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貓膩 -【擇天記】《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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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五章 都到了

( Y. F( k; \  @9 E, N2 X2 n　　關白是天道院這些年來的最大驕傲，與秋山君在離山劍宗的地位相仿，被稱為大名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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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 y; Z0 ]3 N4 Q　　這位極具修道天賦的年輕高手，在數年前曾經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擊，被無窮碧斬斷了一隻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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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很多人以為他將就此沉淪的時候，誰也想不到他從絕望的深淵裡堅強地爬了出來，苦練不輟恢復境界實力，再加上這幾年在北方與魔族強者們的艱苦戰鬥，他的劍道修為不斷提升，直接衝破了聚星上境的門檻，在逍遙榜上的位置已經快要接近最前面的梁王孫與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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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0 m$ r# `- Q. |6 \2 I9 o　　如果陳長生選擇關白做為英華殿大主教，無論是德行與功績還是天道院的背景以及傳奇般的經歷，他都會獲得最廣泛的支持，就算有人想要質疑他，也很難直接說出來。

　　「出乎意料的選擇，往往都是不錯的選擇。」

　　唐三十六微微皺眉說道：「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的資歷還是太淺，而且……他是莊之渙的學生。讓學生來管老師，這感覺總有些怪，而且我想關白他自己都很難接受。」

　　陳長生說道：「這次大朝試他應該會回來，到時候我爭取能夠說服他。」

& o) {+ e' K) d# B/ Z4 w　　當年寒山煮石大會上，關白與他對戰一場，陳長生重傷回京，間接引發了隨後那些驚天動地的事情，關白則是去了擁雪關，在與魔族對峙的冰天雪地裡堅持了三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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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Z; v, f! e' }, ]# ]5 C( K　　這三年時間，陳長生也在北方的雪嶺裡，但沒有與關白朝過面。

　　屋裡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因為擁雪關這個地名還有因為關白想到的逍遙榜，讓陳長生和唐三十六想起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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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e- G- M4 B% O( t' R7 |  t- }　　肖張被大周軍方及天機閣的高手刺客們滿天下追殺，最終被迫向北而去。據說雙方在擁雪關發生了一場血戰，隨後他便消失在了雪原裡，誰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著，如果還活著，又會在做什麼。

　　想著峽谷上的那道鐵鏈、從天而降的霸道身影、那張被江風拂的呼呼作響的白紙，還有滿城的茶香與那些捨身忘死的茶商，？長生與唐三十六沉默了很長時間。

7 G  B& y5 U" r　　「說些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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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氣氛，說道：「你什麼時候把題給我？」

　　陳長生很茫然，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唐三十六看了眼殿外，壓低聲音說道：「文試不用，就是武試。」

　　陳長生怔了怔才明白過來，睜大眼睛說道：「你要我泄題？」

　　看著他清澈明亮、沒有雜質的眼眸，唐三十六覺得有些慚愧，然後莫名惱怒起來。

5 w1 X; U/ F6 q- ]# p6 `' S$ d　　「不要忘記你也是國教學院院長！為學生們謀些福利有什麼不對？當年如果不是辛教士專門跑過來給我們泄題，就憑你這僵化死板的腦子能想到向徐有容借鶴過曲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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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別的時候，陳長生或者會看著他很認真地問道：這就是老羞成怒嗎？但今天他沒有說話，因為他在這句話裡聽到了辛教士的名字，這讓他再次想起那座飄滿茶香的縣城。

; O5 J+ }% p8 Q2 ~2 |　　陳長生走到窗邊，望向殿外，沉默不語。

( {. q! h5 ]& q) D　　辛教士死了，梅裡砂大主教早就死了，教宗師叔也死了。

3 x6 F' P+ P, _) P7 Y, w5 F　　這座離宮現在是屬於他的，但這座離宮對他來說卻是陌生的，因為他曾經熟悉的那些人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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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離宮有些冷清，但意志更加統一，只不過這樣依然無法正面對抗大周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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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M" Z/ c, `3 |  Y1 z& o　　最關鍵的問題在於，他的師父商行舟在國教裡的聲望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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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u0 V/ G% c: e- Y0 e　　如果真的到了開戰那日，不說臨陣叛逃，但至少會有三分之一的離宮教士會選擇沉默或者退卻。

2 n8 u/ I7 @  m& S: ~　　春意漸生，離宮石牆上的青藤漸漸露出翠綠誘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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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那些石牆，想著當年走進國教學院前的畫面，陳長生有些感慨。

+ F+ M: U; n1 [$ u4 l2 R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從出生到進入國教學院的那一刻，他的一生都是由商行舟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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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商行舟的情緒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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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信商行舟對他亦如此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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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以為白帝城的事情可能是一個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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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默許自己回到京都，那麼師徒之間無論是戰還是和，總要有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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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誰能想到，商行舟卻去了洛陽……

0 R3 c; D! h& U+ r' a2 S' e& Q　　您連見都不想見我一面嗎？

% ^; i  a, r4 n9 V+ e4 }　　一聲雁鳴，把陳長生從沉思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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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B- x" C; J1 `. @　　翠嫩的青藤與湛藍的天空上，劃過幾道艷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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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C/ B' ^2 Y0 c　　那是紅雁傳書。

* i- u) ?* M3 y1 a　　「出了什麼事？」

　　唐三十六走到他身邊，看著那些分別落在京都各處的紅雁，忽然生出些不安。

) F* |- Y4 H, l; h, H　　沒有過多長時間，戶三十二走了過來，說道：「參加大朝試的人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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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z/ E: O6 e2 ?$ z3 G　　聽到這話，唐三十六心裡的不安沒有消解，反而更多。

　　大朝試固然是盛事，但何至於讓離宮與朝廷同時動用紅雁緊急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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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_' T3 s3 H& ?' W! s　　「究竟到的是誰？」

　　「我這邊收到的消息不是太完備。」

# l2 K8 w: S# g' i2 y* {　　戶三十六看了陳長生一眼，繼續說道：「應該到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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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7 C+ _$ L% {* z　　沒有過多長時間，凌海之王從離宮外匆匆趕至，說道：「都到了。」

/ k; t5 S; A# b) \# d　　冷酷高傲如他，說出這個三字時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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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w4 b" L" ?6 F( v# d　　當然不是驚懼，而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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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加大朝試的學子們，從大陸各地趕到了京都，其中有很多都是來自南方。

5 Y# x! ~8 e! C  p- S　　南方修行宗派眾多，世家底蘊深厚，強者高手層出不窮，這些年來，隨著離山劍宗與槐院的出現，在年輕一代修行者的培養上，更是遠遠地超過了以青藤諸院為代表的北方勢力。但今年讓京都震動的並不是南方學子帶來的壓力，而是因為他們的隨行師長太多，而且名頭太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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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q% W3 ~& i. j3 q% w) m6 I　　離山劍宗只有兩名弟子參加大朝試，隨行的卻有十餘人。這與當年苟寒食等人自行參加大朝試的淡散情景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更不要說這十餘人裡有苟寒食、關飛白、梁半湖、白菜這些聲名赫赫的年輕劍道天才，至於其餘人更是可怕，竟全部是聚星上境的劍堂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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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溪齋只有一名弟子參加大朝試，但整座聖女峰的弟子都來了。

　　數百名少女白裙飄飄，京都人都看傻了。

$ f: ~$ b6 P) q# C6 \# J0 I　　還有慈澗寺首席，烈日宗新任宗主，三十餘個南方宗派的高手先後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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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柘家的老太太，吳家的家主，自三年前天書陵之變後，再次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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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外某處山中，有人還看到了秋山家的馬車。

$ l3 Y2 G  s: j; s8 M$ ~　　凌海之王說的話非常準確。

" {& e9 k: u2 x* [7 s; e　　世人能夠想起來的南方強者，除了離山劍宗掌門以及那些隱居多年的長老，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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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 b( T7 b# A5 g. K　　沒有人知道，有兩位看不出來年齡的道姑悄然進入京都，住進了婁陽王的舊府。

　　但人們知道，王破已經攜刀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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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2 \( }+ m# r7 _, E6 C2 s0 q" C　　因為洛水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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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5 I. o/ n' J& |  |: T& Y　　皇宮外的那些青樹一夜時間變黃，彷彿變成了銀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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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六章 一切都是從白帝城開始的

8 S: x: B' t/ G2 O9 W2 `　　 消息陸續傳來，離宮不再像先前那般冷清，那些主教與執事們站在諸殿之間的廣場上，低聲議論著什麼，等待著教宗或者大主教們的命令，神情各異。

3 }! x* W+ I+ s( q" [1 C9 e　　 想必此時的朝廷會更加緊張，不知道那些王爺與大臣們這時候又在做些什麼。

　　 南溪齋、離山、木柘家……同一天到達京都，當然是刻意為之。南北合流之後，朝廷對南方宗派世家的監視放鬆了很多，再加上有大朝試的掩護，竟沒能提前獲得消息。

　　 放眼大陸，誰有能力安排這樣的大事？當然是徐有容，因為她是南方聖女，問題在於她究竟要做什麼？是要用這堪稱狂風暴雨的聲勢與畫面來逼宮？道尊商行舟還能安靜地呆在洛陽城裡嗎？

; s& R+ ?& o; o/ [( y6 U6 N2 T　　 想著這些事情，離宮裡的教士們望向深處那座幽靜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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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與凌海之王還有戶三十二也在看著陳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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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神情平靜地走回殿裡。

　　 凌海之王有些不明白，但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向離宮外走去。

　　 唐三十六追進殿裡問道：「你準備做什麼？」

　　 陳長生說道：「我準備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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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e) t. H; \# J. J　　 唐三十六怔住了。

　　 今天的天空非常湛藍，被相隔極近的檐角割開，看著就像是一道瓷片。

* O  y  z! I: v; @4 a. j% r/ p% u　　 叮咚清柔的流水聲在幽靜微暗的殿裡顯得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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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池裡的清水蕩著永遠不會停止的波紋，水瓢靜靜地擱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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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9 I; p0 G0 M' m　　 那盆青葉已經回到了它曾經存在過很多年的地方，雖然少了一片葉子，但依然青翠喜人。

1 c3 L1 G" J) m) j8 U% v　　 陳長生沒有進入青葉世界，而是走進殿深處一個安靜的石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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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室裡沒有任何器物，牆面與地面都是由灰石砌成，看著異常樸素，或者說簡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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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上擱著一張蒲團，看著有些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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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U  S! y4 E  [! S5 ^　　 看著那張蒲團，唐三十六很自然地想起汶水祠堂裡的那張，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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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坐到蒲團上，伸出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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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室裡沒有風，他的袖口沒有顫動，但指尖卻顫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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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D( ]( Q, ]2 K7 Q　　 啪的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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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1 o& w8 u* I& Z8 O　　 彈指。

, O1 r& W; [- S　　 伴著清楚的破空聲，數千道劍從陳長生腰畔的劍鞘裡魚貫而出，佔據了石室裡所有空間。

2 [8 q$ M$ K7 W0 Y4 i" z　　 無數道森然的劍意，在石室裡此起彼伏，震盪相交，然後漸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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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2 v7 l; h& V　　 從石室外看過去，這是一片劍的海洋，陳長生就坐在劍海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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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幕畫面，唐三十六覺得自己的眼睛上生出一抹寒意，然後發現一根睫毛飄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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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著輕微的磨擦聲，石室的門緩緩關閉，陳長生也閉上了眼睛。

　　 走出殿外，唐三十六看著戶三十二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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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o( h" L4 C0 L( s9 u　　 戶三十二說道：「陛下一直勤勉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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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P* Z# Y3 m  t7 n& Z: q　　 唐三十六覺得有些荒謬，說道：「在這種時候他還只想著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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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z8 \* I* V+ m) ]' t. @　　 「是的。」戶三十二也有些擔心，說道：「那日與聖女見過之後，陛下便再沒有管過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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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覺得有些不安，因為這樣的畫面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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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裡的無數視線，都落在了徐府。

　　 這些天徐有容沒有再見人，只是安靜地留在自己的家裡。

: l2 e5 g' a6 u1 ~4 b9 m; ]　　 但誰都知道，這件事情與她有關，與她見的人有關。

　　 在與陳留王相見之前，在深夜入宮與皇帝陛下相見之前，她這些年在南方已經見過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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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現在都來了，從南方來了，從她的南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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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女逼迫太盛，您是她的父親，總要出來說句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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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9 Q. T1 [- l0 h* \; h　　 東御神將府像往日一樣肅殺安靜，於是花廳裡傳來的聲音顯得更加清楚。

$ ]: e/ }2 ]7 u: a5 G6 e# C" Y3 l- m　　 很明顯，那個人是在強行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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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 c, \! O　　 說話的人，是東驤神將彭十海。

! q: h1 s! a% G9 ?6 H. Y5 A　　 被對方進府逼著表態，徐世績看著對方，臉色也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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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2 Q4 b6 o' m9 t　　 從地位來說，彭十海不及徐世績，從資歷來說，更是遠遠不如。但他是已經死去的摘星學院院長陳觀松的學生，代表的並不是他一個人，還包括如今手握兵權的數位神將，甚至還有可能代表著道尊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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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v: N8 [* k9 K2 d　　 徐世績強自壓抑住心頭的煩鬱，說道：「我與聖女雖是父女，但亦有君臣之別，你叫我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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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十海冷笑一聲，說道：「您不好說，我來說，我要面見聖女陳情！」

　　 徐世績再也無法控制情緒，沉聲道：「我說過她不在，你愛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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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今天確實不在家。

  p  L+ z! }: J　　 晴空萬里，她撐著黃紙傘，在京都的街巷裡隨意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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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傘是前些天她去離宮的時候向陳長生要的，不知道當時她是不是已經想到今天需要到處走走。

　　 她的身邊還有一位黑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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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巷裡到處都在議論今天發生的事情，那些茶館與酒樓裡的談話聲更是一聲高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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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E+ M/ H( T: \( H. t: d3 @　　 黑衣少女神情漠然，豎瞳妖異，很是美麗，只是不停向嘴裡塞著零食，顯得有些怪異。

, e- Z0 e0 n& d6 ]2 R8 Z　　 聽著那些議論，她有些含糊不清說道：「在白帝城的時候，你就開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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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微微一笑，說道：「是的，就在你去追殺那名異族天使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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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 D6 v; W) W　　 小黑龍看著前方某處，眼神微寒，手裡的無核蜜棗如利箭一般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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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正在欺負妹妹的小男孩，膝蓋一彎便跪了下來，摔的不輕，頓時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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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 h" K5 I* V4 @, ^　　 看著這幕畫面，徐有容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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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 o* ^7 H　　 小黑龍拍了拍手，冰晶從手掌之間濺出，接著問道：「為什麼是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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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L' Y& M7 S6 @0 d7 m　　 徐有容說道：「因為那時候我才確認，商行舟受了不輕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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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龍神情微怔，說道：「他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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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 @; y) B8 v( ^+ c% o$ s2 R　　 徐有容說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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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D4 C9 _- u' |9 u　　 小黑龍知道這是多麼重要的事情，豎瞳微縮問道：「你怎麼確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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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q0 C, _0 @2 c- o3 D　　 徐有容說道：「白帝那時候剛剛脫困，無論是否偽裝，境界氣勢終究不在最盛之時，而且還要與兩位聖光天使做戰，商行舟卻不然，而且他還有我這個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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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龍不明白她的意思。

6 z, m1 K- D: H' }" L　　 徐有容說道：「在那種情況下，商行舟沒有試圖殺死白帝，只能說明他也受了不輕的傷。」

　　 小黑龍很是吃驚，說道：「他們不是朋友嗎？」

7 |& M; i4 X0 f) s) f1 h3 R　　 徐有容笑了笑，沒有說話。

　　 小黑龍接著反應過來，她說商行舟還有自己這個幫手，更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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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 G* v3 S* H; W　　 「如果他那時候真的向白帝出手，難道你還會幫他？」

" E; X) |0 R7 }- g* _) B/ e9 R* N　　 徐有容平靜說道：「我當然會幫他，事實上我當時已經做好出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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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黑龍想了想，說道：「這只是你的猜測吧？」

+ Z! r6 [3 `# u9 ?9 [　　 徐有容淡然說道：「他與白帝沒有繼續向那名聖光天使出手，而是交給你去做，便是提防著彼此。」

. C, O4 Z! O) C8 h- y8 i7 }　　 小黑龍尚未成年，但並不缺少智慧，回想著當時的場景，很快便得出了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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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9 r( ]& d7 h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你們人類真的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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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H! I4 e9 ?9 h) m　　 兩側的熱鬧漸漸不見，街道漸寬，然後漸靜。

　　 徐有容與小黑龍來到了一條安靜的街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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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莫雨這時候在，一眼便能看出來，這裡與太平道相隔極近。

1 T& w. ^/ Y' b( m　　 小黑龍說道：「我以為你是要去見南溪齋的小姑娘，來這裡做什麼？」

2 N( T( I  V# Y! m/ G　　 徐有容說道：「我來見兩位長輩。」

. i' d3 [6 u' w& T* D　　 小黑龍覺得這是最無趣的事情，伴著一陣風雪消失。

& U6 T& P. V3 O% z3 x/ n8 f+ g4 r: P8 |　　 徐有容走到一座府邸後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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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扇門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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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看著那兩位道姑，說道：「辛苦二位師叔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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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七章 檐角片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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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l1 {1 q# i2 s　　 這兩位道姑是懷仁與懷恕，南溪齋內亂後，她們再次離開去世間雲遊，按照當初的約定，至少要在十年之後的星桂大典才能回到聖女峰，誰能想到，她們竟是悄然來到了京都，還住進了婁陽王的舊府裡。

　　 聽著徐有容的話，懷仁平靜說道：「齋主言重，本是贖罪之行。」

　　 懷恕想著當日南溪齋裡的血光，便怒意難抑。說道：「商行舟利用懷璧攪風攪雨，我們豈能如他心意？」

' p  e" d% V) U　　 懷仁平靜說道：「若不是你我道心不靜，又豈能被他利用？」

& {" A, _5 K; n5 W4 s; x) T　　 聽著師姐說話，懷恕斂了怒容，望向徐有容，帶著欣賞與佩服的神情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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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0 ^. V6 l) Q% X) l* m9 v　　 今日南溪齋數百名弟子入京，引發極大震動，從來沒有這般風光過，對懷恕這樣的老人來說，自然極感欣慰。

　　 換作往年，如果南溪齋擺出這等陣勢，不待大周朝廷說什麼，只怕離宮便要出手。

4 T6 A# F  K5 z* |) f$ a4 |2 c　　 好在現在離宮與大周朝廷正處於對峙之中，南方教派的重要性更加突顯，南溪齋才能找到這樣的機會。

　　 當然，能夠營造出這種局勢，抓住這種機會，本就是極困難的事。

4 T) s' m+ M2 w; b5 G$ H　　 徐有容還很年輕，沒有進入神聖領域，無法象前代聖女那樣，對大周朝廷形成足夠的威懾力。但她與離宮的關係，卻是歷代聖女裡最密切的，而且她在此事上表現出來的行動力以及果決的氣質，更是令人感到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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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後門裡有一座假山，裡面夾著幾株青翠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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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乍起，那幾株植物的葉片上結了層淺淺的霜。

, ?6 S: \# W8 p+ x3 i* x　　 「薛家沒有問題，我要不要去告訴陳長生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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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r7 {% U3 ~, v" |　　 一名黑衣少女出現在場間，對徐有容說道。

2 d1 u! w% b& {6 [9 k　　 感受王府裡急劇降低的溫度，懷恕很快便猜到了這名黑衣少女的身份，微微色變，下意識裡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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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她隨著師姐雲遊四海，見過很多奇觀異人，按道理來說，半步神聖境界的強者不至於讓她生出驚懼之感。

$ L9 @# J4 w: V8 F, C　　 但是玄霜巨龍是最高階的神聖生物，對人族強者的神魂本來就先天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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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d& t3 Z9 [% l- T　　 小黑龍見慣了這樣的反應，也不以為意，反而是另外那名道姑引起了她的很大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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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仁的神情很平靜，沒有因為她的出現而動容，就像是不知道她的來歷般。

　　 小黑龍打量了她一番，說道：「你很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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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X) E; c! n+ \) g; X　　 能讓她感覺到強大，這片大陸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9 F1 R9 f' v! M; V, }0 t1 O　　 當初南溪齋內亂，懷璧暴起，用天下溪神指封住了懷仁最重要的幾處氣竅。在這樣被動的情況下，懷仁依然輕而易舉地完成了反制，當時陳長生就覺得這位道姑的境界實力有些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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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g4 T) Z  O9 ^! K8 s2 p　　 小黑龍望向徐有容，有些吃驚，也有些不解。

( A: y: P0 s4 ~　　 她讓這樣的強者留在婁陽王舊府裡，究竟是準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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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看著不遠處的某座王府，沒有說話。

( E6 g9 ^+ U3 T# a3 I; g3 Y　　 那座王府被高牆遮擋，無法看見裡面華美的建築，只能看到高聳入雲的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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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檐角上盤著一些檐獸，身披金鱗，似龍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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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檐角上那些在陽光下閃著金光的龍獸，相王的臉微微抽搐起來，肥肉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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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Z- w( O% `! r/ T+ U% z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收回了視線，扶著擠出腰帶的肥肉，感嘆說道：「這下事情就弄大了。」

$ v0 Q% i4 G. ?6 e& U5 p　　 陳留王苦笑說道：「我沒想到有容行事，還是像小時候那般簡單粗暴。」

　　 相王看著陳留王的眼睛，緩慢而認真地說道：「為父侍奉道尊大人多年，只要不妄動，必能保住現在的榮華富貴，讓我再問你一次，到現在你是否還是堅持我們應該向前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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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 f" |& F- I: s　　 他現在是大周朝廷權勢最大、地位最高的親王，同時還是一位神聖領域的強者，若再往前走一步，能夠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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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們不走這一步，大周朝究竟是陳氏的天下，還是西寧的天下？」

/ R% d! Z  h# u　　 陳留王平靜說道：「這是我最在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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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 M& [5 F- j8 Q; O# i　　 相王的手指陷進了腹部的肥肉裡，不停地嘆著氣，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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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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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9 G! W- m  T- G　　 陳留王剛剛成親，但他的心思沒有辦法放在如花嬌妻的身上，因為徐有容弄出來的動靜太大了。

　　 相對應，他那位如花似玉的嬌妻也沒有心思放在他身上，甚至直接離開了王府，回到天海家。

　　 天海勝雪站在府門前，看著已經換作婦人打扮、但神情依然嬌縱的平國，勸說道：「妹夫雖然性情寡淡，心思深刻，但他性情不錯，又向來注重風評，待你不會差，但你也要注意些，怎麼能剛成親便總往家裡跑？」

! `8 `8 {7 N+ c: n  y3 D: T　　 「我回來是談正事，又不是要鬧那些吃醋之類的無趣把戲。」

, P8 w  t6 V. x! h  k/ p" H" `　　 平國往府裡走去，冷笑說道：「再不趕緊應對，難道就看著那個女人風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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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8 N/ n" A, ?' s) `! S7 C" j　　 天海勝雪知道從小到大平國對徐有容的怨念極深，只是沒有想到聖後娘娘都已經死了三年，平國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徒有名份的公主，但這份怨念卻依然沒有消退，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而變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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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日回府自然是要代表相王府與父親商議如何應對今日的狀況，天海勝雪覺得很是無趣，不想參和這些事情，從家臣手裡接過韁繩，牽著自己的座騎離開，只是沒有走多遠，身邊便多了一個瘦高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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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3 D  X' `　　 那位瘦高老人看著尋常，實際上身份很不普通，乃是當今資歷最深的神將，名叫費典。

7 o: V2 o! {: M6 F& }7 o! o* _  A　　 天海勝雪說道：「這些年雖說受教不淺，但您跟在我的身邊也真是磋磨了時光。」

& a1 x5 }) y& z9 V6 K3 V/ k7 J　　 費典說道：「聖後娘娘既然把我派到你的身邊，那就證明你值得。」

　　 當初天海勝雪是天海家最有潛質的年輕人，聖後娘娘把費典派到他的身邊，應該算是寄予厚望。

* ]; B1 p# Y3 H* f' J　　 但現在聖後娘娘已經死了，費典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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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叔，您覺得是留在京都有意思，還是在前線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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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勝雪不待對方回答，搖頭說道：「當然是在雪原上與魔族作戰更有意思。」

　　 費典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說道：「但我現在還活著。」

　　 天海勝雪神情微異，看了他一眼。

　　 「汗青將軍死了，薛醒川死了，天槌死了，很多人都死了，聽說金玉律在白帝城的日子也不好過。」

　　 費典說道：「我還能活著，還能天天喝點小酒，就是因為我想的少，做的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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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勝雪知道這句話是在警告自己。

; r  M6 Q- z# X$ J　　 他的想法很難瞞過對方。

　　 但面對當前京都的局勢，誰能沒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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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R6 p) e# l/ a+ A$ n6 Z　　 他擡頭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說道：「風雨將至，總要尋片瓦遮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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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八章 王爺們的憤怒

　　 百花巷經歷過冷清、熱鬧、被毀，然後再次復建，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繁華更勝，卻又安靜，道旁種著新柳，在這初春時節裡，吐著淡綠色的新芽，遮不住酒樓的檐角。

" `& c7 l& c- r3 S! F% o　　 看著巷子深處國教學院的院門，天海勝雪沉默了很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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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U# j1 t% J+ H7 B, |0 d　　 現在的這座院門是天海家修的，以前的那座院門則是被他親自命令撞破的。

' P7 t7 @- u/ l: Y  G" S' Z　　 想當年京都微雨，他帶著麾下騎士自北方歸來，一聲令下，戰馬撞破院門，那時候的他以及天海家是何等樣的風光，又是何等樣的囂張，然而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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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o0 Z! T; ^6 I* A& e9 n　　 天書陵之變後，除了道尊與皇帝陛下交付的事情，天海家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今年好不容易準備在松山軍府發力，謀些好處，結果又遇著那件大事，他那位眼高於頂的弟弟就這樣死了。

6 v5 f5 p, U! R  Y  x% b& J' N0 l　　 至於當年引發天海家與國教學院衝突的天海牙兒，更是早已經被人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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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P7 w# |+ C  l/ x3 A- ^) ]　　 費典看著他臉上寂寥的神情，猜到他在想什麼，說道：「錯過便是錯過，走吧。」

　　 天海勝雪搖了搖頭，策馬向百花巷裡走去。

2 R  R  D6 P! h! G+ Q6 B6 Q　　 費典神情微異，看著他的背影，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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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海勝雪是專程來國教學院，不是路過，因為他不想再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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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2 b) x) t$ `$ H; F( L6 N+ i; G　　 他敲開了國教學院的院門，然後走了進去。

　　 他的選擇與當年大朝試的時候一樣。

3 U, ^' z+ a+ w8 B2 c9 U( R0 h! `　　 他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夠傳承下去，所以他會把全部的籌碼放在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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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g0 m- q1 t. ?* W- S, l: [0 a; Q　　 他要與家族完全切割開來，這樣將來即便天海家死光了，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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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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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D5 N3 e6 o& _, y; p　　 太宗皇帝留下了很多子孫，即便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雨、打殺，數量依然不少。

　　 太平道兩邊的那些王府，便是明證。

2 D! k3 c* Z9 D7 k- o　　 這些王府的主人，都在看著相王府。

1 y! P; F. U% D, J  X　　 如果相王對今天的事情不表態，那麼其餘的王爺也只能保持沉默。

　　 太平道非常安靜。

8 w% Q! K. b8 U　　 只有一座王府裡不停有罵聲傳出，儘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 T' z  q; _+ e- a　　 那是中山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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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P1 q, ?/ b1 V8 f　　 在陳家王爺裡，中山王陳玄晴可以說是最出名的一個，因為他的脾氣，也因為他的傳奇經歷。

　　 當年如果他不是裝瘋賣傻，吃了好些馬糞，只怕早就已經被天海聖後整死了。

　　 這件事情也間接證明了這位王爺的了不起——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王爺，如果他不是擁有極為強悍的境界實力，只比相王稍遜一籌，又怎麼會被天海聖後逼迫如此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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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b* |5 S/ T4 u, C4 t' R　　 如此強大的一位王爺，卻能如此忍辱負重，誰都知道他很可怕。

　　 尤其是當他的臉色像現在這般陰沉的時候。

　　 王府屬臣與效忠於他的高手們坐滿了屋子，還有剛剛從崤山趕回來的孝陵神將與廬陵王。

! s$ R! d8 ]$ ^2 G/ @% f% c3 q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回視中山王的視線，更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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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x, l, Q" w9 m( j' q　　 中山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指著他們罵道：「都被人欺上門來了，你們還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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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H$ d( a; T2 P　　 在松山軍府，他被聯袂而至的國教巨頭以及隱而未見的陳長生強逼讓步，已是極為不爽，今日南方那些宗派強者們竟是如此聲勢逼人的進了京都，更是讓他暴怒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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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屬臣們依然低著頭，沉默不語。

. g0 W3 d3 Z% l3 _  k/ h　　 孝陵神將看著中山王，鼓起勇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廬陵王搖了搖頭，很是無奈。

　　 如果不坐著，那能做什麼？難道要去打？

% e7 _3 Q, S7 C% J2 O$ y& i　　 離宮方面隨隨便便就能找出七八個像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這般聚星巔峰境界的大強者，青藤諸院裡還有像莊之渙、宗祀大主教這樣的高手，這便是國教的萬年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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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V& v- i( q: |2 \3 B　　 更不要說茅秋雨已經破境入神聖，雖說去了寒山，但誰知道他會不會像王破一樣偷偷回來？就算茅秋雨不回來，教宗與聖女的合壁劍法又有誰能抵擋？加上今天入京的這些南方強者，這叫他們怎麼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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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從北方召回玄甲重騎對這些強者進行圍殺，不然朝廷根本沒有勝算。

　　 大周軍方的強者數量雖然也不少，最凶的白虎神將已經被陳長生與折袖聯手殺了，剩下的那些神將較諸當年的薛醒川等人差距太大，更不要說這些神將的想法本來就不統一。

; m& j6 K0 A8 N6 y$ F* L　　 「陳觀松的這些徒子徒孫，委實無能，還不如本王能打！」

/ s- \& D; m; W7 ?. m　　 中山王看了眼孝陵神將，罵道：「都他媽是一群廢物！」

0 p! w0 V, r: S' C　　 王府屬臣們苦笑無語，心想王爺你就算再能打，也不過是一個人，而且您也打不過那位啊。眾人正在腹誹之時，忽然聽到了中山王的下一句話，不由驚懼異常，心想王爺難道能夠知道自己等人在想什麼？

　　 中山王根本不知道、也懶得去想這些人在想什麼，他的這句話純粹是有感而發。

　　 「但我也打不過王破！」

# Z0 _( w* k. Z& m, v　　 「真是氣死了！」

　　 「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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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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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0 F' o# ?1 ~　　 ……

　　 天涼王破，毫無疑問是最近數十年來大周朝廷盯得最緊的強者。

/ P6 M; f) ]" m7 ?+ l+ a9 `2 N　　 中山王對王破如此重視，也有著相同的原因。

　　 陳氏與王家之間有著解不開的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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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L6 }% M: ^; ?0 G　　 遙想太宗當年，他說了句天涼好個秋，便讓王家就此破落。

　　 王破的名號便是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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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誰最希望陳氏皇族失去這個天下，那當然就是王破。

　　 所以王破剛開始展露修道的天賦，陳氏皇族便準備打壓他，甚至直接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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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 j" S4 v( O% y! |　　 當初如果不是唐老太爺把他收留在汶水裡護了幾年，王破或者早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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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他後來登上逍遙榜首，成為受神聖律令保護的強者，依然要被迫遠走天南，進入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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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蘇離去往異大陸後，王破成為了大周朝廷最想除掉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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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天書陵之變造成的神聖律令失效，朝廷的這種想法變成了現實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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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L+ m$ Y2 a　　 於是有了銀杏樹下的那場圍殺以及京都洛水畔的那場驚天之戰。

　　 只不過誰也沒有想到，王破的境界實力提升的如此之快。

& U' R+ d1 ^. S5 F　　 他居然在洛水畔一刀斬殺鐵樹，成就了神聖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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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一天開始，整個局面便變了。

7 c2 S: K( R* z9 M$ _3 C$ u$ \　　 大周朝廷停止了對王破的一切行動，陳家的王爺們保持著沉默，雙方維繫著平和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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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n$ o! ^6 n2 K3 v' y1 ~　　 但今天王破來了京都。

7 h$ s' q( U3 b3 p- Q# h- m, K4 K' g' z% P/ A　　 皇宮前變黃的青樹，被斬斷的洛水，都是證據，或者說是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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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當然是對朝廷的挑釁。

　　 在陳家的王爺們看來，這更是對他們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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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X* J8 u* o: z! m9 R　　 廬陵王苦著臉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8 ]6 w# I5 S7 x& O" u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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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Z# j5 w　　 中山王重重地一拍桌子，暴怒道：「那就吃屎咯！反正我也吃過那麼多了，不怕多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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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二十九章 來都來了的世家主

. o& d$ a/ `- Y$ Z7 j　　 沒有人願意吃屎，不管是狗屎、馬屎還是別的什麼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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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況是陳家的這些王爺們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京都，攀上人生巔峰，誰會樂意吃屎？

8 E4 @1 }) u6 P+ O: u9 A　　 中山王不樂意，廬陵王不樂意，想來即便是那位最窩囊的婁陽王也不會樂意。

　　 但王破來了京都，他們沒有任何辦法，這就是吃屎。

　　 眼下看來，除非相王親自出面。

　　 問題在於，誰都知道陳留王去洛陽城的意思，也知道今天相王府為何如此安靜。

　　 想到那個夜晚發生的事情，中山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寒聲罵道：「真是狼子野心，貪慾不滿！」

　　 就算相王親自出面，也不見得能夠搞定。

　　 王破是那把最鋒芒畢露的鐵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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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身後還有槐院、離山、聖女峰以及南方數十個世家與宗派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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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動靜太大，太過驚人，震動京都，懾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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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徐有容的安排，離宮保持著沉默，皇宮也很安靜。

" u8 U1 s. t9 n$ d+ A9 w　　 皇帝陛下與教宗這對師兄弟，什麼話都沒有說，但並不表示什麼都不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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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6 ]- J) T# }　　 如果商行舟不做反應，如果朝廷與這些王爺們的反應稍微軟弱一些，這對師兄弟完全可以借助徐有容用強大行動力與魄力推出的萬丈狂瀾，直接除掉王爺們與軍方那些神將的實權，徹底改寫大周朝廷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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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9 H# f, Z- C8 \2 T* e　　 除非商行舟立刻回京，才有可能力挽狂瀾，因為只有他有這樣的威望與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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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陳家的王爺們為了自保，必然要召兵入京。

3 L$ Q# J; X5 z6 ?$ f$ t　　 到時候烽火連綿，誰又知道最後的結局什麼。

　　 這也是廬陵王與孝陵神將這些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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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為什麼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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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為一代聖女，難道她就希望看到兵荒馬亂，百姓流離失所，人族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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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王看著府外的天空，聽著遠處傳來的雁鳴，微眯著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抹亮光。

. `5 w% o3 J) e+ q# ^" K6 N, h1 k　　 他在心裡把整件事情倒推了兩遍，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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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結論看起來很真實，但太過簡單，以至於他有些難以相信。

+ p. J" `1 Z  g# L4 z　　 徐有容做這麼多事，難道真的就只是想逼道尊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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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題在於，如果道尊真的回京，她又能做什麼？

* u5 L% d' f3 ~  ]+ t1 t　　 就算南方強者眾多，就算國教底蘊深厚，就算王破戰力強大至極，就算她與陳長生雙劍合壁精妙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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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這樣就可以殺死道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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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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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F# {5 u! h/ \" ?6 L& `! z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徐有容做這些事情的目的。

9 C" D, g: @; w7 k4 E* u+ B. m　　 同時也想不明白，她如何能夠命令如此多的宗派山門與世家前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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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o1 f1 ~. \( A- R4 h　　 她在南方的地位當然極其崇高，聲望極隆。

　　 問題在於，這是真正的大事，甚至可以說極有可能會迎來滅門之災的禍事。

　　 教士們帶著那些來自南方強者與晚輩弟子們向各殿走去，對這個問題也很是疑惑，卻無法問出口來。

　　 這次以大朝試為藉口，南方諸宗派世家共有兩千餘人進京，這麼多人自然無法住在客棧裡，被安排到離宮、青藤諸院以及京都大大小小的道殿裡，陳長生沒有發話，戶三十二處理的非常妥當，沒有出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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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開始的時候，雙方之間難免會有些陌生感，但稍微熟悉之後，沒有誰願意錯過這樣難得的南北交流的機會，很快在離宮、青藤諸院以及那些道殿裡，雙方開始進行切磋，更多的時候當然還是坐而論道，免傷和氣。

　　 像木柘家以及吳家這樣的豪富世家，在京都裡當然有自己的寓所，不需要安排住處。那些駐守京都的子輩，也更方便向家主們提出自己的疑惑……您為什麼願意聽從聖女的諭旨前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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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柘家的老太君把雙腳放入滾燙的水裡，發出一聲疲憊的嘆息，說道：「我們這些家的根基在南方，又不是在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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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9 c5 [6 v7 ]" Y3 l% P+ b　　 以此而論，聖女峰的諭旨當然要比朝廷的聖旨更加重要，但以木柘家的地位實力，就算不聽徐有容的話，她又能如何？

　　 在木柘家的這些子輩以及京都民眾的印象裡，徐有容是天賦驚人的鳳凰，是地位尊貴的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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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陰謀家，按道理來說，她應該不擅長用什麼強硬手段，更沒有什麼冷血手段，而且也沒有這種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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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6 K- @: L　　 「你們都不知道聖女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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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柘家的老太君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往事，眼裡露出後怕情緒，說道：「她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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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6 @% v/ V  x1 e1 Q　　 在相隔不遠的另外一座華貴府邸裡，吳家家主與任戶部侍郎的族弟進行著類似的談話。

　　 吳家家主嘆息說道：「你不知道，聖女瘋起來是多麼可怕。」

6 |1 ~9 D" k! ^6 s4 H) ^5 c' ^1 ~　　 聽著這話，吳侍郎臉上流露出荒謬的神情，明顯不相信他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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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家家主沒有多做解釋，感慨說道：「你們沒有經驗，自然不會怕，但我是真怕了。」

　　 吳侍郎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下意識裡心生寒意，又問道：「那秋山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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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1 t8 o) m% E　　 汶水城裡發生了很多事情，唐三十六出了祠堂，所有人都知道，唐老太爺已經改變了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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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商行舟與陳長生的師徒之爭裡，他將保持中立。

　　 四大世家，現在就剩下秋山家的態度不明確，這次入京的隊伍里，也沒有看到秋山家主。

　　 「那個老狐狸最慘，平日裡習慣了左右騎牆，但這次根本不用他表態，眾人便知道他會站在哪邊。」

　　 吳家家主忽然覺得心情好了些，嘲笑說道：「誰讓他生了這麼一個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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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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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B7 [% w0 J; y0 T3 @　　 京都外有一座叫做潭柘的道廟。

　　 這座道廟的後院裡有一棵銀杏樹，相傳是當年太宗皇帝親手所種，至今已近千年。

" m5 J" A0 D+ ?: Y7 g9 Y8 U　　 那棵銀杏樹生的極好，到了金秋時節，樹葉變黃，便會成為一座金色的瀑布。

+ w: e4 E8 L0 x/ n8 @　　 三年前王破入京殺周通，就是在這顆銀杏樹下坐了十一天，靜思悟刀，繼而在洛水畔驚天一刀斬了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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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初春，銀杏樹葉自然沒有變黃，王破也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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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山家主從道廟裡走出來，坐在那把冰冷的石椅上，連嘆了三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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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3 B; T  w  C) S; z# R　　 他也來了京都，但沒有進京，而是第一時間來了潭柘廟。

6 t2 H! F; E0 b5 {; f+ o, K% V　　 他想找到王破，勸王破去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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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 M( D7 W/ l3 ?$ N　　 總之，他不希望商行舟回京，更不希望商行舟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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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非常不看好徐有容。

+ i  ?  Q4 e! l! t& F5 \　　 他不想事後受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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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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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E5 }+ l. Z& t# z　　 那位境界極高深的秋山家供奉，看著家主愁眉不展的模樣，很是同情。

! ?8 `# O6 P7 S. A2 _　　 「就算我們不來，難道朝廷就會相信那個不孝子？」

　　 秋山家主嘆息說道：「來都來了，那就再呆幾天吧。」

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三十章 就是不出的師徒們

　　 離山劍宗與南溪齋的住處都安排在國教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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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寒食等人與葉小漣等南溪齋弟子很熟，而且他們與國教學院裡的人們也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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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三十六與關飛白一朝面，便開始像以往那樣冷嘲熱諷，或者美其名曰嬉笑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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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樣的畫面，其餘人早就已經看慣，或者看膩，懶得勸架，在蘇墨虞的安排下各自洗漱休息。

- K: s; g$ l) r6 |! s! c0 }" A　　 當天夜裡，國教學院安排了豐盛的晚宴，湖對面的小廚房重新啟用，還有些偏瘦的藍龍蝦不要錢似的送了過來，讓葉小漣等南溪齋少女很是開心，出身貧寒的離山劍宗弟子們卻還是有些不適應這等奢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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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關飛白又把唐三十六好生嘲弄了一番。

' \9 z+ y- e; q3 T5 a　　 夜色漸深，湖畔篝火未滅，幾位離山劍堂長老與憑軒、逸塵兩位師姐帶著不喜熱鬧的同門散去，唐三十六卻不肯作罷，喊來陳富貴、伏新知、初文彬等幾名學生與白菜等人拼酒，一時間激戰再起，彷彿到青藤宴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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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幕畫面，苟寒食笑了笑，轉身向夜色裡的那幢小樓走去，沒有人留意到他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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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樓頂層的露臺上，他看到了沐浴在星光裡的陳長生。

　　 苟寒食平靜而認真地行禮，然後感嘆說道：「現在想見你一面，真是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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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4 V2 c' Y" f* z8 w/ ]5 M# u1 ?　　 他沒有對陳長生用尊稱，因為他已經對教宗行完了禮，這時候是在與故友交談。

( {* @! {5 y1 e) `; u3 I　　 這句話也有兩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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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 }& h8 R5 g4 @　　 除了陳長生身份地位改變帶來的影響，更多是在說最近這些天陳長生深居離宮，始終沒有露面。

+ {& @# M! D: a9 \. T( m, n  x　　 無論是苟寒食這樣的故友還是像木柘家老太君這樣的大人物，都很難見到他。

" R+ R7 J4 A  m# v6 J　　 很多人想不明白，在如此緊張的時刻，陳長生為何會如此平靜，彷彿這些事情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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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J& R- g; j* q% l& H5 j9 q, w　　 難道他就不擔心京都動盪，戰禍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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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B2 @* R1 V, Q4 `# T$ `　　 陳長生對苟寒食解釋道：「我這些天一直在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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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本來就是離宮對外的說法。

  Y2 G8 m* W( B7 ~5 k* B　　 苟寒食感知著他的氣息，確定他那道門檻還很遠，於是更加不解。

　　 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如果不是有破境的可能，怎能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修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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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9 C- A4 \* g0 I0 y/ q" x　　 就算你想這樣做，又如何能夠靜下心來？難道你就不擔心走火入魔？

　　 苟寒食忽然看到陳長生的眼神，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陳長生的眼睛很明亮，眼神很乾靜，就像是最清澈的溪水，沒有一絲雜質。

3 ^" e) d3 M( ~; `　　 何以能靜心，只是心意平。

　　 苟寒食問道：「有容師妹究竟準備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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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搖頭說道：「我真的不知道。」

　　 苟寒食微微一怔，問道：「那為何你能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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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沒有直接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來之前，你師兄可有什麼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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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寒食聞言微笑，算是全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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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山劍宗諸子臨行之前，秋山君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給什麼交待，因為整個大陸都知道他會怎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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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徐有容決意把整個天下都翻過來，秋山君也會支持她。

　　 那麼陳長生自然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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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3 M1 s* {2 c- v5 K0 X　　 苟寒食走到樓畔，看著下方湖邊的篝火以及院牆外的萬家燈火，說道：「這件事情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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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通讀道藏，是離山設計謀略的大家，在途中推演過十餘次徐有容的想法，最終都指向了相同的地方。

4 |! U6 s2 n8 }　　 徐有容要做的事情，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人能夠確認，但有些人也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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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是殺人，和三年前王破、陳長生在風雪天裡殺周相比，徐有容想做的事情，不知道難了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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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也許你們都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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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寒食心想有容師妹造出這樣的聲勢，怎會隨意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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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我覺得她會選擇更簡單的做法。」

　　 苟寒食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問道：「他是你的師父，你覺得他會答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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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6 x, q# K& w+ x7 S7 Z- A　　 陳長生說道：「有四成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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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C6 r1 j; M6 z　　 苟寒食問道：「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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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S! }: z% T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還是四成？」

5 r6 k7 c% Y2 R( }% ?　　 苟寒食搖了搖頭，說道：「只有兩成。」

! B1 G4 h* K/ u, w　　 這是他的看法，也是秋山君的看法，還是離山劍宗掌門的看法。

　　 王破只有兩成機會戰勝商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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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知道自己在這方面的眼光自然及不上離山劍宗，沉默不語。

: U3 T9 ?( ]/ }8 q　　 苟寒食忽然問道：「如果商行舟不來呢？」

9 X$ _9 Y1 f: u! o5 g8 t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

1 t5 L$ i: M7 ]　　 苟寒食看著他說道：「你需要知道。」

　　 陳長生看著京都裡的萬家燈火，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夜晚，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 e& b( [0 g3 [8 T$ |3 i　　 「我只知道我不喜歡死人，不喜歡戰爭，尤其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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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寒食沉默了會兒，說道：「這是萬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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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與他告辭，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去了一樓的某個房間。

　　 那個房間最靠近樓外，守著樓梯，正是當年折袖的住處。

　　 陳長生打開衣櫃，看著裡面那件單薄的衣裳，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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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k1 ~: S! s( x6 }　　 就像三年前那樣，所有人都知道王破來了京都，但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

- u: J( r& W. u+ s$ h3 m# Q　　 有人去了銀杏樹下的潭柘廟，有人日夜不休在洛水兩岸尋找，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5 m' `$ ]; h. W& g6 a- g　　 現在的王破，如果不想被人看到，除了商行舟，誰又能看到他？

/ ]1 H: k2 b; s# w" G　　 或者換個角度說，他只願意被商行舟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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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張的氣氛，在某天清晨終於轉化成了真實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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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 e6 Y* v2 t7 h  T2 y　　 一夜之間，皇宮裡便收到了數十份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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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z' X6 j9 u$ v　　 這些奏章來自王府，來自各部，來自以東驤神將彭十海為代表的軍方少壯派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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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9 ?0 I$ a　　 他們的請求只有一個，那就是請誅天海朝餘孽。

　　 把王破歸到天海朝餘孽裡，當然是毫無道理的事情。

　　 這只是陳家王爺們與大臣們終於明確地表明了態度。

　　 同時，數十封信連夜送到了洛陽長春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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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信裡面有真正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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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9 e' Y7 I- p5 q# a0 J　　 滿朝文武泣血上。

　　 道尊不出，如天下何？

　　 如果陳長生想見王破，應該能夠見到，但他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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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送往洛陽的信，也沒能吸引他半分注意力。

& C) F$ ]. m+ U0 F) Z& e　　 除了那天夜裡在國教學院與苟寒食見一面，他依然深居離宮，誰都不見。

　　 司源道人從豐谷郡趕了來，凌海之王要盯著朝廷與軍方的動靜，累的疲憊至極，戶三十二更是忙的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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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d  Q# s  U　　 他們站在石室外，看著滿天劍海裡的陳長生，很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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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三十一章 再次重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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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x; w0 p# h3 R% P6 G　　 不管風波多險惡，陳長生始終不聞不問，在離宮裡練著劍，徐有容也不知道在神將府裡做什麼。

　　 當千道劍終於重新到藏鋒鞘裡，凌海之王等人再也忍不住，走進了石室。

　　 戶三十二苦著臉說道：「陛下，您與聖女智珠在握，成竹在胸，但問題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該怎麼配合呢？」

　　 陳長生看著他們很認真地說道：「我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 X/ z  z+ s* s: i' a" E　　 聽到這句話，戶三十二傻了眼，凌海之王與司源道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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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8 S& I/ \# K0 j& A* r　　 這個答案實在是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頓時覺得肩上的壓力變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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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們的表情，陳長生知道終究是要給個說法出來，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我去問問。」

　　 初春時節，天氣轉暖，福綏路的牛骨頭鍋生意變得有些差，靠近巷口那幾家已經開始重新裝修，準備轉做蒸蝦，還有堅守的那幾家也很冷清，但或者是那把黃紙傘的緣故，沒有人注意到桌旁的那對年輕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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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的鍋蓋壓在汨汨作響的鐵鍋上，不時有白色的蒸汽從邊緣噴出，可以想像裡面的壓力。

2 z; b3 A9 x# O+ f: Y3 @) {1 Q+ k　　 陳長生的視線透過蒸汽，落在徐有容美麗的臉上，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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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說道：「想問什麼就問，我有那麼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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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聽說木柘家的老太君和吳家家主都很怕你。」

　　 徐有容沒有理他，轉身向老闆喊道：「請來一甕梨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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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f) Y; T# L& _# P　　 陳長生看著她的側臉說道：「苟寒食說你離開南溪齋之前，請木柘家的老太君和吳家家主去那個鎮上打了場牌？」

8 Q/ ^1 L! D9 c6 w: C　　 徐有容伸手拿起熱茶，替他沖洗碗筷，說道：「天南習慣吃飯前這樣做，雖然我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用。」

　　 陳長生問道：「在牌局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f3 m  b8 r: y1 r　　 徐有容見沒辦法把話題轉開，有些無趣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就坐了小半個時辰，能有什麼事？」

　　 那時候她急著去白帝城，確實沒有太多時間，但已經足夠她贏得自己需要的所有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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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1 f/ d) E2 D5 y6 J0 X/ c　　 陳長生想起在汶水唐家老宅裡的那張牌桌以及唐老太爺說過的那些話，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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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8 j5 t9 K% Y' \　　 徐有容說道：「今天霜兒弄了幾條開河魚，我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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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G0 ]$ T' G7 `& P8 q　　 這句話是催促也是提醒既然終於要來問我，那麼就請問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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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我本不想問，因為怕聽到不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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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這些天他一直躲在離宮裡練劍，不與任何人見面，這便是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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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a0 t7 L9 o　　 老闆送了壺梨花白過來，同時拿起鍋蓋，扔了十餘個雪白的小花捲進去，說道：「可以吃了。」

　　 徐有容拿起木勺伸入紅糯誘人的牛骨頭深處，用力翻動了兩下，向陳長生比了個請的手式。

　　 陳長生看著滿是油花的牛骨頭與浸滿湯汁的花捲，有些不知該從哪裡下手。

+ s) |4 b# ], l" [5 ^) e　　 當年第一次在這裡吃牛骨頭的時候，因為過於激動，他吃的很是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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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6 P( s. ?* \  P* I) d　　 這時候，他才發現這雖然很美味，但實在是很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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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r0 w5 H) o1 y　　 「有時候，我們不需要把事情想的太複雜。」

+ z2 M" B# E; ?% o& a4 D　　 徐有容用長箸挑揀出來一塊五分骨頭、三分肉、二分筋的美物放到他的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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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自然是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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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q( p% K# \3 m$ P2 f( `( i　　 陳長生看著她認真問道：「難道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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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_) J" ?0 C　　 徐有容用很斯文的動作吃著骨頭上的肉，速度卻很快。

/ s' k$ J; x4 P$ w　　 一塊極其完整、表面極乾淨的骨頭，落在了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 t$ S& E1 `& J/ e　　 就像是官員斷案，又像是說先生開始講故事。

3 Z, ^' y: A4 q+ h　　 徐有容繼續向鍋裡的食物發起進攻，很隨意地說道：「是啊，我就是想逼商行舟來京都。」

( r/ I$ ]+ |. ]　　 陳長生微微一頓，問道：「為什麼呢？」

! P* Z5 [5 [. f, L　　 徐有容擡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因為他不肯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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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K6 D' z1 P* d" }5 r) m　　 外面春意漸盛，爐裡的火燒的極旺，鋪子裡有些熱，陳長生覺得身體暖洋洋的，很舒服。

　　 「不要因為這些事情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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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徐有容說道：「他不肯見我，或者是因為他不敢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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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5 l4 R8 v  o* a# {( m8 ~　　 「當初在國教學院裡對著林老公公的時候，你就是這麼說的，後來當著商行舟的面，你也是這麼說的。」

; C! F, H+ C. f9 W! _, m　　 徐有容說道：「就算真是這樣，但我還是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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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 |1 T, V　　 陳長生微怔問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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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說道：「他不敢見你，是對你覺得愧疚，愧疚是因為他對你不好，而直到現在他也沒想過解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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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商行舟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意願，在她看來，這就是最麻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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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帝城之行後，陳長生與商行舟雖然還是形同陌路，事實上雙方之間的關係有所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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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行舟默許他到京都，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但這依然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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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像是一把無形的巨劍，懸在陳長生的頭頂，隨時可能落下，只看當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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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殺你就殺你，想對你好就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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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舉起酒杯端至唇邊一飲而盡，神情不變說道：「憑什麼？」

7 N/ D) O( z# S+ }9 l　　 陳長生看著酒杯，有些猶豫。

# f8 A% @2 ]( R  z/ W  t9 p* d: G/ z　　 梨花白雖然看著清冽，實際上非常辛辣，而且度數極高。

　　 最終他還是淺淺地飲了口，眼睛變得有些微紅，說道：「他終究是我師父。」

　　 看著他的模樣，徐有容覺得有些生氣，說道：「但我才是你未婚妻。」

5 i  w, K: D+ e" d/ I- g　　 陳長生怔怔看著她，有些不明白這兩句話之間的邏輯聯繫。

　　 徐有容接過他手裡的酒杯，把杯中的殘酒飲了。

　　 「能這麼任性對待你的人，只能是我，別的誰都不行，商行舟不行，你那個師兄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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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c) u5 N% Z3 r' J! a# T# m　　 陳長生覺得這酒真的很辣，不然為何自己只喝了一小口，便覺得身體更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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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有些擔心徐有容喝的這般急會不會醉，趕緊夾了一個沒有浸到肉汁的花捲到她碗裡，示意她趕緊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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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 E* E& T- F　　 徐有容覺得好生無趣，但還是低頭把那個花捲吃了。

* I1 ~5 Y( B1 Y- [- g% K4 U　　 鍋裡的蒸汽漸漸小了，鋪子裡的景物越來越清楚，陳長生看著她的臉，覺得很平靜，不想再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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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她真把師父逼來了京都，隨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又比如她為何確信師父會按照她的想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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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x  k5 T8 b　　 但每個人的眼神裡都有他當時的想法，越乾淨的眼睛越如此。

　　 徐有容擡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擔心些什麼。

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三十二章 再次看到的晨光

; V8 `# U' X- k　　 徐有容說道：「如果他不來，京都必然大亂，人族內爭一起，很難平息。」

/ n5 K# ~6 z$ I6 e+ s3 R" B9 E/ P' ]　　 陳長生說道：「火中取粟，本就是他最擅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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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族的權勢對他來說早就已經沒有意義，他在意的是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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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8 u3 V# y: r* V# ^　　 徐有容說道：「為何在松山軍府、在汶水、在南溪齋、在白帝城，他面對著離宮的攻勢不停後退，直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不是他對你心存善意，對天下蒼生有眷顧之情，而是因為他有大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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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5 q  y5 N9 L2 b( i+ n8 n( R# e" S　　 陳長生說道：「你是說北伐？」

　　 徐有容說道：「不錯，他現在活著的唯一目的與意義就是消滅魔族，為了這件事情，他可以犧牲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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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但並不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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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說道：「是的，因為他要親眼看到，或者說代替太宗皇帝親眼看到人族大軍攻入雪老城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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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m# _5 v2 z　　 如果讓普通的民眾聽到這番對話，應該會很簡單地把商行舟視為聖人，自然把徐有容與陳長生看作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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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這個故事裡，本來就沒有正反兩派，只是在商行舟與陳長生的關係裡，才有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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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一天同樣是我們也願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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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2 L" P2 `1 u' M( ~　　 陳長生看著徐有容提醒道：「難道我們可以不顧全大局？」

# y5 h, @+ X5 V　　 徐有容說道：「為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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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不理解，心想但你就不是這樣的人啊。

% H5 _, `$ p7 T: L　　 徐有容嫣然一笑，說道：「在這件事情上，你就把我當成一個任性的小姑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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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u* V1 ?8 I* u　　 陳長生覺得她很好看，除了周園裡，最好看。
' y# W% h* e/ O3 E: [% l
0 \! F2 r( L( C( a0 W# Y　　 但他還是繼續說道：「師父還是不會相信你真會讓京都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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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微微挑眉，說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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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6 i2 g8 }( P1 L" s+ I　　 陳長生說道：「因為他知道我會阻止你，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京都大亂，百姓流離失所，死傷慘重，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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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鋪子裡變得有些安靜，鐵鍋裡的牛骨頭已經燉爛了，發出呼嚕嚕的聲音，聽著就像是貓兒在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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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微笑說道：「問題是你能阻止我嗎？」

　　 說完這句話，她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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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W2 C# M1 V4 t) F1 `' W　　 數十名南溪齋少女，穿著白色的祭服走進了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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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展開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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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少女拿起熱毛巾，仔細地擦拭著她的雙手。

　　 徐有容看著陳長生說道：「當我決意做什麼事的時候，沒有誰能阻止我。」

　　 陳長生說道：「哪怕你是為我做這件事情？」

! f( _1 i6 w( K' c4 l8 I　　 徐有容說道：「你只是一半的原因。」

　　 陳長生說道：「另外一半是聖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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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a2 U; W7 n% {7 }$ O! k6 s　　 徐有容平靜說道：「不錯，不但你不能阻止我，就算娘娘復活，也不能阻止我做這件事情。」

& {  @3 E# `( D　　 說完這句話，她向鋪子外走去。

8 K; P0 ?7 h; w  q) I& U# @　　 街道上的舊柳生著新芽，在溫暖的天氣裡享受著生命的美好。

& p+ D" H/ C' y7 {1 n8 s6 u" I　　 徐有容望向天空裡不知何處，想起了莫雨轉告自己的一件事情。

　　 當年陳長生帶著婚進了京都，知曉此事的那些大人物都在關心的時候，天海聖后曾經說過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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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 _! R/ b: M% t; ]% n　　 「她想嫁誰就嫁誰，不想嫁人就不想嫁。」
8 P+ {! ~% ~7 q$ G* A4 w
# C% f5 O$ J6 |2 x, f+ F7 L　　 在天海聖后看來，徐有容一定會這樣做，也可以理解為這是她對徐有容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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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看著那片天空，平靜想著，娘娘，還是你最瞭解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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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X& D8 p* n2 a* i　　 徐有容與南溪齋少女們剛剛離開，鋪子後面的竹簾微動，凌海之王等人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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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望向他們說道：「你們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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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之王等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心想除了看了場恩愛，還聽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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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u6 j, @  c+ t, F/ e7 ~3 z( U　　 這場談話裡沒有提到過情愛，但誰都能看出來徐有容對陳長生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愛與憐惜。

　　 如果是普通少女，一心一意想著為情人出頭，結果情人還說要阻止她，想必都會很生氣。

! a) U3 D& d0 j2 `( S1 _　　 但徐有容沒有，依然平靜，甚至還能微笑，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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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看著他們認真說道：「因為她知道我不會阻止她啊。」

3 B' E8 O- {% ~8 Q* K& G3 ^　　 凌海之王等人很是吃驚，心想如果道尊不京，難道教宗大人真的會眼睜睜看著整座京都陷入血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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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5 l' m9 {, l7 y　　 陳長生想著那夜與苟寒食的對話，說道：「我不是不能阻止她，而是相信她不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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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P% b% J$ D* X　　 徐有容沒有生氣，想來也是相信他會堅定地相信自己。

% ]" u1 [7 m, l% }: _& ^+ }　　 剛才最後的那番談話，只是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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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w8 R. e, t　　 她只需要神識微動，便能用鳳火淨手，何必需要擺出那個姿式。

/ X' o& [; k- `　　 這場戲是給天下眾生看的，更是給遠在洛陽的商行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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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m/ S3 z7 G  g& B　　 陳長生向鋪子外走去，沒有留意到戶三十二臉上的那抹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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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h" n5 F4 E+ |' J: X　　 清晨的陽光照耀著那些並不高大的石柱，在地面上投射出無數道細長的影子，無法分開前來看熱鬧的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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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R( C/ Y1 V3 C# W( D　　 賭坊的夥計們拿著紙單不停地喊著什麼，外地民眾好奇地聽著，有時候會被說的心動從懷裡取出銀兩，來的還不多的京都民眾，看著這幕畫面，臉上露出同情的笑容，心想這些年的大朝試，除了教樞處的教士與國教學院，誰還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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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E7 B3 t9 {' Y  q, e　　 大朝試的日子終於到了。來自大陸各處的年輕修道者們，再一次彙集在離宮前，陽光越來越明亮，他們的臉被照的越來越清楚，朝氣十足，只是再也看不到當年那個身著單衣的孤獨少年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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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如此重要的日子，教宗陳長生依然沒有出面，還是留在了石室裡。

2 K( u" i8 a$ ]& P3 x% B1 o, b　　 看著凌海之王等大主教的身影以及那個黑衣少女，人們心生詫異，卻不敢多說什麼。

　　 隨著清亮而悠遠的鐘聲響起，年輕的修道者們沿著神道向離宮裡走去，大朝試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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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2 T& \4 g, I+ Q: t　　 當整座京都的視線都落在離宮前的時候，天陵那道沉重的石門前出現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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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5 D0 r* n' s! r　　 共同負責天陵守衛的國教騎兵以及羽林軍還有那些將軍以及主教大人們，都沒有攔住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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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當他們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在天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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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0 T) b6 D1 V6 U9 f  u; f　　 那人耷拉著雙肩，衣服洗至發白，看著有些寒酸，神情看著有些愁苦。

2 @" ]4 e# C# E: t* e  F+ Y　　 與其說是書生，他更像是個算帳掌櫃。

　　 事實上，他當初在汶水唐家本就做過好長一段時間的帳房。

& Z3 `9 p: R& ~$ e　　 他還曾在雪原上殺過好些魔族強者，在槐院裡做出好一番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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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潯陽城裡直面過最慘淡的風雨，在京都裡一刀斬開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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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曾經的逍遙榜首，如今的神聖中人。

0 c8 V' j. z  A$ @1 s　　 王破，終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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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三十三章 大熱鬧

) L7 Y5 u6 E7 W# q$ R5 u3 ]' `/ f　　 天書陵外的羽林軍頓時緊張起來，伴著密集的弓弦繃緊時，無數張弩對準了王破的背影。

　　 有煙塵在遠處揚起，地面微微震動，還聽不到蹄聲，但應該是玄甲騎兵正在集結。

　　 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前，警訊已經發出，向著京都各處而去。

; h  ~7 O9 A! d; E1 X, [" c　　 國教騎兵的反應也很快，哪怕沒有收到任何離宮的命令，數百騎疾馳而至，攔在了天書陵的石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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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C; s* v  K　　 時隔三年，雙方再次開始緊張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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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破就像是根本不知道石外發生的這些事情，向著已然青蔥的天書陵裡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一名離宮教士忍不住問道：「先生你這些天在哪裡？」

　　 這是京都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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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 \5 N" y( t2 s　　 王破沒有回頭，說道：「我一直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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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O$ x* X5 E8 x　　 聽到王破的回答，無論是那名教士還是國教騎兵抑或是更外圍的羽林軍都很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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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1 u2 p. `; O7 \4 {, z5 g　　 誰都沒有想到，王破這些天是在天書陵裡，尋常人無法進陵，自然也無法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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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6 h9 G, \6 U) J　　 他今天出現在眾人之前，就是想要讓世人知曉，他準備做些什麼。

5 f/ b" d4 @. P5 |) a8 [　　 只是他究竟要做什麼呢？

　　 距離王破當年進入天書陵觀碑悟道，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但看起來他似乎並沒有忘記那些經歷。

　　 他很熟悉地找到林裡的一條道路，向著西南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他來到了一座小院。

　　 初春的桔林裡自然沒有桔子，但總覺得空氣裡有著淡淡的青桔味道。

% ]; D2 g; J. D2 z: H1 e. X8 k　　 這些天，王破就住在這個小院子裡。

$ q2 m& t8 \4 p　　 曾經懸著腊肉的房樑上空無一物，屋子裡的桌椅被擦洗的極為乾淨，不染塵埃。

　　 王破沒有進屋。

7 B5 y8 e* s% f9 Y8 @" d; E　　 他站在籬笆外，對曾經在這個屋子裡住了三十七年的舊友平靜說道：「今天我要去登神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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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M0 c) Q. F' P: C- T　　 當年荀梅闖神道失敗，即將告別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曾經說過，將來如果自己能修至從聖境，會代荀梅登陵頂一觀。

　　 原來這就是他今天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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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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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 u, d  o( ^4 k　　 大朝試已經正式開始，陳長生還是沒有出現。

+ m8 H( R4 C6 Q　　 沒有屠戶，人們還是要吃豬，教宗不出現，生活還是要繼續，考試還是要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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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1 B+ T7 v/ z4 p9 C8 A　　 今年的大朝試沒有刻意弄什麼新意，還是沿襲著前幾年的方法，文試、武試、對戰依序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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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宣文殿裡進行的文試，依照舊日規矩，由教樞處並朝廷禮部監督，最終的審定權卻在苟寒食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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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i( q& t' y　　 苟寒食還很年輕，但沒有人會質疑他的資格，因為他通讀道藏，更因為他本來就是今年文試的出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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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 \: j9 C1 n　　 在晨光的照耀下，文試很順利地結束了，風平浪靜，沒有任何變故。

& @+ p0 U% T" ^/ Y% [  N* R  s　　 離宮外那些看熱鬧的民眾與賭坊管事們，覺得有些無趣，又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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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進行的武試，還是煮時林與曲江兩道關隘，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當年陳長生騎鶴過江的影響，今年的規則更加繁複細緻，基本上杜絕了任何投機取巧的機會，又不禁止阻攔對手，於是林海裡不時能夠看到劍光亮起，凶險更勝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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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1 i$ N- U6 H6 D　　 大朝試已經三年沒有召開，今年前來參加的考生數量極多，雖說競爭也相對比較激烈，但最終成功抵達曲江對岸的考生還是有二百餘人，其中又以天南槐院與摘星學院的成績最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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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p' C  F/ X. t. K　　 在離山神國七律已經不再參加的前提下，槐院那幾名少年書生本來就是今年大朝試的熱門人選，再加上世人皆知，他們的院長王破就在京都，那些少年書生更是氣魄大增，成績自然出眾。摘星學院的軍官學生表現的如此優秀，則是因為最近京都承受的壓力，讓這些大周軍方的未來積蓄了滿腹的怒氣，而這些怒氣在今天盡數變成了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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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的對戰還是在青葉世界的洗塵樓裡進行。

& a5 y2 G9 V7 w' [/ R8 A" {　　 考生們依次進入清賢殿，沿著地面上那些圖案行走，然後注意到了一名神情漠然的黑衣少女。

　　 那位黑衣少女神情漠然，懷裡抱著一盆青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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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考生們紛紛想起臨行前師長們仔細叮囑的那些重要事項，不由神情微變，趕緊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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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進入青葉世界，來到洗塵樓外，考生們才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敬畏與驚喜的神情，紛紛議論起來

5 H8 N! o" Q7 i& s. c1 H　　 即便是那些少年老成的槐院書生與摘星學院紀律嚴苛的少年軍官，也忍不住與同窗低聲說了幾句。

& H% ?9 y& j0 ^* b5 Y! H　　 「那位黑衣少女就是傳說中的玄霜巨龍？」

" X* E/ y* t# [# n* _　　 「教宗大人真是了不起，要知道離宮已經幾千年沒有出現過龍侍了。」

　　 「難怪秋山君怎麼也爭不過教宗陛下……」

　　 「噤聲，仔細被離山的那個小傢伙聽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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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提在青葉世界裡考生們議論的方向越來越偏，只說離宮外的氣氛已經變得越來越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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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那些看熱鬧的民眾還是那些攤販或者賭坊的夥計，都表現的太過安靜。

　　 沒有熱鬧，那麼這些民眾是在看什麼？沒有人下注，那麼這場賭局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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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J  b& e/ r( I7 d' q. S　　 所有人都在看大朝試，但他們並不是真正關心大朝試，而是在想著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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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沒有人認為今年的大朝試會這樣平靜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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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肯定會出大事，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事。

4 G+ z/ e0 L" ?! z' E* C　　 忽然有警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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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g, \) U0 u# ?1 G' y　　 湛藍的天空裡出現了十餘道筆直而極細的線條，只有眼力極好的強者，才能看清楚那些構成線條的殘影是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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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 s: F  L5 Q9 A1 E$ y7 D　　 十餘隻紅雁在天空裡高速飛行，除了落在皇宮與離宮，其餘的向著各個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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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4 ?- G$ Q# o4 G4 U　　 如果熟悉大周軍力分佈，便能看出來那些紅雁去向的地方，都是朝廷軍隊駐紮所在。

2 F8 q/ u9 ~' v) r　　 凌海之王常年與朝廷打交道，自然能夠看出來，但他不關心這些紅雁會飛去哪裡，更關心這些紅雁從哪裡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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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雁在天空裡留下的痕跡已經消失，但還留在他的識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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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z: V4 m$ `* J# p( p: Y　　 他的視線隨著那些痕跡而去，最終落在京都南方，神情凝重至極。

　　 那裡是天書陵。

　　 戶三十二低聲說道：「慈澗寺首席剛剛離開宣文殿，離山那四位劍堂長老，今天根本就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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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柘家的老太君出城了。」

3 i# T3 `9 h5 S6 i4 d0 }　　 司源道人眯著眼睛說道：「如果大家都是去天書陵，那該多熱鬧。」

0 l  J# ?: ]" X4 R. i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野心與戰意，因為任誰看來，這都是離宮必須抓住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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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之王回頭望向離宮深處那座幽靜的偏殿，微感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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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您還在練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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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七卷 敢叫日月換新天 第三十五章 然後

- k/ v9 E' ~8 a3 u　　 當第一道素淨的劍光從天書陵西南方向的樹林裡掠起時，商行舟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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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h! m: h, t8 T: w　　 他準備握住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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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破的反應並不更快，但是更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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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住了刀柄。

　　 此時商行舟的處境與王破一樣，如果動，便要同時面對王破和那些劍光。

5 w# J4 X( n, M+ q( |4 T　　 剛才是他讓王破不能動。這時候是王破讓他不能動。

' E9 A: H9 U8 D. A' `3 r- k4 p6 |　　 劍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從天書陵各處破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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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V- T- ]- Z0 e1 R# F　　 破空而起的劍光，被天光沖淡，但劍意卻變得更加清晰，形成無數若隱若現的線條，織成一張很密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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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 j% V2 y　　 如暴雨般落下的聖光箭，盡數撞進了這片劍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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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B( P: g. ~7 e0 Y　　 刺耳的切割聲與摩擦聲密集的響起，弩箭紛紛斷裂。

　　 與弩箭的數量相比，天書陵裡生出的劍光數量要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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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些劍光裡也附著聖光，而且要比那些弩箭上的聖光精純、濃厚無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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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F$ Z7 t: K8 {　　 隨著弩箭的斷裂，乳白色的光線不停散射開來，把天書陵南麓照耀的無比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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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百道劍光漸漸斂沒，重新回到地面。

' P0 k# f( m# L% i) v* G" }　　 天空裡的弩箭都被切成了碎片，如柳絮一般緩緩飄落，被風捲的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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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風拂動的還有白色的衣裙。

　　 數百餘名南溪齋弟子在樹林裡，在石道畔，在淺渠邊，顯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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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天書陵的山野裡忽然開出了數百朵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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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f+ j3 z, a( a6 r/ G( u　　 南溪齋弟子們一直都在天書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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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瞞過了朝廷的監視，甚至也沒有被離宮的教士發現。

　　 當然，在商行舟的眼前，就算是這片青山也無法遮住她們的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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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王破用他的刀道，成功掩住了商行舟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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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幕美麗甚至壯觀的畫面，商行舟想起了一句話，於是看了王破一眼。

5 ~& h  Q6 L% d' ^, y3 N; {　　 數百年後，人族又到了野花盛楸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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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代的開端，便是王破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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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G# K3 t3 g4 Y$ N. n5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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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u! Q* \8 h5 X" e# W% i　　 天書陵南，白裙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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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陣已成，商行舟被困在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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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z  ~6 k% Y　　 南溪齋所有弟子都出現在這裡。

　　 毫無疑問，這是千年來最強版本的南溪齋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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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N) ~" W5 T, |& M　　 當年周獨|夫闖聖女峰時遇到的劍陣，也不過如此。

　　 商行舟在神道上，沒有深入劍陣，而且陣法必然有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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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 ~, ~9 ^$ e' F　　 按道理來說，他這時候應該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但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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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知道，對方既然費盡心機籌劃出當前這樣的局面，肯定不會留下任何漏洞。

: ^5 Y* p# c" r( A& J) b% V' y　　 徐有容出現在神道上，比商行舟的位置更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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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3 ~9 Y7 c( x, X! N; G　　 她穿著白色祭服，神情平靜，容顏俏麗。

　　 商行舟想要破南溪齋劍陣，這裡便是唯一的道路。

　　 剛才是王破準備闖神道，商行舟阻止。

　　 這時候則是商行舟必須闖神道。

　　 攻守之勢頓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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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從現在局面看起來，商行舟是以寡敵眾。

　　 但他沒有說什麼，徐有容也沒有說什麼，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就像攻守之勢隨時可以發生逆轉一樣，多寡同樣如此。

　　 這與得道失道與否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冰冷而無趣的數字。
" M: I: m. q! F: ~" }6 F. Y
, }) e: p( m& V5 |/ }　　 天書陵外煙塵飛揚，國教騎兵與羽林軍對峙著，兩支戰力恐怖的玄甲重騎正在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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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K% I. {4 \9 N* ]& J+ C( g　　 來自朝廷軍方以及諸部的高手，已經有很多潛入了天書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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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h, d  Z( z: b　　 不時有鳥群被驚起，帶著微惶的鳴叫向著遠處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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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_  J8 \+ a0 ?. `# I　　 看不到驚鳥、聽不到動靜的地方其實更加危險。

3 o- }+ a# `+ ?' z/ l1 G" ?6 Q7 _1 p　　 天機閣的刺客與長春觀的青衣道人可能就在那片樹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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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R  u4 a3 R　　 ……

　　 ……

　　 飛輦極難製造，而且極為昂貴，速度也慢，所以向來被認為是華而不實的東西。

; ?' h3 @8 I- d# {　　 整個大陸只有京都與雪老城有，在很多人看來，那完全是人族與魔族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更像是裝飾品。

# g$ f) T/ j( Y　　 今天相王卻選擇坐飛輦去天書陵。

5 t1 F7 ^3 q  X2 t9 U( o　　 當然不是因為他擔心京都的街道已經被軍隊阻塞，也不是因為他很著急。

& K+ q1 C; L! C% s　　 他沒有火雲騏這樣的座騎，但完全可以自己飛過去。

( Y2 p# \$ V! Y. Z% b7 C　　 他選擇飛輦就是因為飛輦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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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N4 O, u; ?* P2 @- i( w　　 他坐在輦內，雙手扶著擠出腰帶的腹部肥肉，不停地嘆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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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5 G& Q/ ~2 @　　 飛輦啊，時間啊，你為什麼不能再慢一點呢？

　　 ……

　　 ……

　　 陳家的王爺向來不是酒囊飯袋，騎術極佳，很多王爺已經帶著他們的家將趕到了天書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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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C! F. _9 h% w　　 他們發現陳留王沒有到場，並不覺得意外，望向天空裡那座飛輦，忍不住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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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P/ I' G  c1 _5 G　　 中山王早就到了，站在稍遠些的河畔，看著天書陵裡，眼神微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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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0 Y8 b/ F　　 木柘家老太君與吳家家主也到了，只不過他們是在南邊，而且也和中山王一樣站在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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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2 Q$ p5 g: [　　 即便瞭解很多隱秘的他們，依然無法看清楚今天的局面，下意識裡想要離的更遠些。

: {$ m7 Z/ x0 d4 ^! ~　　 除了參加大朝試的人，其餘的所有南方高手都來了天書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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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名瘦高男子站在前方，一身布衣，渾身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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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來自離山，乃是劍堂長老，最擅殺伐之事。

0 U8 B6 k  `$ l  D5 m; t( S) v9 D; s　　 東驤神將站在軍陣前方，看著那三名離山劍堂長老，臉色有些陰沉。

　　 他與這三位離山劍堂長老在北方雪原裡曾經合作過，知道對方的厲害，自然重視。

　　 「大軍到後，集中所有的陣師，務必要在第一時間內掩殺這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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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句話，孝陵神將沉默了片刻，說道：「那要死多少陣師？」

/ U% d0 l# N1 ~  t2 E( K# j　　 東驤神將厲聲說道：「值得，不然我們都會在這三人劍下。」

! l3 C; R0 K/ j8 T8 A0 T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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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T* ~. I, }% C# y　　 商行舟靜靜看著徐有容，沒有落入局中的憤怒，也沒有緊張，任何負面情緒都沒有，反而覺得這一切頗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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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白帝城裡與她合作過，當時他就很欣賞對方的天賦、智慧以及決斷力。

　　 站在長輩的立場，他甚至覺得陳長生配不上她，雖然陳長生是他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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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O  C2 h+ h" k( C! ?+ \　　 今天他更欣賞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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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書陵外的那些世家、宗派高手，包括王破，都是她的棋子，而且甘心做她的棋子，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她造勢迫自己回京，把局面推行至此，如馬踏冰雪，節奏明晰至極，整個佈置非常漂亮。

　　 問題在於，接下來她準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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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t8 R3 F2 F; a) |5 C) l　　 「數十年前，先帝病重，天海反悔不肯交還皇位，從那之後，每遇大事，我便要問自己一句——然後呢？直視道心發問，才能得到真實的答案，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如果當初我多想想這兩個字，或者就不會在百草園裡與她相見，自然不會有後來這些事情。現在輪到你來想這個問題。你要我回京，我回來了，那麼……然後呢？」

2 S7 E# \# o( b# Y/ p$ R5 ~# @　　 商行舟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 p4 a) O) G+ B　　 徐有容的聲音也很平靜，說道：「如果你不肯答應我的請求，那就再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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