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元明] 孑與2 -【銀狐】《連載中》

1月23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八十五章 錦衣夜行

% H$ E  C& q- i　　已經二更天了，七哥湯餅店裡熱鬧非凡，老苟和皮匠從路上的正店裡買了好大一罈子酒，也不倒進碗裡，從河道邊上折了一把子蘆葦桿子，掐掉兩頭插在酒罈子裡，誰想喝酒就趴在蘆葦桿子上吸就是了。

. ^1 T, g, y4 z　　四五個孩子每人手裡握著一根肉骨頭在發狠的啃著，住在店裡的郭大嫂花蝴蝶一般的穿梭其間，一會和這個說笑兩句，一會趴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肩膀上勾引人家娶了她去。
% d% _$ C: j5 a: _! j* T& _+ X
　　鐵心源的面前放了一大把蔥，正在賣力的剝著，王柔花繫上圍裙一面笑嘻嘻的看著店面上那群人在胡鬧，一面用筷子飛快的將碗裡的雞蛋打散，油鍋熱了之後，蛋液倒進去，等蛋液剛剛凝固，一大勺子白花花的米飯就倒了進去，抓了一把蔥花撒進去之後就開始瘋狂的翻攪，動作非常的熟練。
. ?1 ?% o$ I6 Y- H3 s
8 R' _, I' H) b  ]% W$ ~) s) b7 Z+ a　　鐵心源抽出一根洗乾淨的胡蘿蔔遞給母親道：「您忘了放胡蘿蔔。」

  L2 {' m. j2 Y( j　　王柔花笑道：「傻瓜，胡蘿蔔金貴著呢，咱家一碗炒米就賣十個大錢，放胡蘿蔔做什麼，娘覺得不放胡蘿蔔更好吃。

　　「我喜歡吃胡蘿蔔，要是您嫌棄胡蘿蔔費錢，幹嘛不乾脆連雞蛋都別放啊。」

　　王柔花笑道：「娘試過了，如果連雞蛋都不放，這飯吃起來一點滋味都沒有，看來啊，這道飯菜，雞蛋是主料。
% S+ w. X( w- y& d
　　你喜歡吃胡蘿蔔你就自己吃，娘做的炒飯是要賣錢的，能省一點，我們家就多賺一點。」
0 m! w/ V- f9 e8 u: q! g- T
　　話已至此，鐵心源自然只剩下挑大拇指的份了，見母親興緻很高，就從懷裡摸出四顆寶石遞給母親道：「這是孩兒賺的。」

9 c5 w. U# H$ H) E9 I# a& h　　王柔花劈手就奪過寶石，避開飯廳裡的那群人挨個對著燈火看了一遍惱怒的道：「你又騙了誰？」
, F- N1 |) a. e, P
　　見母親撒手，只好親自上前炒飯的鐵心源怒道：「都說了這是工錢，我幫公主做了一件鎧甲，這是工錢！」
" A0 r: f4 r, L# o4 [% |( f( k
　　聽到公主二字，王柔花的兩隻眼睛立刻就變得彎彎的，掩著嘴巴嗤嗤的笑道：「既然是從公主那裡騙來的，娘就幫你收著。」

　　當晚，鐵心源和王柔花也不知道炒了多少碗蛋炒飯，總之，到了快三更天的時候，那些街坊們一個個打著飽嗝腆著肚子醉醺醺的回家去了。
! |$ B% C5 W  {6 D4 H* {
& _3 T$ _" ]3 k6 ]- a1 Y9 s% v4 u　　老苟晃著身子打著嗝，發誓等店舖開業之後一定天天過來吃一碗蛋炒飯，這東西的味道實在是太好了。
/ V0 q2 g, X4 r7 K5 Z6 ~7 Y. V
　　回到家裡鐵心源躺在床上，重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慢慢地捋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不妥，這才吹熄了油燈睡覺。

　　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被窩裡睡著很多毛茸茸的東西，鐵心源一探手就從胯間捉出來一隻肥碩的小黃狗，小傢伙似乎很是不滿意被人家從一個溫暖的地方給捉出來，使勁的甩著尾巴，還嚶嚶的叫著。

/ A+ k1 f9 n4 \# {　　鐵心源隨手就把小狗丟到一邊去了，探手進被窩繼續捉，一連捉了七次，最後一把揪著狐狸的頂瓜皮把它也揪出來了。
$ s# B2 b9 ~" X+ d! D, q) h
　　拿手拍打著狐狸的腦袋警告它以後不許鑽自己的被窩，直到狐狸低頭求饒甩尾巴這才放過它。

　　被它們這麼一折騰，鐵心源也就沒有了睡意，起來之後見母親已經早早出門去了，就把她留下來的剩飯放蒸籠裡面蒸過之後吃掉。

) J/ h6 x* [2 \) \* S# M7 X, b+ L　　出門的時候看不見狐狸，連小狗都不見了，回頭看看放在牆角的籃子，籃子已經不見了，該是被小公主用鉤子給勾走了。

　　一擡頭就看見小公主那張被凍得紅撲撲的小臉。遂笑道：「今天又有什麼新鮮事？」
, t, G6 L* S" ~3 R
' d% X) t( r+ \4 g1 a3 ]- f/ X　　鐵心源不問不要緊，這一問，小公主立刻就發狂一般的大笑起來，指著西水門的位置道：「一大早，宗正伯伯就進宮向我父皇哭訴他被一群豬給欺負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3 q' a6 u# o: z) E! t8 ?9 H　　鐵心源笑道：「我昨晚就在危樓，差點沒被那群豬給拱死！你宗正伯伯說的一點都沒錯，他真的是被豬給欺負了。」

　　小公主瞪大了眼睛道：「豬不是笨笨的嗎？怎麼可能會欺負人？」
% c) P1 n! A! Y& u
　　鐵心源苦笑道：「好幾百頭肥豬在一起就能欺負人，昨天晚上危樓很危險，最後還倒掉了，聽說至少死了六個人。」
" g1 Q5 D9 g7 l" W3 W/ M$ s/ |
　　小公主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面含恐懼的對鐵心源道：「你家以後不要吃豬肉了，改吃羊只好不好？」
# W/ p# g' t6 b" [/ N
9 ~8 E8 _6 R& c' h: j　　「不，我以後要改吃狼才行，如果被一群豬嚇唬住，將來就沒有東西可吃了。」

9 J: d% v  G; F, [- ]5 o' S. U　　「狼會咬人……」
) I  L! H- W6 y; I# D' d
, m; P, s; Y3 Y& [/ ]' k1 Z　　鐵心源敲著自己一嘴的白牙道：「我吃起肉來更可怕，咔嚓一聲就能咬斷一條狼腿！」
) [" H. z! w2 \# M: t
　　小公主握著小拳頭羡慕的道：「源哥兒好厲害啊，我不行，上一次吃魚都被魚刺卡……」

　　「你以後有熊掌之類的東西都可以拿給我吃，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0 o! N' P( n# I  `* I6 p
　　「好啊，好啊，母妃的小廚房裡好像有熊掌……」

! T$ o* z$ K9 Y; H1 u0 J　　敲定了吃熊掌的日子，鐵心源就滿意的出了門，笸籮巷子那邊的人一定等得快要發瘋了。
& O: ?" ~3 ]+ @; J/ z( N$ U( E
% w2 I( W  u0 H$ h% Z　　豬拱危樓這麼過癮的事情不喊小巧兒，他這時候一定非常的不高興，這傢伙天生就是為了幹壞事而生的人。

$ M6 ?9 s! }7 z/ b: X8 I　　推開門，幾個女孩子正坐在太陽地裡刺繡，閣樓上卻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女孩子中間有一個長辮子的小女子，似乎對自己不是很禮貌，仔細看了看臉，才想起來，這個小女子就是蘇眉的丫鬟。

! ~6 Z0 P6 `" k5 G2 Y　　「登徒子！」小女子叫喚了一聲。
( h) i  p; E9 b7 s
4 T1 ~5 |8 [7 I* y　　鐵心源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這個稱呼，自己剛才近距離看了人家的臉好長時間，被人罵一聲登徒子是該的。

　　「自從倉頡造字風雨大作，鬼神夜哭之後，我們就有了無比珍貴的文字，文字是祖先的智慧結晶，也是聖人開啟民智的一道利器。
, a) k! C" G6 m  p5 B3 [
4 p- s8 W9 c* y9 n) p　　在你們開始真正學習文字之前，我想要你們知道文字從何而來，只有發自心底的珍惜文字，我們才能為往聖繼絕學，一代代的把祖先的心血繼承下去，讓我們的後輩不至於落入矇昧……」

　　蘇眉的聲音很好聽，鐵心源聽了一會就去找小巧兒了，這傢伙一般不喜歡上學，他有自己的一套記錄各種技巧的法子，木工房的牆壁上全是這傢伙記錄的各種各樣的奇怪符號。

! J9 G4 d* I" F　　亂七八糟的卻不許任何人去塗抹，水珠兒不小心弄髒了他的牆壁，被他揍得很慘，從那以後，再也沒有那個兄弟敢輕易進出他的木工房。

) N( e: K' @9 l+ c# E; s. N　　今天他沒有做木工，而是在用三根轉動的鐵軸捲鐵皮筒子，地上已經擺滿了鐵皮筒子，也不知道這麼多的鐵皮他是從哪來找來的。
9 j1 j& I& Z6 o' S6 f( V
　　「你從哪來弄來這些鐵皮？」
8 I. u6 Y( `) k1 C: Y) g
1 t) Z- M* z6 k% a  U　　「自己弄的，你上回不是說做鐵皮其實和你娘做麵條是一個道理嗎？我試過了，鐵塊子太硬，壓不動，所以我就把鐵塊子化成水，再把鐵水倒在石板上，用碾子碾壓成厚餅，就是厚薄不太均勻，還脆的厲害，需要回火燒一下然後找鐵匠用鎚子敲成鐵皮，不過這樣已經省了很多事。」

　　「你用石碾子碾鐵水？」

　　「沒錯啊，三皮家的碾子，最大的那個，不過做了這麼一點鐵皮，他家的碾子廢了，石頭爆皮爆的厲害，需要找石匠重新鑿平打磨好，那個石磨我已經買下來了，準備裝在後院，你看怎麼樣？」

/ ]0 N$ f( C3 N* K  U+ L　　鐵心源想不出來小巧兒是如何用石碾子來碾壓鐵水最後弄出鐵皮來的，不過，這傢伙說能夠弄出來就真的可以弄出來。
3 w. `# {% B, I9 N$ N
　　至少眼前這一堆鐵皮管子就能作證。
+ p7 n4 \, ?% X8 i
　　在大宋想要弄塊不錯的鐵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鐵心源所見到的鐵皮都是鐵匠一鎚子一鎚子敲出來的，坑坑窪窪的根本就看不成。

5 l5 {: n7 Y. v　　小巧兒的鐵皮看起來規整多了，至少捲了筒子之後很像後世的鐵皮煙囪。

　　「這本來就是煙囪，蘇家的那個婆娘來了之後煩人的很，屁事沒幹就先使喚起我來了，先是要爐子，要精煤，後來要煙囪，要的還不是一點，整整三套爐子，再加上十四丈長的煙囪，也不知道她家的房子到底有多大，要這麼多的鐵管子當吹火筒嗎？」
5 p5 X" \5 E) _/ X, Y
　　鐵心源撇撇嘴道：「那個婆娘就在樓上教你弟弟讀書呢，有本事你上去罵，在我跟前說硬氣話幹什麼。」

　　小巧兒擡頭瞅瞅樓上，不再說話了，拿來一個已經捲好還沒有鉚死的鐵皮筒子放在一根粗大的鐵棒上墊好厚牛皮，叮叮噹噹的敲打起來，還不敢出太大的聲音，怕吵到樓上讀書。
  t9 P. X: x1 |# U$ X
　　「我以為你會問我關於危樓的事情呢。」
; D* z9 t, Y9 X: ~/ r
9 l( T9 O9 X4 I7 |% M9 S6 @　　小巧兒放下手裡的木槌道：「不管多精采，都是你的樂趣，我從到尾都沒有參與，有何樂趣可言？

　　以後啊，你自己幹的事情少跟我說。」
# A; n+ l! e, e4 y
  m  t6 T2 K' b6 j2 K: z　　「可是我覺得要是不跟你說說我心裡憋得慌。」

3 {+ o. I& b$ ]5 t　　「那就憋死你……」小巧兒再一次拎起木槌，敲打鐵皮，手底下的力氣不知不覺的大了一點，就聽樓上傳來蘇眉的怒吼：「小點聲！」同時還有一個空杯子從上面被丟了下來。

　　看著院子裡碎了一地的瓷器渣子，小巧兒的臉皮抽搐兩下，終於還是忍住了臭脾氣，丟下木槌拖著鐵心源一起去看楊懷玉是如何被人虐待的。

　　

1月23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八十六章餘波
  ?0 L* j: \: R2 ?9 I* j5 W# n
8 [# w) F( l; r' |1 z. e　　不知為什麼，鐵心源和小巧兒只要看到楊大郎在劈哩啪啦的挨揍，他們心中就快意無限。
: {1 \+ `+ I! b4 ~. n
　　今天的楊大郎很是抗揍，六個虎翼營的大漢圍著他走馬燈一般的和他作戰，他竟然以一對六絲毫不落下風，全身汗津津的腱子肉在陽光下顯得油光水滑，如同緞子一般好看。
$ T9 z1 O% F9 _6 V  f4 w
) Z# ~) K( n# |; H- ~' ?　　為此，鐵心源和小巧兒一致認為，如果能被虎翼營的那些老兄把他緞子一般光滑的肌肉揍成五顏六色的才是最好看的。

　　不過，他們兩個人注定是要失望的，虎翼營的教頭不可能每日都過來，今天來的是教頭的徒弟，這六個人即便都算是好手，但是，在武學上已經開竅的楊大郎面前依舊不夠看。

+ s% j  m1 N/ q7 ~　　看著楊大郎將六位壯漢一一的擊倒之後，鐵心源和小巧兒一起長嘆一口氣。

　　大冷的天氣裡得意的抖動著一聲肌肉的楊大郎擡起一腳把已經溫好的黃酒踢向了其中的一個大漢，朝鐵心源他們擠擠眼睛然後得意的對大漢道：「黃大哥，您幾位今天可沒有什麼精氣神啊。」
) O) ~( t, M$ }7 ^" v( R
　　大漢捉住黃酒罈子喝了一口遞給自己的兄弟道：「有精氣神也不會用在你身上，春風樓邊上半掩門的小娘子還等著老子去疼愛呢。」
+ {+ g9 A; X+ z$ {- ~# K
) B* P' Q0 T9 t# E5 K' m# _　　另一個大漢笑道：「大郎如今窺得門徑，晏師，虎師都說今年不出意外的話，你奪魁不難，你還這樣天天打熬筋骨做什麼？」

　　楊懷玉笑道：「我將來一定是要上戰場的，這時候多一分功夫，將來就多一分保命的本事，怎麼敢懈怠啊。」

2 c5 A* ]8 l' R: l# _5 K4 K　　為首的大漢皺眉道：「大郎，以你的家世不該上戰場苦熬啊，即便是將來奪取了武狀元，在捧日軍中謀一個俸祿高，沒什麼事情的職位易如反掌，何苦去邊軍喝風粑屁？」

. W+ _6 `8 w& [% k　　楊懷玉抽出兵器架上的馬槊抖了一個碗大的槍花笑道：「以前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在皇城副使的位子上尸位其上兩年之後忽然覺得很是沒意思。

　　說起來我楊家是將門，但是只有我爹帶著幾個家將上戰場算什麼事啊，子承父業天經地義，所以我也想去邊疆看看。」

7 X# b. L4 m  ^9 k　　姓黃的漢子忽然道：「大郎如果真的想在邊疆一槍一刀的建功立業，走的時候記得帶上我們兄弟，這東京城待的也忒沒什麼意思了。」
4 r9 g; R, A& ~6 N, O3 H4 c
　　楊懷玉收起手裡的馬槊鄭重的道：「一言為定？」
$ o- e) y3 S+ F7 ?5 _
6 t# J+ p: y  H　　其餘的五條漢子一起笑道：「駟馬難追！」
8 @5 R7 T) z0 [' G; t) N5 z
4 G& b8 s" ~: K4 f/ ?0 }6 S& t　　楊懷玉哈哈大笑一聲，就重新開始舞弄馬槊，滾滾的槊影已經漸漸地有了風雷之音。
7 c- J: ^# K2 \4 c4 S* @4 B
2 {7 W5 i: j6 ^5 \$ y* M5 _  K　　那幾個虎翼營的漢子哈哈大笑著喝完了罈子裡的酒，甩手就把空罈子丟給了鐵心源，如果不是小巧兒伸手捉住罈子，害得他差點被罈子砸到，大漢們卻嘻嘻哈哈的走了。
0 W3 q% R/ K; E, w9 ]
' U! M$ l' S% v& x' O# D9 c+ R! l6 v　　「果然啊，人只要一強立馬就有追隨者啊。」小巧兒羡慕的瞅著天井裡面的楊懷玉道。
4 l) X; ^* J0 ~& s
　　「屁的追隨者，不過是一群想要借助楊家實力在邊境建功立業之後再回到東京當官的人罷了。」
7 W) X* D+ [) ?( I9 S
　　小巧兒點點頭道：「確實是這樣，即便是如此，楊大郎也確實很了不起，虎翼營裡的漢子是出了名的驕傲。」

9 `. o4 J  M7 D' e: y2 N　　「來的都是一群窮鬼！但凡是家裡有點門路的，絕對不會把賭注押在楊大郎的身上的。」

　　楊懷玉不知何時停止了練武，坐在長條凳上笑道：「有利用價值就算是好的，就怕沒有才可怕。
6 j; H$ o* g0 k9 _
　　這種人我楊家見多了，第一次你確實能夠以性命相託，一旦這人有了功名，就絕對不能再相信了。
; Z! Y" b# I5 D) x) t
$ A9 r3 k; w, A( Z' Q5 D* I　　第一次他們幫我在邊疆立住腳跟，我幫他們取得武將的最低品秩，如此就兩不相欠，這是軍中的慣例。」
& V  @3 A+ \* _- f- v: m; E- q( h- U
# d( `' c3 K6 W　　鐵心源瞅著楊懷玉道：「我發現你未來老婆來了之後，你整個人好像都變了。」
+ G8 n; h( |" d  T0 z" W1 s; n1 B" z
  |0 l% W/ b0 o9 {" a　　楊懷玉俊臉微微一紅，馬上就老神在在的道：「是又如何？不過源哥兒啊，你做事是不是真的有些卑劣了？」
1 |" [: F7 ^5 {& V- }
　　鐵心源瞅瞅小巧兒道：「我就知道好人做不得，他那個老婆被家人圈在家裡圈傻了，如果不是我把她拎出來透透氣，天知道會傻多久，這樣的女人會貽害三代啊。」

　　楊懷玉很不願意繼續和伶牙俐齒的鐵心源說蘇眉的事情，很快就轉了話題道：「昨夜危樓垮了，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 w6 ~/ ~+ i( B9 W
' D7 X4 Z% T' g8 y* |　　鐵心源和小巧兒對視了一眼連連搖頭表示不知。
6 g+ O1 P' M  {+ S0 Z
　　楊懷玉得意的拖著兩人進了木工房，把自己的衣衫披上之後，蹲在爐子前面神秘的道：「是被一個妖人帶著一群豬施了妖法給弄塌的。」

- e: I" c+ u/ z9 Y　　鐵心源和小巧兒一起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詫的瞅著楊懷玉，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

　　把身子往兩人跟前湊湊道：「昨夜司天監的少監溫雲東奏報說，就在昨夜羅睺早到了半個時辰，計都晚了半個時辰，這是有妖人作祟之像，結果你們知道的……」

　　鐵心源和小巧兒再次對視了一眼道：「我們知道什麼啊？」

　　「不學無術之輩！」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楊懷玉滿臉的溫柔，小巧兒一臉的憤怒，鐵心源則堆著笑容等候才女駕臨。
9 K" v# z; r* r2 P. x4 C
　　「黃道和白道的降交點叫做羅睺﹑升交點叫做計都。同日﹑月和水﹑火﹑木﹑金﹑土五星合稱九曜，也就是九曜星君。

: J! q5 h! T$ |! R　　凡男人逢到羅睺星值年，凶性最驗，家宅不安，官司破財，又加上陰陽相交延遲了半個時辰，所以就一定會有妖人作祟。
; q. n5 A' u9 n
　　司天監少監溫師傅乃是今世少有的星象大家，他老人家的話豈能有錯。」
+ ]; D! c& {8 l. Z3 w
　　蘇眉推開門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她的跟屁蟲水珠兒，一進來就搬來一個板凳給蘇姐姐坐，搬凳子之前還小心的用自己的袖子把凳子擦了一遍。

　　至於楊懷玉又露出那種想親近又不敢的噁心模樣，搓著手半天，才一把奪過鐵心源手裡的乾淨茶杯，倒了一杯茶遞給蘇眉道：「世妹，喝茶，莫要被這兩個粗人氣壞了身子。」

9 r( H4 z- g! j& c7 y+ W) V　　蘇眉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水珠兒和楊懷玉的馬屁，端著茶水得意的喝了一口，斜睨著坐在小板凳上的鐵心源和小巧兒又道：「讀書人講究一運二命三風水，不懂天文，不識地理如何在世間立身？

　　哼，汝陽郡王今年命犯小人，三災八難奇多，司天監早有定論，如果不能後天改命，恐怕會有血光之災。

　　你們看啊，好好的修什麼樓閣不好，偏偏修了一座危樓，那座樓整體偏西，樓頂的飛檐如同尖刺一般直入西方白虎之心，虎為百獸之王，傷痛之下只好派了距離危樓最近的豬妖作祟。

　　聽說其中有一頭豬足足有千斤重，這就是豬妖，結果這頭豬妖沒有算計好，最後生生的被危樓砸死了……
: _9 t) H8 A1 v; _3 y; w3 y
6 R/ F, V9 G3 a5 S" q　　我表姐當晚就在危樓，親眼看見那頭豬妖眼珠子紅紅的冒著紅光，拿妖法魘鎮了六王子，逼迫六王子張開嘴，還把豬舌頭塞進六王子嘴裡轉著圈子吸取陽氣，哎呀呀，好噁心啊。

　　從那以後六王子就變傻子……」

$ I/ {# b1 U. Z' q; R8 m　　鐵心源打了一個冷顫，瞅著小巧兒道：「你以後還信這一套嗎？」

1 |& a- z3 [0 T. m1 S　　小巧兒瞅瞅聽蘇眉講故事講的如痴如醉的楊懷玉和水珠兒兩人，把嘴湊到鐵心源耳邊道：「我以後打死都不信這套神叨叨的東西了，同時啊，我發誓不娶這樣的女人，如果老天非要給我一個這樣的女人，我寧願不要女人……」

　　鐵心源聽了小巧兒的話之後深以為然。

+ z0 |: ^- z' S( @　　原本以為蘇眉出身蘇家，一定是一個端莊秀麗的大家閨秀，如今看她將八卦講的如痴如醉的樣子，就知道自己以前看人似乎看錯了。

　　不斷地有人走進了木工房聽蘇眉講故事，不一會整個院子裡的人都齊齊的坐在蘇眉的身邊了。
; {6 g( j2 Q4 U
/ W1 q9 A6 Y9 c4 }0 g. ^$ B0 V. @　　小巧兒悄悄的指指大門，鐵心源就率先出了木工房，不一會小巧兒也溜了出來，兩人沿著天井就進了後面的鐵匠房。

　　這裡果然有一座大的出奇的磨盤，小巧兒拍著磨盤道：「可惜了，我找不到更大的磨盤了，如果我有一個足夠大的磨盤，只需要把鐵燒紅了放在磨盤上，轉動碾子，就可以碾出我需要的各種厚度的材料來，用鐵鎚敲打，想要得到大量的鋼鐵根本就行不通。」
  Y, c5 F* @& V
  c! k& K2 H& S, j% W; }) r% p　　鐵心源一縱身就做到磨盤上，笑著對小巧兒道：「你是聰明人怎麼就糊塗一時了呢？」

# f! _5 A; N* Q) }6 C5 c　　你需要那麼大的磨盤做什麼，你也不想想，什麼樣的磨盤才能把燒紅的鐵塊碾成薄餅？那需要多重的碾子？」
3 e* I: ]6 r* J, ?& w6 w0 c! Z6 G
+ f/ p* z9 x- Q3 \. I' @　　小巧兒笑道：「儘管往大裡製作就是了，能做多大就做多大。」

　　鐵心源取過兩根棍子，夾在雙手的三個指頭之間對小巧兒道：「假如你現在需要我中指這麼厚的鐵板，那麼這兩根棍子就是兩根極其粗大的鐵棒，如果你把燒紅的鐵塊放進兩根棍子之間，想辦法讓兩根棍子相對旋轉，你覺得能弄出我中指這麼厚的鐵板嗎？」
" e0 h2 u8 j) j* O
, p4 x& z2 o2 V- Z& g　　小巧兒面無表情的瞅著鐵心源道：「你總是要這樣羞辱我的智慧嗎？你就不能早早的在我發傻之前把你的好主意說出來？」

　　鐵心源笑道：「先生說過，只有吃一塹才可長一智，你以後確實需要多讀點書了。
2 {- B' M& m+ N
6 D7 O: f: s5 c. [4 P+ c6 `0 \% l　　你看看，我讀的書多，所以你就沒有辦法比。」
. {3 I! \, ~/ a) @- j
6 s+ V( L, M9 U7 u/ t9 k" s+ K　　小巧兒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如果有一天我能造出你說的那種壓鐵機關，頭一個就把你塞進去壓一下。」

1月23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八十六章 真正的死罪
) z  k  P' r; X  t# r1 t# R
* T4 C  G7 m8 C' y4 B; }. A　　都說人死如燈滅。

4 Z0 c3 V3 L9 i& i　　人死了萬事皆休！
8 A% [4 e6 q6 {7 H) }$ t+ g+ P9 f
7 \, S& E& P7 j5 F, S　　以前的時候鐵心源是這樣認為的，現在，他依舊這樣認為，就在剛剛，他的這一認知崩塌了……

　　就在鐵心源重新回到他的犯罪現場準備評估一下豬群對危樓到底造成了多大破壞的時候，他看到了人世間最卑劣，最殘酷的一幕。

　　老梁破破爛爛的身體被衙役們用繩子穿起來，吊在高高的旗杆上隨著寒風慢慢的搖晃，似乎想要掙脫那道綁繩……

; n8 i9 F+ K! ?: F; L! s　　或許在臨死之前老梁可能預料到了自己將要面對的後果，所以他就想把自己的屍體燒成飛灰……

5 U9 t2 t: R8 d( E$ D. z! y　　只可惜，他只燒掉了一部分……

　　另一部分被開封縣的衙役們從瓦礫堆裡找了出來，拿水潑洗乾淨之後吊在旗杆上，據說要曝屍十日！

　　他殘破的頭顱耷拉著，他的雄性象徵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所有的隱私都蕩然無存！因為在他的身體上沒有一絲的遮掩。
1 e' ~1 |( u7 N! X
　　十位高道將一道道的紅線連在老梁只剩下骨頭的小腿上，嘴裡唸唸有詞，身邊還有三十六位道士手持桃木劍在一邊載歌載舞。
/ e3 [) g+ q  M( |, ?. s
　　很久以前，黃帝戰勝了蚩尤之後，將他的屍體肢解，頭顱留在冀州用火日夜鍛造，最後得赤金五十兩，四肢送去了東南西北四方邊地用來威震蠻夷……
( i" u+ G9 a5 L, c, ?6 m2 R: D7 J' {! T  o
' L( m' @4 z5 V7 ~1 C4 {　　官府將老梁的屍體掛起來唯一的目的就是用來震懾其他人，比如正在觀看瓦礫堆的鐵心源。

* s0 ^9 w8 V2 K% v　　原來的豬場的位置上，肥豬的屍體堆積如山，這些已經被妖人污染了的豬肉是不能吃的，於是，一群衙役正在往豬的屍體上潑灑猛火油，一把火過後，下風位十里之內臭不可聞，黑色的濃煙直上九霄。

　　六王子趙宗誼瘋了……

: S. b, V# z) m# p8 k6 d5 O7 v# y+ Y　　王府貼出告示重金懸賞高人出手幫助趙宗誼找回丟失的魂魄。
6 l8 g; @: J% Q- W- G7 m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很多人都去嘗試過了。不過出門的時候一個個都慘叫連天。王府的板子打的很重，不在病榻上纏綿個三五月恐怕還走不了路。

　　鐵心源救不了老梁的屍體，就像鐵心源救不了活著的老梁一樣，能讓鐵心源聊以慰藉的就是老梁不用活著經受這些痛苦了。
9 H% Z  r6 ?+ v0 m5 C4 f
　　事實上大宋官府並不禁止老梁的親眷半夜去偷偷的把屍體解下來埋掉。卻沒有人敢去嘗試，即便是鐵心源也沒有這個膽量。
7 U% e0 w  d, O# i% v
5 t7 O. A! B- C5 G1 m　　為了清除傾倒在河道裡的危樓。官府出動了非常多的人力，一些沒有活計的苦力，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裡。需要趕在河水解凍之前，一點點的將河道清理乾淨。
0 r; P* a( j! J, k
　　因此。危樓的所在地，再一次變得熱鬧起來了，就好像這裡的工程從來沒有停止過一般。
0 Z; d6 O; p7 H0 |1 L' O
, J9 t6 w) s9 Q　　包子蹲在地上看著鐵心源傻笑。他很希望鐵心源能夠僱傭他，因為清理河道的小吏不願意使用他。認為他的飯量太大，光是吃飯就能把小吏從包子身上賺到的差價抵個精光。
( [% ~& y$ ^& a; Q6 i
　　鐵心源瞅瞅依舊被掛在旗杆上的老梁，嘆息了一聲。就放棄了僱傭包子的打算。
$ \$ c. [# H$ S: Q! x
　　老梁是因為有了死志，所以讓他去死鐵心源並沒有多少心裡負擔，如果讓包子這樣一個憨人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的陰謀之下，那麼，就如同母親說的那樣，這是真正的罪孽，即便是到了陰曹地府，閻羅王都不會放過有這種罪孽的人的。
! E* o9 M# e' t' P2 A
　　鐵心源其實不太害怕閻羅王，他只是比較害怕母親失望的目光，兩輩子人好不容易撈一個母親，讓她傷心失望也是一種莫大的罪孽。

　　在鐵心源的心中，後者比前者的罪孽要嚴重的多。
/ X8 b9 c/ V, J* r/ {/ [: k
　　「馱我逛街，不過這一次你要是再把我的腦袋撞在招牌上，我是絕對不會再給你銅錢買飯吃了。」

　　包子歡喜的點點頭，一隻手拎著鐵心源就把他丟在自己的脖子上了，邁開大步就要往外跑，忽然想起鐵心源不給銅錢買吃食的警告，立刻就慢下了步伐，小心翼翼的馱著鐵心源往馬行街走去。

　　年關還有一天了，很多的店舖正在抓緊這最後的銷售旺季促銷，賣布頭的夥計敲著巨大的鐃鈸聲嘶力竭的向街上的走來走去的婦人推銷布頭，鐵心源認為敲鐃鈸這個主意傻透了，耳朵都要被震聾了，誰還有心思購買他的布頭。
5 {' h; e* U5 e9 ~3 O( z1 w
  j3 w* B/ @! z5 M　　眼看著一位婦人懷裡抱的孩子被鐃鈸聲嚇哭了，婦人怎麼哄都無濟於事，暴怒的婦人丈夫揪著夥計按在地上就是一頓猛揍，旁邊還有大聲叫好的。

　　鼻青臉腫的夥計從地上爬起來之後，鼻血都不擦就笑嘻嘻的朝四周打躬作揖，甚至要求剛剛揍他的那個漢子必須要買他的一些布頭，否則就告官。

　　大街上的一幕幕鬧劇非常的有意思，鐵心源看得都有些流連忘返了，買了一大包桂花糕，往自己的嘴裡塞一個，然後再往包子的嘴裡塞兩個，桂花糕很乾，吃的口渴了，兩人就來到香飲子店，鐵心源要一杯香梨湯，至於包子，則需要一鍋紅豆湯才能解渴。

7 g  M. n) E7 H　　包子的肩頭很是寬厚，坐上去很是平穩，最讓鐵心源喜歡的就是包子的頭髮很乾淨，非常的乾淨，濃密的頭髮裡散發著皂角的味道，連頭皮都沒有一片。
) j4 w7 q2 o+ d2 ^2 ?* d
　　一個孩子坐在一個巨人的肩膀上，沒人看那個孩子，全把注意力放在巨人身上了，一些騎在自己父親脖子上的小孩子羡慕的看著鐵心源，恨自己父親為什麼不長那麼高，對於鐵心源一伸手就能從人家二樓的檯子上偷走絹花的行為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9 ]3 m' Y+ r/ C: ]! p. n6 W' c; o　　包子一點都不在乎鐵心源往他頭髮上插花的舉動，對於今天逛街這趟活計他非常的滿意，不但自己的嘴從來沒有閒過，就連從未喝過的紅豆湯都喝了一大鍋。
$ q' Y# s' T5 r6 N$ H6 a: g
　　熱熱的灌腸一點都不好吃，鐵心源甚至看到裡面有一團淡綠色的可疑物體，包子是不嫌棄的，不論鐵心源往他的嘴裡塞什麼東西他都會很快的吃光，這讓鐵心源的購買慾望得到了極大地提升。
$ l! `3 P% L, M( Q  j6 E' E0 U
$ p$ @2 \, i& m" a5 t; S1 H9 l　　不知不覺的包子的手上就提著無數用荷葉包裹麻繩繫起來的大小包裹，甚至還有一隻流著油的罈子雞……

* |/ ^: s: I  _0 @$ q% m　　烤的鵪鶉也不好吃，包子卻非常的喜歡，於是鐵心源一口氣就買了五隻，包子一口一個很快就消滅乾淨了。

　　藉著包子不知疲倦的雙腿，鐵心源不但走了半個東京城，甚至借助包子魁梧的身材走進賭場，拋擲了好幾把骰子，運氣好極了，一下子就贏了一百多個銅子，兩人贏了錢出來的時候，小小賭場的花胳膊竟然不敢阻攔。

; X5 @4 r8 Q+ d; Z& ?　　瓦市子裡面兩個只在胯下勒了一塊白布的美艷婦人光著膀子在檯子上相互搏鬥，很是沒意思，其實就是一個把另外一個身上最後一點遮羞布扯掉的過程。
  `, g/ `4 K4 N+ ^" O
　　至於另外一個，在鐵心源往檯子上丟了一把銅子之後，她就自己解開了，還來了一個漂亮的大劈叉，引來群狼此起彼伏的嚎叫。

　　這一切都是在鐵心源摀住包子眼睛之後幹的事情，生怕自己今日的無賴舉動會壞了包子純潔的心靈。

& S3 ^: N3 G  r8 l　　眼看著錢就要花完了，鐵心源把剩下的兩百個銅錢全部裝進了包子的口袋，把自己今天胡亂購買的所有東西也都送給了包子，讓包子在皇城街口把自己放下來，然後就笑著和包子告別了。
) z0 @- D# @; F$ {$ q5 i8 t3 P3 q/ U
　　口袋裏沒有一文錢了，荷包裡的那一小塊銀子也花乾淨了，看著自己空落落的荷包，鐵心源感到滿意極了，錢包就像自己的心一樣空，這就對了。
% p$ p# `9 s* M! a" o
8 G0 c# B3 T$ I5 U% S　　皇城街到了冬日的傍晚時分，往往是一個人都看不見的，那些朱門大戶家的大門都是緊閉的，小戶人家的大門也是緊閉的。

　　鐵心源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叫起來，並且將手裡最後的一塊香糖果子丟進了皇城的範圍之內。
+ d# [! O  `& m& d4 E6 I9 A4 j
. l8 ?/ L( i0 M, D9 t7 j3 Y　　狐狸從門底下的狗洞裡鑽了出來，站在大門口像狗一樣的吐著舌頭寵溺的看著鐵心源。

" L1 m2 a  R  ]/ m, ]2 V  \' ~' j) p　　這讓鐵心源的鼻子有些發酸，緊走兩步抱著狐狸，把臉埋進狐狸蓬鬆的銀色長毛裡面，喃喃的道：「他們怎麼能夠如此的懲罰一個死人？他們怎麼能夠如此的懲罰一個死人？」

. X, Z% s4 G0 E4 v　　狐狸不會說話，只是嚶嚶的低聲安慰著傷心的鐵心源。

; `- u) d) m% B, R1 [　　「你今天一天跑到哪裡去了？」母親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6 @; @3 E+ t  G) C# S: ]- K" M6 r. C2 X
% N$ d$ c6 W1 ^( \0 L# ]+ [7 U/ e8 c　　鐵心源把臉從狐狸的毛裡面擡起來笑道：「孩兒還從來沒有逛過東京城，今日沒有課業，孩兒就僱傭了包子請他馱著我逛了一遍城。」

　　王柔花仔細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兒子，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就皺著眉頭道：「這些娘知道，小花娘去馬行街藥鋪抓藥的時候看見包子馱著你逛街啦，娘只是好奇，平日裡要你陪著娘逛街，就像是要殺你一般，今天哪來的雅興自己逛街了？」
: i' ?4 F5 E& |! L& B3 u
　　說完又看看兒子空空的雙手道：「好像什麼都沒買嘛。」

* n7 {, I! y9 t* P& D　　鐵心源乾笑道：「孩兒就是隨便看看！」
+ q2 l# g  u6 f# F; i5 q
+ t  L0 F' N4 i: `% t　　「隨便看看？隨便看看就走進了瓦市子？今日你要是不給娘說清楚你去瓦市子都看見了什麼，這一關恐怕過不去！」

　　剛剛還滿臉笑容的王柔花轉瞬間就變臉了，一把揪住鐵心源的耳朵就打開家門走了進去……
0 B1 M1 Q, B9 i  f, A6 m) w. V+ K

1月23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八十七章 炮仗一樣的生活
       
& L; f/ P; T9 i6 p9 Y/ W2 G6 D& ]% O7 a　　明晚就是年關了，長輩們都講究過完小年就不打孩子了，所以鐵心源自然不會挨揍。
+ `6 @" b' o6 z" h" E: z1 D% J
: `# J% R  k/ }; X6 K/ e　　不過狐狸卻好像不是很喜歡和鐵心源待在一起了，帶著那群已經可以在地上滾來滾去走路的小狗一起去了母親的房間。
8 T$ S: h3 `. C/ e' D
　　母親感受不到鐵心源胸中的怒火，狐狸能清晰地感受到。

5 y8 P/ l- e8 O9 A1 q5 K* l* O　　當它回頭把睡籃拖出門的那一刻，鐵心源看到了狐狸眼中的鄙視之意——就像看一坨大便。
- V0 ?0 a7 S- Z: o4 X
: R7 g9 p5 w# b/ n8 b　　韓昌黎在《原道》裡面說過：
; [, Z" `) l: K' M+ {8 j* _
! ^2 }% i4 N: G' k　　君王，是發佈命令的；

8 j5 d! l& \+ K' h　　臣子，是執行君王的命令並且實施到百姓身上的；

　　百姓，是生產糧食、絲麻，製作器物，交流商品，來供奉在上統治的人的。
  f  u7 d9 n- o6 o' x
　　他還說這個世界之所以能夠前進並不斷地發展都必須歸功於聖人，是聖人帶領人們趕走了兇猛的野獸，是聖人教會人們種莊稼，是聖人教會人們如何治病，也是聖人教會了人們如何編織衣物禦寒，更是聖人制定了人間的倫理綱常，就連我們能吃一口熱飯，也是聖人教會的。
; d- T2 I. _( t/ w0 N( J, [
) \# C/ m) ~8 k' X2 c　　想想也是啊，自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我們的生活中就永遠都脫離不了聖人的影子。

　　於是，世界是聖人造的，人類是聖人用柳條蘸上泥漿甩出來的，天塌了，是聖人砍了烏龜腿支起來的，天河漏了，是聖人用五色石補上去的，這中間完全沒有地球本身什麼事情。

　　後世說地球的高山，海洋，湖泊，平原都是火山和地震造就的，這完全是就是胡說八道。
+ Z0 Z) }' p% P* D4 W' A
　　那些恐怖的天災哪有一位仁慈善良，勇敢的聖人來的可親。

3 @& x5 @8 V1 |* K: D　　鐵心源發現自己有成為聖人的潛質，死了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老梁心裡都非常的不痛快，如果死的再多些自己豈不是就要發瘋了？

　　帶著一腦子的亂七八糟的想法睡了過去，這些問題是他上輩子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的問題。這輩子開始想依舊覺得晦澀難懂。
0 v+ \, @% J5 I9 m) _% W
　　鐵心源睡著了。在他一牆之隔的皇宮裡，趙禎卻沒有半點的睡意，枯坐在大慶殿裡批閱著枯燥無味的奏章。

　　王漸抱著拂塵站在火龍柱子邊上，這裡非常的暖和。也很舒服，不大功夫他的眼皮子就快要粘連在一起了。

, G0 C& {% Z8 w3 _　　指縫間傳來一陣灼痛。王漸立刻就睜開了眼睛，輕輕地丟掉夾在指縫裡的短香，來到皇帝的桌案旁。幫他將已經有些涼了的清水換上適口的溫水，見皇帝的嘴唇有些發乾。又往溫吞水裡添加了一勺蜜糖。

　　趙禎恰好伸出手，王漸就把調好的蜜糖水放在皇帝的手上。
. _8 t; t: L  q. A. Y% l; U: y
' w& ^2 b9 O! n& J" |% U3 E　　喝了一口水的趙禎問道：「那座危樓是汝陽郡王家的？」

3 c$ Y" ]/ B5 j+ I! a7 D' H: S/ x% S　　王漸躬身道：「聽聞是的，但是奴婢查了地契。地契上寫的卻不是汝陽郡王府的任何一位主人的名字。」
+ n5 y' ?+ _9 N. l) i: p) E
% ?( u) i& n" G  E6 \　　「哦？寫的是誰的？」
" }0 h8 o# x6 {$ o
# s# T* E! [* y2 b1 N+ A　　「三槐堂主人三女王鈺。」

8 J9 W, S6 W4 A　　趙禎沉默了一會道：「宣秘書監主事覲見，宣左副都御使裴元覲見。
1 e. m- j& U& Z7 p+ }
　　宣開封府知府包拯覲見。」

　　王漸答應一聲就趕緊走出大慶殿去找人去尋找裴元和包拯。至於秘書監主事，從來都是留在側殿等候皇帝召喚的。

4 ^5 V0 c. [& w　　二更時分，王漸輕聲的向皇帝稟報導：「陛下。左副都御使裴元，開封府知府包拯，秘書監主事侯元義在殿外等候。」
4 B- R$ b9 h- `/ W, m) u' H
( {; q! }8 \2 p　　趙禎停下手裡的硃筆揮揮手，王漸就大聲的宣殿外三人覲見。
8 E5 w- W* w0 b) @. V5 O
　　秘書監主事侯元義進了殿給皇帝見禮之後就坐在大殿邊上的一張矮几後面，提起筆準備記錄皇帝和大臣的奏對。

2 y+ ?' \$ y- z( J3 ^7 ^9 y+ k　　趙禎從桌案後面走出來，背著手踱步走了一圈之後問包拯：「朕聽聞危樓有強奪民宅之嫌，開封府可知此事？」
; ]8 Q# S/ x, g1 F
4 f! E2 O5 B, J& W" }　　包拯拱手道：「確有低價購買百姓宅地之說，臣已經嚴厲的警告過開封縣，危樓所有買賣土地的契約都必須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進行，不得私下交易，否則，老臣將封存卷宗，不予確認。」
! g0 K3 T+ B( l7 a- d* B; L" ~
　　趙禎點點頭道：「愛卿處事有方朕是信服的，不過，愛卿以為開封縣能否做到公平公正？」

　　包拯皺眉道：「開封縣至今還未有卷宗呈上，老臣還不知，如果陛下預備清查此事，老臣這就命開封縣呈上卷宗以辨真偽。」
, a7 N0 g+ V: }0 e. L
　　趙禎無聲的笑了一下，然後就把頭轉向左副都御使裴元：「裴卿以為修建危樓可曾有什麼逾制之處？」
: J' F& e2 e6 F: R3 G) A
" h: l* Y% u" g: @! l2 g3 u" t　　裴元躬身道：「啟奏陛下，危樓地處西水門，乃是低窪之地，雖然建造了六層之高，但是還不足與地勢高處的大慶殿比肩。」

  i7 l  Y# k8 S7 k2 l- L7 Y　　趙禎點頭道：「愛卿一向公允，所說自然無差！」

/ R7 F$ K! h0 }! `9 T　　包拯躬身道：「啟奏陛下，汝陽郡王若有一步行差踏錯臣等定然不容此事苟且，定會一查到底，給陛下一個交代，給臣民一個交代。
8 ^- `+ x9 ]/ V
- P* w  v/ d1 \　　但是，這也僅限於在我大宋律法典章之內。
: o9 j5 `4 B1 O# ?+ U8 h6 m9 E+ |
/ A# R. E8 O% @9 L: L　　如果汝陽郡王犯法，即便是他位高權重，也逃脫不了大宋法網的籠罩，陛下不必處處憂心，還需記得當年陛下出生之時，乃是汝陽郡王遣百二高僧送陛下還宮。」

+ }9 n6 i" Y8 T8 X: n  Q　　趙禎皺眉道：「汝陽郡王難道還不能酬其功？」
1 i. ~) h2 z/ k- F" ^
- n( a4 g9 d* j7 I4 |: C: D　　包拯笑道：「陛下是天，只要是天，天下百姓沒有不希望自己頭頂有一個仁慈的天帝。

　　哪怕人間人禍聯結，道德不修，人們依舊渴盼上天的仁慈，能夠給他們一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

" V) ^, Y  n! L! P　　趙禎失笑道：「難道說朕只需要一味的仁慈就好嗎？」

　　包拯躬身道：「天帝身邊自有雷神電母為陛下懲處人間惡人。」

6 h* {1 O, n5 ^' u1 p, H$ I% F　　「誰是朕的雷神電母？」
) q( H0 T% W& I) }
　　「老臣不才，可為雷神為陛下張目，肅清人間妖氛。」

　　趙禎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愛卿且去吧。」
" V! u5 a  \) b' O# g& i
6 \8 g/ m2 s) n* I9 }: h: ?3 j8 R　　裴元躬身一禮之後就離開了大殿，包拯卻沒有離開，趙禎奇怪的問道：「愛卿還有何事？」
. a2 |7 q% o: h; a5 _
　　包拯笑道：「陛下急躁了，汝陽郡王如今不過是跋扈而已，算不得大罪過。」

　　趙禎皺眉道：「 朕不想當鄭莊公，等到自己兄弟的罪行大到可以殺頭的地步才去制止，那樣既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兄弟。」
7 h5 k" p# W! y" a2 e8 ~; ?
　　包拯笑道：「陛下仁慈，老臣慚愧。」
/ u# R8 I8 P% ]  O2 [
! O$ i/ p9 z5 ]0 H8 |3 @  ^　　「去吧，去警告一下汝陽郡王，命他所有的兒子都留在宗正府閉門思過，不得外出一步，這裡是東京，是朕的腳下，身為皇族，他們可以奢靡，卻不能殘暴。

! _5 x; ^) u! n" G3 Z0 P& |6 V　　朕以為危樓倒掉是一樁極好的事情，這才開始就逼得百姓寧願死也要驅趕肥豬拱蹋危樓，朕擔心時日長久之後會有人把他幹的惡事記在朕的頭上。會拚死衝擊皇宮。」

　　包拯笑道：「陛下是帝王，自然是要為所有官員張目，其實不管是那個官員做的惡事，最後承擔後果的全是陛下。

　　陛下，微臣準備處置危樓主人，您以為如何？」

* D: ~1 X, g" }0 `　　趙禎曬然一笑道：「那是你開封府的職責。」
4 Q4 ?; B3 A" J2 g$ V3 L+ K7 |
0 l- [8 v: U, ]　　包拯微笑著退出大殿，趙禎瞅著奮筆疾書的秘書監主事侯元義道：「後面的話就不要記錄了。」

- f$ I1 T  W3 I　　說完，就走出了大慶殿，在星光下抻抻懶腰，瞅著外面依舊燈火璀璨的東京街市笑道：「有時候朕覺得當個小百姓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 S9 k9 s! d' w% F  Z9 A
% T; q3 y4 ^  e8 i1 L. t　　王漸媚笑道：「這是因為有官家您這樣仁慈的君王，百姓才能有這樣安樂祥和的日子。」
' ^1 y/ R' V9 [3 F% p
　　趙禎大笑道：「你認為別人當了君王，這天下就要生靈塗炭了不成？」
' k5 z) g" \7 c( h" w0 o
　　王漸堅定地道：「那是必然！」
8 y2 N7 o6 l6 \8 g+ G
4 B, j' H. \3 G　　趙禎哈哈大笑著在侍衛和宮娥的簇擁下進了後宮，王漸今晚卻沒有跟隨皇帝進去，每年的除夕前一天，皇帝都會准許王漸離開皇宮，回一趟自己的祖宅，去祭拜自己的祖宗，今年也不例外。
/ E* `" T; r+ @2 ~
　　換過衣衫，並且在嘴上黏上一撮小鬍子之後，王漸就一個人驅趕著馬車離開了皇城。

' B' v3 z& b' A4 l' G  ?1 o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損，王漸自知自己是一個刑餘之人，家裡的祖宗所有兄弟都能祭拜，唯獨他不能。

　　馬車輪子碾壓著石板路，聲音脆響，不遠的光亮處，一溜白光倏然竄起，直達高空之後才轟然爆開，一朵菊花狀的煙火在黑夜裡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就消失無影了。

　　這是瓦市子裡的雜耍人製作的煙花，王漸小時候還親手製作過，當時還想著能成為最厲害的雜耍人，誰料想，最厲害的雜耍人沒有當成，倒是成了大宋最厲害的太監。
) j9 l. j- g; U. t, r3 L4 ~+ N- n
0 O) U+ v; d1 p6 D; I　　路過鐵家的時候，王漸朝裡面看了一眼，鐵家早就熄了燈火，黑沉沉的和皇城結成了一體，如果不仔細的看，很難發現這裡還有一戶人家。

　　王漸對鐵心源成了神童之後並沒有四處去拜師，求學彰顯名聲的行為非常的贊成。

　　人不能活的如同煙花一般只有一瞬間的燦爛，即便是那一刻極為璀璨，極為光華，他也不能與一豆燈火相提並論，一豆燈火熬乾了油碗裡的油才會漸漸熄滅，就像人一般走過了一個完整的歷程。
. s+ z) z/ v. E  j% E0 ]$ ~4 U
　　每一次出了皇宮，王漸就會這樣驅趕著馬車走遍東京城，直到東方紅日初升之後，才會趕回皇宮，與皇帝一起期待新年的到來。
! r& m0 {2 ?. p5 t- ?
7 o( x9 s+ F  P; n4 U

1月23

. I3 O6 H# v* t7 p" q4 `
- w) c% ?  u/ C1 W; f- }, C, Z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八十八章 各有目的

$ X) m9 @0 C/ t) d3 `　　年節前的東京城，總是會給人以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之感，再加上東京城的那些不相干的繁華，總讓遊子起了回家的念頭。

　　王柔花今天不去鋪子裡了，貴人們不會去自家的店舖吃飯，腳伕，挑夫們如果不是生意很好，也捨不得花那麼多的銅子去吃一碗湯餅的。

' W4 s- K, K2 F: [4 X$ K4 w　　因此鐵家的小店舖面對的就是那些手裡有幾個餘錢，又不太寬裕的人群，而這一部分人，是東京城裡最大的人群。
$ M0 r; X7 A. Y7 G# m
0 K) E+ M: ?- E+ ?) {/ A, D　　被母親拖著逛街是鐵心源最不喜歡做的一件事，小巧兒還等著他一起去燒王府呢，誰有工夫逛街？

　　胭脂水粉鋪子那裡不是男人進的地方，王柔花卻拖著兒子進了店舖，一個正在拔腿毛的女子見進來一個男子，剛要驚叫著要把裙子放下來，看清楚鐵心源稚嫩的臉蛋之後，又大刺刺的躺在錦塌上，裙子撩到腰上，繼續心安理得的讓店舖的女夥計幫她用絲線拔腿毛。
5 r2 A- _, ]0 n0 z
1 q3 s) M0 k# O. v2 r* B2 ?　　見鬼了，那個死女人胯間就纏一條毛巾，還叉著腿一點都不知道遮掩，人家不在乎，鐵心源卻被弄了一個大紅臉。
3 _5 o0 @% `+ B# h4 q7 H" f
) w; u- N; C/ ~  A* A, V: c　　躺在錦榻上的女子還嗤嗤笑著對王柔花道：「你家小郎君現在不知道女人的好處，還不願意看，哈哈，等到他過幾年長大了，想看的時候卻是沒機會看了。」
. w8 w8 k; c6 K# P% H* v2 g3 j
　　王柔花不但不幫兒子解說，反倒沒心沒肺的跟著哈哈大笑，女掌櫃的甚至還捏捏鐵心源的臉蛋讚歎道：「這小郎君長得俊俏啊，如果在這裡穿上女裝，一定是個小美人，嘖嘖嘖，你看看這臉蛋滑的。」
& H/ I0 R. ?3 q
　　站在一群女流氓中間，鐵心源如同布娃娃一般被所有的婦人掐著臉蛋猥褻了一遍之後，才得到了一絲絲的清靜。

　　王柔花挑選了幾樣胭脂水粉之後，就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那個極有人情味的店舖，努力地想要把一朵大紅色的絹花插在鐵心源的腦袋上。這是店舖女掌櫃送的添頭。硬說現在東京人流行給自家的男娃子腦袋上插花，只有插了花的男子才算是有了風流俊俏的好模樣。

　　剛才母親在自己臉蛋上試驗胭脂水粉也就罷了，出門的時候洗乾淨不算什麼事情，如果被母親把花插到腦袋上。那可就沒臉見小巧兒他們了。
( h+ `" n. C& h2 w+ U
　　從這個店舖進去，再從那個店舖出來。鐵心源發現母親根本就不是在買東西，而是在向別人炫耀自己有一個漂亮的兒子。

; ]1 O* w9 K* O! u" \- ?　　為此，很多時候鐵心源都不得不呲著牙齒傻笑。向所有人證明自己是一個又聰明又乖的皇家御封的小神童。
. r8 _8 C- d8 T, g6 i2 k) N; w
( |2 F$ Y8 ]  v2 p7 I9 q* z8 M　　東西很多，全掛在鐵心源的身上。王柔花走的如同風擺楊柳婀娜多姿，鐵心源在後面磕磕絆絆如同移動的人形掛架。
' Q2 G# @1 c1 q0 ^; I
　　該死的大宋時代根本就沒有袋子這麼一說，不管是什麼貨物。夥計都會用細細的紙繩子紮好遞給你，如果是什麼比較貴重的物品。他們甚至會很有技巧的露出來一小點，好讓買家盡情的向別人顯擺。

2 ]0 a% v1 z- M# K8 ^9 o+ B　　王柔花見兒子實在是辛苦，又買了一根甘蔗。把所有的東西都掛在甘蔗上，讓兒子挑著，這樣省力一些。

9 M* ^' O$ l4 }  A　　馬車在街市的東邊，他們母子從東邊逛到西邊，再從西面逛回來，中間又看了一場猴戲，王柔花又去撲買了一些桌椅板凳，貌似虧本了，心情不爽之下，又去了銀樓給自己買了兩支珍珠簪子安慰自己。

& e: b  S, ]# Z4 a　　所以當母子二人找到幫他們照顧馬車的地方，太陽已經西垂了。
( i$ W/ t9 a# ~) V  o
　　鐵心源不明白母親幹嘛要把自己力氣全部榨乾淨，不過當他看到母親買了四色點心之後就有點明白了。
4 }: \4 g6 Z# |% }1 v6 [" e
. Q4 C" |$ Z; h  f　　今日是除夕，母親要去王家看自己的爹娘……
' S$ e6 \2 @$ N6 \, U
　　正好，自己也有事情要辦，所以鐵心源對母親不帶自己去王家這事想的很開。
& [  d4 j7 {8 o; C& a4 n% u
7 {9 O4 Z  B7 A　　回到家，母子二人簡單的吃了一點東西之後，鐵心源見母親總是話到嘴邊就溜回去的樣子，就笑道：「我今天累慘了，您休想要我再動一下！」
" I9 p* o% s) \7 v  @0 I4 h% r
　　王柔花臉上的為難之色頓去，攬過兒子在他的腦門上親了一口道：「娘這就給你鋪床去，狐狸今晚去我屋裡，你養好精神之後，明日有好多的熱鬧可看，聽說禹王廟那裡要跳神，娘明日帶你去看。」

　　鐵心源真的累慘了，身子鑽進棉被裡，眼皮就開始打架，王柔花坐在床邊上寵溺的看著他，非常不捨得離開。
8 U" F! d8 s! L
　　鐵心源心裡想，如果母親再這樣磨蹭下去，自己很可能就會一覺睡到明日天亮了。

; ]: W/ K, E1 E　　好在王柔花是一個極有決斷的女子，既然已經決定了不帶兒子去王家，立刻就斬斷了心中的那一絲猶豫，見兒子已經閉上了眼睛，就起身關好門帶著狐狸和一群圓滾滾的小狗離開了房間。
9 J/ @; `6 i: l( t( T2 P; N' n; d% Y
　　母親剛剛離開，鐵心源的兩隻眼睛就睜開了，眼神冷冰冰的，完全沒了剛才的溫暖。
0 n2 f) q* ^1 [; [
　　豎起耳朵聽母親驅趕著馬車離開之後，就慢慢地穿好衣衫，找了一盆涼水把臉浸在裡面趕走最後一絲睡意之後，就輕易地翻出大門，徑直向杏園子走去。

0 a. z. m, m& e  ?, Y　　小巧兒跨坐在一顆杏樹的樹杈上無聊的吃著糕餅，遠遠地見鐵心源過來了，就從樹杈子上跳了下來低聲問道：「怎麼這麼晚？」
! }( c! C) s6 g0 t% [( h
! _' S0 S4 i7 B  g　　鐵心源沒有回答，而是問道：「所有的東西都備齊了？這幾日你沒有總來這裡吧？」
) D, w8 a" k7 R% a
5 M2 V2 ]. e; \0 ?0 s% z; g　　小巧兒笑道：「我每天都來，只不過都是天色昏暗的時候才來，放心吧，我是從水渠裡面鑽進來的，沒人看見我，大冬天的沒有東西可偷，看園子的已經回家了，這裡除了偶爾有幾個婦人來這裡背樹葉燒炕之外，沒有別的人。

　　八百斤火油我這段時間親自一桶桶的扛過來的，你看看，一桶都不少，落葉上面也沒有任何人的足跡。
5 K6 _+ \, j$ \" @# J, a6 ]5 W
+ S) l3 G6 n8 T( O2 L6 g　　有幾次我悄悄潛進來把自己埋在落葉堆裡等候了好久，也沒有發現有人跟蹤，按你說的，已經做到了萬無一失。」
4 l9 }* A, _7 K, \6 F2 f0 w- T) }
　　小巧兒說著話遞給鐵心源一副矮矮的高蹺，高蹺下面是兩隻木頭雕刻的大腳，大腳上穿著普通的麻鞋，這是用來偽裝用的。

　　鐵心源快速的把高蹺綁在腿上，來回走動了幾下覺得很穩當，就朝早就穿好高蹺的小巧兒挑挑拇指。

　　小巧兒笑笑，背起一個木頭架子就率先向杏林深處走去。
1 Z. x9 \  \7 K( c4 G, f
- K* z' X# k3 W4 f. q2 X　　兩雙大腳踩在枯葉上沙沙作響，不論是小巧兒還是鐵心源此刻心跳的快要從胸腔裡面蹦出來了。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大冷的天氣裡，兩人腦門上都滲出密密的汗珠，來到目的地對視一眼，呆滯的笑了一下，就開始清理熱泉上的枯枝敗葉。

　　隔壁王府的後花園裡偶爾會有一聲爆竹的脆響，也不知道是趙允讓的哪一個調皮的兒子在玩耍。
+ F6 z4 r! d: w" b0 S, p
　　清理乾淨枯枝敗葉之後，一排排的麻條石就暴露在兩人面前。
. c, ?1 H' w4 q0 {6 |+ M
　　早有準備的小巧兒取過背來的木頭架子，跨坐在麻條石的兩側，兩根指頭粗細的鐵鉤從木頭架子上垂了下來。

　　兩人將鐵鉤摳在麻條石上，對視一眼之後，小巧兒拿來一根杠子穿在木架子上的一個粗大鐵環裡面，兩人一人一頭轉動絞杠之後，連接在鐵鉤上的麻繩就慢慢地纏在一根手臂粗細的棗木短棒上，隨著繩子逐漸繃緊，被鐵鉤子鉤住的麻條石就緩緩地升起，一股子悶熱的水氣也同一時間從裡面冒了出來。
' r' s% M7 D1 E/ Z
　　鐵心源暗道不好，立刻用一根木條卡住絞杠，看著源源不斷冒出來的水氣，卻毫無辦法，急的直搓手心，自己怎麼就忘記了熱水遇冷空氣會產生白氣這回事了。

. W+ W% w7 y  J) }　　小巧兒迅速的跑出十來丈遠的地方，看了之後又跑回來笑道：「虛驚一場，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看不清楚。」
$ f$ p0 l5 y3 g; w. |  u: a
　　鐵心源確定了一遍小巧兒的判斷，這才回來和他一起繼續轉動絞杠，那個寬兩尺，長四尺的麻條石終於被掀開了一頭，露出緩緩向下流淌的熱泉。

) O2 r  b& \' E! a% D1 S　　熱泉的水流並不大，只有兩尺餘深，小巧兒拿手試探了一下熱泉的溫度之後道：「不算熱，可以下去。」
, q7 \# I$ Y' x+ R- n
　　說完就準備矮身鑽進去，卻被鐵心源一把拉住道：「不行，你要是現在鑽進去就或著上不來了。」
9 m" \) ~4 J9 n# [& I
　　小巧兒疑惑的道：「沒問題的，水不熱。」

+ ?# z" _$ H( E% B2 X　　鐵心源搖頭道：「可是裡面沒有空氣，熱泉的蒸汽多少都有毒性，鑽進去會窒息的。」

　　「那怎麼辦？不鑽進去毀掉擋雜物的柵欄，咱們的裝輕油的木桶就流不到荷花池那裡，如果這些桶子不能在荷花池炸響，有個屁用。
1 m1 ^' V2 q9 b' z
　　沒關係，我當乞丐的時候什麼洞子沒鑽過，去年要是知道這裡有一個熱水洞子，我早就帶著弟妹們來這裡過冬了。」
" R' E, p7 M" b. @/ @7 l
# [% {$ Y* n& z) a$ }, ~3 }/ b3 S+ J　　鐵心源怒道：「聽我的，你只要進去的時間長了，就死定了，咱們的目標是要炸王府，不是弄死你。
9 M& s  C, ^; D+ z( M
) Y/ _1 K" D/ B" q3 w- K9 V　　這種事情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就一定要謹慎，哪怕撤退，也不能把你搭上。」

　　小巧兒粗粗的出了一口氣，沒好氣的指著不遠處的高大石牆道：「柵欄就在那裡，總共要三道呢，我看你怎麼弄！」
9 p8 L- ^" X6 W/ e
& E' u9 C& L0 s8 e9 ~0 J$ ~+ e

1月23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八十九章 王柔花回家
8 G( V. E5 w0 g
7 l# j& D4 g! ?  X　　王柔花坐在馬車上看著王家高大的門楣看了很長時間，兩隻手把袖子攥的緊緊地，牙齒咬得咯吱吱作響，好幾次都想掉轉車頭回家去，到了最後卻長嘆一聲鬆開了衣袖，整理一下頭上的頭飾，提著一個很大的包裹走上了臺階，輕輕地叩響門環，門口掛著的氣死風燈，將她的面容映襯的一片慘白。

　　側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老蒼頭把頭探出來朝外看，見王柔花站在臺階上就問道：「這位小娘子你傍晚到我王家何事？」

　　王柔花將臉輕輕地側了一下，讓大半個臉都在燈光的照耀下，苦笑道：「福伯，您不認識我了？」
/ n7 l8 A# I1 h
& g3 I* r4 d# V$ o% |; f: s: y; \9 E　　老蒼頭用手揉揉眼睛，將自己手上挑著的燈籠也舉了起來，好半晌才驚叫道：「五娘子，是你嗎？」
9 C9 A, X% Y* R( i* ~
　　王柔花眼中泛著淚花道：「您還記得那個淘氣的檀檀？」

2 r. E* R- r0 {- C. {　　老蒼頭探出顫微微地手想要去撫摸一下王柔花的臉頰，忽的停下了手，將王柔花讓進大門，然後就聲嘶力竭的喊道：「大官人，大官人，檀檀回來了，五娘子回來了，檀檀回來了，老天爺喲，總算是回來了。」
9 C: s2 ]" p7 f: O
1 A/ C- r# i- ~& o  k  j6 J　　老蒼頭的一嗓子，立刻就讓這個陰暗沉悶的府邸在一瞬間活了過來，無數間房間的燈火齊齊的亮起。

　　從中堂裡匆匆的走出三個穿著燕居常服的儒者，走在左邊的一個儒者只是看了一眼王柔花就停下腳步，扭過臉去，身子顫抖的厲害，最中間的那個儒者拍著他的肩背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必傷感。」

　　最右邊的王素看了王柔花一眼，然後左右看看皺眉道：「你兒子呢？怎麼不把他帶來？」

6 ^0 x* ?5 G8 y) {$ w　　王柔花強忍著撲向那個傷心的儒者的衝動，盈盈下拜道：「檀檀見過三叔，心源乃是鐵家子，除夕需要守家。」

; S* Q" p/ S4 P- m. }; Y- N　　王素怒斥道：「什麼鐵家子。老夫身為家主。為何從未見過鐵家送來的求親的庚帖？孩子是你生的，自然是我王家的種。」
, @# E- h5 J: M- g  H! I1 u. r: [+ T
　　王柔花正要說話，卻聽年紀最大的王雍怒道：「老三，檀檀才回家。你說這些事情做什麼？除夕夜，一家團圓最要緊。」

/ }$ m9 _2 D6 S- e) q* B3 E6 c　　訓斥完王素。王雍又朝王柔花罵道：「你這個黑了心的女子，明明就居住在東京，卻整整九年未曾回家。你心中還有疼你，憐你的爹娘嗎？來的正好。你娘就要死了，還趕得及看最後一眼。」
- e% ~0 p) F4 I# f8 s
/ f4 E' d; [% o4 j  [: P　　王柔花大驚失色，手裡的東西就掉在了地上。慘呼一聲就撲進中堂，沿著熟悉的小徑直奔後堂。

　　正在傷心的王沖怒氣衝衝的瞅著大哥道：「我夫人明明好好的。大哥為何要說他快死了？」
* l& `5 r  r& P6 H6 l$ h. f! D
, g6 l4 l, o* P) M' A+ s) F　　王雍捋著鬍鬚道：「不這麼說，你那個倔脾氣的閨女說不定會立刻扭頭就走，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了怎麼連緩兵之計都不懂？」
% \8 k5 c+ g0 B7 R
　　王沖跺著腳指著後堂道：「你弟妹如今正在後堂吃雞。檀檀最是恨別人騙她，我看你如何收場。」

+ Z6 \3 f/ j6 A　　王雍大笑道：「婦人的事情終究是要婦人們去解決，我們能用的手段不多。」

　　說完話之後回頭對沉默不語的王素道：「三弟，檀檀的孩子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妖孽嗎？」

　　王素將手統在袖子裡道：「閣淵先生都栽在這孩子手裡，歐陽修梅堯夫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你素來看好的夏竦想要把這孩子收歸門下都不可得，大哥以為如何？」
5 Z) s: m6 K! p& A3 ?0 b% y
( ?8 y9 g7 B! v2 o: r4 \" K　　王雍笑道：「閣淵先生只是看走了眼而已，至於歐陽修等人不過是敗在棋局上而已，算不得數。」
" [4 R& p$ X3 h6 A6 f
　　王素冷笑一聲道：「那麼咱們家三個子侄輩算什麼？一個至今纏綿病榻不能下床，另一個臉上烏漆嗎黑的躲在屋子裡不敢見人，還有一個整日裡借酒消愁從不踏出府門，你說他們的事情怎麼算？」

9 Q2 ]( C& d. L" W　　王雍愣了一下道：「不是檀檀？」

- w: p5 l2 W4 `4 U( O　　「檀檀心中雖然恨他們，但是那孩子心地善良，哪裡會對自己兄弟姐妹下這樣的狠手，告訴你吧，都是她那個妖怪一樣的孩子做的好事。」

　　提起家中三個倒霉鬼的事情，王雍和王沖都有些惱怒，指著王素的鼻子道：「既然你知道，當初為何不說？那孩子心地如此殘毒，應該早日接回府中好好管教才是，怎能任由他在外飄零？」
' ]4 w0 Y, ~+ w
　　王素皺眉道：「你們不是也知道檀檀就在京中，為何不去找她回來？」
- X. r2 @9 W% P, m! m% I; v+ i
　　王沖黯然的道：「找她回來未必是對她好，你嫂嫂帶著蜉蝣兒每個月都暗中去看檀檀母子一次，每次回來都傷心落淚，見她們母子過的很好，也就絕了把她帶回來的心思了。」
. F. I! k; a  }( H. x
) s8 k; D9 }% r3 q6 X　　王素搖頭道：「就是你這種心思，才害的王家後繼無人，如果王家真的沒有英才可用那是天滅王家，我們不能怨天尤人。

- b$ e9 T; ~; k  M2 e　　如今一個好好的家主坯子放在你們眼前，你們卻無動於衷，眼看著他被民間土夫子教誨，心智已開卻越來越暴戾，你們說這到底是何道理？」
6 N2 C2 {  `! F# J9 m, o' [) t
　　王雍笑道：「七歲的孩子即便是暴戾一些也不過是頑皮而已，就算是他在為自己母親出氣的時候傷害了小鈺他們，用的也是頑童手段，只要把孩子召回來，老夫親自教導，三五年下來，必定還你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
5 {, o( T! A& |8 W$ I6 J
9 {8 A; n: a, a* K% H　　王素嘿然笑了一聲道：「大兄你是溫潤君子，父親卻說你成不了家主，咱家有您這位溫潤君子也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一個。
( {4 O/ i" o9 M( U' n
　　閣淵兄說這孩子多少有些狐性，不但機智百出還滑不留手，這應該和這孩子從小就與一隻狐狸相伴產生的後果。
" h% x$ w  r/ W' O( H: K) @7 b  K
; X: Y! J) `- o( Y6 e+ |　　如果能加以正確的引導，這孩子不難成為一個合格的家主。」
" i1 s# u) l3 P
　　王沖挺直了胸膛得意的道：「這麼說，我外孫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

+ ~/ A& k. y3 u% W, J7 u　　說到這裡又怒氣衝衝的對王雍道：「還不是你，當年讓夏竦那個妖人胡亂斷檀檀的命理導致她們母子流落東京數年，吃盡了苦頭……」

% ^  |9 r5 W3 E7 G　　王雍怒道：「誰說夏竦斷錯了？當初如果不是檀檀出走，她如何能夠給我們帶回來一個不錯的孫子？遇水得活這話不錯吧？」

/ n+ f: }& j" m7 k3 l' P5 J" \　　王沖……
0 h3 y% W( D% C2 M" W- }0 W; `
9 f, @  K- x! s6 V, R　　王素嘆了口氣，自己兩位兄長做學問都是一把好手，可是一論到家事就處處糊塗。
1 f/ F5 y7 V( Z( B/ H
　　他擔憂的朝後宅瞅瞅，後宅那裡很安靜，可就是這種安靜讓王素心中生出非常不好的念頭來。

5 T4 [: D. `) F1 _8 ?& j　　檀檀實在是太平靜了，太平靜了……

9 X/ m$ L" q7 i* h　　小巧兒腰間拴著繩子，濕淋淋的從水道裡鑽出來怒道：「我一定要通過這根竹管大力喘氣才成嗎？」

3 _/ U/ G$ l  B% J, I2 u( m9 i: U　　站在麻條石上捉著一根長長的竹管點點頭道：「是的，每一次呼吸你都要用盡全力把廢氣吐出來，再呼吸竹管裡的空氣，我還要用這個扇子往裡面扇新鮮的空氣呢。」

; ]: w# A% ^! {. h, x2 I　　小巧兒把一排指頭粗的鐵柵欄丟在地上道：「你來試試，裡面悶熱的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還要屏著呼吸，還要卸掉柵欄，還要去除雜物，最重要的還不能忘記按照你說的樣子喘氣，知道我廢了多大力氣才弄斷這道柵欄嗎？」
* x% a1 O. c5 O* p9 V  T
　　鐵心源笑道：「再忍忍，還剩下一道柵欄了，那一道柵欄應該比較細，你撬下來就成。」

  R! j* v/ ?4 U* \  j0 D. m) f! h5 |　　小巧兒趴在熱泉邊上休息一會之後，示意鐵心源小心周圍，然後就帶著封了口的竹管再一次提著一盞昏黃的小燈走進了黑暗的水道。

1 U# m+ s  p0 j" p' M/ t; G2 T4 m　　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高牆外面漆黑如墨，高牆裡面卻燈火輝煌，不時地有明晃晃的牛油燈籠把光柱送上天空，那些光柱照在高處的刁鬥上，有一個紅衣女子站在刁鬥上一縱身就從翻捲著從高空落下，花園裡立刻就有轟然一片的叫好聲響起。
. g! y% s% @2 W7 l$ p; \
1 @. W: t) C$ M　　那個女子是不是被摔死了，鐵心源不想管，這不過是戲法而已，婦孺們待的地方想來不會弄得血肉模糊的。

, I1 [& ]# r3 M7 |+ C+ J. N8 \" B　　他此時只想知道在荷花池那個地方，趙允讓那個罪魁禍首是不是在那裡？不過，他在不在鐵心源也不想管，這傢伙既然派人燒了自家的店舖，自己只要也把他家燒了就算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了。

- V  U. g+ n: `* p4 S2 g; d8 E. S　　如果能把趙允讓這個老傢伙燒死，他覺得也不錯。
/ N( E1 ?" s( c4 B) n2 a3 c6 c3 D
　　竹管裡傳來咻咻的吸氣聲，這表明小巧兒還活著，此時站在絕對黑暗裡的鐵心源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很喜歡這樣的環境。

/ i$ ]/ ?) ^8 p) k　　身體全部都融進了黑暗中，自己可以看見別人，而別人卻看不見自己，這種感覺妙極了。
" T7 Q: D! Y: W6 J; u6 b
　　「喂，你在想什麼呢？」

　　鐵心源瞅著黑暗中小巧兒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道：「你還是先把燈熄滅比較好，剛才有個女人爬上花園裡的刁鬥了。」
/ T- b3 Y2 U) Y0 [* ?) n/ _4 [% }
　　小巧兒縱身從熱泉裡面跳出來，打了一個哆嗦道：「這裡怎麼冷成這樣子了？」
$ Z& H* ~& s, Q' P% ]& }
5 o7 R% Q4 x4 m' P　　鐵心源把一條繩子遞給小巧兒道：「既然嫌冷那就開始幹活。」說著就從黑暗裡滾出一個木桶，小巧兒用力的拖拽繩子，把那個連接在繩子上的木桶拖了過來丟進了熱泉。
, n8 X) L6 M9 V% V. A
　　看著木桶在熱泉裡沉浮不定，這才滿意的繼續拖拽繩索，一個個的木桶都他們合力從樹葉堆裡拖出來。
. S7 m1 _6 r% E
　　八百斤輕油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小巧兒不清楚，但是鐵心源卻非常清楚八百斤汽油在一個相對密封的環境裡燃燒之後會產生多麼大的破壞力。
; t$ V8 V5 _7 W$ w; J1 M
　　花園裡的鑼鼓聲更加密集了，鐵心源咬咬牙，努力地把總是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老梁影子攆走，將最後一個裝汽油的木桶推進了熱泉，在這之前，小巧兒小心的把一根引線點著，塞進了這個只裝有一半汽油的木桶裡。

0 ^! E0 s1 K/ b& y  D　　引線會緩慢的燃燒，燃燒到盡頭之後就會點燃裝在這半截空桶裡的火藥，火藥會撕開薄薄的隔層點燃汽油，為了保險起見，這樣的木桶足足有七個……
6 ?- y( i- z) |* k6 ]- B" H

1月23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九十章 到底響了沒有？

% d3 a5 D( p* W4 X/ j* p! D　　除夕夜下雪，東京城裡頓時就多了三分雅趣，紛紛揚揚的雪花從紅燈籠邊上落下，在朦朧的光照下，瞬間就變成了粉色煞是好看。
# T9 N) ?! `. n  [% S' T7 H% [
　　王柔花喜孜孜的將一件暗紅色的褂子鋪在床上對母親道：「您是最怕冷的，總覺得您過冬天就像受罪一樣，所以啊，女兒就幫您做了這件棉褂子，外面是貢緞，裡面塞了新棉花，棉布做的裏子，最要緊的是這件褂子上全是絆扣，能緊緊地裹在身上，這可比那些寬鬆的皮氅子暖和太多了，您現在就試試。」

　　王母不好意思的瞅瞅桌案上吃了一半的肥雞，有些不好意思，囁喏著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剛才貼身丫鬟回報大官人的話了，自己這時候應該躺在床上裝死才對。
- ?, J8 w) @9 e9 m" a$ P5 S
　　王柔花見母親尷尬就笑道：「您吃雞的樣子可比躺床上生病的樣子好多了，趕緊的快些試試衣衫，家裡只有心源那個皮猴子一個人，女兒不放心。」
3 k( @% x0 m5 G/ c; b. S( z  D6 ?
8 y- X5 ]  N) m$ Y) n7 k+ q* a　　王母拉住王柔花的手道：「檀檀兒，這麼多年就回家一次，為何不帶我外孫一起來？娘聽說那孩子天資聰穎，已經是官家金口玉言封赦的神童了，為何不一起帶來讓娘看看？

　　娘知道，你在這個家裡住著不舒服，皇城根的小院子住著雖然貧寒些，耳根子卻清靜，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娘才攔著你爹爹不讓他去打攪你。

1 B5 z9 {; s8 H' q7 S! n; @　　可你這個沒良心的這麼些年都不回來一次，害的我坐在馬車裡看你在湯餅店忙碌看一次哭一次。」
8 x, C/ n, |# a5 n) N$ N
1 F1 k" p& s, N7 a9 i5 }　　王柔花咬著嘴唇硬是忍著沒落淚，小聲的對母親道：「心源是鐵家子，除夕只應該在自家待著。」

　　王母聽出女兒話語裡的疏離感，長嘆一聲道：「當年誰對誰錯，現在都不論了，如果論起來就是一筆爛賬。

　　你該受得罪已經受了，該吃的苦頭，也吃了，往事就不要再想了。可憐你好好的一個貴女竟然嫁給了一個村夫鐵匠。」

6 d% x1 q: q; i% K% H, s　　王柔花正色道：「娘。我夫君是什麼人您和爹爹還是不要操心了，女兒這一生最快活的時候就是嫁給七哥的那兩年，鐵匠也罷，村夫也好都無所謂。

　　七哥是鐵匠我就是鐵匠娘子。幫他打鐵做飯，洗衣。七哥是村夫，女兒就是村婦，給他生兒育女侍弄莊稼。這一點上沒什麼好說的。
+ `5 z. e2 b" J3 U* \
* N6 u/ L8 B! p) n　　女兒慶幸此生能夠遇到七哥，他才是我真正的良人。」

　　王母怒道：「沒羞沒臊的。這些閨房話也能在你娘跟前說？知道你脾氣硬，從小的時候啊，娘就拿你沒法子。

  k2 r# M+ `* Y; c2 E' s　　那一年小鈺拿走了你的頭花弄壞了。你硬是追著她要了足足半年，也足足毆打了她半年。你爹爹拿板子教訓過你之後，你轉眼就帶著傷繼續去揍小鈺，害的小鈺只要見到你就哭。」

- q6 `) Z; ~6 w$ i7 ^　　王柔花笑道：「在您面前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 c9 a7 F9 e% I+ d. C: F: L; O* ]　　至於小鈺的事情那可是有隱情的。我並不喜歡那個頭花，如果她拿走戴著也就是了，我一定不會問她要的。

　　她偏偏剛剛拿走，就當著我的面就把頭花踩髒了，上面的杏花污爛的不成樣子了，還假惺惺的告訴我說她是不小心，我不揍她揍誰？」

& x/ r5 P/ ]4 `  Q: o　　王母心裡咯噔一下似乎想起什麼事情來了，遂小聲問道：「檀檀，你老實告訴娘，懷恩，懷禮，玉玉的事情是不是弄出來的？」
0 U! F& ]" P& x0 z  y4 O& c
# p, a  k% B/ S/ O　　王柔花納悶的搖搖頭道：「他們怎麼了？」

* v& T; [8 Y' C5 f7 ~% e& _; U　　王母見王柔花的神色不似作偽，鬆了一口氣拍著胸脯道：「嚇死娘了，如果這事是你幹的，你大伯和三叔那裡就很為難了，懷恩被人算計弄的在鬧市裡脫掉衣衫狂奔，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娘覺得這樣還好。」
- j/ K/ H1 f, D7 |6 C( N7 I6 q1 E
% q7 U# J( H- i# W4 E3 P0 R  c　　母女二人正在屋子裡試穿新衣的時候，王沖從外面走了進來，陰沉著臉對我王柔花道：「過了年，把源兒的那個土夫子辭掉，讓源兒去家學進學，就算是你不願意源兒認祖歸宗，也要為那個聰慧的孩子考慮，土夫子是沒有能力讓源兒走上仕途的。」

　　老爹在外面是冬烘先生，在家裡總喜歡陰沉著臉這一點王柔花是知道的，從包裹裡取出三套裏衣捧給王沖道：「 女兒在外面總是牽掛著爹爹，每年都給您做一套裏衣，以前的都放舊了，就拿了這兩年新做的，至於鞋子，您是知道的，女兒不會做。」
8 I9 `; e9 @; B3 V( y0 i3 l
　　王沖紅著眼睛取過王柔花捧過來的裏衣，抖開一件仔細看了之後就披在身上點點頭道：「女紅很有長進……
3 T0 E4 Y( Q  U( K* q8 p
/ ^8 h& n! c, z1 H　　算了，源兒是你傍身的兒子，隨你的意思好了，做不做官的其實也不打緊，這年頭做官真是毫無趣味啊。」

　　王柔花笑道：「即便是不做官，學問可不能沒有，年前的時候郭先生已經給我說過了，他不能再繼續教源兒了，擔心毀掉一個好好的讀書種子，要我另請高明呢。」

　　王沖悶哼一聲道：「還算是有自知之明，明日我給他寫一副中堂，算是犒勞他這一年的辛苦。」
1 \* w8 n" g8 I- N7 w( I
　　王柔花立刻眉花眼笑的道：「爹爹的字外面千金難求，郭先生這一次算是撿到寶貝了。」
1 [; r$ f) @- c9 D1 d% |: G5 `
8 P. G# ]7 q) S1 j　　王沖見女兒在後面給自己捶肩膀，就像以前還是小女女的時候一樣，長嘆一聲將閨女的手按在自己的肩頭道：「當年是爹爹糊塗了……」

　　鐵心源和小巧兒將最後一桶汽油丟進熱泉，眼看著木桶隨著水流慢慢地漂進了水渠，顧不上喘口氣，立刻將麻條石從架子上鬆開重新扣在熱泉上。

　　小巧兒拿走架子，鐵心源抱著早就堆積好的樹葉灑在狼藉一片的空地上，小巧兒阻止了鐵心源，自己非常有技巧的往那片空地上拋灑枯樹葉，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即便這一切都是在黑暗裡完成的，鐵心源相信小巧兒絕對能把痕跡掩蓋好的。
6 g+ V, o# b! M2 n
　　雪花兒落進脖子裡冰涼的厲害，探出手去，兩人才發現天上正在下雪。這就要快速離開了，如果不能在雪覆蓋地面之前離開，就會留下腳印給開封府的捕快。
' ^; J+ c5 W/ D5 e+ I
　　黑暗中兩人跌跌撞撞的踩著高蹺離開了杏樹園子。

　　快走到馬行街的時候，鐵心源卸掉腳上的高蹺遞給了小巧兒小聲道：「回去就燒掉吧。」
2 w! q3 e0 u2 u/ p
1 [- j/ S9 A. B( z0 j7 ?; I  t　　小巧兒點點頭。指指遠處蜷縮在別人屋簷下的包子道：「我告訴過包子。我們要去看藥發傀儡戲，讓他晚上送你回家，記得給包子十個銅錢。 別捨不得，丐幫最喜歡在年節人多的時候拖小孩進他們的福壽洞。」
4 z* N. U  }/ F0 |0 C2 ^. C( A
　　鐵心源來不及說話。就被眼尖的包子看到了，轟隆隆的跑過來不由分說就把鐵心源拋到自己的脖子上。嘴裡還絮絮叨叨的道：「也就是你了，換了別人我大過年的才不出來幹活呢。」

) Q8 `; ^0 N$ @' e( I0 g　　鐵心源想要交代小巧兒兩句，卻發現那傢伙已經不見蹤影了。而包子則二話不說的就向皇城街狂奔。
8 _- `  A5 ]7 a# C2 F7 v2 P: p# C
. c. X: M% r, P- x7 S  I* O: _　　包子習慣性地將鐵心源放在銅子家門口，鐵心源可不希望這個憨貨一不小心因為不知道規矩被城頭的侍衛給射死。

　　不過他顯然是多慮了。大過年的城頭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在城牆拐角處的一個小箭樓裡還有一絲絲燈光。

% c8 z4 @6 R$ i7 |- ]$ Z0 R9 v. y　　拿了錢的包子很滿意，就是不滿意鐵心源爬牆的動作。實在是太蠢了，想過去幫忙。卻又被拒絕了，好不容易等鐵心源爬進了院子，這才一溜煙的跑回自家去了。
- w& s: `5 i& a
9 }0 `( T) d7 W' \& [+ h9 b2 W　　仔細的用撢子將身上的塵土雪沫子撣乾淨。鐵心源就鑽進了冰涼的被窩，母親的屋子裡只有狐狸撓門的聲音，看樣子她還沒有回來。

4 h1 Z: a) N( j  |　　鐵心源進了被子之後，本來想堅持到爆炸聲傳來之後再睡覺的，可惜今天的體力透支的厲害，腦袋才碰到枕頭就睡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之後眼睛一睜開，耳朵就已經豎起來了，昨夜那麼大的動靜，這時候的東京城一定鬧翻天了吧？

　　外面確實很熱鬧，爆竹噼裡啪啦的響著，還不時地有小孩子的笑鬧聲，鐵心源甚至能夠聽到銅子那個大嗓門在欺負別人家的小孩子。
; u+ A* o9 Z/ W/ \. ^9 l! X
　　母親心情似乎很好，正在廚房裡做飯，還唱著歌，狐狸陰鬱的擡頭瞅著城頭，小公主今天被她母妃帶著去了相國寺上香，它沒飯吃了，那群小狗盡情的在滿是積雪的地上撒歡打滾。一點都不發愁。
3 _; x& X/ W- z6 E
　　鐵心源安靜的穿好母親放在床頭的新衣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廚房要了熱水，一面用柳樹枝子刷牙，一面偷偷的打量母親。
* d7 Q7 }! ^4 V" ^
  C1 g! S2 z/ v9 U0 M  _　　母親昨晚應該回來的很晚才是，應該看到汝南王府爆炸的那一幕了，為何她沒有一點八卦的表現？

4 _! d' z  I, I/ _/ s) S" Z+ f　　「呀，兒子，你醒過來了？小小年紀就睡得跟死豬似得，娘回來的時候推都推不醒你。」
$ s% X! [. s8 j& }$ L
: B/ f- W% B) y% }　　王柔花轉個身，讓自己掛在胳膊上的半臂飄帶飄起來，風姿綽約的瞅著兒子又道：「禹王廟今天不去了，我們改去新建的文廟。」
8 L& z5 ^7 b  b
( s+ m1 t# e; [3 k( k1 o　　鐵心源吐掉嘴裡的青鹽水道：「那裡有什麼特別的？」

$ t, p9 p$ a5 X# }( v5 Q　　王柔花笑道：「你外公說，不拜文廟，你就不能進三槐堂家學。」
7 P  N4 e1 P6 S2 a  X
　　鐵心源笑道：「娘打算回王家了？我沒有問題，您去那裡我就去那裡。」

  k4 m' Y0 W' ?8 \: H( e　　王柔花大笑道：「你外公倒是這麼想，可是啊，你娘我是鐵家的媳婦，怎麼可能住到娘家去，鐵家又不是沒有產業養活我們母子，這種丟你爹爹臉的事情娘才不做呢。
! m/ D+ q# t0 T) Z; `7 _
　　倒是三槐堂家學你是一定要去的，那可是整個東京城裡面，最好的家學，皇家學堂都不一定能夠趕上。」
5 O/ J3 e' s' ~$ M/ {0 L' ?
! C7 \( t0 `  ]* o# ]5 q　　鐵心源點點頭，想想後世那些父母為孩子找好學校的慘狀，他就什麼都理解了，也只有為了自己的前途，母親才會放下尊嚴重新去王家。

　　不過，這件事是小事，鐵心源現在就想知道昨天晚上汝南王府著火了沒有。

1月23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九十一章怎麼就不響呢？
: ^7 V* _8 F1 L- C1 g
8 |1 {* x) R1 Y$ P9 A7 T　　隨著母親到了街上，鐵心源就知道自己的陰謀失敗了。
$ M  M( f9 M5 M" W
　　驕傲的東京城如同以往一樣在傲慢的運轉著，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更沒有因為某個人的陰謀而變得陰鬱起來。

　　陰謀之所以被稱之為陰謀，就是只能在暗地裡活動，絕對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所以啊，鐵心源只能小心翼翼的從行人的心情以及談話中提及王府的密集程度來判斷一下自己的陰謀到底成功了沒有。
8 u& W) i/ W/ F/ Z$ h5 I' L
6 Z! c: P, g; S; {, _( f　　陰謀家一擊不中就該遠遁千里，跑去現場查看後果的人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好下場。

　　鐵心源去看了危樓現場之後，就被老梁的屍體給刺激的想要再一次狠狠地報復王府了，這也是一種失敗。

; g6 _# N' O0 k$ G  x/ z% t　　帶著一張猙獰面孔幹壞事的人其實不可怕，人家只要看看你的臉就知道你要幹什麼了。

7 ~0 _3 x  h. G6 g1 B- n　　所以陰謀家一般都是帶著一張童稚天真的面孔去幹壞事的，鐵心源就瞪著一雙無知的大眼睛認真的傾聽旁邊喝羊肉湯的客人說王府昨晚的雜耍盛況。

& o$ {+ {& e( k　　「擅翻觔斗的小紅衣那手翻肚亮臍一出手就讓王府上下讚不絕口，嘖嘖，那肚皮白的，比熬好的豬油都白，府裡的老管家一出手就是五貫錢的賞賜，那銅錢就像下雨一般……」
8 c* x* a* [/ I+ S
　　「俺聽說張相魚昨晚演大變活人的時候砸場子了？」
- I9 {. h/ q4 P
　　「其實砸的不太嚴重，都四更天了，王府裡的尊貴人都休憩去了，就剩下一群丫鬟僕役們在看。
/ W  i9 |5 w5 `
  n7 O% A9 R1 J  c. W  D　　聽說張相魚進府的時候得罪了門子，因此就給他安排了一個不好的時間變戲法，你想啊，那個時候誰有心思看吶。」

　　一群說話的人說的興高采烈，完全不顧鐵心源的心情。
1 @9 Y8 q0 F" H# \' K+ {
　　坐在對面吃飯的王柔花拿手拍一下兒子的腦門道：「不是你要進來喝羊肉湯的嗎，幹嘛一口都不動？總是翻白眼幹甚？」
! T. w: E4 \- J- z8 f6 o
　　鐵心源只好低下頭啜飲羊肉湯，往日吃起來味道不錯的羊肉湯今天吃起來苦澀無比。隱隱約約還有些汽油味道從湯裡冒出來。

- {3 L7 n. g: @0 g　　平靜的喝湯吃肉的外皮底下。一個面目猙獰的孩子七竅冒煙的跳著腳咆哮——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0 j4 v, o" g3 M4 h) b0 x　　王柔花驚恐的看著兒子一言不發的吃掉了一巨碗羊肉湯，又不動聲色的吃掉了一個大胡餅，就在他把手伸向另外一個胡餅的時候，她趕緊給攔下來了。

　　「你今天怎麼這麼能吃？吃壞了怎麼辦？」

' K* W& i" Z5 \/ T1 ?: t: d2 {　　鐵心源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臉上習慣性浮起一絲笑容，艱難的道：「確實吃的有點多了。」

　　為了怕兒子撐著。香飲子店裡鐵心源又喝了一大碗消食的山楂水，肚皮鼓騰地皮球一樣就和王柔花一起去了太學後面的文廟。
9 W1 A5 s* T/ U
+ W5 R1 B  x& {' G　　去文廟就要穿過太學，鐵心源不太喜歡太學。主要是這裡有很多人認識自己，也就是說有很多人受過自己的騙。
  |; t5 T0 X- t$ E9 o% D
　　人這種東西很奇怪。當別人對自己有恩的時候，我們一般很快就會忘記掉，假如別人和自己有仇。那麼這個別人的音容笑貌乃至毛髮鼻孔我們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5 N9 u9 e% v/ f. v
　　首先認出鐵心源的是太學裡看門的門子，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蒼頭。今天去文廟的人多，大多數都是父母帶著自家正在蒙學進學的孩子，所以老門子見到每一個孩子進門的時候都會笑眯眯的摸摸孩子的腦袋。笑呵呵的朝孩子父母笑道：「小相公進太學了，恭喜，恭喜。」
2 A3 {' w  m1 C6 p
* N( g2 p7 g* ?, u, G$ h0 M% ^# z　　這話是吉祥話，每個父母都愛聽，那些不管自家流鼻涕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進太學的料的父母都會或多，或少的往門子放在長條凳子上的笸籮裡丟上幾個銅錢。
5 v' e- p% ~  R9 _( a8 z5 f* P
5 K) a% P& U! |4 d/ ?- O4 r　　老門子今天的收穫很不錯，小笸籮裡的銅錢都快要裝滿了，所以老門子少了一顆牙齒的嘴巴笑的都合不攏了。
3 U% b: Z. W$ q) p
+ ?3 Q" ^! p9 L　　當王柔花帶著挺胸腆肚的兒子走進太學的時候，門子習慣性地探出手摸摸鐵心源的圓腦殼道：「小相公進太學嘍……」還故意把聲音拖得老長，因為穿著講究的王柔花一看就是一個有錢的。
7 L7 X8 }$ A3 K
; n  K2 B. i' N6 `% h/ ?　　王柔花笑的很是開心，準備從袖籠裡摸出一塊碎銀子打賞一下這個識情知趣老門子，剛才那一聲讓王柔花很是滿意。

  a* Z! @' d3 z  k* A0 `3 J　　卻不料老門子在看清楚了呲著牙傻笑的鐵心源之後臉色大變，抱起自己的小笸籮快速的進了門房，警惕的站在門口看著鐵心源母子。
7 @6 E' s6 }1 N: y  |* o
　　能在太學門口行騙的都是高人，能把老山長驚動的騙子更是高人中的高人。

　　老門子至今還記得那些受騙的太學生們爭相恐後的把錢親手送給這個小騙子的場景。

　　自己只有不多的一點養老錢，可不敢被小騙子給騙走了。

　　王柔花悻悻的拖著鐵心源進了太學，那個老門子真是看不起人，自己難道會少了他的那幾文錢？
0 D6 h% k" Y1 k6 @* \
　　難道是自己的衣衫出了問題？遂回頭問兒子：「源兒，娘頭上的簪子還在吧？」
2 \- s0 f4 [: V  }
　　鐵心源仔細的看看王柔花肯定的點點頭道：「娘貌美如花，妝容沒有問題，牙齒上也沒有韭菜葉子，兩支簪子都在，簪子上的珍珠墜子也在，沒問題。」

　　兒子從來不說假話這一點王柔花是知道的。

　　既然不是自己有問題，那麼，有問題的就一定是這個小兔崽子。

0 ~! {' z3 q- r　　王柔花不動聲色的道：「源兒以前來過太學玩耍嗎？」
# U% Y6 [( W9 n* {
　　「沒有！」鐵心源把腦袋搖的像波浪鼓一般，自己來太學的時候一般都是來賺錢的，誰有功夫玩耍。
7 r( d; l$ l, ]* I
; o% b# v" M* p  q  V　　王柔花看不出什麼破綻，就帶著鐵心源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徑向太學後門走去。
8 W0 M. M/ e+ P4 ~1 [6 ^$ I" @
  K& M: G; _7 Z! R. z* v　　不知道門子是怎麼傳遞消息的，不管王柔花母子走到哪裡，身後總有一個青衣小帽的太學僕役跟在後面，一步都不離開。
: Q! D1 }" m6 w. k9 k; E
9 T" j' c; W2 {4 B) h/ R2 q　　而那些在太學裡進出的太學生在看到鐵心源之後，無不嚇了一跳，還有好多咬牙切齒的想要動手擒拿鐵心源。
7 Y3 w" D9 p6 I
　　王柔花越走，眉頭就皺的越發厲害，警惕的看著周圍，她總覺得那些太學生好像對自己母子不太友善，都是讀書人，怎麼連起碼的禮儀都沒有呢？
- I0 i" a( b3 o! F. L6 `, Y4 O7 e
　　在走進太學二進堂的時候，看到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太學生也衝著自己母子瞪眼睛。
& U/ z  y$ d& P; o( Y- \0 I
　　遂施禮道：「這位學兄，因何對我母子如此冷眼相待？難道說我兒愚魯不堪造就，進入太學還委屈了太學不成？」
( D' ^% y( Y% k5 J- c, N
9 x  |, H; |6 ?% Z　　那個太學生還禮道：「夫人此言差矣，令郎天資聰穎，他日年長之後能進太學在下毫不懷疑這一點。」
% U6 J# Y* l4 ^" f  v
, j9 P( s6 s+ R* _* Q　　王柔花納悶的道：「既然如此，為何進了太學之後我們感受不到任何的善意呢？」
' H" O& ^2 _: a
　　那個太學生瞅著鐵心源道：「夫人謬誤了，太學生雖然不至於個個都是諄諄君子，大部分卻都是善良之輩，山長曾經說過，這世間有一些人天生就是吃肉才能活下去，有些人只需要吃草就能活。
: r% [* D- Z5 ?! Q* _- J# t
% C' |, a$ U6 @& @; R　　吃肉的那類人把吃肉看作天經地義，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如何戰勝那些吃草的，最終把吃草的人吃掉。

　　晚生自問自己乃是吃青草就能活的那類人，遇到令郎這種喜歡吃肉幼獸自然要有些反應的。」
3 \8 S7 ]3 S% C# v9 e( d
4 [: L0 N% t1 S9 K% m  \　　說完之後，就很有禮貌的向王柔花拱拱手，而後衝著鐵心源抖抖袍子，帶著一身的吃草驕傲氣息轉身走了。

. B  E6 h, B# t) I3 K3 o0 ?7 c　　王柔花氣急敗壞的瞅著鐵心源道：「你到底幹了什麼？」
* D# c0 E# L( L0 v4 h: L
5 w) P2 k: X8 B% W# p9 \- G　　鐵心源呲著白牙憨厚的搖搖頭。

. G/ P6 U! m3 v1 `  ]4 s　　王柔花揪著鐵心源的臉蛋怒道：「說清楚！你只要這樣傻笑，就絕對有瞞著我幹的壞事！」

8 Y" l0 }* e+ Z" l　　鐵心源好不容易掙脫母親的手委屈的道：「孩兒和太學生們下棋，他們一個個都敗了，就只好把氣撒在孩兒身上。」
. `& m$ ?; F9 U$ g3 z4 t
6 }$ j: G3 H  N8 {0 f/ U0 H3 m% p　　王柔花愣了一下追問道：「就這些？」
: E% ~, T0 ]. |' P! x8 b
' N' N* l* y: P$ O3 J: ]* |　　鐵心源脾氣上來了，咆哮著道：「就這些！不信你再問問那些太學生，聽聽他們怎麼說。」

　　王柔花聽兒子這麼說，估計事情也就該是這副模樣，這孩子今年有一段時間似乎迷上了象戲，家裡至今還有一副象戲就是明證。
) {; U& Q( G4 U7 _( Y0 E: H' Z
6 G8 Z9 ^; ^  B! k　　不過她還是問道：「你確定這些太學生都不是你的對手？剛剛還說自己沒來過太學，你是從哪裡跟太學生下象戲的？」
$ y- b4 v6 }$ f7 N# i, w! x8 ?
　　「大門口，孩兒找不到下棋的好對手，就在太學門口擺了攤子挑戰太學生，這裡的人都是大宋有名的聰明人，不來這裡去那裡。

. E; P- b- ~1 q+ a; X5 |　　剛才我也沒騙您啊，我真的沒有進過太學。」
- X3 ?$ q9 L  K; h9 f4 }* G$ H
: k/ t1 X: a9 s" q　　不知為何，聽兒子一番解釋過後，本來有些心虛的王柔花頓時覺得腰桿子上多了幾分力道，身子不由自主的挺拔了許多。

　　再牽著兒子行走在太學裡，看著別人指指點點的模樣，痛心疾首的表情心情竟然格外的舒暢，別人的表情越發的痛苦，她的心情就越好。
% a) f& a& i4 l2 ?  V1 V; |
　　吃草的竟然敢指著吃肉的指指點點，完全是不自量力不知死活的表現，想到這裡，王柔花覺得兒子今天吃了很多的羊肉是很有道理的。
5 \1 s/ Q! K# S$ k" F$ o
$ f0 ^& Q* L- \　　「今天回家之後，娘昨晚鹵的豬蹄子就該好了，我們回家多吃幾隻，不要理睬那些吃草的。」

　　鐵心源笑著點點頭，母子二人昂首挺胸的在別人鄙視，或者憤怒的目光中穿過了整個太學，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巍峨的文廟門口。
/ z9 b6 T1 T6 s, Q( h1 {6 y/ ^( |

1月23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九十二章 一個人一個世界

　　只要是廟，一般都是要燒香的，香火越多，證明這座廟宇的信徒就越多，廟裡的神靈也就越發的靈驗。

2 l7 W! x, [) ^  l　　文廟也燒香的，不過不在聖人堂裡，而是在大殿的外面，那裡有三個巨大的香爐，香爐裡面插滿了香燭，濃郁的香燭氣息籠罩著整個大殿，只要到了這裡，即便是瞎子，也知道自己進到廟宇裡面來了。
/ u4 b' a2 v: v. h7 T
　　文廟裡面自然沒有廟祝，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儒生笑呵呵的站在門口，和老門子一樣，伸出手去撫摸每一個孩子的腦門。

7 z; ?( F) c' i4 i. \& z3 S　　看到這個老儒生，鐵心源就像看到了屍體還被掛在旗杆上等風乾的老梁，每當一頭豬被船送到豬場裡面短暫飼養的時候，他都會笑呵呵的摸摸那頭豬的肥瘦，看看那頭豬到底能殺多少斤肉。
" N7 w5 K# S3 _# y: g* U
$ L# ^: G9 B  ^- I' g: L　　王柔花帶著鐵心源來到老儒生的面前，居然把鐵心源按在地上磕頭！
) h% ?3 {6 z: e9 l
　　鐵心源有些憤怒，即便自己是豬，老梁也沒有要求每頭豬都對自己下拜啊，這到底是為什麼？老娘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啊。

　　感受到兒子掙扎的王柔花小聲道：「跪好，這是你大舅公。」

1 L: w3 ?$ w" O: x- I　　聽聞自己跪拜的是親戚長輩，鐵心源就不掙扎了，乖乖地跪好恭恭敬敬的磕了頭，隨著母親的指引喊了舅公。

　　王雍摸摸鐵心源的圓腦袋笑道：「真如老三說的那般，多少有些桀驁不馴的意思。

　　聽說你進宮面聖了，別告訴舅公，你在聖上面前依舊是這副模樣？」
5 z( E4 D$ J9 N8 F5 d
　　鐵心源小聲道：「外孫進宮的時候，皇帝正拿著一把好大的鎚子在敲打一個穿鎧甲的侍衛，所以……」
& W7 n" f+ [+ ~
: g) j: \7 x' b　　王雍笑道：「呵呵，你這是在敬畏聖上的殘暴，卻不敬畏聖上的威嚴，恐懼殘暴是人的本性，而天性未泯，孺子可教！」
$ ^) H0 ^8 Z) c; N+ b
　　王柔花摸著兒子的腦袋笑道：「這孩子從小就極為讓人省心。別的不論。光是孝道一途就是極好的，或許他會和別的孩子一樣頑皮，卻從不傷害別人。

$ [$ o) X3 ~2 m　　伯父您可能不知道，陛下給了一點賞賜。全被這孩子拿去救濟一些小乞丐了，現在那些小乞丐已經能夠自食其力的謀生了。侄女極為欣慰，這比聖上親口誇讚他是神童還讓侄女開心。」
. K( ]4 A1 J. N" b
　　王雍驚訝的道：「哦？還有此事？」

　　王柔花笑道：「伯父如果有暇，侄女帶您走一遭笸籮巷子。那些孩子如今過的雖然稱不上富足，卻也能夠住的暖和。吃的溫飽，這段時間還有蘇家的小娘子親自給那些孩童上課，教他們讀書識字。侄女去看過一兩次，很不錯呢。」

1 U# H4 w9 {/ z7 K/ l1 n' k　　王雍哈哈大笑道：「百善孝為先。這孩子既然孝道不虧，那麼人品就不差，知道憐貧濟苦就說明良心未泯。有這兩條足矣，餘者，不過是小道而已。
, w8 p9 A; ?& x' @" s0 _
7 y, \$ r4 H5 B  M- [- F　　大丈夫立身處世，占一條就是好漢，我外孫占了兩條堪稱異數。好，
( N8 P) v6 ?6 }6 R- @0 M8 G5 e
6 g+ L8 A: I" X5 w" m/ d　　好，如此心性，自然可入我儒門，鐵王氏，你帶他進去參拜聖人吧，年節過後就能來我蒙學就學了。」
; V5 o- b& q* W1 q3 h
$ U5 |) g* T8 h7 \: i1 p　　王柔花大喜，謝過王雍之後，就從旁邊的香燭堆裡取過三柱香，點燃之後，一柱插在最中間的條形香爐裡，算是敬了天，一柱插在左面的方形香爐，算是敬了地，最後一柱插在右邊圓形的香爐裡，算是敬了人祖。
/ s, Q, T# g! L) {9 D. t
' c: B- P- ^9 I8 L" O& t7 ]! G　　「不是說天圓地方嗎？怎麼天地都是方的，只有人是圓的？」鐵心源還是沒忍住，向笑呵呵的看自己上香的王雍問道。

　　王雍笑道：「方形寓意著規矩，天地運行自有規律，這個規律就是規矩，不可超脫，否則，輕則陰陽混亂，重則天塌地陷。
1 A1 ?6 g+ P  N, g3 P0 G4 `
  d" W1 H. `4 S3 ]5 w' j! I" g7 ]- \　　人為天地之靈物，與野獸是有區別的，野獸到了時節就交配，到了時節就生產，到了時節就死亡，是按照天地法則在生活。

! X% E( S8 }, \; A5 S　　人比較麻煩，因為靈智已經開啟的緣故，所以我們處處都想超脫天地法則的覊絆，得到大自由。

　　一個人，兩個人追求這種大自由還不算什麼，如果所有人都藐視天地法則肆意胡為，定會有大災禍。
, @# T# j! E* W4 y" S
3 w# W% P: a1 t6 `　　因此啊，入我聖人門下，首先就要學會自律，約束自己的行為，不踰越，顯中庸方為上策。」

7 b- O0 m" I0 ~- y/ U+ H! m　　鐵心源聽了王雍的解釋之後大為佩服，能在這個時代遇到一位高瞻遠矚的環保人士，實在是難得，於是，再一次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後就踏進了聖人門……
% i# s& v0 ?6 |$ Y, O
　　廟宇最大的功能就是心靈能夠找到寄託，可以靜心，剛才還因為關心王府到底著火沒著火的鐵心源經過肅穆的聖人大殿氣氛熏陶過後，決定先把王府著火的事情丟到一邊，真正的感受一下文聖帶給人間的變化。

" V0 t2 l6 k! u　　不管是誦讀《論語》還是傾聽儒生講解儒家行為規範的要義，鐵心源都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積極地參與了，這讓王柔花和王雍欣喜地看到了鐵心源的出類拔萃。

　　只是到了最後一個關頭的時候，鐵心源卻抵死不從。

　　王柔花在外面急的跳腳，也沒有改變鐵心源不願意剃頭的心志。

　　看著別的孩子含淚被剃成五花頭之後，鐵心源的意志就變得更加堅定了。

3 F7 m( v  C. ]( H; \7 T　　好好的一個腦袋，就在頂門左右兩側留下兩撮頭髮，然後用繩子紮成衝天的辮子，還有一個極品把手指頭點在臉蛋上裝作童稚引來長輩齊聲叫好，鐵心源看到這一幕就想吐。
4 T8 M) r' x! R
) N, A! I/ T% a( J9 r　　如果自己真的是一個傻乎乎的孩子也就罷了，偏偏自己不是。
5 X+ d* Q" D% }& M" k. j
; v3 a& T' c2 p- G" V　　萬般無奈的王柔花只好帶著鐵心源出了文廟，一路上不斷地拿手指點著他的馬尾巴道：「你這樣就好看了？男子不像男子，女子不像女子，孩子就該有個孩子的模樣。

　　你看看剛才那個小子，手指頭點在臉上娘看著就覺得乖巧，就不能學學人家啊，今天是一個大日子，你怎麼就這麼倔強呢？

" W$ W7 w; e5 @# u* A/ `　　為了你的這個雞窩一樣的腦袋，竟然連娘的話都不聽了。」

, t* F' x. D4 p　　鐵心源笑眯眯的聽母親抱怨，他知道母親的抱怨不會維持多長的時間，她自己就非常的討厭嘮叨。

　　鐵家在東京除了王家之外就沒有什麼親眷，所以，大過年能去拜訪的人家不多。
( r! \. g9 N4 U; a* J
　　不管怎麼說，笸籮巷子裡的那群孩子在王柔花的眼中都是兒子幫扶起來的，自己身為長輩去看看孩子們，順便給他們散發一點壓歲錢也是該的，於是母子二人就驅趕著馬車直奔笸籮巷子。

　　王柔花不說話了，鐵心源為了化解一下尷尬氣氛主動問道：「娘，大舅公為何會在文廟，他是文廟的廟祝嗎？」
" M( |+ ?/ W/ w, o* M( J+ P6 K
　　王柔花哼了一聲餘怒未消的道：「你大舅公如今被調派去了禮部任職，主掌吉禮、凶禮事務，為主客清吏司，大年初一在文廟為聖人廣收門徒，是他的一項職責。
, H7 c2 v/ B* e
　　哼哼，你現在頭髮沒剃，娘都不知道你算不算是完成了入門禮。」
* E' J5 f2 \- N$ T6 N0 M  F3 V8 ~
　　見母親餘怒未消，鐵心源也就不再觸霉頭了，眼見笸籮巷子就在眼前，歡呼一聲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徑直奔向小巧兒他們所在的小院子。

　　王府為什麼沒有著火，這件事已經壓在他心頭一整天了。
# p' U. ?9 S! }2 M! L- E' {
　　「為什麼沒炸？我也想知道！」
& N& R" A1 T8 X" u0 W3 k1 ~0 `
　　小巧兒見鐵心源一副質問的口氣，火氣也跟著上來了，丟下手裡的木頭，怒氣衝衝的道。
8 w: }" X: a* [# m7 v
　　算了，這事就不能問，鐵心源自己也鬱悶的要死，這時候如果把壞情緒帶給小巧兒，最後除了內訌之外沒有第二個可能。

　　「事情可能還是出在密封上了，水道裡蒸汽繚繞的，很容易侵蝕透油紙把引線弄濕。」
/ k4 g$ k% D7 N+ s- I
　　小巧兒見鐵心源開始自省了，也嘆了口氣道：「我試驗過，做了一個和那些木桶一樣的小木桶，裡面放了引線之後放進蒸鍋裡蒸，結果也沒效果，我打開木桶之後發現引線全部濕掉了，用火藥本來就是一個大錯啊，那東西見水之後屁用不頂。」

4 r, R& |- y0 b2 N) g　　鐵心源看著很不甘心的小巧兒正色道：「這件事到此為止，把這事完全忘掉，就當我們從來都沒有幹過這件事，以前是我們思慮不周讓趙允讓逃過一劫，就當是這傢伙命不該絕，把這件事完全忘掉好了，從此，不提，不想，不問，不去看。」
  T# s' N2 [8 k' g1 B& ^! K
- E; u" Y8 v* V$ ^2 S　　小巧兒再次嘆息一聲，用力的拿拳頭捶捶自己的腦袋，從窗戶裡看見王柔花進了院子，趕緊出去迎接，王柔花喜歡他勝過喜歡鐵心源。
, |2 s; p: D5 j2 U; n+ n6 k9 U" @$ f
( ^+ _- I' n1 i- V3 F" D, ]　　王柔花看到小巧兒，兩隻眼睛立刻就笑的彎彎的，把小巧兒拉過來親熱的轉著圈子看了個遍，然後拍拍小巧兒的肩膀道：「不錯，不錯啊，過了一年終於長成大人了。」

　　小巧兒感激的道：「多虧嬸嬸照顧，巧兒帶著弟弟妹妹們給您磕頭了，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 M( t' a' x% c, c* z: ?- V　　小巧兒帶著滿院子的弟妹跪下給王柔花磕頭拜年，鐵心源則從馬車裡搬出一摞摞的衣衫放在木桌上道：「都是你們的衣衫，本來年前我娘就要拿過來的，結果家裡有事耽擱了，現在穿新衣也不晚。」
9 C- E- j! H' r# i
　　沒人理會鐵心源，這些沒娘的孩子見到王柔花之後根本就不願意離開，尤其是水珠兒竟然膩在王柔花的懷裡不下來，嘴裡天知道說著什麼拍馬屁的話，竟然逗得王柔花笑的前仰後合。
' ]+ f) a. R8 n* X5 u3 d: @4 G4 Y
　　好像他們才是母子一般。
( V0 h2 F9 Q$ y8 s
　　PS：  凌晨寫完了一章，孑與忍不住嘆息一聲，自己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以前的時候一天寫一萬多字不算事情，現在卻不敢徹底放開來寫了，銀狐有一個好的開始，斷然不能虎頭蛇尾下去，所以安排故事情節和走向會佔據很長的時間。

. R* s& ^% O" c$ L% j& M& G' \

1月23

第一卷 風雨破中州 第九十三章 命中注定的歧途
. a7 ~' y2 g) N7 v. W+ S4 B
( p" X& H7 F. e! G2 Z5 T　　王柔花把馬車裡的禮物全部散乾淨之後就滿意的回家去了，兒子留在這裡和同齡人玩耍她非常的放心。

　　計劃的失敗讓鐵心源和小巧兒都沒了好好過年的心思，水珠兒可以抱著一個大波浪鼓快活一整天，小福兒他們抱著一袋子各色堅果也能高興地把這個年過掉。
" K+ T; P5 n. D6 V$ b" v
　　他們兩個做不到這樣，禮物很多，卻沒有了那種難得的幸福感。
5 z/ S- Q8 a4 B
4 F* Q6 y6 t- i7 k　　這其實是最慘的一種境遇了，鐵心源也就罷了，人世間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是一次複習而已，小巧兒年紀輕輕卻早早的沒了孩子的心性。
1 J6 E8 ]6 v5 D+ Y# O- J& @1 d
　　很多人都把少年老成視為一個孩子的優點，卻不知道這樣的優點是以犧牲少年時期的快樂為代價的。

" ~& ]/ Y! S8 Y2 ]4 q- A/ _　　小巧兒習慣性地跨坐在板凳上，手裡的酒瓶子基本上就不離手，以前的時候這傢伙喝的還只是果釀，到了現在，他已經開始正兒八經的開始喝酒了。
- Y# i3 L* o2 ?# }" C/ b9 d( k* O
　　他手上的酒瓶子很精緻，酒瓶子裡的酒的香味也很濃烈，在溫暖的屋子裡久久不散。
! B- _2 O" h# c8 q8 T" R
! x2 _& g6 U( S  x　　鐵心源拿過酒瓶子喝了一口道：「你才開始喝酒，老喝玉凍春和梨花白不好吧？」

　　小巧兒挑挑眉毛道：「你是指價格還是指的是酒的濃烈程度？」
7 Q, w7 _# j% i6 [2 F+ C/ R
　　鐵心源把酒嚥下去之後，長長的吐了口氣道：「你知道的，我這人比較市儈，說這樣的話的時候，往往指的是價值而不是別的。」
' Q7 _; y0 w4 y/ J
　　小巧兒點點頭道：「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不管是玉凍春還是梨花白這兩種酒都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喝的起的。
, z6 z, R, `6 ^5 m) B/ M
+ i5 k0 c, e! Q　　不過啊……」

& H3 }. V7 D0 i$ l2 }- Q# r0 L, [: y　　鐵心源一愣截過小巧兒的話頭問道：「我上回就是說說而已，你還真的這麼幹了？」
) b; N* J0 f/ `4 a9 l; A
' Z+ e/ O& k: `: Q: E　　小巧兒笑道：「孫羊正店的酒窖就在他們樓下，當年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硬是把店舖開在水洞子下面，你不知道啊，我從水洞子進到他家的酒窖的時候，確實被嚇了一跳。
1 }, k& Q5 D: ], y* Y7 W! Z
　　果然不愧是東京城裡久負盛名的正店，酒窖裡的酒堆積如山。他們卻對外說梨花白來之不易。每日裡只是少量供應，弄得梨花白一瓶難求，然後我就拉了兩車回來，等會回去的時候給姨姨帶上一車。算是我們孝敬姨姨的。」
2 q! {1 ^; E) R: X) E& o
　　鐵心源直接忽略掉了小巧兒要送酒給老娘的事情，黑著臉問道：「既然你去了孫羊正店。那麼，得意樓你恐怕也沒放過吧？」

9 o* m7 K3 p' e& R' y/ E　　小巧兒搖搖頭道：「得意樓的金庫是由青條石砌成的，當初修建的時候就有金湯之說。我試驗過，想要進去非一日之功。

　　還有啊。開封府府衙那裡也不好進，有些地道都已經塌陷了，很危險。所以我就放棄了去開封府看看的想法。」

+ e* q; K  d2 M; C) [! o( i6 y　　鐵心源呻吟一聲道：「怎麼就不和我說說啊？去孫羊正店拿酒，去得意樓拿金器。其實都不算什麼，開封府你怎麼敢去？
+ M" o3 T* @. ^8 P8 m
　　不管你在開封府拿了什麼，馬上就會有無數的人追索你。官府的顏面是不能丟的，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 ]8 i% U# E2 I1 e) A　　小巧兒笑道：「你去弄危樓的時候也沒有告訴我啊，單槍匹馬的幹的很成功啊。」
1 |1 [# U  G5 \# J) `
# U$ u& f4 ]$ @8 p0 h9 X2 ?　　「計劃，計劃很重要，我不反對你去幹自己喜歡幹的事情，我只是告訴你，在幹任何危險的事情之前，記得必須制定計劃，從最初的行動計劃到最後的逃脫計劃，甚至還要制定應付多種意外的計劃，
* o" Y: b' B0 t( A
2 n: B7 c% {8 T& U6 K/ ~# U　　巧兒相信我，你要是再這麼肆意胡為下去，我保證你一定會有後悔的一天，我們的生命很珍貴，不能白白的消耗在這些無所謂的事情上。

　　偷酒的事情你一個人根本就無法完成，告訴我，幫你的是小玲兒還是福兒？亦或是他們兩人都有份？」
8 P% G) F* q2 L, ?+ ?
4 ~8 R9 V4 B. ~& F3 i6 {0 F6 W$ S　　小巧兒有些尷尬的道：「他們倆，源哥兒，你不必這麼擔心，孫羊正店我們去了兩回……」

( E. a# K( y1 h# q/ p8 M　　「啪！」
( q1 ~  Z; A& e+ d) b7 R
　　小巧兒捂著臉頰不可思議的看著臉色鐵青的鐵心源，好半晌才道：「你打我……」

& Y9 h$ Z! n* Y/ H' H6 ~　　鐵心源屏住呼吸過了好久起伏不定的胸膛這才安靜了下來，反手又給了自己一記嘴巴子道：「如果我的心夠狠，如果我們不是兄弟，如果你只是我臨時找來的夥伴……我剛才就會殺了你……」

0 R: R+ L6 Q0 P3 @% I9 V' U　　小巧兒看著把腦袋夾在腿中間蹲坐在鉋花上的鐵心源囁喏許久才張嘴道：「你的意思是我這回錯的離譜？」
$ w: F* S: W' ~/ [0 F, U2 m$ W
7 ]& G/ u3 S0 Q# d2 N3 o% U　　鐵心源擡起頭盯著小巧兒道：「賊唯小人，智過君子。」
% o* X% \3 W4 ]! w
　　小巧兒放下酒瓶瞪大了眼睛問道：「什麼意思？」

　　鐵心源抽抽鼻子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想當賊，你就必須聰明，如果沒有過人的聰慧，你就當不好一個賊。
6 S: S% b6 k" p/ r7 m
　　開封縣大牢裡裝滿了這種賊，我不希望有一天我需要走進開封大牢帶著酒肉去探望你，更不想看到你在牢獄之中蓬頭垢面的吹噓自己往日當賊的榮耀，一邊等待秋後砍頭。」
; V* u) O; a4 N& c) }6 ~! Y+ `+ s6 E
' s7 I- j" O, y0 e, y" L9 G9 W　　被鐵心源這樣說，小巧兒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悻悻的道：「我就是拿了一些酒……。」

　　鐵心源嘆口氣道：「已經是賊了，兩車梨花白和玉凍春普通人家種一輩子的莊稼也賺不到購買這些名酒的錢的。」
( N2 p8 ~  b. T- P7 d  T. e
# X( J, u. O' I. W1 j　　「只有你知道……」
0 X3 o; Y9 @7 L0 l& @/ x: u! G
2 A- E" n9 ?3 o9 h7 ^# B　　「我自然不會到處去說，玲兒，福兒也不會說，問題是你自己現在明白你已經是賊了。

　　一日為賊，終身為賊，這個道理我早就知道了……」
1 B6 V: o- |7 d; N3 T6 V0 l1 x9 i
7 P3 s$ _2 r. ]  y　　鐵心源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傷感，站起身拍拍小巧兒的手繼續道：「既然你想做賊，那麼，你一定要做一個智過君子的賊。」
* l2 i' w$ Z2 j
　　小巧兒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被那些蠢笨的衙役們給捉到的。」
% J9 e- r; |7 U- F* V
　　鐵心源瞅著小巧兒怒道：「你還真的打算繼續做賊啊？我說了這麼多，你難道就聽不出來我一點都不希望你去做賊嗎？」

　　「聽出來了，可是我覺得做賊挺好啊，自從我爹娘死掉之後，我那一天不做賊？
+ T; o  l: v5 P5 A* Q8 h
　　你以為這些被我一個個撿回來的弟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你以為我伸出手去就有姨姨這樣好的婦人給我們肉吃？

　　你以為我偷梨花白和玉凍春是第一次做賊？告訴你，我偷過米店，偷過成衣鋪子，偷過藥鋪，偷過青樓，我甚至把手塞別人褡褳裡偷銅錢，躺在豬食槽底下偷豬食。
' E" {- f; J& k; `" _' b
　　我不但偷，還搶，我他娘的甚至搶過別人家孩子吃剩的半個炊餅……也就是腿傷了之後才不偷東西了。」

　　小巧兒越說越高興，但是眼淚卻不斷地從眼睛裡湧出來，怎麼擦都擦不乾淨，最後惱羞成怒之下，將鐵心源按在鉋花上兩隻拳頭擂鼓一般的擂著他的後背。

2 U! N7 K4 r! B. q! j- \8 U& L5 {* J　　眼看就要把鐵心源揍死了，這才鬆手，抱著鐵心源哇哇的大哭……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的鐵心源推開小巧兒，瞅瞅窗戶上趴著一大排小腦袋，小聲道：「別哭了，把他們嚇壞了。」

1 h  S6 c  c& B& M8 W　　小巧兒把酒瓶子撿回來一口氣喝乾瓶子裡的酒，紅著臉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然後就一頭紮進鉋花堆裡了。

　　小玲兒戰戰兢兢的打開門，不敢說話，指指小巧兒，又指指鐵心源，他想問兩個人為何會打架。

6 m6 `9 v2 n. d; V　　「巧哥兒喝醉了……」

　　鐵心源給了一個簡單粗暴的解釋之後，就指著地上的酒瓶子道：「把這東西砸碎，埋掉，家裡絕對不能出現這東西。

　　現在，告訴我別的酒都在那裡？」
1 W) d* I+ R( ]3 D
　　小玲兒眼睛左右瞅瞅，就把最裡面的一大堆鉋花掀開，裡面赫然放著六十多個人頭大的酒罈子，上面赫然寫著梨花白和玉凍春的酒標。
; B4 h0 Y/ W7 I
　　鐵心源重新把鉋花覆蓋在酒罈子上，想了一下指著屋子的地下道：「把福兒喊進來，立刻在這裡挖坑，挖的越深越好，然後把酒罈子全部埋下去，不許巧哥兒再喝一口，告訴他，想喝酒也需要等我把手尾清理乾淨了才成。
. e1 C0 V3 C1 \
; \4 ~% C- U7 H3 ^4 y　　一定要記住，孫羊正店你們已經去過兩次了，現在，店裡的人一定知道酒被偷了，人家之所以不吭聲，就是在等你們再去一次。
& `& q5 Q/ P$ e& f1 X* ^5 @. T4 f3 n
　　到時候人贓俱獲之下，這麼值錢的東西，至少會判你們流放，這還是最輕的後果。
, @7 Q  a+ }# _1 Q4 d
, w0 B! e& n+ Y) J0 J　　孫羊正店是什麼店知道嗎？

* b$ L+ ~& h1 }3 p! @　　人家很可能是遼國勛貴開的酒店，梨花白這種酒在遼國都不是一般人能喝的酒，他們能弄來這麼多，要是說店裡沒有幾個契丹武士守衛我是絕對不信的。

　　人家現在一定在暗中查訪，所以你們的嘴巴一定要嚴實，做夢都不許說出去。」
: s# |9 [5 t1 e. n+ Q$ }! E" i
! q; P2 Y. ^5 x! s8 q　　小玲兒大駭，立刻就捂上嘴巴不斷地搖頭，標示自己打死都不會說。
7 l4 B- S7 [9 ^! N' B7 W5 a
( I+ M8 O0 b3 r8 y" N　　鐵心源和小玲兒把爛醉如泥的小巧兒丟在他的床榻上。
5 B! g: V  t5 l
! ?4 d# U9 ^- W' D6 W$ j　　小玲兒和小福兒拿著鋤頭就進了木工房，鐵心源蹲在屋簷底下笑眯眯的安慰那些小的和女孩子，腦子裡卻在電光火石的運轉著，希望能夠找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渡過危機。
3 S3 Z! L) l: W. b1 n
( x  Z! W( a, {, ]  H4 a/ v% E　　楊懷玉今天打扮的很是俊俏，一身淡青色的袍服再配上挺拔的身姿，和風姿綽約的蘇眉站在一起不論誰看這都該是一對璧人才是。
9 V2 A+ u/ L8 G2 F* t
6 }0 x* A5 ?4 y5 @# m2 \　　看到楊懷玉和蘇眉，原本眉頭緊鎖的鐵心源立刻就笑開了花，笑嘻嘻的迎上去給兩位恭賀新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