E　　第二天一大早婉寧就跟昆哥去了楊敬先生住的院子。

. J% e7 h1 T$ n% D, }: z　　青衣小童過來開門，昆哥規規矩矩地走進去。
8 l: H! A' m( `9 c# {- M
　　婉寧還沒有說話，青衣小童低聲道：「今天先生不高興，姚七小姐還是改日再來吧！」
2 j$ J; w9 E' |, a0 Q8 E8 z
0 t. Y  H  C- c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
7 r9 A. F' E, d7 l, K5 \9 k
　　婉寧抬起眼睛，就看到院子裡筆挺地跪著一個人。

* W7 B+ i' M( W9 t/ X　　然後楊敬先生的聲音傳過來，「快回去吧，我可經不住你這一跪，你是誰啊？在錦衣衛謀了官職，我不過是一介草民。」

　　昆哥轉頭看向婉寧，婉寧點了點頭，昆哥輕手輕腳地走到堂屋裡，站在門口不敢去看院子裡的人，只是低聲道：「先生，學生來了。」
0 H6 o+ ]; A8 e8 f
　　「小姐，」童媽媽在旁邊道，「要不然我們先回去，今天……不太好吧！」

sanji32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幫

　　婉寧沒有挪動腳步，吩咐童媽媽，「拿著帖子正式通稟一聲，就說舅舅和我過來拜見先生。」

　　既然走到了門口，沒有轉身就離開的道理。

, x# t. }% I3 R) r) d; w9 E) `9 W　　楊敬先生不請他們進來是一碼事，他們轉身就走是另一碼事。
: j% g' f, `7 g  n* P
　　童媽媽進去遞帖子，不多時候，下人過來道：「沈四老爺、姚七小姐，我們先生說知道了，年禮就放下來，兩位請回去吧！」

/ i" u0 r3 ]! S5 x　　沈敬元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好辦，笑著看了一眼婉寧，「讓管事將東西送進去。」沒有哪家的先生脾氣這樣大，知道人來送年禮見也不見一面，可是對於楊敬先生來說，這樣說話已經很客氣。
" A. t2 ~8 G6 ?* T% Z
　　畢竟楊敬是連國子監都請不動的人。

' c( f/ ]% F% x% q　　光是昆哥在這裡讀書，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7 b5 h+ b1 p$ m) i
　　更何況今天可能真不是好時候，崔奕廷在院子裡，他們總不好聽著楊敬先生責罵崔奕廷。
+ Q1 w& N5 G$ ^6 r" ~
　　沈敬元剛要轉身，婉寧道：「從家裡帶過來的點心恐怕廚房不會熱來給先生吃，我怎麼也要交代一聲。」

7 L: `! q! d( D" S: _$ t　　下人點點頭，又蹲身行禮，「那奴婢再去向先生稟告。」
8 o. Y7 i+ \5 m8 i
　　沈敬元看向婉寧，「你母親不是已經將點心做好了嗎？怎麼還要做。」

　　婉寧微微一笑，「舅舅不知這些事，點心怎麼能提前做好，送到了也是冷的，還是昆哥說，明日是下元節，先生沒有回鄉只能在院子裡祭祖先，我們就將祭品、齋品提前準備好，免得先生這裡人手不足。」
# O/ B. h2 C" r) z7 [1 w8 g  f
" |/ \+ y& Y+ ^1 a7 N, ?6 ]　　婉寧說完話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崔奕廷。

1 G* @: w, T# t- \2 v　　這麼長時間他彷彿都沒有動過，昆哥說過，楊敬先生從前教過一個學生，明明能科舉入仕卻不肯走了祖蔭。因此將楊敬先生氣得大病一場。
9 b  j& @" j2 \' A
　　那個人就是崔奕廷？

　　「七小姐，」下人過來道，「那就勞煩您去吩咐廚娘。」

5 y4 Q7 y- L& [. c1 e( e9 b　　婉寧帶著童媽媽幾個一起去了小廚房。
$ \! e( V0 x" R* P' f0 ^
　　……

　　楊敬聽著昆哥背書。書僮送來熱茶，茶蓋上掛著幾滴水珠。書僮急忙低聲告罪，「外面下雪了，從堂屋端過來，沒想到就沾了雪花。」
, ~; Q) [+ o7 [6 Q1 ^2 `+ _
　　楊敬皺起眉頭，外面下雪了？
0 W# W/ K/ G; Z& H
4 e9 j! Z- H! i0 Y* {8 U' D　　書僮說完話，下人又端來了一隻火盆。
/ o% ]: t$ w" H/ W3 m% z2 E+ C
　　屋子裡熱氣騰騰，崔奕廷卻跪在外面。

- b$ {+ f- ~9 J2 p1 d4 {+ C# t　　「先生。」昆哥叫了兩聲楊敬才回過神來。
/ }. b6 e" u9 k9 e" T
  v5 _1 a6 R8 {( S0 W% S6 \　　「接著背。」楊敬吩咐。
5 ]( v& m9 X, s, W6 F1 z
/ ?4 u  R( G# r" c3 {7 w5 K) Y) j　　「先生，學生已經背完了。」

  r  ?1 f+ N: }1 t: |5 N7 {* k　　楊敬看了一眼旁邊的沙漏。已經到了該用飯的時辰。
3 v% v5 S$ L5 Z2 R: H
　　「讓人擺飯吧！」

　　楊敬淡淡的吩咐。
# K" o& [8 ]" u( o7 U
0 d* b# G# E: j- l　　下人立即去了小廚房。
' Q2 q0 D1 E0 G. J
- I$ V3 z4 _" F/ ~& C　　片刻的功夫，就有人陸續端了飯菜上來，熱騰騰的飯菜向外溢著香氣，一看就不是自家廚娘準備的。
) L5 [2 Y8 `- [) k" z* h
+ }5 ?1 S" h- K9 E9 c2 c* x　　楊敬看向站在旁邊的昆哥。
( E# j, p  z' s: M
　　「沈四老爺走了沒有？」

　　管事立即上來道：「還沒有呢，在等著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是沈氏的女兒，有沈元坤在這裡讀書，楊敬對沈家的事也有所耳聞，姚七小姐不但救了沈家的鋪子，還在宣府買了田地。

　　多麼聰慧的人才能做到這些。
- F+ F) ]' i( a
　　若是別人有了這樣的本事，定然不會去廚房親手給他準備點心。說到底他也不過就是個西席罷了。
6 L1 F" B( e# B7 P% l7 C9 F2 H
　　不驕不躁，難得有這樣的品性，因為姚七小姐。他也對沈家多有幾分好感，沈家送過來的東西也不是金銀細軟，大多只是重在心意，這樣一來他也不好三番兩次的推辭。

2 M" R! [3 s3 T6 d( C　　這樣想一想，楊敬道：「將沈四老爺請過來吧，大冷天，外面又下著雪，難得沈四老爺一直等著沒有走。」
5 [, ]5 B8 S0 j# _+ k" \+ O7 y( P
　　……

& |0 m- ~) O9 d' O+ n　　沈敬元看向婉寧，「我進去要怎麼說？」
) q1 B  H2 b! b% Q; W' B
　　面對楊敬。沈敬元多少有些慎小慎微，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對惹怒了楊敬先生。
5 v# p5 y* Y3 W% j2 S
　　「舅舅就是隨便閒談。既然楊敬先生留您下來，就不會在意這些。」
' f7 F# H* g9 X! O7 Q
　　又不是論學問。舅舅有些太小心了。
( n0 C2 |9 S7 z" Q- ?# t% t
　　沈敬元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崔奕廷，「崔大人怎麼辦？」
9 t9 s. F4 A0 h: c  k4 c
, }. Q# A* R7 p; l% e- _7 a　　廚房裡沒有旁人，婉寧看著鍋裡的滾湯，「舅舅想不想幫崔大人？」

" c% L% T0 q9 }/ l. a& A# M1 K. N8 Y　　崔奕廷幫了沈家那麼多，平日裡也用不著他幫忙，現在遇到了，他又不知道從何幫起，沈敬元道：「不知道怎麼說。」

* N/ j* p7 Q8 \0 d3 L　　婉寧笑著道：「舅舅也別提崔大人，只說我們沈家的事。」

　　「你是說，我們家被人陷害的事？」
7 h% e' b/ O$ Z  y
  [* {4 W& d2 `& V* j　　婉寧點點頭，「只要說了這些，舅舅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提起崔大人。」

　　沒有崔奕廷的幫忙，江仲也沒有那麼順利被抓住，刑部也不會仔細審江仲，楊敬先生是氣崔奕廷沒有蟾宮折桂，越是生氣越是在意崔奕廷這個學生。
0 n& H% M; y8 E4 T1 Y* E
3 h- x1 g. U% U, U& O6 V/ L　　聽到自己學生做了那麼多事，楊敬先生心裡只會高興。
' w/ U& U! W, ]
　　將自己叔父送進大牢，查了南直隸和戶部貪墨，如今又救了陳文實老將軍，這些費力不討好的差事卻推動了朝廷整飭吏治。

# o4 F: c: n% _; a. G4 }　　就算是考上進士又如何？

3 v' o( W" ^0 m  R2 |6 B　　最多是進翰林院，什麼時候能做成這樣的事。

" Q* i3 a( ?# N6 V　　大周朝從不缺進士，但是卻缺崔奕廷這樣的官員。
8 W3 i- G8 {2 ]- y
( |9 N8 t: C+ i% Q　　「我們家是商賈，今年大旱卻還能在南直隸看到結餘的糧食，都是朝廷查了貪墨之功，舅舅就順著這些話說下去，若是楊敬先生問起是不是替崔奕廷說話，舅舅就說，崔奕廷走的是武將的路子，這樣在外面跪下去，只怕留下傷患，崔奕廷本來就幫過沈家，知恩圖報又不是什麼壞事，能說幾句話為什麼不說。」

  C' [; A: T7 P6 K9 U- F　　眼看著舅舅離開，婉寧將手縮在暖套中。
6 U& O" X- L/ @+ G- h- j+ u3 G
; L5 O4 \; s' F$ k+ s　　童媽媽道：「楊敬先生也是跟著咱們的船來到京裡的，那時候我們都沒瞧出來崔大人就是楊敬先生的學生。」
+ k" Q4 U/ G4 L$ s& p4 C! w
% q/ m0 m8 V, H: ^4 t　　可見楊敬先生對崔奕廷期望多大，期望他能在科舉上一鳴驚人，沒想到崔奕廷卻自己謀了官職。

　　從泰興到京裡，崔奕廷定然是沒少向楊敬先生賠禮。
; @% v1 ^+ X; ]( L$ K; I/ O
4 X: o8 {& |+ `) D% l1 D4 l9 v　　對自己叔父那般，對教自己的先生卻又是這樣重情義。大雪天跪在小院子裡看起來有些卑微，卻反而讓她覺得有幾分的從容。

* k; i0 r2 V8 S: {( a) |　　不管怎麼樣崔奕廷總是堅持自己的道理。
* T0 C9 p7 m' `! j) @$ z
　　……

　　聽著沈敬元說話，楊敬慢慢皺起眉頭。明知道沈四老爺是來說項，聽到崔奕廷做成的那些事。他卻沒有開口打斷沈敬元。
  N3 K: P! r/ `! ^7 f
7 I2 w8 Y) Q( ^　　「楊先生那麼大的學問，不是也沒有去國子監嗎？」
- X) `* _/ b/ K! ]' P
0 P4 s% G2 q. F  h- k* \　　楊敬哭笑不得，一個商賈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 d2 `! a* F' c  j4 f7 g& t　　「考中進士不一定能做成這樣的事，」沈敬元道，「說到這個，我還覺得對不住先生，方才聽說崔大人沒有下場科舉，我還覺得慶幸。否則我們沈家和南直隸的商賈還不知要落得什麼下場。」
1 u, `  Z" g3 G/ M
: I( T' p% G5 y. P0 {1 X' ]　　說完這些，沈敬元又說起自己的傷病來。

" J* x$ c+ i  {* q　　「年輕時走傷凍了膝蓋，只要到了冬天就要一瘸一拐的走路，年紀越大就越厲害，家裡才學會了做護膝，昆哥說先生腿也常常疼，這才送了護膝過來。」
( Y" A+ w$ ^: T, e4 }: ~
% t! z! \' \; o- f( p　　楊敬沒有說話。
% T. c* R+ @. P+ T- T& s: F% v
* O0 M/ t1 F: O6 m　　昆哥看了一眼書僮，書僮硬著頭皮上來道：「先生，既然沈四老爺和崔二爺相識，不如將崔二爺也請進來。」

　　昆哥忙去搬錦杌。
% s8 H8 H, X' _: |2 u
　　楊敬沒有出聲。

  q3 r3 _& k) o$ I, P! J　　書僮臉上露出幾分驚喜。「那……小的去請了。」

　　書僮三步並作兩步將消息傳給崔奕廷，崔奕廷慢慢地站起身來，低聲和書僮說了兩句。書僮忙先去屋子裡伺候。
! p% h& [( M) j( N& T/ R6 Y
8 q' h4 ~  s5 q  E) \8 E* a　　崔奕廷踩著雪進了小廚房。
+ Z! ?' ^& O8 [& U/ K/ F
　　撩開簾子，站在屋裡的婉寧轉過頭去，看到了那一襲青衣，婉寧不禁有些詫異。

1 w, I. N, C0 ]" P/ R/ ~　　廚娘忙迎上前。
- j; X: L1 X5 ?0 D8 M6 b
/ {3 h* x9 r' ~  E# ?% F% j. L) g- l& b　　「準備一杯熱茶，我要端給楊先生。」

　　廚娘眼珠一挪，崔奕廷的目光就落在婉寧身上，大家都不在意時，他彎腰行了謝禮。
3 ?$ O# P/ ?7 V
　　鍋裡的湯「咕嚕嚕」地翻滾著。
! p) E1 p9 P6 c( j7 A/ K
　　柴禾在灶裡不時地「劈啪」聲響。

　　整個屋子吵鬧卻又靜謐。

　　蒸騰的熱氣染上他的鬚眉，讓他的眼睛更加明亮。他的目光十分專注，甚至有些孩子氣。看著婉寧微笑輕點頭，他的笑意便更深了。剛著了熱氣有些發紅的臉頰，讓他染了幾分的豔麗。

　　廚娘倒茶的功夫，他就這樣看著她，讓她覺得這個屋子裡彷彿只有她一人。

! L: @5 z# ~4 W　　直到廚娘走過來，他才自然而然地挪開眼睛，端著茶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
( C( l6 b$ F# Y5 @% i1 F
% P! [2 a1 e, B　　「小姐，」童媽媽低聲道，「崔大人好像知道是小姐幫忙。」
5 w6 T3 m, N  F. T+ u' H
, J) ]& `9 b9 k7 s: r0 e　　進了楊家之後，她連廚房都沒出過，崔奕廷也應該不知道屋子裡都說了些什麼話，卻怎麼能認定就是她在幫忙，怎麼說崔奕廷也幫過沈家，她不能因為避嫌就不理不睬，可是她已經儘量做的不留痕跡。
, M' x! \* T, A# B5 N
　　沒想到崔奕廷卻徑直找過來。

　　……
( P: L6 B% K! K3 f7 q2 i% l! z& H
　　準備好了飯菜，婉寧帶著童媽媽回到姚家。
; x: C! f; L! g; A7 r
9 D9 [8 T. D! M2 l  {( W　　剛進門，落英過來道：「小姐，余小姐來信了，想要約您一起出去，還送來了帖子。」

: f+ R& |  `  e2 j9 Q4 f, A　　婉寧走進屋坐下，打開余卿眉的信看了看。

8 p- J% G2 f. }) Z0 X( k　　童媽媽道：「不知是什麼事。」

　　「余卿眉之前跟我提的表姐，說是病的厲害，求我跟她一起過去看看。」

　　婉寧說著打開了帖子，帖子上寫的是：永安侯府。

! |* p' ?5 v3 J　　沒想到余卿眉的表姐是裴家人。
; t0 Q3 H8 Y* V% c
! z/ G/ f( C2 J) G( Z3 S9 N9 R　　婉寧剛剛放下帖子，外面管事媽媽快步進來道：「小姐，咱們府裡來了內侍，聽說太太病了，請小姐過去說話。」
3 V+ h/ C( t. R0 Z, N
  w7 f4 x7 S" K7 J　　婉寧忙看向童媽媽，「將我的那件鵝黃色的褙子拿出來。」

sanji32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怨恨
) P+ I, C& B6 U
8 }  }( g1 F6 S/ i+ z* g　　張氏迷迷糊糊地聽到如媽媽說話的聲音。

　　「七小姐現在可和從前不一樣了，安怡郡主那邊剛送來了帖子，宮裡又來了人。」

0 Y/ ?/ h- v( w2 A  Y# w　　如媽媽說著看向床上的張氏。
+ ]+ c% e' a9 F) }- S
　　不過兩日，太太的臉色就變得蠟黃，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9 S6 g8 ]+ \4 Y# |8 L
* T( E) X( i3 y# Y# o2 k+ @% v　　如媽媽正想著，張氏慢慢睜開了眼睛。
2 m# S/ C$ @* Z8 A: B
　　「太太，」如媽媽驚喜地喊了一聲，「您醒了，是不是渴了，奴婢去拿水。」
8 l/ Q6 i+ L0 W1 n1 E* `' o
　　張氏搖了搖頭，沒精打采地撐著眼皮，「你說，誰……誰來了？」
! H! a& L0 x" n
　　如媽媽不禁怔愣，半晌才低聲道：「是宮裡來人了，正在前面見七小姐。」

, C' T% N0 }7 O! \　　宮裡來人了卻沒人告訴她。
5 [3 _' j8 M! s- H
　　張氏掙紮著要起身，「給我……換衣服……我去看看……」她才是當家主母，姚婉寧算什麼，宮裡的內侍怎麼能跟姚婉寧說話。

　　如媽媽忙上前攙扶張氏，「太太，宮裡的內侍知道太太病了，這才沒有打擾，太太現在養好身子最要緊。」
7 q$ |7 w4 o4 r$ [/ X5 i/ b
　　張氏只覺得頭暈腦脹，渾身痠軟說不出的難受，「不行……我得過去……」硬拉著如媽媽才站起來。

9 \4 M. ]2 U& D7 [3 P8 F　　如媽媽立即道：「快……快讓人去看看，宮裡的內侍走了沒有？」
: I3 r$ F, q+ l1 ?. V
　　一盞茶的功夫，小丫鬟跑過來，「太太，內侍見了七小姐已經走了，聽說是要皇后娘娘要召見七小姐。」
# x) p: h) E7 M) k% n6 ^* ~
6 B8 T" |1 M( @　　張氏睜大了眼睛，乾燥的嘴唇一張一合，「她怎麼敢繞開我……就……她還以為這個家裡真是……她管不成？」

　　張氏喘著氣，「將她給我叫來，我要教教她……什麼是規矩……」

8 \; O3 f9 X  G　　如媽媽不知道該怎麼辦。

　　老爺將家交給七小姐，宮裡來的人也是講明了要見七小姐。太太說要跟七小姐講規矩，那不過就是氣話，七小姐那伶牙俐齒。過來了也是給太太添堵。

9 I& W3 l( F. y　　「太太……」如媽媽想要勸說。

　　就聽外面道：「親家夫人來了。」

　　母親來了。
( b7 k+ C, ^/ N, x( V* n
* u/ j" [! S4 S, J% C　　張氏的眼淚不做主地掉下來掙紮著要去見張夫人，還沒有走兩步。張夫人已經進了門，見到張氏的模樣，張夫人頓時驚詫，「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 L6 S" ]7 _3 T* Q* }
9 A, @9 R" i* F# f( R　　張氏泣不成聲。

　　如媽媽將下人帶出去，張夫人才道：「姑爺說你穿著鮮豔的褙子在小書房裡和五老爺單獨見面，你還哭了，可有這樣的事？」

　　看著母親銳利的目光，張氏低下頭。
: K' R! @: w# U
　　「你啊。」張夫人皺起眉頭，「怎麼做出這種事，就算是有話要說也得帶幾個下人跟著，更要穿得規規矩矩，你連這個也不懂得了？」
$ L: F$ I$ y8 b) Z! A) r& h
　　「女兒沒想那麼多，只是聽說……」

　　「是嘉寧長公主的事？」張夫人低聲道，「姚五老爺已經去了我們家向你父親賠罪。」
. d4 G4 h0 H) l& y. l! U5 `' p7 y
　　張氏的手不禁一顫。
5 L) }; X: _" F1 ]
: _+ O& {* ~2 a2 Q/ e7 |/ v2 y　　姚宜之還去了父親那裡賠罪，只要想想姚宜之的好處，她的胸口就湧出滔天的恨意，為什麼她嫁的是姚宜聞不是姚宜之。

( ?% t6 I2 G$ v. ]. ?/ T" p　　張夫人接著道：「你父親覺得姚宜之尚主也不是壞事。這門親事做成了，你和嘉寧長公主多了層關係，姑爺再也不能拿這件事說你。」嘉寧長公主進了姚家。難道還不能壓制姚婉寧，張夫人越來越覺得這件事好，不但解了女兒眼前之憂，將來行事也會容易很多。
6 w' I2 K9 [# P1 H8 e' J$ Y; E) ~
　　所以公爵爺的意思是，想扳回臉面，為了日後打算，就要設法幫姚宜之。

　　張氏愣在那裡，父親也要幫姚宜之尚主？

　　張夫人道：「我這兩日去趟長公主府，透透口風。等到春闈姚五老爺榜上有名，這親事也就好辦了。萬一長公主來看你，問起你來。你就要勸說長公主，讓長公主拿定主意，嫁給姚宜之。」
) L, O7 M1 X0 z2 y0 [5 f6 ~
　　竟然還要她勸說長公主。

. s! R) w, [) ?" m　　張氏胸口如同被壓了大石，讓她呼吸不得。

# X" s$ y. l- |. n% R　　那是她喜歡的人，她怎麼能去勸說讓長公主嫁給他。

: E! J: ~& X* o　　姚宜之將來尚了主，就不可能再來她這裡，不可能再教歡哥。

# c1 `9 T7 C! q" ^7 b　　他們再也不能私下見面。

　　聽著張夫人的話，張氏抬起眼睛，目光迷惘，半晌才顫聲道：「若是，姚宜之沒有考上呢？」
' b& L) r  P5 m+ q) Q& M& I
　　就像當年她沒能嫁成姚宜之那樣，姚宜之萬一沒有考上這門親事也就說不成了。
7 x1 C# a5 r8 b6 H' ?$ x% N
　　張夫人看了女兒一眼，「長公主有這個心思，姚宜之就不會考不上，春闈不說了，定然能取上，接下來就是殿試，殿試是由皇上親自主持，為了皇家臉面上好看，就算不點個狀元，也是個榜眼、探花，身為駙馬又是狀元及第，將來不論做什麼事都容易些，你別忘了還有歡哥。」

　　張氏吞嚥一口。
! p1 w# p; P5 A' `( d# c
# ?7 ~6 A; o8 `  o　　張夫人伸出手來將讓張氏躺好，低下頭在張氏耳邊，「該忍時就要忍，忍一時之氣圖的是將來，皇上只有個羸弱的大皇子，明面上端王又沒有子嗣，將來端王放出來，你說，歡哥會怎麼樣？」

4 g. ?5 b9 Q( X; h! T  R# ?　　張氏緊緊地攥著錦緞褥面。
, P0 h" s. ~' d0 l4 S2 o
; x6 J, {5 C5 d4 s& _6 E4 a0 \5 q　　「養好身子要緊，你的富貴還在後頭。」

2 r" H. c: D- S: w　　張氏紅著眼睛，「女兒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人算計……」

& Q7 T, X. v# Q1 U* M' o! U　　女兒說的是姚婉寧。
; z! A/ `0 k- T7 z5 I, {
; E& z4 N, B6 U5 t, A' E　　張夫人點頭，「不光是你一個人氣她，鹽引出了差錯，勳貴都受牽連，自然有人幫你整治她。」

+ o0 w& W: d9 Y# W3 f' L; y$ ~( I' L　　……

　　「娘娘，殿裡還加炭盆嗎？」
& a7 Z& N3 A- g: U' F5 v
( H& {( B: m5 H% D/ {　　躺在軟榻上的順妃搖了搖頭，「我父親那邊有沒有消息？」
: H! }1 o( i; @
　　女官低聲道：「這次兩淮鬧鹽引，沒有牽連到大人，可是陳文實去了宣府，沒有選老爺一起過去。」

　　她真是白「病」了一場，病在宮裡，她是為了避開鋒芒，免得陳文實出事，父親跟著鄧嗣昌高昇，這筆賬會被人算到她頭上。
4 _; E/ b. Q+ M5 @4 d9 |
　　卻沒想到陳文實沒有算計成。趙璠因此倒了，還牽扯到了鹽引。
- ^. L6 w6 g4 i" q) b- a" p& X
+ w' E) w4 r: s( r* r7 }　　她這場「病」生的不但沒有任何意思，還將皇上推走了好幾次。

8 u* Y* x  W" d$ h2 G　　「這辣椒娘娘還吃不吃？」
6 H3 V) r6 [* O& {4 a. A9 f" c
  l0 W0 E& D$ W　　看著辣椒罐子。順妃只覺得嘴上的大泡火燒火燎地疼起來。

　　女官低聲勸道：「嘉寧長公主就要帶著那個蔣小姐進宮給娘娘治病了，娘娘的病也該慢慢好起來。娘娘就別再吃這個苦。」

4 N6 l( |' N4 Z8 y% ~, [# h" d　　順妃閉上眼睛點點頭，「皇后那邊有什麼動靜？」
* v; b8 D5 H0 [' Z) {
　　「聽說叫了姚宜聞家的小姐進宮。」

　　順妃臉上浮起一絲冷笑，「就是那個買了余家田地的姚七小姐？」上次她見過，沒想到就是那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壞了她的好事。
; L, G1 K7 o5 b$ h- j
6 r" S( n/ j- w  O  E; z. ^, C　　眼見就要過年了，父親、母親不但沒能進京來，還要擔驚受怕地上下打點，這件事她會牢牢記在心上。
$ B& ~4 d- B# Q0 e0 ?  }6 Y8 c. W7 K
3 |' f* n5 T) o" S　　……
! M! s& @, Q9 n2 j' C
　　婉寧笑著看童媽媽學做宮裡的禮數。
% A% p+ K( {7 P
$ Z7 K$ m1 o+ `' w4 u　　「到底是小姐記性好，奴婢也看著宮裡的嬤嬤教。怎麼就總是忘呢。」
* N! K% w# b& W' }8 M; g
& {0 s( R* q0 S' Z& f$ h　　童媽媽話音剛落，就聽婆子在外面道：「跟小姐說一聲，蔣姨娘來了。」

　　婉寧沒有放下手裡的針線，聽著下人進來稟告，半晌抬起頭，「將蔣姨奶奶請進來。」

　　蔣姨娘將青色的斗篷遞給下人，在炭盆旁暖了暖身子才進了內室。

8 m/ C) M; x4 k+ w　　「七小姐，」蔣姨娘臉上滿是笑容，「本不想打擾七小姐，走過的時候看到屋子裡的燈是亮的。就請人問了一聲，聽說七小姐沒睡才過來。」
4 n# _1 T  g. D7 R; N8 J5 s
" T+ W& F4 v7 i: [; G　　說完這話，蔣姨娘看著婉寧。吞吞吐吐起來，「我是有件事想要求七小姐。」

# ?* n9 z8 b  Y　　婉寧道：「也不知我有什麼能幫忙。」
! [( m: k/ ?" x9 S1 Z- I6 x
　　「是為了我娘家的侄女，」蔣姨娘抿了抿嘴，臉上滿是擔憂，「宮裡的順妃娘娘病了，嘉寧長公主要帶著我們靜瑜進宮給順妃娘娘診脈。」

( R) y$ u3 Z; u4 ^' A　　蔣姨娘說到這裡，臉色有些難看，「七小姐是進過宮的，那宮裡……規矩大。靜瑜不像七小姐那麼伶俐，我就怕她進宮會鬧出什麼笑話來。」
3 f# K8 Y6 e& T3 ]% A+ z0 c% i
4 @% ?: m: @5 P( Z% w' v* \　　「我聽到了消息是坐立難安。」蔣姨娘抬起臉，「七小姐。您能不能教教靜瑜禮數，給靜瑜講講宮裡的事。」

7 p6 D0 M4 Q6 q1 O7 U　　婉寧奇怪地看向蔣姨娘，「但凡要進宮的人都有嬤嬤來教禮數，蔣小姐跟著嬤嬤學也就是了，不瞞蔣姨奶奶，我雖然進了一次宮，卻也是迷迷糊糊過來的。」
" o  R0 D4 @. C4 v
　　蔣姨娘笑道：「七小姐說的是，只是靜瑜在家中唸著七小姐，說什麼明日也要來跟七小姐說話。」
2 m% {- i+ D! z6 t
$ E% u& r% Y1 k! G8 V　　婉寧道：「那就請她過來吧！」她也想知道蔣靜瑜心裡到底都想些什麼。

" e% S% z" |7 b- a6 u1 f4 P% j　　……
: Q, W; n: _- V" t5 q% {
% O$ i5 e8 {% l/ ~( n: o$ m　　都是同一天領牌子進宮。
) s. @# w( c5 x
& A0 `) C) c2 e; Z　　蔣靜瑜先上了嘉寧長公主派來的馬車。
3 D. ]9 ~- x0 u. ?& o( {  @
- X, Z. P9 q& t! J3 @4 E) j　　上車之前蔣靜瑜拉著婉寧不肯鬆開，「也不知道在宮裡能不能見到。」

　　宮裡那麼大，她們又去的地方不一樣，一般是見不到的。
9 F9 R) o9 Z  r1 h" |; c& A
　　婉寧看向馬車，「快上車吧，別耽擱了時辰。」

2 U* |4 `4 d* @' z6 }　　兩輛馬車一先一後到了宮門口。

" h6 W( T6 e: ^　　看著蔣靜瑜上了轎子，婉寧正準備和內侍說話，就聽到裴太夫人的聲音，「姚七小姐，是不是姚七小姐。」

7 ?, P4 ]% K/ m/ ^' V" s　　婉寧轉過頭看到了一臉驚喜的裴太夫人。
2 i/ I. i5 z+ X# `; C
5 ^0 P3 }8 _5 |6 l0 D　　裴太夫人比往常要熱絡許多，彎著眼睛看婉寧，「昨兒余家小姐過來了說你要進宮，我想著是不是就是這兩日，果不其然就遇到了。」

1 c5 S2 S4 M: _( A/ I, I. l　　婉寧行了禮，想起裴家小姐的病，「家裡的小姐怎麼樣了？病可有好轉。」
1 @, h; ^$ V0 @  ]; d
　　想到躺在床上不哭不笑的女兒，裴太夫人眼睛頓時紅了，「說到這個我還有事求姚七小姐，請姚七小姐去看看我家女兒，御醫說，這樣下去，恐怕是……連年關都過不去了。」

sanji32

第一百七十四章 母子

' ~$ p$ s7 K4 E$ G. |. T& m　　婉寧安慰裴太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府裡的小姐定然會沒事。」

　　裴太夫人點點頭，她也是沒有辦法才來問姚七小姐，她親眼看到忠義侯從一個被嚇壞了的孩子如何變成如今的模樣。

　　明詔帶著趙璠去騎馬，回來的時候趙璠特意將打來的獵物給她送過來，還眉開眼笑地跟她講笑話，逗她開心。
! j/ T* H( j9 A3 G1 H' q
　　內侍慢慢走上前來，裴太夫人不好再說什麼，就和婉寧一起上了轎子，轎子在內宮門停下來，裴太夫人和婉寧一起踏進永壽宮。
3 g6 q! O- N+ g# Z. W3 i0 h
　　「皇后娘娘。」
6 d) z$ [: m# c7 f/ s8 B7 T* c
+ F  t6 r; R- [9 @3 D8 u　　女官輕喊一聲，「永安侯太夫人和姚七小姐到了。」

　　皇后點點頭，裴太夫人和姚婉寧進了內殿行禮。

　　女官擺了錦杌，婉寧和裴太夫人謝恩之後坐下來，皇后握著手爐看向下面坐著的姚七小姐，模樣長得水靈，是個美人胚子，端坐在那裡沒有慌張也沒有害怕，舉手投足透著大家閨秀的知書達禮，這樣的小姐按理說應該得長輩的喜歡。

4 E# P# K$ N, Y　　女官將婉寧送來的新茶和紫砂壺端過來，皇后娘娘看過去，「這就是京裡盛行的新茶？」

　　裴太夫人笑著道：「可不是嗎，」說著看那紫砂壺，「那可是紫砂壺？也就在娘娘這裡得見。」
2 \4 }7 O2 O  L9 c8 b. k* d* y/ @
& z2 x% ^4 F2 i7 {- f　　婉寧站起身行禮，「臣女斗膽將茶帶進來，也不知道能不能進獻給皇后娘娘。」

& n! O: E# s$ T$ N: Z　　內侍來到姚家，提了一句她的新茶，否則她也不會這樣冒失地將茶和紫砂壺拿進宮。

/ L; y" B, T& a6 _+ U" B　　到了永壽宮，女官只是問了一句就將茶端走，她就更加確定皇后娘娘也想看看她做的新茶。
, `. }5 Z4 Y% I- w; s
　　皇后笑著看婉寧，「本宮也是聽安怡郡主說起來。」

; _$ e( w) k0 o  _: C　　女官端了熱水。婉寧走過去沖泡茶葉，精挑細選出來的茶葉泡好，立即就有內侍和女官上來嘗茶。最後才送到皇后娘娘手裡。

　　婉寧道：「從前盛行的大多是生茶，這是熟茶。熟茶益陰養胃，適合在秋冬時飲用。」

　　女官端了一杯給裴太夫人，裴太夫人嘗了一口笑彎了眼睛，「這可比我讓人泡來的好喝。」

+ R0 F' g' w/ Z% X( q　　皇后娘娘嘗了一口新茶放在桌子上。
" P# F' C! N2 ~! V7 G
7 v3 {* p) N7 o4 D; ~: r　　她不是一個愛喝茶的人，這茶喝起來卻和平日裡嘗到的不一樣，味道有些奇怪，回味起來有一種淡淡的蘭花香氣。

, [9 P; t' n- [$ O! l# k- W　　茶商互相搶奪的就是這樣的茶。
& u& U: M8 X( Y1 s& a  Z6 S
　　桌子上的紫砂壺也做的別緻。

9 b1 M: ]) f' q' g0 R  H9 `　　新奇的東西她見過不少，不過都經不起推敲。姚七小姐帶來的東西好像也不止是賣個「巧」。

; M0 [/ x) b' r  n2 }' ]　　皇后抬起眼睛問過去，「怎麼想到做這樣的茶？」
8 R" C4 w# Q, t* ]
2 ]+ V6 d# Q+ ]" I* s& u* y/ Z! {　　皇后娘娘不會對一杯茶感興趣，娘娘想知曉的是為什麼那麼多茶商想要從她手裡拿到制茶的方子。
8 h- @3 r7 v' i" f" q0 I0 u
　　「回娘娘，」婉寧道，「在泰興的時候，一個和我家常來常往的茶商的下人來投奔，那家商賈的茶都受了潮不堪用了，家中錢財賠了精光又被催債，弄了個家破人亡，今年福建陰雨不斷。不少茶莊都是如此，我家的一個下人就提起了磚茶的做法，我便吩咐掌櫃找了做茶的師傅試著做茶莊囤下的茶。這樣的茶還有個好處就是不怕長途跋涉的運輸，放置年久又不會失茶香，雖說像磚茶，卻又不同，沒有那種苦澀、松煙的味道，用好了茶葉，反而會多淡淡的花果香。」
% @+ x+ L9 e+ z5 i# p
2 v  E- T) u0 [6 @% }　　難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想出這樣的法子，是真的費了心思讓做茶的師傅去做，所以做出來的新茶會在京裡賣的好。

　　皇后娘娘臉上浮起一絲笑容。「難得你這樣的心思，茶就留著吧。本宮沒事時嘗一嘗。」

. ~+ p  I) s- E1 d* a# e# ^: }) d0 T2 z　　裴太夫人不禁眼前一亮，皇后娘娘難得會說這麼多話。可見對姚七小姐有了幾分的喜歡。

　　婉寧上前謝恩，話音剛落就聽外面的宮人道：「大皇子來了。」

, w1 N" v( l8 `9 u* i　　裴太夫人忙跟著起身。
+ h" N9 \. V; b; u* e, x2 X3 R
: ~- u4 F, i/ V1 O/ S! [8 N　　婉寧抬頭看過去，皇后娘娘臉上閃過一絲欣慰的神情，眉眼上揚顯然又是高興又是喜歡。

* w6 U, U5 w  O1 U0 h7 J2 F　　「皇后娘娘。」裴太夫人準備告退。
( _( U# e/ D. c" J8 k
　　皇后卻吩咐宮人，「將大皇子請進來吧！」
( C  i0 \) D7 V! t8 s. o* n) l
  H  P9 m9 [; Z3 J' a' v　　皇后一直沒有子嗣，身邊的宮人為皇上生下了大皇子，按照規矩皇上會母憑子貴晉封那宮人，這件事卻因為皇后娘娘生病壓了下來，皇后娘娘的病剛有所好轉，那宮人卻得了急病死了，大皇子自然而然就留在皇后娘娘身邊。
. D  Y$ f: q0 g7 A* p1 @
( W# M# Q" z  X2 I7 ?. G; F　　婉寧進宮之前讓童媽媽將對皇后娘娘宮裡的傳言都打聽了一些。
# P/ T+ P4 g4 Z( j
$ d6 ~6 j; _1 H. b8 I* I  m& n　　外面都說皇后娘娘藉著生病懲辦了宮人。

　　可是以皇后娘娘的年紀，也並非沒有機會生養，按理說不會下這樣的狠手留下大皇子在身邊，既然那宮人出自永壽宮，皇后娘娘可以籠絡那宮人，恩威並濟，不但收攏了那母子，還能博得賢惠的名聲。

3 V$ P! I: G" P+ h) z4 e+ r( K' N　　婉寧正想著，一個三四歲的孩童走進來，婉寧趁機睃了一眼，大皇子緊抿著嘴唇，臉上沒有太多的神情，就算是宮裡多了兩個人，不過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立即就收回目光。
) j6 s4 k) K, D/ ~
　　根本不像一個三四歲的孩子。

4 O( x; K* z1 x4 Z/ L' y8 g　　皇后娘娘已經笑著讓大皇子起身。
' K3 F0 u) X2 W# v. C& Y* u! I- d
2 F: s% M8 b% y0 w& }6 r　　比起皇后娘娘，大皇子這個年紀小的孩子顯得更加的規矩，眼睛裡有幾分的怯意，腳下意識地向旁邊的宮人靠過去。

. S$ |) W4 y1 W1 N; p7 k　　大皇子害怕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則有些無可奈何，招手讓大皇子過來坐。
, Z# G5 h! `) X/ \
　　大皇子磨磨蹭蹭地走過去，然後將手放在膝蓋上，沒有半點的孺慕之情。
$ C9 H9 h  d( c) [
　　皇后娘娘目光中有幾分的黯然，卻不忘了問宮人，「大皇子身子怎麼樣？這些日子可有咳嗽？」
$ N! K) K9 v* F
　　宮人規矩地道：「好多了，昨兒只咳嗽了兩聲。」
( I7 S: F  ~, r% Q
　　「不能大意，藥還得按時吃，」皇后娘娘拉起大皇子的手，「今天吃藥了沒有？」
1 V4 a0 _8 p( l5 E, ]
2 Z, S5 E8 H% j8 k) ]9 \　　大皇子有些心虛地點頭，「吃了一些。」
3 }; K% D" X3 a+ o" _+ L4 h
　　皇后娘娘忍不住叮囑，「要照太醫說的吃。」
- A6 v; v  w9 w; w7 f4 `
* [  \7 @7 h; q$ v: d5 G8 E2 s9 @　　大皇子的頭低得更深了些，「藥苦……」

　　「苦也要吃。」
# A8 _8 ~6 Q' v) ~, Q1 B. z* e$ V5 E  [
0 n+ g: r) J2 Q# S# Y% U: {6 Q　　婉寧忽然覺得自己是在看一對問題母子，望子成龍的母親和懼怕、並不理解母親的兒子。
  b  f& f$ a1 v( J& S
　　大皇子才三四歲大，這樣下去，這對母子要怎麼相處？

2 X9 i' B) K6 p+ Q1 {　　一個小孩子不會有這樣大的牴觸，是別人刻意灌輸才會有這樣的結果，目的就是想要大皇子和皇后娘娘離心離德。

　　若是皇后娘娘不能生育，等到皇上想要立儲君，就會有人利用這樣的母子關係來爭鬥。

　　婉寧想著低下了頭。
5 h& C! H9 G) C+ a' i/ H/ n; X' c& E
* T8 R  k5 ?. T. z　　宮裡的爭鬥和她並無關係，她只要慎小慎微做好自己的事。
! u7 d' n8 A$ k
7 E3 V$ O6 l4 R# N　　「那是什麼？」大皇子忽然指著桌子上用紫砂做成的麒麟。

+ u! M) n7 _# w2 `" R　　皇后娘娘看向婉寧，婉寧行禮道：「稟大皇子，那是茶寵。」
$ a8 P; R+ t$ {7 A+ h
　　「什麼是茶寵？」到底是三四歲的孩子，對桌子上胖胖的小東西十分好奇。
6 d( g: E5 o9 N) W) r* R/ ]
　　婉寧道：「就是用茶來滋養的物件兒，時間一久，澆的茶多了，就會變得更漂亮還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大皇子小手緊緊攥著，很是好奇，聳了兩次肩膀想要抬起手臂卻又放下。
9 V  S6 @2 W9 S
　　「這只茶寵是用冷水養過的，遇到熱茶就會吐水。」她原本沒想在皇后娘娘面前演示，皇后娘娘不會在意這種小把戲。

　　大皇子眼睛清亮，好奇起來，「那……會吐水？」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后娘娘一眼。
# ~6 \; m, V: W* Z
0 d5 e" p: P) C: u) h- m5 V% L　　皇后娘娘笑起來，「那就試試看，看它到底會不會吐水。」

　　宮人立即去沏茶，大皇子即便是很好奇，也恭謹地坐著，不敢去催促宮人。
/ O: K9 K. O# U  `! }/ \4 P9 @+ H. [: a
+ ^% ~! i0 S4 u+ T4 }! B　　熱茶澆下來，小小的麒麟慢慢地吐出水。
6 C: f) Q( ~1 w6 A- B& R
& b( d8 G5 ?) A6 @$ c* F　　「吐水了，吐水了……」
5 x9 i, Q2 z& j: b& J9 i
9 `3 M* |8 e& s/ O, R  [$ e/ t6 o　　大皇子一時驚喜，張開了兩隻手臂。
6 P4 B7 ~4 u8 A  e& _
　　皇后娘娘也有些驚訝，「還真的吐水了。」
& S1 g: j2 q4 M& ?7 [
　　聽到皇后娘娘的聲音，大皇子立即坐好，眼睛卻從茶寵上挪不開。
! p; T! |7 Q. Q; `2 b3 f1 d" m6 i
　　「將這個拿去玩吧！」皇后娘娘吩咐宮人，「拿到大皇子那裡去。」

7 t/ G5 J5 W% r. L　　婉寧低頭道：「總是澆熱茶就不靈了，要等到茶寵冷下來再澆灌，平日裡一定要用臣女送上來的新茶來養，這樣才會越養越光亮。」
+ E) [& n8 @8 Z/ B7 F
# d2 K/ R$ z3 O' w" I. y　　拿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大皇子才有了些小孩子的模樣，自己認認真真地將婉寧的話記了一遍，又囑咐宮人，「記好了。」

* H& w3 \! y  r3 c$ [' @9 K　　宮人上前向婉寧問清楚，茶寵應該怎麼養，平日裡都要注意些什麼。
' f! s/ {* g8 P2 Q
5 X. m% J9 g9 [　　看著那小小的茶寵，婉寧一時失神，來之前她還在想到底要不要拿這紫砂麒麟，拿過來是因為能讓紫砂壺和茶具看起來更漂亮，卻沒想到會被大皇子看上。

+ ]! R! {7 Q! D$ l# ^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8 l2 L! K# l3 j
　　在皇后娘娘宮裡時間久了，裴太夫人和婉寧起身告退。
; i7 p7 p8 W6 r6 L( r$ }$ F
4 n( |8 W. n. C+ r1 w) E　　兩個人上了轎子一直到了宮門前，裴太夫人走過來，「時辰尚早，也不知姚七小姐能不能去我們家中坐坐。」
. U" a1 \0 z3 _8 Y  G
　　這已經是裴太夫人第三次相請，婉寧不好拒絕，跟著裴太夫人一起上了裴家的馬車。
  a9 L: ~8 ?+ S  K' `1 e
　　馬車在永安侯府停下，裴太夫人先下了車帶著婉寧去堂屋裡坐了一會兒。
+ w4 e! N: K2 V  y
- X5 H) B" q# R　　婉寧站起身來，「我跟著夫人去看看姐姐。」
6 N8 o+ p( M" J1 b$ [: i7 ~* y
　　裴太夫人感激地道：「那就勞煩七小姐了。」
1 F% m2 t: {1 N8 _+ H* t

sanji32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病

8 n0 {: F4 [9 G0 S0 ^　　藍色撒花緞子半簾撩開，眼前頓時暗下來，屋子裡有淡淡的熏香味道，外面兩層幔帳挽著，婉寧向前走了兩步看到了床上的裴二小姐。

) y$ G9 K: b0 G　　「明慧，你看誰來了。」
1 d6 U2 \8 ?4 v( @
, @" }/ d% B; y! c' I7 e2 Y, g　　裴太夫人坐在床邊低聲道。

+ _+ G! q" k0 m+ C. d　　裴明慧沒有睜開眼睛，仍舊一聲不響地躺在床上。
6 D0 C: @0 H; P% n+ F. `  a
; k0 h: H% G, c+ }. }% K　　「這可怎麼辦呢？」裴太夫人想到平日裡女兒歡笑的模樣一時淚凝於睫。
* j' ?9 O; D7 C  Q9 E% v/ l
  T. b. n  q- I　　婉寧轉頭看向屋子裡的下人，丫鬟、婆子都侍奉在一旁，端茶過來的大丫鬟偷偷地看了她一眼。
) F2 L/ R+ F6 q) I( r8 Y1 M
4 Z; K) V/ t7 W2 A) J" k　　余卿眉和她說過一些裴明慧的事，裴明慧明年就要出嫁了，現在卻病起來，也不知道這門親事到底能不能成。
7 S  V, x! ?- y! f
/ v1 A6 N$ R3 f# r" X　　婉寧看一眼裴太夫人，「太夫人，讓我和二小姐單獨說幾句話。」

　　裴太夫人點點頭，用帕子擦了擦眼淚。

　　眼看著裴太夫人和下人一起出去，婉寧用手摸了摸裴明慧的手，手心很暖和，閉著的眼睛微微眨動。

) F' X* _& s) y/ x　　「裴二小姐。」婉寧喊了兩聲，裴明慧的嘴角有一絲抽動。
4 R7 b+ i8 O( y5 r) ]% t' b
　　「我是姚婉寧，我聽余卿眉說起過你。」

　　裴明慧臉上顯現出為難的神情。
8 r% x# _  k4 z$ i0 G7 e6 L  a
　　婉寧豁然笑起來，「你這樣騙裴太夫人沒關係，可別真的餓著了自己。」
; j2 F* @/ [* V" _7 ^0 J) b
8 {$ p1 l: n4 v+ B) K8 G8 A　　床上的裴明慧忽然睜開了眼睛，驚訝地看著婉寧，半晌才道：「你……怎麼會知道。」
; K" m2 x1 f! _: B
　　她怎麼會知道。

　　她見過憂鬱症患者的面容，一心想要將自己餓死的人必然是萬念俱灰，對外面什麼事都充耳不聞，處於自我封閉的狀態。
7 ^3 Z) Y. V( ?: t: N6 Y( [1 G: `- m5 t
　　裴太夫人不在屋子裡，裴二小姐有所放鬆，想要看她卻又不敢睜開眼睛。臉上又遲疑的神情，她突然去拉裴二小姐的手，裴二小姐有些驚訝。甚至還微微抽動她的手指，她提起余卿眉。裴二小姐才真的為難了，不知是不是該跟她說話。

　　思維這樣的清楚，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有一個解釋，這個人是裝成要自絕。
; T" _+ t% t1 V. E  @
# H' o; T* Z" ]; S% h　　裴明慧抿了抿嘴唇，「余卿眉就說你厲害，你是真的厲害。」
: o6 }/ ^" a! |5 b6 g
　　婉寧笑道：「你是不想要成親？」

　　裴明慧點了點頭，「我聽說你和陳閣老家的婚事。你也不肯答應嫁進陳家。」

% j" h+ @' {- G; e& Q　　裴明慧聽說了這些事所以才會跟她說實話。

　　婉寧道：「你家裡人都不知道實情？」

2 U& f1 y3 @0 e) J; `1 Z% h　　裴明慧看了看外面，搖了搖頭，「都不知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是真的不想嫁給鄧家七爺，我已經讓人去打聽，鄧家七爺是個無惡不作的，去年來到我們家，他又對我多有輕薄之意。」
6 a' X# j! ~* N# a9 w! B
2 h& P1 z5 Y* M1 d/ U- P1 `/ I　　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姚七小姐什麼都不知道。她遮掩都是徒勞無功，還不如就說出來，憋在心裡的話。總想要和人傾訴。
$ M# M% W. ]) [7 K: ~! Z2 ?
& }7 M0 E% V$ b* {　　婉寧打量著裴明慧，裴明慧目光堅定，彎起的嘴唇透著一股的倔強，是個直心腸又懂得為自己抗爭的人。

/ d. T  N. I- k4 T9 L* B4 o) U# d" z　　裴明慧道：「我現在做這些雖然是想要母親毀了這門親，萬一不能如願……我就是死也不嫁過去。」
' r% J# h3 X' g; t0 p& r( ?) ^9 ?
　　想想鄧七看她的目光，就像一條滑溜溜的蛇，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目光鄙陋庸俗，哪裡像哥哥平日裡看人時的模樣。
. W, Z# R+ D3 o( W1 O
  o+ H4 \  y) ^5 ]0 R6 G7 {　　根本就不是個正人君子。

　　她怎麼能嫁給這樣的人。

　　氣就氣在。鄧七非要娶她，這件事還鬧去了孫家。孫家高門大戶看中規矩禮儀，若是她這邊鬧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事。就不准孫家小姐嫁過來。

　　孫家姐姐是個很好的人，她也不想哥哥不能迎娶她。
" r- j: k/ ^! x# V
; z$ k: D# I/ X/ w% G　　她既想要為自己抗爭，心裡卻又因為哥哥覺得幾分為難，否則她就算將家裡鬧個天翻地覆，也決計不出嫁。

; C' ^  P' y! D. x　　婉寧低聲問道：「你跟鄧家的婚事到了哪一步？」
" ^) I, X2 g2 e8 h$ Y4 `$ K2 g
6 G& ~) N( y0 ^9 d　　「父親在世的時候就已經讓人看過庚帖，那是祖父和父親一起定下的，現在就是要換婚書，鄧家要在今年換婚書……」想到這個，裴明慧皺起眉頭。
: q( _& A, X1 C; ?+ I/ x4 F" s
* \6 h! P. z, s' I- B　　若是老永安侯在世，這件事還好辦，現在老永安侯沒了，永安侯太夫人要毀掉這門親，就等於違背了亡夫和長輩的意思，這樣的做法在古代也屬於不敬不孝，更何況和鄧家的婚事還牽扯到永安侯。

　　裴明慧恍然一笑，讓雙腿彎起來，「也許將來，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 R# I& H* }  H  k　　婉寧看著滿臉淚痕的裴明慧，「命只有一條，尤其是自己的性命，不能輕易就放棄，你自己都舍棄了，別人要如何待你？」

　　裴明慧哽嚥著，「哥哥也是這樣說，哥哥說，不要和孫家的婚事，也不能讓我嫁給一個中山狼。」

　　婉寧眼前浮起裴明詔的模樣，裴明詔是個能承擔責任的人，所以不會犧牲妹妹來換取自己的前程。

　　裴明慧拉起婉寧的手，「七小姐，讓你為難了，我也沒想到母親會將你請過來，母親還以為七小姐能治好我的病，並不知道我其實並沒有病。」她已經橫下心，抗爭無果，她就死在這裡，也算是給了鄧家一個交代。

　　難受了半晌，裴明慧想起了什麼，忙掀開被子一角露出個小巧的盒子來，打開盒子裡面是各式各樣的小點心，裴明慧臉上浮起難得的笑容，「都是丫鬟偷偷給我拿來的，我母親只當我病重了，沒有心思招待妹妹，妹妹就嘗嘗我家廚娘做的點心，很好吃。」
5 P6 }1 V8 |. o
) j/ j1 m; P! l# c# ~! Y　　小巧的點心做的一口一個，匆匆忙忙吃掉也不會被人發現。

/ Q1 ?: e% p' V2 v8 [　　難得裴明慧想到這樣的法子。
) ~9 `/ H& H3 c
　　「反正現在還沒到成親的時候，該高興一天就高興一天，難得妹妹過來，我又喜歡妹妹的脾氣，我們就說些高興的事，」裴明慧說著低下頭，「等母親來了，我又要裝作不死不活的模樣。」
% n; c9 n7 h8 s1 l
　　婉寧喜歡裴明慧的性子，眉眼中都沒有隱藏的情緒。為人很率真，這樣的人不應該走到絕路上。

　　「我哥哥買了一套茶具，我看著有意思。就求母親也買了一套給我，我哥哥倒是會用了。我就弄不清楚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妹妹在這裡，我求妹妹給我講一講，免得讓我躺在床上亂思量。」
! N$ M3 Z/ o# S5 T6 _# u) O
( X9 l8 z0 c8 _" G　　裴明慧說著就要下床。

, T2 o6 h& u8 {6 X. E7 c　　外面的丫鬟卻咳嗽一聲，裴明慧立即又躺回了床上。

% @5 p% |8 E5 \  D　　裴太夫人讓人攙扶著走進來，看到婉寧皺著眉頭坐在錦杌上，心裡頓時涼了一半，低聲道：「七小姐。我兒這病可怎麼辦？」
7 u% @7 G: c- b: M- _7 O; A& h. n8 r
/ W' q3 Z  Y. Q  Y+ x3 x　　婉寧皺起眉頭，正色道：「裴二小姐是心疾，恐怕不好醫治。」
) j, l, Z/ a6 ^6 B# U! R) `
　　裴太夫人神情黯然，她如何不知道，只是心裡沒有了算計，才抱著一線希望。
' l; B3 X' c/ A7 n& B' h
　　裴明慧的小食盒有一角露出了被子，婉寧擋過去看向裴太夫人，「太夫人，我們去外面坐坐，讓二小姐也好休息。」
  O6 b4 n1 E" e/ y
! N; p/ ^& Z& f7 Q/ |+ B　　裴太夫人嘆口氣點了點頭。

　　裴太夫人先走。婉寧轉過頭看裴明慧，裴明慧偷偷地睜開眼睛，目光中滿是感激。
: X2 L% a* m& b3 ~" p
5 {6 n6 s! r, `, R　　從裴明慧屋子裡出來。裴太夫人和婉寧去堂屋裡說話。
# Z6 X5 n: q2 s" `9 n. ?% c3 E
　　不多時候，下人過來稟告，「太夫人，侯爺回來了。」
& r- S- B6 Z6 x0 z8 t* C
( R3 K2 E# s# F$ |' I( d　　裴太夫人點點頭，「我和姚七小姐在說話，讓侯爺過一會兒再來請安。」

　　下人去月亮門稟告了裴明詔，「姚七小姐來了，正和太夫人說話。」
, ]2 v* U( D, o& o
" x, Q0 X* Q: _! N0 N" S( v( I　　她來了。

　　裴明詔眼前浮現出那個眼睛清亮，神情從容的姚七小姐。
& Q* E3 V6 ~; k7 {8 U5 m
　　「姚七小姐來看二小姐？」裴明詔問過去。
5 @) d, n  `( X6 f& H: X
　　下人點點頭。

+ e1 l# D$ ]- Q! ]% a　　裴明詔看了看堂屋的方向。他很想去見見姚七小姐，對每件事她總是很有遠見。

  N: x- W" X" M9 `6 X　　裴明詔半晌才挪動腳步向裴明慧的院子走去。進了妹妹的屋子，下人都退了下去。裴明詔坐下來，正想要和妹妹說兩句話，床上的妹妹卻睜開了眼睛。

　　裴明慧將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才道：「哥，我不想再騙你，我是裝出來的。」

　　……
0 |  I9 S# u% T4 D- {
　　廣恩公府的大門開著，有人騎著馬徑直到了府前，不等下人和門口的管事說清楚，就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2 Y, \3 L) L( v2 g# I6 H6 Y% }　　「公爵爺在不在，快進去稟告，就說侄兒鄧俊堂前來拜見。」
; e8 R1 g$ u. |3 n7 e/ l" x
, q+ }# E& p- Z# L# E　　鄧家的下人忙跟了上去。
- C0 u2 E$ K5 J9 B
　　鄧俊堂滿是笑容，讓人引著去了堂屋，張戚程眼看著鄧家人不停地向院子裡搬禮物，不由地微微皺起眉頭。
0 V0 W4 A- ?, S7 v4 v5 U. w; b
/ y! H2 F% C4 d& Z1 z9 b　　鄧俊堂笑道：「伯父，父親有交待，只要我進了京，必要先來拜見伯父，我這半路耽擱了些時日，總算是趕在過年之前將東西送到了。」
2 Y# p- I5 j  U
　　京裡出了大事，恐怕鄧七尚不知曉。
! W1 X/ t/ h% C+ Y/ |
7 Y0 e" Q6 O/ L, ~7 w$ w　　將鄧俊堂迎進屋子，張戚程嘆了口氣，「賢侄還不知道，京裡出事了，我那女婿趙璠進了大牢不說，恐怕性命也是難保，兩淮鹽運使司上下官員都被押送進京候審，如今我正是焦頭爛額，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7 u* [" y& b9 _. a　　鄧俊堂聽得這話愣在那裡，臉上的笑容也消失殆盡，「怎麼會出這樣的事，趙璠兄前些日子還送了尚好的弓箭給我，我這……給他準備了一匹好馬，還沒有送過去。」

* P, S" R9 J0 ?% p, g- F8 M+ ?2 |  a: {　　張戚程搖搖手，一臉悲慼，「趙璠恐怕是用不上了。」
# ]1 A, H- l. H2 L  }; h
　　什麼事會連廣恩公都幫不上忙，要眼看著女婿送命。

1 y: g; L; A1 x5 [* q1 O% r　　鄧俊堂想起一件事，「那李成茂呢？陳文實現在怎麼樣？」
9 a' U/ @9 e  E1 \& X  M* l3 q; |
　　張戚程道：「陳文實已經去宣府上任了，朝廷授的總兵，李成茂升了騎都尉。」

　　鄧俊堂半晌才眨了眨眼睛，怎麼會這樣，這和他們之前說的完全不同，李成茂應該獲罪，陳文實被牽連，父親從福建調任宣府總兵，他們全家搬到京城來，他聽父親說，廣恩公這邊已經選好了一個商賈，將來父親也好利用這個商賈來辦事。
) Y# `9 }: k6 N
　　明明都是算計好的事……

　　鄧俊堂道：「是誰從中作梗。」

sanji32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面對

3 K& \( D6 ^6 e! K+ J) N& f　　張戚程將余家、沈家、姚家的一些事說給鄧俊堂聽。

1 l, m5 n8 _; ~% w( e　　「余家已經離京，沈家也沒有買宣府的土地，皇上有下令以後邊陲重鎮的鹽引不得用現銀來換，這下子李成茂、陳文實這些堅持祖制的人算是得了利。」
( \) D3 B0 I, Q& p; F. l2 V
8 e, B* S5 g' L+ l% c  H. ~　　鄧俊堂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高高興興地到京裡來，如今被人當頭一棒。

' r2 F& ~* n. Z, I7 s. A　　崔奕廷的事鄧俊堂還聽過，不過姚家怎麼會買地，姚七小姐這個閨閣中的大小姐，會有多厲害，張戚程的女兒是她的繼母，一個繼母還不能管束身下的小姐。

　　就算是皇后娘娘獎賞過姚七小姐，皇后娘娘喜歡的小姐多的去了，不見得她就有多特別，想要對付一個女人，不論是從名聲上，還是從婚姻上，都有很多種法子，還奈何不了她不成。

/ d5 G! x) ^/ \, e! @　　張戚程道：「那不是大門不出的閨閣小姐，在泰興的時候就親手將自己的叔叔送給了官府，來到京裡又氣病了祖父，現在賣起新茶來，京裡的茶葉鋪子都在賣她的茶和紫砂壺，還將新茶送進了宮。」

　　鄧俊堂冷笑一聲，「真是自不量力的女人。」

　　張戚程翹著眼睛看了一眼鄧俊堂。

　　姚婉寧的錯在於不應該維護沈家，既然在姚家站穩了腳跟就應該想方設法將自己嫁出去，沈家是大商賈，這些年在外經商和南直隸的商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稍有個差池就會禍及滿門。
- A  v4 ?. g: W# G2 Q2 ^4 @
8 I" h5 u2 U4 j$ W8 ~" f0 D) \　　聰明人，就應該借用沈家的銀錢翻身之後立即和沈家保持距離，而不是靠一己之力螳臂當車。
) r1 R$ u9 H' a, q6 m9 C$ }$ P
8 f3 ^3 K, G+ W. p5 K) ?* ~　　為了沈家，姚婉寧還賣起了茶葉。
1 `* |* f, U/ `/ ?3 |5 o! r3 m
4 u" q/ ~3 Y, C! S　　沒有官職護著，不管是多大的商賈也是任人揉捏，別以為不做鹽商賣茶葉就沒事了。茶葉也是一樣要涉及茶政。
/ ]6 s& j, F# ]8 i" Y$ g. T
& E. P3 i0 G5 h  A: ?0 r6 q& C　　一個內宅中的小姐，跟廟堂上有了干係，就不是誰能護得住她的。

8 F) B  a6 [4 A6 |　　現在瑜珺雖然被她算計了。不過是一時之失，早晚要翻過身來。姚婉寧能有多少依靠，關鍵時刻姚宜聞只會保住自己的官聲。
+ F+ \4 D$ i. B: V6 z
! B8 p- B) `5 D% _　　張戚程想起一件事，「賢侄和永安侯府的婚事怎麼樣了？」
5 I! U, N& Z9 Q" x5 ^- \- O, |8 w
2 Z8 B& V1 c$ Z7 ^+ e: p3 }# i　　說到這個，鄧俊堂眉毛又揚起來，「明年開春我父親就會讓保山送婚帖過來。」

3 C4 V9 a3 a( ~- i6 r' ^; _　　張戚程笑道：「永安侯管著五城兵馬司，深得皇上信任，如今你們兩家結了親，將來無論做什麼都會方便很多。」
& _0 D) b# O$ O1 I# o6 W
　　鄧俊堂想起裴明慧。去年他去裴家，聽說裴明慧在園子裡，他就悄悄地溜了過去，沒想到被裴明慧發現大吵大鬧起來，說他不夠規矩，還要推掉這門親事，當時他就發狠，非要將這個女人娶到手，騎在身下，讓她哭著喊著哀求她。將他的臉面全都找回來。
+ n6 U" P. a/ o
7 h1 e3 F: c8 k' |2 I　　卻沒想到眼見婚期到了，裴明慧卻病了。
9 h6 Z0 B  H. _3 k7 r' y5 U
! W5 _4 ~1 N* l* V  w　　病了又怎麼樣？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嫁到鄧家。
7 {  C, T( u9 a6 h1 _
$ [. M8 A0 G4 h5 W; F　　說到這裡。鄧俊堂看了看外面，「怎麼不見傳凌兄。」

. M0 q$ u. b& q! r6 n　　張傳凌是張戚程的獨子，平日裡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6 Q: [1 n5 I$ I  ~$ S" m　　提起這個兒子，張戚程的神情陰沉起來。

　　……
: C' u  z% z& z9 ^* c6 P! w+ x1 m
　　婉寧看著母親手裡的針，針走的那麼快她看了半天只覺得眼睛發酸。

　　「會了沒有？」
! g2 {( w$ V6 @# j
　　婉寧一頭霧水，搖了搖頭。
% o+ Q2 S5 G+ _' B
# u! q9 a9 M4 f9 M% Z, H　　繡花這東西她怎麼就學不會呢，也是一針一線的弄，不一會兒線就纏在一起，正面還能看。背面是亂糟糟的一團。

% d. t5 @6 L2 Z8 A% w" U2 s　　沈氏不由地嘆氣，「你這麼聰明。怎麼針線就不行呢？將來做嫁妝的時候可怎麼辦才好？」

# p/ @, N) h& A- O! W/ A6 r- W　　婉寧忽然想起崔奕廷的那些話，她始終沒覺得自己到了能出嫁的年紀。她才十三歲啊，誰能在十三歲的時候想這些。
1 N# ]4 ~2 F, A1 \; N
  b5 B! x  C* D0 Y! l$ ]  b8 _  ?　　婉寧將針線接過來在母親指導下一針一線地繡起來，繡了一會兒就覺得線走的亂七八糟，沒有母親繡的平整，婉寧將頭靠在母親肩膀上。

　　母親的肩膀很暖和，軟軟的貂毛貼著她的臉頰，「母親，我還是別學了。」有這個功夫她還不如多看些書，多畫幾張圖。

　　「你啊，」沈氏無可奈何，「怎麼也要學會，將來嫁了人，你夫君的衣服你還要下人來做不成？」

　　婉寧笑著不說話。
0 l' G" o. F" y
　　沈氏看了一眼沙漏，「今天沒事了？不著急回去？」
2 J# R( p9 }; k/ ?0 M
  z' l, Z& \& g7 {# D　　「不著急，我在母親這裡睡一會兒再走。」

　　在母親身邊她就睡的安穩。
8 a6 `9 z6 w7 p7 M
0 U! i( p8 F6 G/ N% ]& ]　　婉寧剛放下針線，外面傳來昆哥的聲音，「姐姐來了？」

* @0 F; g' h" A　　落雨道：「來了，在屋子裡呢。」
% R8 p5 ?+ o2 `
1 I3 j1 ]1 C- h1 h9 R% Z　　下人掀開簾子，昆哥快步走進內室，看到沈氏和婉寧，昆哥笑著行了禮，然後坐下來和沈氏、婉寧說話。

　　沈氏笑著看昆哥，「這麼早就回來了？」

　　昆哥點點頭，「先生這兩日有事，讓我過陣子再去讀書。」

　　就算是下元節，楊敬先生才讓昆哥休息了半日，現在卻好幾天不能去讀書，婉寧看向昆哥，「有沒有聽說什麼事？」
' T( O. ~5 ~" [6 U
　　昆哥點點頭，「先生同榜的舊友來拜見，一起來的還有穿著官服的一位大人，先生過去說了幾句話，就親自吩咐我先回家。」

　　見一個朋友，用不著好幾天不上課，楊敬先生這次是有事才進京，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件事有關。
% t0 T) [' l% b. }
9 V( B" T, S4 f% _* n' [　　楊敬先生比尋常的先生要嚴厲許多，昆哥的課業一刻都不敢放鬆，只要有半點的怠慢就會被責罰，婉寧聽昆哥說過，前些日子因為江仲的事，昆哥分了心，結果被楊敬先生責罵。
" U9 j0 S  R- v0 f& h2 |) ~9 n  X
8 x6 s3 ]0 [* U. C/ [" F( I4 g　　楊敬先生說，學就要專心學，這才對得起書本，要麼就不學隨便去玩，也用不著他那樣費心地教。
( p' p6 P, X+ t3 v; S6 R2 s
! P7 b3 h7 t5 q* _7 F　　昆哥想了想抬起頭，「姑母、姐姐，你們說楊敬先生不會不教我了吧？楊敬先生對我那麼好，我真不想換先生。」先生對他打是打，罵是罵，卻會將最好的飯菜留給他吃。書本上他有什麼地方不懂，先生總是會變著法地講給他聽，從前他害怕先生。現在卻離不開先生了。
. b+ ?# r9 x# \4 p, A
% K5 E# O( l' Y) F2 l) p6 y　　沈氏有些驚訝，輕聲安慰昆哥。「既然先生收下了你，過幾日就會讓你去讀書了。」

　　昆哥點點頭，卻還有些心不在焉。
3 j+ c$ e! ]/ @9 y  z; w/ M
8 V# \  g1 t" g( x: f　　昆哥坐了一會兒就回去看書，沈氏不禁嘆口氣，「比誰都喜歡讀書，還在學騎馬、射箭，也不知將來要走哪條路。」

　　讓昆哥這樣一打擾，婉寧沒有了睏意。跟著母親一起看了看賬本，然後坐車回去姚家。

0 u7 L0 T0 f  }: P8 p' J0 c　　上了馬車，婉寧吩咐童媽媽，「跟舅母說一聲，楊敬先生那邊有什麼消息，就打發人來告訴我。」昆哥看起來好像是過於擔憂，但……這也正是她害怕的。

8 Y0 k) `: E/ z1 z8 x! L　　童媽媽點點頭。
7 o& f" ^& F- g9 ~; v% \/ V
　　……
4 Y$ _) I* ?9 }  U% T$ t* k: v
8 e4 x8 o: }( K$ u1 f　　張氏聽歡哥背誦《千字文》，目光中漸漸地泛起了淚光。

　　「太太，您歇一歇吧！」如媽媽上前來扶張氏，張氏卻搖了搖手。
5 h$ y3 e" J- q* F
# F" V( W! E8 {% h. O　　「先生就教到這裡。」歡哥眨著眼睛。
, {9 W2 v: X6 f! L- [! D5 i9 V+ h
　　張氏蠟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去吧，再去……看看書……這些日子……多跟先生學學。」
" D3 I6 V. h+ o, Z: `
　　歡哥道：「學完了……我能去園子裡玩雪嗎？」
9 M( w. q: I1 L% A0 K) G9 y/ }
5 a! {3 e( p" C: J' S' s  a　　張氏沉下臉來，搖了搖頭。「不行，這麼冷的天怎麼能玩雪。」

" |! Y8 b* A( W* [1 p　　歡哥失望地低下頭。
+ f+ R( y; m  Z4 o; z* [" m: [
　　乳娘忙道：「八爺若是喜歡，就讓人將雪端進屋子裡看一看。」
8 n5 _+ {; }1 r; @5 F; ^
! Z" h/ i- t, r: }6 J( x* ?0 r　　張氏點點頭，啞著嗓子，「只是看看，不許用手去碰，」說著頓了頓，「讓范媽媽在一旁陪著玩。」
+ _* _( L+ S. I( F, [' V
8 l4 `  |3 e1 o　　范媽媽的規矩多，聽到張氏這樣說。歡哥剛剛揚起的眉毛頓時又落下去。

　　乳娘將歡哥帶走，張氏才躺下來。如媽媽伺候著張氏，低聲道：「方才公爵府那邊的媽媽來看太太了。聽說太太睡著了，就不讓奴婢吵醒太太。」

- L5 Q: g2 n7 A5 W　　「有沒有什麼事？」張氏顯得很疲憊。
/ r3 }% c9 I- i) a, {5 R- [3 l& H
　　如媽媽道：「聽說那位楊敬先生不能再教沈四老爺的兒子。」

　　張氏的眼睛頓時亮起來。

　　那是她託人給歡哥找的先生，沒想到卻在泰興時被沈敬元捷足先登，她心裡一直憤憤不平，現在好了，楊敬不能再教沈家人。
5 g* S6 `; Y0 y7 _# S6 C
　　張氏喘了一口氣，「商賈，就是商賈，也配學著別人讀書。」想想沈家，想想沈氏和姚婉寧，她胸口就像要裂開一樣。
. H$ R3 c- p# c. X9 ?0 Z$ n
　　她病在床上，沈氏聽到這樣的消息定然十分得意。

　　張氏眼睛裡要冒出火來，「好……好……我請不來的人……別人也休想請過去。」

' A! c: S' ~8 n$ r9 y& a3 a　　「七小姐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張氏問過去。

7 t) D+ [- v) d9 r　　如媽媽不知道該怎麼說。

　　沈家的幾個茶鋪都十分的熱鬧，本以為過些時日生意也就淡了，誰知道……還是有不少人等著買茶。

7 d! p/ ]9 T  @  f# D9 ^" z6 ]4 {　　如媽媽低聲勸說張氏，「太太現在是要養好身子，別的……以後再說。」

　　張氏緩緩地喘著氣，眼前是姚婉寧疏朗的笑容，如媽媽說的沒錯，她要養好病，病好了再慢慢和姚婉寧計較。
; ]) S% ?. O7 V* z6 K
　　「太太，嘉寧長公主來了。」紫鵑快步走進屋子稟告。
& h* A7 b5 x$ h4 X
4 G; D% _. |3 K( W' `  O. {! y　　長公主來了。

$ i! R; F4 I: @* E　　張氏頓時感覺到又是欣喜又是辛酸，還有一種說不清的難受，從前她最喜歡見的人，如今卻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壓在她心頭。

　　張氏抿了抿嘴，「快……將長公主請進來……」

4 K) Z4 ^' \) T" Y+ V　　前些日子她才去了長公主府探病，轉眼之間，病的人成了她。

$ |- |' n1 o" _　　外面傳來腳步聲響，張氏抬起眼睛看過去。
% ?  s% ~+ ^/ I+ s
# [+ L2 Q3 h/ M) }7 @% @　　嘉寧長公主帶著人走進內室。

" [6 Y  ], Z3 B1 n4 T. Y　　長公主白皙的臉上帶著一抹紅暈，眉眼中是勃勃生機，整個人突然之間明亮起來。
! V2 R4 h$ Y3 A3 C# f3 m

sanji32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情

* l0 j; Z! ^7 ]" T) X　　嘉寧長公主臉上的光彩讓張氏覺得刺眼。

' {# s) `( O4 p7 ^0 O　　「你的病怎麼樣了？」

$ A% f: H0 C8 H* c1 ?0 @" y; t　　張氏要起身行禮，嘉寧長公主軟軟的手將張氏按下來，「枉我還來看你，你卻跟我講起禮數來了。」
9 W9 K) Q* T. P( z7 G9 z
- y1 w0 _/ q' x! F! j/ l　　張氏向嘉寧長公主露出微笑，就像當年她明明不喜歡端王，卻要坐在椅子上，一邊和嘉寧長公主說話，一邊任由端王偷偷打量。

　　嘉寧長公主身上有淡淡的熏香味道，一件粉色的小襖隱隱約約從褙子裡露出來。
' T3 p5 k! X3 q. Z/ x8 A
　　常年寡居的人一般都穿得素淡，嘉寧長公主從前就連身上帶著的荷包也選青色的線打綹子。
- v8 z: m/ T3 n& P. H. \, o
　　真是不一樣了。
7 d! ?7 C9 ^' e3 V$ u; @6 k$ e
; b$ Z' \) G, _* U0 N! g　　張氏臉頰重重一跳。

　　真是不一樣了。

# O: h& ?3 A( b/ ?) K' w$ l　　就因為一個人，全都變了，她之前還抱著期望，嘉寧長公主說不定已經習慣了寡居的日子，不願意嫁給姚宜之。
) x8 T% i& q4 w- w
　　如今她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0 S) y$ S8 ~/ F7 j0 }3 w　　嘉寧長公主若是不願意不會穿成這樣來姚家，嘉寧長公主是在暗示姚家，她願意嫁給姚宜之。

　　有些事，有些話不必說出口。
' f2 o! b2 ?2 P2 R
2 g* y4 ]: ^2 d2 X3 Q　　為什麼這樣不公平。
( F" c) O: h9 ~1 m, T( L
9 E& U6 {( ?: ~* D+ ]4 w　　宗室的女子就可以依照喜好再嫁，她就要委曲求全，為了整個公爵府，為了歡哥，她一忍再忍，最終落得這樣的境地。
2 D! Y) _, a) I% I
　　嘉寧長公主嘆了口氣，張氏的父親張戚程承爵的時候她還送了份禮物過來，那時候的張氏眉眼中都透著一股的歡喜，她還笑張氏，如今你是事事如意。
2 E: U  E# K  u, d, X, P0 O+ s6 z8 \
7 r& F& \1 z$ y+ u8 K. z　　嘉寧長公主拉起張氏的手，「三老爺怎麼說？」
: n9 V" o3 m5 C6 ~' O4 p
- G3 u: d0 s( Y- U1 u# m4 N* ^　　張氏搖了搖頭，姚宜聞如今徹底變了個樣，彷彿已經像厭惡沈氏一樣厭惡她。母親還勸她要給姚宜聞修好，若是她先服了軟，這個家就真的是姚宜聞父女的了。
! A6 n6 D0 E# O2 ?
$ H( W$ T. A1 E5 p0 {　　「這件事。是三老爺不對，這些年你在姚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嘉寧長公主看向張氏的手，多少年了她十指芊芊還那麼漂亮，就算在病中，好像從指間也能散發一股的香氣，想一想，這些話都是六皇兄說過的。
. J+ T* X. t, b  H- x3 t
　　六皇兄端王喜歡張氏，央求她找機會就將張氏帶回家，這樣也好方便見一面。那時候端王已經有了正妃，萬妃娘娘特意求父皇為端王娶了江南有名的大儒之女，端王妃為人規矩、刻板的不合端王的心意，唯有張氏，是端王自己看上的。

　　那時張戚程雖是個武將，也不能就將嫡女做滕妾，更何況端王已經有了兩個滕妾在身邊，端王承諾將張氏抬過去之後，只要生下兒子就封淑人，沒想到後來端王卻出了事。
' U* f4 j8 b3 h) p
　　只要想想那時候的事。嘉寧長公主就覺得害怕，不知道張戚程到底是怎麼想的，大約是怕被端王連累。張戚程很快就將張氏嫁給了姚宜聞。
3 p. k' m# O# N+ J
5 ~7 d$ |# a  H　　誰都當做端王已經被皇上處死，其實她知道，皇上偷偷地將端王圈禁，端王沒有子嗣，常年被關著不過就是活一口氣罷了，威脅不到皇上的皇位。
3 O. U, V2 t0 u6 x% b7 v( L& E
　　皇家的兄弟姐妹和尋常人家的不同，先皇生了六個皇子，三個公主，現在剩下的只是皇上、她和被不死不活的端王而已。

8 C. ^  {4 v- b+ k* z  g　　她想要再嫁。皇上看在先皇的份上也會答應她。

' ]) V, d+ T4 E& r* W5 J: h　　「慈寧宮裡放出了老宮人，」嘉寧長公主說著頓了頓。「我向太后娘娘要了兩個，一個我留下。另一個你若是願意就留下來侍奉你，別的不說，熬湯、煎藥那是誰都及不上的。」
- q, f) ^" w5 o3 s8 p/ `& ~# _
　　能將一個老宮人留在身邊，那是誰也求不來的事。
3 y$ |; D- a) B$ ?) i& t/ h+ }
7 l; e$ H* r2 U7 @　　張氏感激地看向嘉寧長公主，「如今我這樣病著，是少個人在身邊幫襯出主意，也就長公主還惦記著我。」

7 @2 x( B; }1 p2 h* O; L; q: z　　嘉寧長公主道：「我也是見花獻佛，都是太后娘娘的恩德。」

　　兩個人正坐著說話，歡哥跑著進了屋。

　　嘉寧長公主笑著看歡哥，張氏忙吩咐歡哥，「快給長公主行禮。」
( F5 \2 q: B/ i) p& l5 z
4 `1 K3 [, t5 B, Q　　不知怎麼的，嘉寧長公主從心底裡覺得歡哥親切，轉頭向下人要了一包糖果打開之後笑眯眯地讓歡哥過來拿。
- R+ y' f4 ~' f* |
0 k* }- C- N3 M9 G6 T" ^% w: F　　張氏點了頭，歡哥才去拿了一顆放在嘴裡。

' }( q+ k6 [' R' `. U3 s/ x4 c　　「沒規矩。」
! Z, G. u0 X/ L" K
　　張氏低聲埋怨了一句，嘉寧長公主的臉先沉下來，「當著我的面訓斥歡哥，我可不依。」
+ W2 e3 `( j; E" T' d
/ d6 L; V1 x1 [+ |. L: Q! |0 G& a　　張氏看看歡哥又看看嘉寧長公主，也許同是一個血脈，自然而然就親和許多。
- I$ e0 G( Z, S' X. E" g% }) Z
2 S1 R2 ^9 j4 i+ |# V  F　　歡哥在嘉寧長公主身邊坐下。
: g# L( _8 G# b3 i$ Y
　　幾個人親切地說了會兒話，嘉寧長公主才站起身準備離開。
/ k) J7 B3 i, `% o: y) z( _5 s
/ P  V' c9 d4 S3 W) b  P! Q! H　　人還沒出門，下人進來道：「蔣小姐來了。」
! @% O+ [- P' V/ p" R
5 b  U" ~& m( ~1 Z/ l2 m+ y3 m* N　　嘉寧長公主停下腳步，「是靜瑜？」

　　下人點點頭。
4 o' B3 E9 A7 U; e- g4 p
　　嘉寧長公主笑道：「那我就再坐一會兒，」眉毛揚起來，「順妃娘娘吃了靜瑜的藥病已經好多了，如今靜瑜在宮裡是有了不小的名氣，若是個男子，定然要進太醫院。」

　　蔣靜瑜進了門，見到嘉寧長公主頓時驚訝，上前行了禮才道：「聽說三太太病了，我送些藥材來，不想打擾三太太，就徑直去了婉寧那裡，誰知婉寧不在家中。」
2 s2 |( L+ B& F9 c* }
　　姚婉寧如今仗著族裡旁系都聽她的，就家裡家外來回走動，給她辦事的下人，氣不過婉寧管家，手上做活怠慢了些，婉寧就請了族裡的嬸子過來幫忙，姚婉寧不知道在泰興怎麼練就的本事，好像背後都長了雙眼睛。
  R/ l3 }) G. {8 }
　　「聽說你想要開藥鋪。」嘉寧長公主問過去。

　　蔣靜瑜微微一怔，忙道，「我只是胡亂想想，我哪裡有婉寧的本事，祖父到京中，家裡又沒什麼……我外祖母家在祁州認識靠得住的商賈，我也是突發奇想，若是能從祁州進了上等的藥材開個藥材鋪子，豈不是……兩全了，不過想一想，什麼租鋪子，請掌櫃，找夥計，做賬房，我是一竅不通。」

' P7 Q0 I  U2 q8 v% q' w' F' T　　簡簡單單幾句話，蔣靜瑜雖說的是她自己一竅不通，卻將姚婉寧捧上了天。
/ f  }+ X9 N  i8 m/ w' K' `  R8 P
　　張氏胸口一團火「忽」地燒起來。

% x( Z( t0 v  Q6 z　　姚婉寧恰恰是靠著沈家有了鋪子，掌櫃，賬房也是順手拈來，人人都誇讚姚婉寧，甚至有人說她眼紅想要貪了姚婉寧手裡的錢財。

9 x5 L! V- c8 n. O( V; D! M8 E6 U　　姚婉寧算什麼東西。
$ h. F& N" c+ O: Q. \: J
& ]+ v* I0 T7 n8 Y3 A　　她一個堂堂的勳貴家的女兒，怎麼會貪那些錢財。

0 ]* `( v8 F  u( v- M) @$ H1 M　　外面那些人眼睛都瞎了不成。
6 k, S- _  F: E; ~0 ^  b% q
　　如今蔣靜瑜也張口不如姚婉寧起來。
; b2 K! L/ I4 h# r+ M! t0 e
　　京裡的小姐，還真的都不如姚婉寧？
. n* n7 T# t" U
# t. _% T' p, G3 s- U5 A+ `　　嘉寧長公主已經問過去，「為什麼說兩全？」
4 n( E/ T* n$ \/ Y8 z# y9 e/ ^7 C3 n
' R1 n. k+ m2 J' D1 C　　蔣靜瑜不好意思地低頭，「一來能賺些銀錢，二來我是真的喜歡藥材，若是能將藥鋪開起來，隔三差五的也能做做善事，施藥出去。」

- b; D0 [! Q- I' n; n　　嘉寧長公主笑道：「這倒是難得了。」
) K/ C* l" G  t7 a4 t5 I' A
　　張氏想了想，「既然是做好事，我有個鋪子正好空著，就將鋪子借給你。」
" |% k/ m9 n) r" L( W2 f9 J
　　蔣靜瑜驚訝地看著張氏，半晌才拒絕，「那怎麼行……我是亂說的，三太太別放在心上。」
' o  _1 ~1 H. q8 q2 A. I6 Y' L
' Z0 F0 {% H/ E. a( f　　「我算是用鋪子出些本錢，不賺錢就算了，若是能賺到錢，就給我些租金……」

$ L- l( s0 y) R9 h　　蔣靜瑜眼睛一亮，可立即卻又道：「聽說婉寧賣茶還缺鋪面……三太太的鋪面……定然是留給婉寧的。」

　　她偏不留給姚婉寧。

　　張氏笑道：「婉寧看不上，她要的都是京裡最繁華的地段。」

: E$ }7 o* W! A& c) H/ ?& T　　嘉寧長公主想了想，「鋪面是有了，我倒可以幫你找個掌櫃，至於夥計和賬房，那都並非難事。」

　　蔣靜瑜一下子站起身，彷彿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卻已經成了現實。

　　張氏笑道：「現在是長公主幫你……你可不能一口回絕了，到了進藥買藥，還是要靠你自己……」
) q1 X+ z( l/ o, Y
　　說了會兒話，張氏覺得有些累，不由地咳嗽幾聲。
9 N& _# l& n3 y5 j/ v
4 s/ L: ?' H1 M$ M　　蔣靜瑜向嘉寧長公主和張氏行禮。
3 o0 z  G# |* N+ k8 r
- |$ {- j/ _% D: q9 N　　嘉寧長公主笑道：「不過就是幫幫小忙，」說著頓了頓，「你祖父的身子怎麼樣？家裡可都安頓好了？」

　　蔣靜瑜頜首，「都好了，祖父和四伯已經去了工部。」

　　蔣家是有名的修河道世家，只要皇上啟用蔣家，蔣家必定會重新繁榮。
$ ?8 {# S3 D% _" x
　　……
; z/ z4 S2 e# C$ a  E) L; c* [, q
! l1 O4 z5 r7 [7 ]$ \　　「先生呢？」婉寧低聲問書僮。

　　書僮道：「在屋子裡說話。」
: _; x: U1 Q/ O! t" D; b
* B6 Q# S0 e0 |4 d　　等了兩日，楊敬先生還是沒有讓昆哥過來讀書，她不能光靠打聽消息來猜測，決定要見見楊敬先生。

" h& S# C* j! w$ u& h　　楊敬先生素有賢名，她又還沒及笄，從泰興回京時也算跟著楊敬先生學了幾天，硬要算起來，楊敬先生也算是她的老師，她也不用非去按照禮數避諱，就看楊敬先生肯不肯見她。
3 g: {1 T) D* N6 h& w; Y0 @
! v/ w% j+ y; @$ n7 z　　站在雪地裡等了半個多時辰，書僮過來道：「先生請七小姐過去。」
; Q8 x, u, }$ f9 }
, N  b: y9 y3 u$ H　　婉寧鬆了口氣。
: s% p2 N1 D; n
　　楊敬先生不是那種一絲不苟，半點不加通融的酸儒。

　　將氅衣脫下來，婉寧帶著童媽媽進屋。
5 g- A9 E, M* ~9 r9 V
　　屋子裡飄蕩著淡淡的墨香，長案上放著幾張寫好的字帖，墨跡還沒有完全乾透，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棋子落下的清脆聲。
3 S( k7 j8 T2 D
# z7 X0 C% }/ ^0 ]; X' |　　丫鬟提著水壺正要進去，婉寧伸手接過來，自然而然地進屋去給楊敬先生沏茶。
" V6 X; j2 `6 h3 G% i; L* q  x
　　撩開簾子走進去，屋子裡坐著兩個人。

( [. `7 A3 r, M, g' W( M　　一個是穿著青色袍子的楊敬，另一個穿著深藍色的暗紋直綴，手肘支在小桌上，烏黑的眉毛輕佻著，抬起清亮的眼睛向她看過來。

sanji32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方法
* @9 `5 m+ K' e$ k- `+ p; i
　　婉寧向棋盤上看了一眼，崔奕廷執的白子彷彿是略勝一籌。

　　觀棋不語，婉寧在一旁的矮桌上沏茶。
9 l- ^/ z% {& Q4 r. u) _
! A7 F5 k2 B+ Y7 W$ u# O% e. D! U　　屋子裡沒有地龍，燒了兩個炭盆，就放在楊敬和崔奕廷腳下。

　　旁邊的書案上放著兩套筆墨紙硯，平日裡楊敬先生就在這裡教昆哥。
" h3 e6 t; @3 x5 }# N
　　茶送上，婉寧自己也握著一杯茶站在旁邊，大約是在外面站的沾了涼氣，覺得身上有些冷，婉寧輕輕地抿了口茶吸了些熱氣。
* i: R# g% u. L- J3 z# h4 s
　　吃了茶，婉寧抬起頭來，正好瞧見崔奕廷不動聲色地將腳下的炭盆撥過來，旁邊的楊敬先生全神貫注地看棋盤上的白子，並沒有發覺。

, U8 z( h. N6 n8 z( J　　炭盆一點點地向前走著，就像一個緩步而行的青年，慢慢地到了她腳邊。
1 p; s# m/ x9 R4 q0 J) ]4 p0 B7 n
. h8 p. o4 }8 y* c( H! {0 V+ s　　崔奕廷依舊側著臉，像一個認認真真受教的學生，眨動著眼睛，整個人彷彿是一副風景秀麗的水墨畫。

　　表面上看不出端倪，私底下卻做著這樣的小動作。

! h+ \, p/ T) V& l5 M+ v9 j9 \　　婉寧忽然覺得眼前的崔奕廷很好笑。

　　他倒是一心一意地對她好，就像他在她的馬車前說的那樣。

  f: P+ y) k- I/ w  `6 x3 k! d　　熱騰騰的熱氣撲面而來，屋子小又安靜，她站在那裡無處可躲，倒是坦坦蕩蕩受了他的好處。
( C7 \- t( S/ D4 u+ g5 E
0 d$ F5 L, ?: H0 n/ W# Z3 q$ |　　楊敬先生落下一子，「聽說朝廷明年要修漕運水路。」

$ e9 T8 v5 p% z; P3 L　　崔奕廷直起身子，恢復了些讓人敬畏的模樣。

　　楊敬先生和崔奕廷在說政事，卻沒有讓她離開，是想要間接讓她知曉一些消息。

% H: m, o5 v; ]1 t. r0 g& L" M　　崔奕廷道：「將先皇時受了冤屈的蔣經召回京，一同治理河道的還有蔣經的兒子蔣裕。」

" |$ C- L0 D; \: M　　楊敬嘆了口氣，「蔣家倒是疏通河道的世家，只是這時候治理運河。做好了倒是有利於漕運，若是有人故意貪墨，後果不堪設想。蔣家又是由夏大學士舉薦……」說到這裡楊敬一哼，夏大學士的祖父和祖父是異姓兄弟。他們兩家算得上是三世通家，他和夏大學士少時又在一起讀書，這麼多年過去了，朝中可能很少人知道他和夏大學士的關係。

9 b# \% b9 M" n2 R　　楊敬接著道：「不止是漕運，如今的內閣，陳閣老軟弱無能，夏大學士貌似有幾分名望，卻遇到大事就用懷柔之策。多少年前我就已經看透了這些，才藉著丁憂去職，沒想到朝廷會又讓我復職國子監。」
' p  {# y7 E* b7 F
3 e. |/ [% `& V  t　　婉寧聽到這裡看向楊敬先生。

　　楊敬先生要重新入仕，所以才不教昆哥了，婉寧眼前浮起昆哥失望的神情。
! D6 g9 L0 b; J- v; J( I
7 ?( d7 T  H! @　　恐怕楊敬先生不止是要回去國子監，否則楊敬先生不會提起夏大學士，只要做了官，很多事就身不由己，楊敬先生是自由自在，不受人拘束。直言不諱的人，回到了朝中定然不會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婉寧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u% ~' k0 |& t; |* b) H8 K& u
2 ~5 L" ^% Y; V9 @　　楊敬半晌才轉頭看婉寧。「姚七小姐怎麼不說話。」
  |' l- |! x- y: C# G8 I& e
$ i  s  q, [8 \( ^( c% J. [　　婉寧上前給楊敬先生換了一杯茶，「觀棋不語，我在一旁就聽先生和崔大人說話。」
5 z  G9 {  L0 _& s0 f
+ f- g8 a* D+ p. f- I' L　　楊敬連連點頭，「昆哥和你性子很像，你們兩個倒像是親姐弟。」
' P" o5 H* [: U! i# B
　　婉寧感覺到崔奕廷正看著自己。
, I/ n7 L0 N5 a+ `% [& f5 r- k  P7 b3 Z
4 `5 g. t* ^  Y( s: h　　她也沒有刻意隱瞞，而是垂下了眼睛。
3 x  d6 X  I- v7 Q
　　那雙清澈的眼睛微垂下來，目光中雖然沒有特別的神情，崔奕廷卻豁然看了明白，婉寧和昆哥就是親姐弟。
( W5 G! \/ q% q5 I2 j
　　這樣一想。沈氏是懷了孩子之後才被休出姚家。

8 ?3 ^) C% J6 X) ?　　昆哥沒有認祖歸宗而是在沈家留下來，成為了沈敬元的兒子。

3 S% R& R2 x/ }5 `9 I　　崔奕廷前世她說的話。「我為了救弟弟才被火燒傷了臉。」
; x$ |/ J8 n9 B- p  O
, C; K* c" f8 ~6 K7 P( N　　為了救弟弟。
4 t2 g3 @( N7 e; [! h! v! h  u
　　上輩子，婉寧救的是昆哥。所以她才會千里迢迢去宣城找沈家人，結果被沈家用兩箱燒餅打發了事，沈家人還說，如今兵荒馬亂，再也不能多接濟親友。

  N) ~4 E+ W: b/ r: ]　　崔奕廷每次想起這件事，就會看到笑容滿面的她，帶著兩箱燒餅回來，將燒餅分給了傷兵。

; r" A: }: K+ O. `5 h- s; F# q$ P　　她在火堆前烤了一隻燒餅，分給了他一大半，被火烤過之後，是濃濃的面香，也許他那時候知道她是因為尋弟被打發回來，就不會有那麼好的心情吃東西。

! C5 L. ]( U, T" I: P% z+ }　　現在不會了。
1 g' S$ Z8 `& Z! V! M5 ]! J$ @
　　現在一切都變了，沈家仍舊是沈敬元掌家，沒有變成那個沈家。

# Y5 \6 r+ _9 W" j$ {9 E, P5 d2 |! }$ x　　崔奕廷微微笑著。

　　那笑容中有許多婉寧看不懂的情緒，有些熟悉又讓她覺得茫然。

  p2 ?; M9 I& T3 w7 ?' n, @) x7 s　　和煦的，帶著淡淡的哀愁，暖暖的又有些酸氣，她明明不該認識，卻又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7 y6 @1 M# }- {5 C% b7 k　　崔奕廷轉過臉去，「先生就算去了國子監，昆哥也能等先生回家之後，留下來跟先生學一個時辰。」

* `- Q, X9 s3 y+ |! u1 X% _　　「一個時辰，」楊敬道，「太短了，若是朝廷有旨意下來，沈家還是在京裡另請西席，」說著將手裡的信函遞給婉寧，「回去跟沈四老爺說，這是我的舉薦信，京城的許嵩林也是有名的先生，想方設法請他來教昆哥。」

　　這封信婉寧接在手裡沉甸甸的，昆哥還在等她的消息。
' p5 K+ Z# ^" t  c0 E5 |
% J3 n* w0 Y1 j　　婉寧道：「先生去了國子監沒時間再教昆哥，能不能讓昆哥沒事的時候來跟先生說說話。」

　　她沒有沿用他方才的話，而是換了個法子問先生，聽起來好像是沒什麼，不過想一想，只要來到這裡，先生怎麼能忍得住不問昆哥的課業。

　　「讓他多學課業，少出來走動，」楊敬揮了揮袖子，看著棋盤，「這盤棋我輸了。」
% i+ v% y4 o$ s' a
# F$ g$ v/ I1 n7 b& ~+ f! U- S  D　　楊敬沒有了心思再下棋，婉寧就趁著這個機會起身告辭。

　　婉寧在馬車上坐下，童媽媽拿了熱好的毯子過來蓋在婉寧膝蓋上，「小姐，我看到崔大人的馬了，要不要等崔大人先走。」

　　婉寧點點頭，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崔奕廷，外面傳來陳寶的聲音，「七小姐，我們二爺說，請你們的馬車先走。」
* n( R% n- ?1 _  o9 T$ C$ F
　　馬車開始慢慢向前行。婉寧坐在車廂裡好像能聽到後面跟上來的馬蹄聲響。
. |1 y5 Z3 H& H' ~
　　……

9 }% c* t2 ?% S, X) s　　裴家，裴明慧躺在床上，丫鬟隨柳進了屋。附在裴明慧耳邊低聲道：「二小姐，姚七小姐請來的人到了。那些物件要不要搬進來。」

　　裴明慧頓時從床上坐起來，眉眼揚起，「快拿進來，」說著頓了頓，「母親怎麼說？」
: y" y5 f: p. F# M2 W
　　「太夫人說，就照姚七小姐的意思，用這些皮影兒逗二小姐開心。」
1 X. K$ Y4 f3 Z' @
- b6 b# W; z9 c5 ^　　這麼說母親相信婉寧拿來皮影戲是來讓她高興的。

- A8 ]8 }0 A7 R3 M　　裴明慧點點頭，沒想到婉寧真的會幫她。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知道鄧俊堂不能嫁，大家不過是用惋惜的目光看著她，不會有人真心實意的幫忙。

( V& J8 e; d1 M- r- D! n* v( Z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人自危，誰都害怕被牽連。
1 d+ i( v) e" N9 o$ d
' e& h1 q4 }- w' F" r" s7 K　　只有婉寧不止是握著她的手，而是真的在幫她想辦法。

　　想要她好好地活下來。

% E' [+ x' w0 L7 I. t( D　　她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

　　「鄧俊堂呢？」

5 k7 y6 L8 P  I9 P$ [+ k  m0 [2 J; _　　下人低聲道：「還在前面喝酒。」
( k) e5 K8 v4 S* N/ S; ^
　　裴明慧道：「讓他喝去，給我時間慢慢準備。」
0 O5 B, O: U8 f0 E
　　……
' d8 k# B7 ?/ ^2 N6 w- v
　　鄧俊堂等了好幾天終於坐在了裴家的宴席上。

　　裴家請了不少親友來相陪，他這頓酒喝下去肚子裡說不出的舒服，在這樣的冬日裡，難得是妥帖。當著裴明詔的面，鄧俊堂差點就喊出，大舅哥幾個字。
1 @3 ^' i, V( H2 r5 W0 I
3 H# n& l3 O0 d; c# B% S4 s　　不管怎麼樣裴明慧還是要嫁給他。

4 N% K$ p& R% n6 _! t　　「七爺。」鄧俊堂正要接著喝酒，下人過來道，「已經打聽清楚了，裴二小姐真的病了。」
& c/ j; M! J9 ^0 S4 ^
/ ]; T% K4 W2 Q3 x: `4 I. y1 t　　是真的病。

+ X; g7 z+ n" }/ A7 O8 u& i　　「我拿來的夜明珠送過去沒有？」鄧俊堂低聲問。
) m; c2 X1 R) _- W( L3 h/ J
8 u& D0 ]& u' u　　「送去了，裴二小姐說什麼也不肯收，小的就再三說是七爺的心意，這才……收了起來。」

　　鄧俊堂眼前一亮。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送禮物給裴明慧了。

; s& {* D0 [# \0 o　　裴明慧一直都不肯收，可是這一次卻不同，鄧俊堂微微一笑。「二小姐有什麼話？」
4 L9 o/ @+ n1 l
8 a% t8 ^" q; A　　下人點點頭，「二小姐身邊的丫鬟說。二小姐病的厲害，太醫院的御醫都說要足足養一年才能去病根。二小姐想要一直留在裴家養病。」
; w( t% D7 [% f+ }4 w
. f! ^) m9 N* B( J8 A8 D7 v: Q( y　　鄧俊堂提起眼梢，這是在跟他商量，想要將婚期延後。

　　她也有今天，也有求他的一天。

" _/ j' i; M+ [% J: E, j$ x$ b- z　　想著裴明慧扯著嗓子大喊，讓他丟盡臉面的情形，鄧俊堂就覺得解氣。
, `/ r' U, _8 g8 W
% y$ Z; m9 i9 u& I8 ?$ k  D　　這女人總算明白了，生是他鄧俊堂的人，死是他鄧俊堂的鬼，他是不會放過她。
" z3 j; _4 b' j$ O3 L, f
　　鄧俊堂一杯酒喝下，笑著看旁邊的裴明詔，「侯爺，明兒您去福建，到我家裡……我也為侯爺接風洗塵。」
- b! H- e+ z2 G4 X' z* I# e
% G9 [/ J, o' z. L' w　　永安侯的爵位雖說是在開國時太祖封授的，可是裴家一直留在福建抗倭，裴家提拔的下屬，如今也是在福建任職，所以老永安侯才會一邊將女兒許配給鄧家，一邊求娶廣東按察使的女兒。
: \3 Q9 @$ \( h. _: y* I. j7 Q
6 W& p8 N+ O; u: W; x! Q  x　　永安侯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9 Y4 ]2 ]; f( J; W
　　去了北方邊疆之後，永安侯果然死在了那裡，沒有自己的部屬，就想到與將軍折劍，老虎斷牙。
8 w9 p% u0 u6 u$ e) H
8 q2 M* J8 S! }　　裴家說什麼也不會毀了老永安侯苦心安排的婚事，裴明詔表面上和京裡的勳貴關係還算不錯，又管著五城兵馬司，但是他心裡一定還在想著對裴家忠心耿耿的下屬。
4 H: w/ Q& N1 g! F
9 b+ z1 Z% w) o  p" M$ x# T　　眼看著裴明詔去敬餘下賓客，鄧俊堂藉著更衣退席，走到花園裡，鄧俊堂的酒氣被風吹散了一半，一手招來身邊的丫鬟，「你去跟裴二小姐說，有什麼事可以當面跟我說。」

　　酒足飯飽之後，缺的就是美人在懷。

　　青衣丫鬟點了點頭快步進了園子，過了一會兒丫鬟才過來道：「裴二小姐說，請七爺去西福苑裡。」

　　鄧俊堂臉上浮起笑容。
. ?6 H2 Z8 ~  k3 H4 h- Z
　　西福苑離這邊很遠，雖說有些偏卻很安靜。

8 H6 y# J6 R! x0 L3 M6 _) @　　鄧俊堂帶著人一路過去，翠竹夾道上已經站了個婆子，婆子上前給鄧俊堂行禮，「七爺，您要帶著人過去，我們小姐隔著屏風和您說話。」
/ Q" D6 l: A+ i' d( }( E! U
　　這樣神神秘秘生怕被人知曉，倒是裴明慧的性子。
- B9 @+ M  l( n1 r; f. y+ ~% m
　　鄧俊堂上了正屋的台階，正要去推門，忽然想起一件事，笑著道：「二小姐在嗎？」

　　別一趟走了空，沒有見到正主倒惹了一身騷。

/ y7 ~& N' u( ]" e　　屋子裡咳嗽了一聲。

　　鄧俊堂看向丫鬟，丫鬟上前推開門。

5 r/ h# V- q6 ~5 ]6 K  {　　屋子裡的幔帳低垂，屏風立在中間，又是咳嗽聲傳來，「七爺，我正病著，我們就這樣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