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言情]柳暗花溟 -【我愛陌生人：與狼同眠】《連載中》

sanji32

第二十九章 多好的男人啊

　　「那『聲東擊西』之計又是怎麼回事？」陸瑜把欲擒故縱的要領在心裡念叨幾遍，又想起了第二計。

　　「哦，這個啊，就更簡單了。一句話，追求我們家小凡。」劉春力順嘴答音。

　　陸瑜開始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即就整個人都蹦起來，就像屁股底下猛然燒了一把火似的。
& P( d: f* t& V. e# R
5 I9 i! g  b& q　　「我對路小姐從來沒有過邪念！」他幾乎賭咒發誓，恨不得指天為證，「我的身心都純潔的向著傅敏，平時和路小姐的接觸，全是奉我老闆之命！是純粹加純粹的工作關係，我敢保證！」
" {; n, Q) [9 O
" S7 u9 [5 R( l) A　　「什麼叫邪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嫌棄的表情是怎麼回事？我家小凡配不上你怎麼滴？也不看看你那傻了巴嘰的德行。」劉春力立即不樂意了。
+ `, ?5 p  N" b- v  C
　　「沒有沒有，是我不配！」陸瑜連忙解釋道，雙手搖得像失控的電風扇，「好吧，就算我有那狼心狗膽，我還不怕我老闆把我活拆了啊。」

　　「他不是和我家小凡分手了嗎？」劉春力翻翻白眼，「他有個屁的立場。」
) h8 M7 _5 s. x' x% Z
　　陸瑜整個人都處於混亂狀態了。

　　阿力不是想要撮合他和路小凡吧？他就知道，他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之前鈞哥不也一直撮合他跟傅敏嗎？可見他是多好的男人啊，可是傅敏為什麼就視而不見呢？路小凡是非常可愛，但……就算他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他也不想照到別的地方呀。

2 y& s4 i8 U( ]0 }) `　　「男人嘛，忠貞不二是第一品質。」他嚥了嚥唾沫，艱難地說。生怕惹毛了劉春力，帶著無比的小心翼翼。

　　奇怪了，劉春力論武力、財力和地位都不如他，他敢說自己也是個挺勇敢的人，怎麼見了這娘娘腔就怵頭呢。

　　「再說，我老闆雖然和路小姐分手了。可是我看得出來，他餘情未了。誰知道他將來想不想復合？回頭他打算鴛夢重溫。結果發現我給他半路截胡了。我還有命嗎在？阿力，求你放過哥吧？哥還想留著腦袋吃糠咽菜，好死不如賴活著呢。」
2 Q2 X. i/ v, o. _+ p5 _$ l0 E
3 U0 x# L  V1 E! w9 L  E4 S* b　　「呸！看你嚇的那德行。這事根本就和計肇鈞沒關係！」劉春力不滿，「合著他想分手就分手？他想復合就復合？拿我家小凡當成什麼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像那些為了他的錢。前赴後繼撲上去賤人一樣嗎？」
5 I6 D/ y; R. q. r$ b7 ?, h/ _: p
4 D: t$ R, p1 c6 p) W; V  B2 \  c　　「我不是那個意思……」
$ i' m) D1 j6 u) W0 A( E0 A* x
　　「切，我管你是什麼意思！今天話說到這兒了。你最好把話遞給計肇鈞。他無緣無故鬧分手，傷透了我家小凡的心，害得她就跟脫層皮似的。既然如此，趁早一刀兩斷。少來藕斷絲連，纏纏綿綿到天涯那一套。」
4 j3 e' m" j; [( N% P; m2 O$ T/ z
　　「你看，又歪樓了。」陸瑜見喜怒無常的劉春力有要暴走的趨勢。連忙把話題扯回來，「剛才不是說要我追求路上凡的事？」說完。恨不能把自己舌頭割下來算了。若對方挖了個坑，他好不容易躲開，怎麼又主動繞回來了？

　　不過，劉春力下面的話又給他吃了定心丸，「我說讓你假追。就算你願意真的做我外甥女婿，我還不樂意呢，想得美啊你。」
1 R+ `" s- _% D' m! @9 G
　　「為什麼要假追呢？引起傅敏的妒忌？讓她不要以為，我非要在她這棵樹上吊死自個兒？雖然事實上，我就是想吊死在她這棵樹上。」陸瑜腦筋突然靈光閃現，「咦，這個也不錯啊。」

　　「只是讓傅敏知道，這世上不只有她一個女人，值得愛的女孩多得是。還有啊，她喜歡計肇鈞，可計肇鈞畢竟跟我家小凡訂過婚。她又認為你喜歡他，可你也掉轉視線到我家小凡身上了。這樣的雙重失敗，妒忌的傷害點數可以加倍。」

# n% n1 U: A0 q/ h$ T+ w　　「太狠了點吧？」陸瑜心疼傅敏了。

　　「你們倆之間這潭死水，不下點猛花治得了嗎？」劉春力白了陸瑜一眼，「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家小凡要配合你，純粹是助人為樂，日行一善，可憐你大小是條性命罷了，你還敢嫌？」
. R/ }4 V; E  t/ Z3 ]  ~# f/ N
　　陸瑜想了想，越想越覺得劉春力的計策可行，於是連忙舉著酒杯說，「就這麼說定了，我全聽你的。不過不管這事最終成不成，哥都謝你相助之恩。」

% X4 L4 w+ s. w7 I- C　　「你就照我說的做，被拆穿也要堅持住，就像偷東西被抓到手，還堅持要嘴硬說是拿錯了似的，就沒有不行的。」劉春力揮手，自信滿滿，而後話毫無徵兆的猛然一轉，「我就算了，不用你謝。可是我家小凡為你做出這麼大貢獻，你要怎麼謝她？」
) V  n9 `+ C' n3 g
　　「你說，我但凡做得到，一定答應！」陸瑜豪氣干雲。
" a4 ]7 g/ R5 T: ]/ R' c" y
* R1 n  A; _4 i) v　　「有你這句話就成。」劉春力頓了頓，「我知道傅敏的媽媽是住療養院的，平常你經常去探望吧？」

　　陸瑜沒料到他問的是這種八桿子打不著的事，愣了一下就點頭道，「是，想必路小姐跟你說過，我老闆和誠哥是好友。誠哥又對我老闆有恩，所以傅家母女是他一直照顧的。不過他平時工作特別忙，好多事是交待給我辦，跑療養院倒是我最勤快。」

　　「那就好辦了。」劉春力有點心虛，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回你再去療養院的時候，帶我家小凡一起去。」
3 O8 Y: i# `" Z: }7 u  |
4 \0 T& }& o$ z　　「啊？為什麼！」陸瑜更意外了，還產生了一絲警惕。

　　「為什麼？我要知道她那腦回路是怎麼回事就好了。」劉春力擺出自己也不知情的模樣，「你想，她和計肇鈞都分手了，計維之又不是她未來的公爹，他是死是活，與她有半毛錢關係嗎？她還不是因為看著老爺子可憐，被江東明拐去做了駐家營養師。對傅家媽媽，她必定又是濫好心了，想幫忙照顧下唄。不然你以為她還有什麼企圖？你覺得，她是那種會有企圖心的人嗎？告訴你，我們家小凡小時候沒以發育好，根本沒長這根筋。」

　　陸瑜想想，還真沒有！
8 n, P1 Z2 _# B/ S
6 i( a- B9 e+ c. _　　但是，這也很奇怪好嗎？就算對計維之心軟了，那也是因為見過面，並且親自照顧過幾天的。對蘭淑雲，路小凡是根本沒有過任何交集啊。

　　「蘭姨那邊的醫療條件很好，我和傅敏也經常過去的。」他想婉拒。
% q7 m" R- T8 e0 C+ K; p& w

sanji32

第三十章 有了新人忘舊人

# l' I& B" Q5 i) v1 z　　可劉春力在路小凡面前誇了海口，雖然自己也知道理由牽強，卻仍然得硬著頭皮逼陸瑜，「醫護人員再好，也比不得親戚朋友。」他照搬路小凡的話，「探視的人多點，病人心情也會好，你瞭解病床上的人有多寂寞嗎？再者，我家小凡畢竟和計肇鈞有過一段，雖然結局很爛，但她大約是想為前男友盡一份心意。」這理由，就更有點強詞奪理的感覺了。

　　「若你不答應。」最後他還威脅，「第一，我家小凡不會配合你，絕不假裝跟你發展感情。第二，我會去找傅敏，把你的陰謀全盤托出！」

　　這個真是忒無恥了！
; N& r" W7 M9 C6 k6 x
　　但陸瑜沒生氣，反而猶豫了。

　　他當然不是考慮自己，雖然傅敏是他這一生都要實現的夢，但他不會為了自己的美夢而背叛計肇鈞。讓他猶豫的，是計肇鈞和路小凡的關係。
. S" |! t1 t9 b$ T2 r) ?, }
, A. R' K9 l  g/ ]( q" E8 p) Y' W- N　　他不聰明，但他也能看出計肇鈞對路小凡是動了真情的。計肇鈞因為性格冷峻寡言，又因為有秘密而拒人千里之外，很難對別人產生強烈的感情。所以一旦認了真，那是很了不得的事。他看得出，計肇鈞和路小凡分手後，表面上雖然一片平靜，但內心卻是痛苦難熬。
, n, `( t0 p8 ?' ^
' Z! b# _# J$ s7 F' d( W* l　　他也知道，計肇鈞這樣做是怕連累路上凡，傷害路小凡。而越是這樣，其實就是越在意，越是愛。他每天都能看到計肇鈞內心的掙扎和煎熬，很想為他的老闆，他的鈞哥做些什麼卻不能。可是現在，似乎有了送上門的好辦法。
  a. }) E! x/ I" E* k
　　鈞哥有多在意蘭姨，對蘭姨又心存多少愧疚。他再清楚不過。那麼假如路小凡和蘭姨相處的融洽，鈞哥會不會心裡好受一點？會不會又有機會，讓兩個人更深的瞭解，破解之間的僵局呢？
( S5 w; }2 T% h4 Q9 O4 x
. D$ M" R5 b) R9 l" L3 `. ]; F　　最重要的是，路小凡是個治癒型、天使型的姑娘，萬一真的能比他和小敏照顧得更好，讓蘭姨身體和精神都好一些。鈞哥和小敏都會很開心的吧？看看計維之。一個老植物人，這才幾天啊，昨天他無意間瞄了一眼。氣色貌似都好多了。
' s) d; s! |9 s
　　至於這樣做有什麼危害，會不會令路小凡受傷，他就管不了了。人都是怎麼的，只顧忌到自己人。所以他考慮的也都是計肇鈞的利益。
# V. e4 c( D' ]7 V2 p
1 p( t- x! E. |- j: M  |　　「那好吧，下周我再去療養院的時候。會偷偷叫上路小姐。」既然決定，他就點頭應下，「正好，裝成約個會。看個電影什麼的。」

　　「我靠，你同意了？你這麼輕易就答應了？搞得我好沒有心理準備啊。」劉春力反而意外起來。
: Z5 r) Q" N% z
8 }4 y  K* j2 V+ k' g# [　　「因為你說得對啊，蘭姨多個人照顧沒什麼不好的。我幹嗎死攔著？」陸瑜聳了聳肩，「不過我怕我老闆不高興。所以吧這事，最好先瞞著他成嗎？」

& e  V2 K- `) b+ ]5 \+ F' p　　鈞哥要是先知道了，一定會阻止，那麼他這點小心思也就被戳穿了。他知道這樣自作主張不好，但好在之前鈞哥也沒明確有命令，不許他帶別人去療養院看蘭姨。何況路小凡不是別人啊，那是鈞哥心尖子上的人。
% c6 d3 ~5 a8 ]1 u  W8 r0 ]$ T6 A5 c
. U1 |( \* N2 z- u7 |　　「嗯，傅敏一定會當小叛徒，她也不能告訴。對了，還得囑咐蘭姨……還有醫護人員……」他立即就操心起可行性來。

6 `2 j' n4 s, h( N3 P8 }　　對於劉春力來說，和外甥女誇下海口的事解決了，心情大好。於是兩人就吃吃喝喝起來，一邊討論一些細節性問題，場面其樂融融。

+ _6 [3 A" L3 e, E; e9 A. z4 X　　正聊得開心，一個從攤子邊經過的男人停下腳步，疑惑的看了陸瑜半天，才驚喜的喊道，「陸哥？陸哥？你是陸哥吧？真是啊！你不認得我了嗎？小武，我是小武啊，咱們以前住一間……」
; e* I# N) {. O: G5 ~/ D  M
　　陸瑜一轉頭，見面前站著個和他年紀相仿的人，瘦，中等個兒，裸露的胳膊上描龍繡鳳的，其實長得還算周正，就是身上的矮騾子氣質濃厚，就算裝個正經的老實人也不像的。

+ a, j: Z' W* s7 `3 v9 x' Y& U　　他記性很好，一眼就認出對方，也很驚訝和意外，「小武，你怎麼在這兒？」
( @, @7 f0 f3 I! N4 ~( m- D: J9 }
　　「大城市的日子好過嘛。」小武挺高興，上前抱抱陸瑜，「咱哥倆兒真是有緣啊，離家這麼遠也能見著。怎麼著陸哥，最近跟哪兒混啊？」

+ v" R" R/ A5 o2 O% w. J　　燒烤攤周圍沒有停車位，所以陸瑜是把車停在遠處，自己走過來的。正好他身上穿得也隨意，並不像平時西裝革覆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是大公司的中層白領。
3 H7 k' l& t  X8 N7 l8 c
6 S+ O" n' D+ k7 l4 s* ]) ~$ j$ O　　「瞎混。」陸瑜隨口敷衍道。
! f" }5 h: ]  \( r/ I7 K  H* @
# L) J- @$ [' B, ~' R　　「這位是誰啊？」小武看向劉春力，很想上前認識一番。
8 }! G' p2 G" Z- J
; C. E8 `0 O: p5 t　　不過，陸瑜卻在此時突然站起身，巧妙的把阻隔了他的視線，同時把他往一邊拉去，「小武，我現在有正事要談，不方便說話，你不如先回去。把你電話給我，回頭我打給你，咱們單獨聚聚。」
! d2 n! l( e# b" T) U
+ g2 c/ Z' d7 s　　小武被陸瑜推得漸漸遠離燒烤攤子，但他仍然伸長脖子，回頭望去。可惜雖然好奇，卻再看不到劉春力的模樣，不禁開玩笑，「陸哥，不給引見就算了，何必趕我走？你這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啊。」
2 v7 ~2 X, d1 R$ C8 H
6 e& K* _8 P" w/ q　　「別鬧，哥真有事。」陸瑜挺嚴肅，把手機拿出來，遞給小武，「把號碼輸裡面，過兩天我閒下來就約你。」
, }+ y& Z/ ^+ \+ \7 {
　　小武嘿嘿笑著，把電話號碼輸入。
* e1 W- ]1 M: Q
- M, R& d3 S$ w6 k" z4 b　　陸瑜趁這個時間把錢包裡的現金全拿出來了，給了小武，「今天不能請你吃飯，你自己去。還有啊，閒著沒事多識幾個字吧，話都不會說，將來也沒辦法轉正行，找個好工作。」
4 E& n6 i$ D. I+ {+ {+ Z# A
　　「陸哥現在做正行？」小武不客氣的拿過錢，因為錢的厚度很令人開心，笑得更加燦爛。

& \, f  C, N3 U3 z4 @( N' B# j　　「別問了，你先走吧。」陸瑜拍拍小武的肩。

　　小武這才揮手走了。

5 a- x4 D; Q' X) j0 J- ?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陸瑜轉身，很快掩飾掉眼神中的憂色。
7 T2 S" |. D! L% m1 m: S
; R% I' M$ J* |: B* }8 t+ m　　遇見熟人的本能喜悅過去後，他開始覺得不妥當。所以雖然不忍心，猶豫一下還是刪掉了才錄入的號碼。並非他不敢與過去有瓜葛，他並不怕追查，但他怕由此牽連出計肇鈞。畢竟後者有太多秘密，揭出來就是石破天驚。

　　他重回到攤子邊，與劉春力繼續喝酒聊天，但心情卻徹底壞了，再也輕鬆不起來。他卻不知道，剛才那一幕偶遇，被另外兩個人完全的看在了眼裡。
( V  e$ }# y8 `' G7 v4 @" n4 w+ D, G

sanji32

第三十一章 獄友
5 A3 |% f7 ^0 F/ {! w: `
　　燒烤攤的對面，站著江東明和老錢。
+ R( p7 X2 e& A3 C! @: [
& H! T5 S8 y. ?$ x0 U& p, m　　因為週末有事，江東明隨路小凡之後，也回了市區。又因為要和老錢密謀一些事情，他故意擺譜自己不開車，非要家庭司機送他。

' W+ x2 e! X# u　　計肇鈞雖然討厭他這幅嘴臉，卻也不樂意跟他多說，隨他去了。反正計家所謂的家庭司機就是個擺設，大部分的職責是看大門和幫老馮料理花園，只有朱迪出門時才用得上。若非路小凡和老錢關係好，經常去送飯什麼的，計肇鈞甚至都不知道有老錢這號人物的存在。

) m" z/ L9 V7 H* I, R1 ?- l6 ~　　不是他眼高於頂，傲慢無禮，是他習慣了淡漠，習慣了不與人親近，加上對計家又沒有歸屬感，所以什麼事都不關心和不在意。
/ N- |. D2 G4 o+ a+ w3 Z% m
　　「這樣真的不會引起懷疑嗎？」路上，老錢還略有擔心。

. V# r2 n- x/ X2 e* z8 \- W　　「放心吧，我紈袴慣了，做什麼討厭的事都理所當然。」江東明很自信，「我需要和你研究研究下面的計畫，不是一句半句說得完的。在計家雖然也可以聊幾句，但時間長了就容易被人注意。朱迪在計宅待得太久，整天神出鬼沒的，誰也不知道她貓在哪裡，盯著什麼。不然，路小凡怎麼會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
+ V7 ]: h* B' K" `9 Z6 b
9 e4 L6 b. Z  O6 g: m3 O　　「也是，我們並不需要防著計肇鈞。他似乎很忙，又不屑這些小手段，所以對你一直採取防禦的姿態，除了上次你心急出昏招，很少主動進攻。」
9 h" P# [' X( `; O8 @7 j
9 J, T# [" ]7 [6 w* T9 ^3 _　　「對啊。」江東明點頭，「朱迪就不同，這個女人喜歡檯面下的陰私招數。雖然大事上愚蠢，但各種小花樣堆起來，還真令人防不勝防。」
- m) b& ^0 h9 f
) X9 J) {& t5 }4 G+ S, u! y　　於是兩人就堂而皇之的離開計宅一天。辦完事，也聊完事，江東明臨時想到要來看看路小凡，非要給她個驚喜。可惜他記路的能力實在不強，上回來又是白天，到了晚上，這邊複雜狹窄又混亂的路況被燈火一照。他……迷路了。

　　不得已。他們只好停車問路，逗留之地就在陸瑜和劉春力相約的那家燒烤攤對面，內衣店門口。好巧不巧的。目睹了小武和陸瑜「相認」的那一幕，好像冥冥之中有天意指引似的。

　　「那不是陸瑜和小凡的小舅？」是眼尖的江東明率先發現的，「他們什麼時候關係好到可以一起喝酒聊天了？」
2 |' v* [0 C- R% _6 W, J
　　老錢望過去，卻什麼也沒說。隻眼睛一閃，眉頭也習慣性的皺了起來。
0 \# D$ q- l  x: H1 j; {  G; b1 x
# l" c+ c$ V, h! Y5 T　　「那人你認識？」江東明覷著老錢的臉色問。

　　「還真認識。」老錢一邊說。一邊揮手讓江東明上車，把車子掉頭，也不問路了，直接跟上了小武。

$ g4 t  ?% K& g' D　　過了一條街。老錢把車停下，快走兩步，繞到小武的前面。
2 A9 H3 H9 }  H
　　小武正摸著衣袋裡厚厚的一疊錢暗爽。抬頭就發現路燈映出的人影擋在了他面前。他張口要罵，眼睛卻撞進一張熟悉的臉。
. ~/ F8 L9 }! ]2 v, W" w
* }( i8 {1 {$ C, x　　與平時所見的身著警服的人不一樣。此時老錢著便裝。幸好計家沒有讓司機穿制服的習慣，不然身份也掩飾不了了。但那張臉和隱約透出的氣勢，還是當年的威嚴模樣。
1 f, A% V4 D0 \" v
7 Z: @; q& J; z# P1 g- g9 K0 y( W　　「錢……錢隊，您老怎麼在這兒？」小武吃驚得結結巴巴，插在袋裡的手緊了緊。這些錢，不會被誤會是偷的吧？並不是啊，真是正當得來的！
: q+ q. c6 m+ n/ H, `! v; i
- j7 L4 d- z! N7 D% O2 D　　哪想到老錢的態度可以說和顏悅色，完全沒有追究或者審問的意思，「別叫錢隊，我三年前已經退休了。」
/ Z5 l/ B. o2 L  {5 _% [
　　「您怎麼退休了？您是神探啊，一出手就令壞人聞名喪膽。再說，您還不到年紀吧？」小武堆著笑，滿臉的討好和巴結樣。
8 m: b: ]* x3 S: {) u6 H& M
　　老錢按了按心臟部位，「身體不好，三年前做了心臟搭橋手術，不適應高強度工作了。倒是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 l5 T6 g: k& E, e- Y4 e
& u0 C  Y6 x1 I5 ]　　「大城市工作機會多，我都來半年多了。」小武嘿嘿笑著，「但我保證沒幹過壞事，一直老老實實，任勞任怨的工作。錢隊教育我這麼多次，我長記性的。」

　　老錢上下打量了下小武，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移，直入主題道，「你說得很對，大城市工作機會多，那你就好好做人，別再作姦犯科，別再被抓起來了。」
8 V$ t# t' j+ v9 p' Z/ I0 j8 a" J
　　「您放心，我早就痛改前非了。」小武嘴上說得漂亮，但被老錢的目光盯得心虛，也連忙轉移主題，「那這麼晚了，您這是……」
: d) Q  J' \  ~
% S4 [# Q: O5 o1 X$ k; C　　「晚鍛鍊，走得離家遠了點。」老錢似乎很隨意地說，「剛才我在那邊燒烤攤子就看到你了，你和兩個人說話，挺親熱的樣子，都是什麼人啊？是不是……過去一起『合作』的？」

/ b7 E! r: c; r4 f, `4 t7 }2 q　　小武本能就想撒謊，比如就說他其實只是問個路，與陸瑜根本不認識一類的話。但老錢雖然目光平靜，語氣溫和，可長年形成的積威仍在，他居然不敢。又想，他和陸瑜只是舊識，並沒有合謀做什麼壞事，不用怕啊。

　　所以他乾脆直說道，「那兩人，我只認識一個，是多年前認識的朋友，剛才也是巧了，就這麼在街上遇到，就聊了幾句。」
( ]; k: h7 W! U' W
　　「長得有點壯的那個叫陸瑜對吧？」老錢直接點破姓名。

" C4 y* k! e5 P  R% M, f, [5 \　　小武嚇一跳，隨即心電急轉，得出了自己的答案，「您老沒退休是不是？或者就算退休，還在局裡發揮餘熱。陸瑜那小子是犯事了吧？您是盯他的，這才看到我對不對？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
. O9 ~, M1 q1 u( ?; {
9 E; m" b  u- j  h$ |9 }+ S3 J! T　　「說重點！」老錢不承認也不否認，直接問。
8 M, R) ]( S1 o" Q0 {
7 c1 z3 Z9 j& |8 ?7 v2 q$ d2 \' A4 o7 T　　「重點就是……重點就是，我真的只是偶然遇到他啊，之前有七八年沒聯絡過了。」小武有點發急，生怕有什麼事連累自己，「我跟他私交也不怎麼好，就是之前坐牢的時候跟他住過一間房。」
/ L8 g9 |) u- Y) q& T) z
　　「獄友？」

( B% h% u% x0 t* q　　「純粹獄友！」
  ^5 q9 E5 x" M
　　「他為什麼事進去的？」
+ y4 ]# j% g" m8 G* X
　　「打架，失手傷了人。」

　　「哪個監獄？我知道你是流竄做案的，全國很多大地方都待過。」

& b+ d& G1 x' D, B$ t　　小武假裝聽不到老錢語氣中的諷刺之意，連忙報了監獄的名字，表明自己和陸瑜不是同鄉，不是朋友，就是住在一起幾個月，他只是記性好罷了。甚至，連相識的日期都主動交待了，還劈裡啪啦說了些在監獄裡的事，都很是無關緊的。
( O* h$ R  D, o  r. U# e: P. X

sanji32

第三十二章 一拍即合

5 x" |6 V4 O0 o6 p0 l! R　　老錢耐心聽了幾句就打斷他，「既然你和他沒有關係，也就別往跟前兒湊和了。記著，這世上大道千萬條，哪條都能通到好日子上，就是別走進監獄那條。」
: S2 F% Y; G( A. k
) n' b! l: U1 H　　「一定一定！謝謝錢隊教誨。」小武膽小，聽老錢說得鄭重，就有些額頭冒汗。當老錢揮手讓他走的時候，他立即一溜煙兒跑了，特別後悔和陸瑜打招呼來著，並下定決心絕心，從此不認識陸瑜這個人。至於口袋裡的錢，那是不還的。
3 G% Y4 x1 G( B, k, y
: R# G* d) g1 D) k3 A　　這邊，老錢一回到車裡，江東明就好奇的問，「什麼情況？」他始終坐在車裡，雖然沒聽見什麼，但不妨礙看個滿眼。
, }0 H- H3 E0 j
0 i* l: h2 n+ E* m. @; }　　「我以前抓過的小混混兒，幾進宮了。也沒大罪，就是小偷小摸。」老錢系好安全帶，平靜的啟動車子，「他說陸瑜跟他住過同一間牢房，也就是說，陸瑜有前科，因為打架傷人進過監獄。」
4 l: y- W1 o3 v8 N
　　江東明有些吃驚，「我查過陸瑜，沒發現他有『特殊經歷』啊。」

　　「你是怎麼查的？調公司的人事檔案看？」老錢笑笑，「人事部不仔細核實的話，簡歷就很容易做假。而且如果我沒猜錯，陸瑜必定是計肇鈞親自點名收下的。公司總裁發了話，人事部也好，其他部門也好，自然一路綠燈，那樣你就看不到真相。」

　　「陸瑜可是計肇鈞的一等心腹，最信任的人。」江東明意識到了什麼，眯了眯眼，「若再是他親自招進公司的，那他們的關係就耐人尋味了。我那表弟從小錦衣玉食，去哪裡認識個有前科的混子？認識的時間。之間的交情只怕不淺，他們是從哪裡有交集的呢？」
2 ?- x2 T" d0 e# j! p
　　「我會查的，可以順著小武這條線。」老錢的眸色也深沉了些，「還有傅家母女，聽說因為傅家的兒子和計肇鈞是朋友，在車禍中又是因他而死，所以他一直照顧那家人。可是就像你剛才說的。計肇鈞從小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怎麼會認識出身底層的朋友？」

* P3 R( x1 a4 H6 N! G+ o- k# U2 p　　「這個倒有可能。」江東明聳聳肩，「計家旗下有地產公司，我表弟有一陣子特別迷戀拆房子。注意。他不是喜歡建築，就是喜歡看東西轟然倒塌，四分五裂的狀態，也不知道是什麼變態的癖好。那時候他常跑工地。聽說傅家那個兒子以前就是個搬磚的。那麼，他們偶爾認識。傅家子巴結上來很自然。」
8 M; }; u- H+ C0 P
+ U! e7 n3 g! t' r! T8 R　　「這些你也調查過？」老錢一邊開車，一邊問。

7 T1 X6 A0 q" j" [  l0 A　　江東明點點頭，「我要查計肇鈞，自然把他身邊的人也梳理了一遍。不過現在我不自信了。因為我的調查有可能受到了計肇鈞的誤導。怪不得，咱們查了四年，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4 }9 R8 S' a/ \8 f5 H7 G+ k9 p0 q/ d　　「是你查了四年吧。不是我。」老錢又笑了，「我只是負責四年前的戴欣榮失蹤案。可惜還沒查出什麼，身體就出了問題，休養手術，手術休養，折騰了幾年直接從局裡病退，到你這兒發揮餘熱才幾個月，而各種線索已經消失很久了。」

　　「你肯幫我，也是覺得戴欣榮失蹤得蹊蹺吧？」江東明不覺得丟臉，畢竟他只是個公子哥兒，不是專業刑偵人員，偵察力量也有限，所以有疏忽也正常。

0 h* o1 F: s1 t! ~  {　　「我這樣跟你講，這世上疑案很多的，冤沉大海的也不是沒有，古今中外都一樣。不過戴欣榮案是我過手的，無論如何，我不想留下疑點。正好你有這方面的訴求，我們就搭檔也不錯。」說到這兒，老錢打了個哈哈，「實際上，不管是被你安排進計氏的車場當保安還是到計家做專職司機，薪水都不錯。我也確實要賺錢，給兒子買房結婚哪。」

　　江東明扶了扶眼睛，臉上露出笑容，卻沒說話。

　　他想起他為了戴欣榮失蹤案和計肇鈞身份案，把手都伸到了公安局，想暗中查閱各種調查檔案，還要通過權威機關做dna鑑定。他覺得自己做得挺隱秘，直到老錢找上門來，點破他的動機和行為。

　　他總感覺戴欣榮沒有死，所以他要找到她。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愛，他說不清楚，就算還有愛情，也很淡了吧？他想拉下計肇鈞，有多少是因為利益，他也糊塗了。或者，只是賭一口氣，執拗的想贏對方一次。
- x+ p: c6 r) @  d# U& [
& P; U- S9 m! Q0 }$ T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歡迎專業人員的加入。老錢做了刑警幾十年，雖然因為性格原因沒怎麼升職，但破案率很高，只是因病提早退休了，但人脈在，技能在，總比他一個人像沒腦袋的蒼蠅那樣亂撞的好。

! V: A! Z" s$ K7 `; r　　現在看來，這是老天在幫他。不然，他感覺一輩子也找不到突破口。因為不管是誰做的這個局，就算稱不上完美，卻也是很難發現破綻的。
6 ~: T3 Y0 H9 o9 q, W7 P" n: \
　　真相之路的入口，在迷霧重重之中，在遍尋不到卻又無意之下，影影綽綽的露出了影子。江東明和老錢的心中都有一絲興奮，其他人卻還蒙在鼓裡。尤其是路小凡，得知陸瑜答應帶她去療養院看蘭淑雲，很是高興。

6 b3 f: r# I, o. I! v+ f3 u! M) T　　但劉春力沒告訴她還要配合陸瑜，假扮開始交往的男女，約個會什麼的。不然，她哪裡還好意思在這邊和傅敏交朋友呢？
' Q8 q/ Z" N; Y1 z+ b) D
　　回到計宅後，她還以為傅敏不太好接近，哪知道傅敏接了計肇鈞的任務，正要跟她表示友好。怎麼說呢，這兩個傻兮兮的姑娘算得上是一拍即合，都覺得自己在算計別人，其實是同時被對方算計，而且段位都低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 D* {$ L: _1 j, X& u
　　這天午飯後，計維之睡了，路小凡要做準備下午的營養餐，傅敏就自告奮勇的來幫忙。兩人就坐在廚房，一個剝豆子，一個細細的給魚挑刺，給肉剔骨。
# a$ }* M# R/ B" r# S
　　「要這麼仔細嗎？」傅敏確實有點驚訝。
/ I6 T6 {1 c: L
　　「當然了，必須的！」路小凡相當鄭重，「計伯伯吞嚥功能不好，有時候要靠飼食，有一丁點異物卡在喉嚨或者氣管裡，都會造成很大的痛苦。可是，他還要保證營養，不能只喝米糊糊加點維生素什麼的。食補，永遠是最好的辦法。」
% |6 u) ?2 ]6 Y0 e6 M
　　她們倆個貌似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實際上都想把話題往自己想要瞭解的地方帶。這一次，路小凡掌握了主動。

sanji32

第三十三章 詭異的巧合感

$ q% p6 H# q3 X& J) {0 s- a　　「你們家裡人的口味是怎麼樣的？」她問，其實是想改天給傅家媽媽做點好吃的，因為不好細問，乾脆籠統些。因為一家人常年生活在一起，飲食習慣很多時候是相同或者相近的。

" P) b+ B$ H8 n5 n8 b+ L! _" T　　若知道了這些，她是不是就可以瞭解下傅敏哥哥的生活呢？雖然他已經離開了人世，可是他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在她的世界出現過，還改變了她的人生。也許除了家人，他對別人沒有意義，但對她有！
) e; r* q. T* h) v5 [! L: j# J" I
　　「我媽是南方人，喜歡清淡綿軟的。我隨我媽，甜系的菜我也蠻喜歡。可我哥的口味比較北方，大約男人都這樣？」傅敏無所謂的聳聳肩。

　　不知為什麼，路小凡想起計肇鈞也喜歡咸鮮的口感。或者，真的是男人都差不多吧？又或者，好友之間的口味也相互之間有影響？
/ |! o4 A5 A7 k6 a0 f
' ?& s, w2 {- t5 I7 `$ t, w( M( Q　　「你喜歡甜的啊？那下回我做些西點給你當零食。不要小看我哦，我正經上過點心學校學過的。」路小凡努力表達友好。
  b; z7 Z  b5 D/ e+ I+ u; @
　　傅敏很高興，「那好那好，我等著嘗你的手藝。」因為聊天的氣氛輕鬆，路小凡又說起她的家人，她鬼使神差的隨口道，「我媽也很會做甜食，可是她不是為我做，是因為我哥。」
" H3 m3 X  R& ~8 ?- t& s: |
1 S4 C) s6 \# r1 U6 W0 P4 |( v1 V　　「你哥也喜歡甜？」

　　「不喜歡啊。」傅敏有點小小的妒忌，「但我哥容易低血糖，我媽就總是做甜食讓他隨身帶著。不過嘛，最後都便宜了我，我哥會偷偷給我吃啊。」

　　後面那句，路小凡沒聽見，因為她感覺腦袋像被什麼敲了一下似的：朋友之間連身體也會互相影響的嗎？因為計肇鈞也容易低血糖啊。若非這個情況。她和他，也不可能有機會相識和相處。

1 O% X4 a& ^8 ~* a8 V- d+ Y! R　　「對了，你小時候在我家鄉待過半年，還記得那件可怕的事嗎？」可惜她沒把這些問題往深處想，而是轉了話題，雖然轉得有些生硬，但是閒聊嘛。本來就是東一下。西一下的。

4 @6 X4 h+ [8 F! [: p  g$ V　　「哪一件？」傅敏不以為意，反而有些好奇。

, b$ k! R" y% G8 M/ M, A5 `　　「就是廢棄工地碎屍案。」路小凡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在我們那個小地方很轟動的。」

　　「沒印象。」傅敏茫然地搖搖頭。
$ e, O6 n( f# J# Q
: _8 M* ~# j( k" |9 }/ z　　「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嗎？」路小凡很驚訝。

, u0 K$ z3 R. W6 s( N　　傅敏又想了想，還是搖頭，「具體時間是什麼時候？也許，那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

　　「案件發生時是十年前的九月二號。屍體被發現是九月三號，九月四號見的報。」路小凡回憶道。「但破案很快，差不多只用了一週的時間，當地警察後來得到全國通報表彰。」
5 ^# Q6 k% q6 i  S; ~) o
/ i; d) Y6 v& m& c  b9 ], [　　「哇，記得這麼清楚。你記憶力很好啊。」

　　「不是記憶的問題，是這件事鬧得比較大，而且那時候才開學。日子比較特殊。當時報紙之所以快速報導，據說是要找目擊證人。」
$ a( N4 y# R, A# o4 u' p
　　本來她可以去作證的。可是那晚之後她因為驚嚇過度生病了，燒得糊裡糊塗的。而且父母考慮到她的名聲，猶豫了一陣子。畢竟是小地方，風氣很保守，怕這種說不清楚的事情會影響她的人生。但當後來父母想通的時候，案子已經神速告破，再不需要她。
  W6 |! H4 N3 d& s6 Y9 v
2 K# K1 a+ L5 {1 q　　於是，這件兇案成了她和她們家的秘密。
1 o: z* l7 D6 w5 G8 Z) \
0 F3 Y3 l' D& z# |　　「哦，那我是應該不知道的。」傅敏想了想，「因為那年八月底，我得了急性闌尾炎，需要手術。不過醫生說我的病理變化比較複雜，我媽擔心小醫院的條件有限，就送我到省會大醫院去了。」
$ D, ^  G* p, N, C  s
　　「那麼巧？！」路小凡愕然。

　　「這不算巧，最巧的是九月二號是我哥的生日。所以，我也能憑特殊的日子記得清清楚楚的。」傅敏神色坦蕩，不像有所隱瞞的樣子，「可惜我哥單獨留在家裡，我沒能給他過生日。」

　　說到哥哥的時候，傅敏再度陷入回憶，臉上流露出真切的哀傷，「我哥從小到大都沒過過生日，可是那年他滿十八歲，算是成人禮，我媽就偷偷給我說，要給他過一個，讓他有所紀念。結果因為我，只有我媽匆匆回去了一趟。然後，我哥轉天就去海外打工了。真是的，他有什麼打算都不告訴家裡，害得我直到兩年後才再見到他。」

# t. A; |$ r3 a6 A/ L' o: g　　「那之後你們就搬家了嗎？」
& g0 ]3 l# m! o. D/ `
　　「對，我出了院就直接跟我媽來了這個城市。至於退租房子啊，整理東西託運啊什麼的，都是我媽一手辦的，所以我真沒聽說過那件可怕的事。我媽大約知道，可她肯定不會講給我聽。我爸……」傅敏頓了頓，沒有說下去，只忽然扔下手中的豆莢道，「呀，我想起有件事沒做，不能幫你了，回頭聊哈。」
7 Z& p# s. r- T: |# d: m
　　「好，你去吧。」路小凡笑笑，目送傅敏逃似的離開，心裡酸澀澀的。

5 D4 K2 \7 k1 D8 |　　怪不得，後來父母無論如何找，也找不到恩人！

1 Y8 B; ]# Z- G- i$ V　　再想想她的夢中情人兼救命恩人，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過生日，成人禮也冷清清的，真是好可憐。

# i9 U8 z5 ?9 ~　　反觀她家，雖然窮，日子雖然苦，雖然她從很小就要分擔家務，可她卻是父母掌中寶，每年她生日，哪怕買個最小的蛋糕，哪怕一家人圍著，只看她一個人吃，也從沒人忽略過她出生的特殊日子。

　　而那天他忽匆匆離開，一定是因為要趕回家，和媽媽過從小到大的惟一一次生日吧？結果呢，還是帶著一身因救她而受的傷回去。傅家媽媽看到的話，一定會非常非常心疼……
' b7 Z, P; L8 m6 j
　　可是等等，傅敏的話，為什麼讓她總覺得彆扭呢？
! K6 t8 i! `# M; F% Y
　　這在時間上也太緊湊了吧？傅敏的哥哥二號晚上救了她，趕回家和母親過生日，轉天就去當海外勞工了……那天后傅敏再沒回到她的家鄉小城，傅家媽媽獨自操辦了一切，遠走到現在這個大城市，傅家爸爸從此離家出走……

1 e+ j0 r2 l/ b( T( q+ |, q4 Q# g' f. W　　他真去海外打工了嗎？還是有什麼別的事情？太匆忙了！還是說，她與他的緣分，真的只有那短短的一個小時？

% n/ ^% T  U0 t& T9 M- E　　所有的所有，充滿了一種詭異的巧合感，好像傅家因為一件什麼突發事件而四分五裂，大家都在躲避著神秘而黑暗的命運。唯有被保護得很好的傅敏，什麼也不知道。
/ T* s' @0 p' d& v( y- E
! i* a9 v& @5 }, Z　　至於傅家爸爸傅昆的情況，小舅之前給她轉述了陸瑜的話，所以她覺得，傅敏是因為父親出走的話題太沉重，所以選擇忽略，突然就跑掉了。
2 o# b9 P  J+ Y0 g  R) k* z

sanji32

第三十四章 屋裡有「人」

　　今年夏天，路小凡所在的城市，因那場暴雨而經歷了看海的過程。當時那雨大到連山路都沖垮了，害得她被困在計宅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 J, I6 S- _" V8 t0 H　　到了秋天的時候，終於輪到了千里之外的死人灣。

　　「秋天下這麼大的雨，難道要有妖異？」老董關緊自己坐落在河邊的破舊棚屋門，拎著酒瓶，猛灌了一口劣質烈酒，嗆得咳嗽了起來。
1 j3 p$ {) }( D7 O
　　暴雨傾盆。
1 C; T7 v% `' M9 I2 {3 g" ?
　　天黑得像鍋底似的，加上本來就已經入夜，更是令整個世界都淹沒在水色的暗沉之中。

　　「這雨要是來得再晚些日子就好了。那時，正趕上國慶長假，上游會來不少遊人。嘿嘿，因貪玩落水的也很多啊，我們發死人財的就能撈上一筆。」老董嘮嘮叨叨的自言自語，似乎周圍有看不見的幽靈在聽他說話似的，「有道是滿城貼告示，也有不認識字的。注意安全？屁！這人啊，只有死的時候才知道怕。可是啊，晚嘍！」

　　他站在屋子正中，又連灌了幾口酒。

　　雖說雨大，也入了秋，可小屋低矮，他又喝多了酒，只感覺悶熱無比。他左右看看，從桌上拎出一塊髒兮兮、已經看不出顏色、書本大小的布，走到水盆旁邊浸濕，不耐煩的擰了擰。然後一邊抹著臉，一邊順勢歪倒在旁邊的小床上。
- N$ d# C2 `% m; Z) P9 @3 U
9 f# ]/ \+ k' i$ D' }0 c0 q　　雨聲規律，嘩嘩嘩的，很有催眠的作用。偏偏奇怪得很，這場雨並沒有伴隨著雷電，一直就悶聲悶氣，近乎沉默的從天際傾倒下來。

　　於是，老董很快意識模糊了。
' n  ]6 L1 R" W% b
　　可就在進入夢鄉之前。就在半夢半醒之間，他忽然感覺棚屋破爛的鐵門動了一下。只是輕輕動了動，並沒有打開，也沒發出平日裡那樣嘎吱嘎吱的聲響。
  _! x+ c. C! l2 X1 o( M0 B$ }
9 s$ r  h& y6 I5 R　　然後，他瞬間就驚醒了，因為感覺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有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從他的腳底一直升到天靈蓋上。
) {- _1 \/ r5 C  k
　　屋裡有「人」！
: l$ }) Z% n8 {" I0 z
. _1 Z: Y! ^- o# z: ?3 h　　他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僅憑感覺就知道。那是他在接近惡煞之物時特有的敏感。那是他幾十年和屍體打交道養成的直覺！多年的「職業生涯」令他膽子很大了，很多時候根本不會害怕，但絕不包括這一刻。此時。就連心底升起的深深恐懼都帶著寒意，那強烈的凶氣、怨氣就像一把寒光閃閃的刀，直逼到他到死角！

　　「你是誰？」他壯著膽子問。
- C6 n1 M* `4 ~2 u7 |3 M
　　一團黑乎乎，似人形又似霧氣的東西飄了過來。令桌上的油燈都縮了縮，只剩下一豆微光。將滅不滅，將明不明。
! o- ~7 Q  b: h( v
9 I, E6 \# v: _2 J( t& Q- F! M　　「怨有頭，債有主，能幫的我會幫。請直言吩咐，但請不要害命！」老董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哆嗦了。

　　「冷啊，我好冷啊。冷啊……」黑霧扭曲著，不斷變幻著詭異的形狀。就像被人揉搓、拉斷又摺疊般，「你把我賣給別人，快要回來！快要回來！快要回來！」

% g) T. d2 a, Q0 t. }; [/ d　　「在哪兒？找誰？我幫你要！」老董知道要想活命，就必須服從。

3 e4 v1 M& k. m1 v% g: e  V: b. Z　　「來不及了。」黑霧哭了起來，隨後又咯咯地笑，「不如，你也嘗嘗這滋味如何？」話音未落，那霧氣以肉眼無法反應的速度，猛的撲在老董身上！

2 r1 v- h8 J4 m7 L- l! ?　　老董只覺得身上被覆了一坐水的山，壓得他無法呼吸也無法移動。寒冷，潮濕，夾雜著屍臭，還有水底泥沙和爛草的味道，通過他的七竅，倒灌進他的身體裡，眨眼間就充滿了他的肺部。他感覺他的肺就像氣球那樣越漲越大，圍繞著黑漆漆的氣體，很快就會爆炸。
# h; r$ o( }# [
, O6 c: ?: ~/ F7 o　　本能中，他拚命掙扎，可是卻半點也動彈不得，就像有人死死掐著他的脖子！
0 `$ K' h5 h- ^4 o  s' j% X
　　「我被魘住了！我被鬼壓了床！」猛然間，他意識到這一點。
  f" \% h* k1 E& R
　　做他這一行，用當地迷信的說法，像是走在陰陽界的人。鬼差渡魂，而和他們打交道的，是在屍體徹底腐爛後才離體的「守屍魂」，難免沾上陰穢，所以他們私底下都自我訓練了些逃脫的手段。此時他的腦海短暫清醒，他連忙用力對自己的舌尖咬下去。

　　疼痛，血腥味幾乎同時襲來，他拚命一掙，終於從床上坐了起來。但怎麼回事？那股子濕寒之間並沒有散去，他坐在自己的屋裡，自己的床上，卻感覺像被沉在水中，身上還墜著石塊。

, {) n4 V* Q# z$ K) A' H3 W" A　　咣當咣當咣當……
3 b! M4 q* h' F! a6 V
　　門劇烈的抖動，就像外面有什麼人在拚命撞門，想要闖進來！雨聲沒了，整個世界就只有那咣當聲。而這麼大的動靜，狗兒居然沒有反應。最後，那外界的大力似乎連棚屋也給扯動，連天地都震顫了起來。
; Q2 r! M  Q3 B, V* S2 m& y
( m* ?$ }4 y) L6 o+ ?4 s) m4 y　　不對，還沒醒！他還沒醒！這是夢中夢！

- U( V3 g. U+ T1 b　　老董想大喊大叫，可喉嚨裡卻只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他從來不信神佛，可是這時候卻把滿天神佛稱頌了個遍！
9 w0 Z% w& k0 Y; `4 ]
$ H5 d% X" Y* X( D5 E  m1 U$ E　　「我冷啊……我要回家……你賣了我……我不舒服……放我進去……」各種破碎的聲音齊齊湧進他的腦子，像萬針穿刺，疼得他無法形容。

+ y4 f5 X3 n, D% Q  [$ J　　嘭的一聲，彷彿有奇異的大力從地面傳來，把他掀翻，又重重跌落。他感覺半側身子的骨頭都要碎了似的，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從床上滾了下來。大口喘著氣，才發現棚屋內連污濁的空氣都是那麼難得。

　　終於，他從床上掉下來的聲音，驚動了外面狗舍的幾隻狗。那吠聲響亮，穿透了風雨，穿透了黑暗，是如此的動聽。因為那意味著，這一次他終於從噩夢中徹底的掙脫了出來。
7 l' M" }& i/ f3 s: }% M
. n% O! F3 f. C7 B/ ^) J( P# }9 v　　他，在陰陽道上過了獨木橋，好歹還是踩到了陽界上。
/ ~8 I1 b; m% D! |/ ]
　　抬頭，在恢復跳動光線的油燈映照下，他看到屋頂有水滲了下來，一滴一滴的。再摸摸睡前蓋在臉上的布巾，居然被那漏下的雨水浸透了。
$ Q( T  u; o- q2 @8 A4 Z
　　所以說，他是在自己的床上差點被淹死嗎？
# T( R, y8 D+ p3 q) s7 W% o
　　凡事有因果，聽說屠夫若不虔誠拜神，死時必為萬靈所噬，因為生於斯，養於斯，是人都要對生命保持基本的尊重。他們這一行，對屍體也應該如是。他是太貪了嗎？所以每天水裡來水裡去，最後也要死於水中？

　　老董站起來，推開鐵門，望著遠處起伏不定的黑色山巒。
; M: s& b0 v5 c
0 t7 N5 `6 J1 U* ^1 Q- [0 _2 l　　然而就在他看不到的某處山坡背陰處，由於大雨的沖刷，山地塌了大片，一隻巨大的行李箱漸漸露出了泥土。
. L0 @$ _0 P0 y- c
8 n) D$ f6 a0 G　　就像地底的冤魂向陽間伸出一隻手，發出無聲的吶喊和控訴。
: g: O0 V2 t+ A/ G/ q1 o

sanji32

第三十五章 假公濟私

) l: b" ]5 H/ w3 ]/ I8 d　　「你怎麼來了？」幾天後的計宅，當傅敏看到陸瑜晃當進了廚房，不禁問道。
3 U! o4 Z: k1 k; V8 o. ^- r
　　寶貝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一丟丟的想我？陸瑜真想這麼說，但劉春力的臉適時在腦海裡一閃，他趕緊平靜下表情，淡淡的道，「哦，我找路小……呃凡。」
  `  _" d, D. B0 I! F# k
　　「路小姐」三個字差點衝口而出，可是那樣叫就顯得生疏，只得臨時改口。

& R+ J$ x; N/ `　　「你找小凡幹什麼？」相處了一段時間，兩個姑娘又都努力向對方示好，於是已經到了互相稱呼暱稱的地步。
2 W7 t, ~% L% ]* ~
  Q) q* P4 W) [0 U　　女孩之間的好感和友誼，總是很容易且很快建立的。
. j& j: a% z# n! K; m/ \; D
6 Y- n* \! x- [5 T　　「請她看電影。」陸瑜聳聳肩，「一個人看電影太傻了。」
4 E- A: L- D9 ~( U8 _. k: a
3 v, c' R% T$ k- [" j0 s& Z2 X　　潛台詞是：想和你一起去，但是你不肯啊，我只好找別人了。
9 e* f, X; a# r
, G( |& q- o0 c* O" r+ M　　傅敏果然愣了愣，不知怎麼搞的，心裡突然有點不舒服。就好像一直篤定以為是自己的東西，現在眼睜睜送到了別人的手上。不過這刺激不深刻，她也就是彆扭了一下下，隨即就無所謂的道，「也得看人家小凡有沒有時間。」
  U! `) q* _6 a9 J
8 v# f' I% C" Z! l8 ~　　「現在是週五的三點鐘。」陸瑜看了看表，「五點計家晚飯，差不多七點計老先生就睡下了。我買了十一點的晚場票，看完了送她回家。或者再吃個宵夜，又或者明天再去逛逛街什麼的，她的休息日到了呀。週一早上，我會把她再送回來。」

　　「怎麼感覺你再假公濟私呢？」傅敏哼了聲。

　　陸瑜摸摸鼻子，沒回話。
, ]- i, [# U; E1 ?" N0 Y
　　就讓傅敏認為他在假公濟私好了，本來接送路小凡的工作，鈞哥就是交給他來做的。雖說家裡有專職司機，但人類有個習慣：最重要的事。總是要交給最信任的人來做。目前鈞哥心里路小凡最重要，而他是最被信任的。

　　「咦，你來啦？」氣氛正有點向沉默的尷尬發展，路小凡恰好出現。
8 m; Y8 k  v! i9 p& b/ q
/ k, S. w6 B& e9 \. p! T　　快做晚飯了，她才去老錢整理的菜園中拔點蔬菜回來。被放進菜籃的菜還掛著一點泥土，雖然不像超市裡的菜那麼大則飽滿，卻水靈鮮嫩。很是新鮮。
7 V/ u: V6 B6 M2 }
　　「他說約了你看週末場電影。」傅敏搶先道。因為路小凡看到陸瑜，貌似有點驚訝，完全不像是兩人提前約好的樣子。為此。傅敏有點懷疑陸瑜撒謊。
' h; ]& f7 E$ Z& \# k- v
  s; k$ V; |5 N% \  n4 `　　路小凡確實很意外，但她看到陸瑜繞到傅敏的身後，拚命向她眨眼睛，還雙手高舉過頭。比劃了個尖尖屋頂的樣子，立即就明白這是要帶她去療養院。
" y  q' p8 }7 N
　　這讓她有點激動。以至於看電影這種藉口有沒有必要，她都沒注意到，只高興的點頭道，「是呀是呀。約好了的。」
) Y0 G: V4 e9 k9 Q. r( u
& ~1 {1 B& r; `7 ~( M: C　　陸瑜暗鬆了一口氣，傅敏胸口的氣卻提了起來。不過事情太突然，她不方便表示什麼。就撇了陸瑜，過去給路小凡幫忙。沒想到陸瑜也慇勤的上手。而且看來和路小凡很熟稔的樣子，一個擇菜，一個不用說就自動在水池邊沖洗，配合良好的樣子，倒把她給擠到一邊，無所事事了。

　　傅敏有點鬱悶，猶豫了片刻，沒打招呼就自行離開了廚房。她以為陸瑜沒注意她，其實陸瑜每一根神經都系在她身上。她頭腳走開，陸瑜馬上就輕手輕腳追過去，凝視著她高挑纖細、長發飄飄的背影，穿過計宅長長的華麗走廊。
; T. Z& m, Z5 @+ H* R
　　如今是初秋，傅敏不像路小凡要在廚房整天忙碌，還要侍候病人，所以不得不穿著家居服，又因為計肇鈞給的零用錢和生活費一直很充足，她在置衣方面相當捨得，每時每刻都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 B5 I2 V: y* l# y8 E5 v5 O% e
/ Q4 P- T1 y4 g0 \　　此時，她就穿著黑白相間的棒球外套，搭配著a字破洞牛仔裙，露出一雙漂亮的大長腿。本來這打扮得有些街頭風格，偏偏她配了雙尖頭的小短靴，看起來憑添了優雅和風情。

　　其實，平時她只要不多說話，身上就有一種濃郁的藝術氣質，所以就算五官不驚豔，也是十足十的美人。她大概也知道自己一多嘴就就會露出二貨本性，所以就努力保持沉默。於是，這反倒給她憑添了一種冷然，反倒更吸引人了。

　　「她可真是美得不要不要的，是不是？」感覺到路小凡也走到廚房門外，陸瑜感嘆，就差兩眼冒星星了。
) R* N) p8 N& v6 L0 p
; n. Q) J6 w) [* Y　　路小凡笑著點頭。
! j' M6 F0 Q9 a6 G
　　傅敏不犯二的時候，本身就氣質超群，再加上那身高和長發，如果走在街上的話，回頭率絕對百分百，也難怪陸瑜會這麼緊張。
+ D  V$ _; A1 z7 W+ M
& W7 A! }8 m" z: s/ i　　「可我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才喜歡她的。」陸瑜又連忙補充，恐怕自己的愛情被人家以為很膚淺。
* B3 o1 k9 [6 a$ w% n% L4 ]
　　「喜歡美的事物沒有什麼錯。」她對計肇鈞一見鍾情，還不是因為他長得特別帥嗎？只是相處之後，她愛的不再只是他的臉了。

, @3 Z; u% M, q$ E3 C+ F　　「路小姐你真是……發自內心的善良。」陸瑜由衷的讚道，「無論說話還是辦事，你都會努力不讓別人不舒服。」

  @2 G' R% I# l" I6 h　　怪不得鈞哥這麼喜歡她，因為她整個人都給人溫暖和舒適感。鈞哥活得那麼辛苦和絕望，也只有她，才能給鈞哥安寧和幸福。這麼說，他決定帶她去療養院見蘭姨，絕對是個正確的決定。
9 T. n; ?4 X$ A% e- c
- j  c$ w" \% f6 T1 V4 n  q　　「叫我小凡好啦。」兩人轉回廚房，路小凡一邊揉麵一邊道。

　　陸瑜連忙搖頭，「我可不敢，還是叫路小姐順嘴些。」

2 x9 l' U2 _& @4 r　　普通的女孩，普通的名字，可在鈞哥那裡卻是無比珍貴的。他如今搞這些小動作都有些危險，若太親近被誤會了，他還有命活嗎？這，也是為什麼他特意選在週末帶路小凡去療養院的原因。因為週末鈞哥要留在計宅，照顧那個老年植物人，兩下里碰不見。那麼，路小凡見蘭姨的事就可以暫時瞞著。
8 Q' l% V- d/ K& R3 v( z: b
1 J0 i! [; A2 H4 |　　路小凡聽他這麼說也不勉強，只低聲問，「是要帶我去那裡嗎？」此處又沒有別人，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壓低聲音，還說得那麼隱晦。就好像，療養院是個禁忌的話題。
9 y4 a* o: f7 {" @: K
　　「對。不過……」陸瑜咳了兩聲說，「蘭姨的精神狀態不是很穩定，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你不要害怕。」
( R5 J) D6 M( E! a7 O2 ?
( R7 h7 w& r2 [1 q' v

sanji32

第三十六章 求饒命，求放過

" R: p: o9 v) g9 {: u: O　　路小凡怔了怔，「傅敏媽媽，我是說蘭姨，病得這樣重嗎？」住療養院而非精神病院，大約應該是精神不太穩定而已，照理不應該有大麻煩啊。

  Y# A; M8 [$ P) M' R　　「平時還好，只要不要隨便提起鈞哥。還有……她去世的兒子……」

　　陸瑜吞吞吐吐地說，可這話就像重錘，重重砸在路小凡心上，令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 }/ M3 K( x' B; i. k, i　　陸瑜見狀又連忙安慰道，「不要想得太可怕，我就是提醒一些注意事項。還有……雖然探視時間不限制，探視的人員也不會特別限定，但確實必須在名單上的，還必須有必要的聯繫。所以明面兒上……你是我的女朋友……當然這只是一種對外的說法，你別覺得被冒犯好吧？」
5 O5 O3 s# i+ E, `, V1 d
# a% P7 a3 E0 Q& l9 i6 F　　「怎麼會冒犯？就算是名義上的，我也很榮幸。」路小凡開了個玩笑。
6 D! X! \1 {4 @  G* \
　　別啊別啊，你千萬別榮幸啊！求饒命，求放過啊！這話讓鈞哥聽到，他直接去自殺好了。陸瑜聽這話都要哭了，但也不好說出來，憋得臉頰上兩朵可疑紅。
# J7 I$ H# O4 |. @. w3 y+ ]% E
7 f; l; k3 l& s　　而路小凡沒注意到陸瑜的反應，滿腦子都是明天去療養院的事。雖然還有多半天時間，但她心裡已經開始有些忐忑不安了。
7 M5 k$ A' A/ S
/ d2 h0 a/ e2 K8 n" @0 [: z. k　　因此，當她轉天早上終於見到蘭淑雲時，居然緊張到手足無措的地步。
9 ]5 N$ `  W2 Y% W; F# h  _
　　她沒想到，蘭淑雲長得那麼美麗。儘管年紀大了，而且病得憔悴，甚至是有點脫形，但仍然看得出蘭淑雲年輕時的模樣。傅敏除了筆直高挺的鼻子，以及高挑苗條的身材外，沒有一樣長得像母親，不然配上她長年學習美術培養出的獨特氣質。得美成什麼樣？

: [/ y' H+ F  K4 K9 l1 H- j+ P, V$ |　　「蘭姨，這是我女朋友。路……呃路……這是蘭姨。」陸瑜結結巴巴的介紹。
% F/ o7 h3 ~1 _( Y1 n
　　「鹿鹿啊，這個名字可愛。」蘭淑雲比劃了個頭上長角的動作，「跟你的姓氏還是諧音，很好聽哪。」

　　她誤會了陸瑜斷斷續續的發聲，把「路」字理解為「鹿」字。不過，她真的挺喜歡路小凡的眼神：乾淨、清澈。溫和而無害。還有一點小小的侷促，真的像只可愛的小鹿似的。
9 h& i- ?* D7 ?; h+ c/ ?* }
1 F0 W2 u- \0 Y8 r8 _% d, r8 i) ^　　路小凡今天穿的白色修身連衣裙，外面套著米色薄款的長開衫。裸色的高跟鞋，整個人的整體線條拉長了不少，還顯得清爽而淡雅，毫不張揚的風格。讓看到她的人連眼睛帶內心都會產生好感。

　　「蘭姨，您好。」路小凡規規矩矩問好。因為良好的家教，姿態很大方。

　　蘭淑雲露出微笑，拉過路小凡的手拍了拍。
( o& s, B) T; }; y3 ~2 e* G
! c) ~8 I) Y% ^　　陸瑜暗鬆口氣，藉著轉過頭的機會。以極低的聲音和路小凡耳語，「蘭姨喜歡你誒，太好了！」
: O  e1 g) P; V5 B; f5 }* Y8 @
/ i2 v; U. P$ J' P6 g6 ~% H; G　　路小凡疑惑的揚眉。

　　「她不願意見陌生的人。經常會戒備，還會緊張甚至害怕。才見面就能接受的。你是第一個！」

　　路小凡笑了，整個人瞬間放鬆，也很快就恢復態度和情緒的自然。
: D6 K( u" {) D, T, x. x; _: P
　　她從小照顧病重在床的外婆，現在又侍候半個活死人一樣的計維之，耐心和溫柔自不必說，更好像自帶特殊的氣場，極容易讓病患信任她，喜歡她。這是自內而外散發出的氣息，就像快樂而善良的人特別容易吸引小動物和小朋友似的。

　　這種感覺，只能意會，無法言傳，更沒辦法模仿和偽裝。
  X5 g8 E5 _2 @$ a; T4 k/ ^
　　於是，蘭淑雲很輕易就答應由路小凡推著她到花園去散散步。期間，從養花養草開始，一老一少還聊得很是熱鬧。在路小凡的誘導下，蘭淑雲甚至還聊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到晚上他們要離開時，蘭淑雲依依不捨，囑咐路小凡以後常來。

! R# r9 Y; c3 s5 |; h　　「我真服了你，你果然是超級治癒系的。」陸瑜對路小凡佩服得簡直五體投地，「計老爺子才讓你照顧幾天啊，我看精神頭都比以前強多了。這邊呢，小敏過來的時候，蘭姨也沒這樣高興，那還是親生閨女哪。今天蘭姨的氣色都比平時好些，話說得多，飯也多吃了小半碗。」

　　「其實照顧病人也沒什麼竅門，只要設身處地為他們想想就行了。」路小凡並沒有自得與自滿，心裡想的都是怎麼改善蘭淑雲的生活。
* c- x3 e0 |% x3 Q. g* S
　　實話說，貴，果然有貴的用處。這間療養院的收費高到嚇人，非富豪之家是住不起的，但無論從醫療、飲食、環境、條件和私人照顧方面，也真的無可挑剔。
3 H- h3 O: W& G' _
　　只是這樣一來，路小凡就覺得自己根本幫不上忙了。因為這裡有專門且專業的臨床營養師和大廚，為每位病人定製美味的餐食。生活上，也有專職的護士侍候。甚至，院裡還配有心理醫生，定期和病人聊天，做心理關懷。
0 O( |0 `  n7 ]  H- _" U
% j' r; ~5 e) h1 E8 M" w　　那麼，她要做些什麼呢？
4 Q" r1 u# n" ]
, U$ i" Q; l! v- q( t2 U　　「其實，生病養病是很寂寞的。」她回憶了一下蘭淑雲的狀態，「人還是有點目標和愛好，活得會更有幸福感。無事可做的話，很容易對生命感到厭倦。」
: C: o% b) J3 S; v/ W
　　心靈，終究在有所寄託才對，她覺得這是蘭淑雲目前惟一的問題。畢竟旁人照顧得再好，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陪伴。
& T7 ~" g  c$ M9 z
　　「那要怎麼辦？」陸瑜攤開手，「雖然療養院不限制探視，但是請注意，也僅是探視而已，絕不會讓家屬留下來貼身照顧。再說蘭姨的身體不是一天半天就能養好的，就算大家輪流排班過來，要長期堅持也不太現實。小敏還要上學，我要工作，鈞哥……蘭姨不太能見他的，不然很容易發病。」

5 }, F3 i! G4 t  z) c* B3 k4 ]　　「那他……怎麼來探望？」路小凡腦海裡立即浮現出那張親愛的面龐，理智上知道應該不再想起，可卻總是會想起，而且深情款款，不能自拔。

　　「蘭姨情況好的時候，他就上來問個安，說兩句話就閃。大多數情況不好的時候，他就躲在一邊看幾眼而已。」

* R( c) T4 c: [  J5 Y2 a4 k$ \　　路小凡心裡一抽，不知為什麼，覺得計肇鈞好可憐，好委屈。
; T, c8 w4 k6 X& s  m$ U3 X
: @9 z+ y+ P2 U% x　　「我不是說要找人每天和蘭姨在一起啦，那樣你不煩，蘭姨也煩了啊，人都是需要空間的嘛。」她提出自己的想法，「今天我推蘭姨去散步的時候，她說她年輕的時候很愛畫畫兒，可惜沒有正經學過。小敏就是得了她熱愛美術的遺傳，才選擇上美院的，據說還很有天賦。所以我想，能不能讓她把愛好重拾起來。」
4 X8 q; \* Z# E" m; }2 [

sanji32

第三十七章 妒忌
# L) A8 p) ^* b; W+ b
3 B0 o2 r& F5 ~! Q# L) e/ E　　「這個恐怕不行。」陸瑜扒了扒頭髮道，「不是說了，蘭姨情緒不穩定，有時候會特別消極悲觀，曾經試圖自殺……」
+ `2 A( t! D6 }7 R) p! Z) v. a+ g
( _' |+ }7 ?4 g3 R' t! A　　路小凡想到蘭淑雲手腕上那幾道長長的疤痕，終於知道是怎麼造成的了。
% U. t0 Z1 u6 W/ V: h  V
　　「你知道的，畫畫兒需要工具。」陸瑜繼續說，「無論是國畫還是西畫，水彩花或者蠟筆畫，都需要的吧？可是那些工具，紙和顏料就算了，畫筆在某些時候就是危險的利器。療養院不能保證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陪護，又不能限制病人的絕對自由，畢竟只是療養院，不是那些特殊的病院，所以不會承擔風險。」

　　「明白了。」路小凡點點頭，眉頭也皺了起來。
5 v0 R, ]6 B. _; m0 ~3 I$ S( ]
　　她記起蘭淑雲跟她聊起繪畫時的熱忱，眼睛都亮了，整個人都似乎煥發出了光彩。於是她就很想幫對方實現願望，也相信那對病情有好處。她能感覺到，蘭淑雲心裡有很多痛和苦需要傾述，就算療養院給配了心理醫生，有些話大概也是無法吐露的。而傾述，未必需要語言，只需要患者最喜愛和舒服自然的方式。但在療養院不允許使用器具的話，要想個什麼辦法呢？
1 I+ N+ e9 {& _" D
1 U9 h5 m5 ?) w, u　　「其實畫畫兒也未必要用筆呀。」她靈機一動，興奮地道，「我聽說有一種畫叫指畫，只要用紙和顏料就行了，手指就是作畫工具！」
8 j- E# X: m* [9 n; l5 E
　　「我看這個行！」陸瑜也高興起來，「那我這周抽時間過來和醫生商量，如果可以的話，咱們下周過來的時候就把事情給辦了！」
1 A3 z/ z% C2 y
　　兩人又商量了下細節，陸瑜就送了路小凡回家。說好要保持聯絡。

5 q  I& Z7 ~$ H, o, c' v  S. B　　於是，這一週，他們之間或者打著電話或者直接面對面嘀嘀咕咕的情況就比較多。開始時，傅敏覺得陸瑜是為了故意氣她才接近路小凡的，手段非常幼稚可笑，還扮高冷，打算不理會呢。後來她就有點拿不準了。最後她發現自己表現出的那點氣急敗壞。完全是因為妒忌。

$ V1 B( s# g" }- `, f+ G! H' N　　妒忌！她居然妒忌！她明明不喜歡陸瑜啊，只當成哥哥而已，那為什麼心裡總像有小蟲子再咬似的。其實並不疼。可卻不得安寧，也無法忽視那種存在！
" ~; [" I8 U2 r% ^0 ]8 c
　　「鈞哥真的不喜歡路小凡了吧？那陸瑜再追她的話，應該沒關係嘍？」她知道自己不該說的，可鬼使神差的就是說了。
( f  d4 W1 A# ]+ r5 i# [6 e5 w# ?# }
　　其實陸瑜追路小凡不是更好嗎？這樣就斷了鈞哥的後路。她就有機會和他在一起了。鈞哥是她的夢想，不是嗎？

0 g1 v" w9 {' B3 N( i5 s8 [2 n8 O1 ]　　計肇鈞從文件上抬起頭來。
6 n9 n8 }% O! @  X6 ]! w% A
　　此時。他正坐在書房的沙發上工作，周圍的茶几、地毯和身邊的座位，散落著各種報表，足見他的工作量有多大。多繁重。

　　「我不喜歡別人說話拐彎抹角。」他按了按額頭，耐著性子說。
, O- F' t1 a4 D+ w& ]! ?
　　又是週末了，他照例回到計家大宅來住。路小凡卻要回到市區去。兩人就像是白天與黑夜，只在片刻交會。驚鴻一瞥。

　　這本來也是他所期待的，每天晚上回家就能看到她，吃到她親手做的飯，呼吸著她呼吸的空氣，感受著她的存在。夜裡，知道她就睡在隔壁。於是，那長時間開車的疲憊就完全可以忽略。但，這樣的生活節奏又令他們又沒有機會長時間相處。這樣，即解了他的相思之苦，免得他的心像乾涸的土地渴望雨水那樣渴望她，又不會給自己犯錯的時機。
% s0 M' w. C8 U+ k; v4 o
9 Y1 ~+ R; A( d7 }6 Z　　「我是說……」傅敏下意識的踢著地毯上的花紋，「陸瑜最近和路小凡走的很近，我覺得陸瑜不懷好意思。」

　　「是我吩咐他接送路小姐的。」計肇鈞嘴裡這麼說，心尖上卻似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割了一下，即快且準。
. h4 n& u# |, L- f" E
　　「可他也太慇勤了，明顯超出工作範圍。」傅敏嘟著嘴，「聽說他們週末還去約會來著，這也是鈞哥吩咐的？」
9 g" w: M; t5 H( C4 E
7 I. Y% f  W5 K! f" H2 F6 i6 W1 _　　「非工作時間做什麼是他們的自由，別人無權干涉。」計肇鈞面色平靜，甚至是漠然的，視線也重新回到文件上。可是有誰知道，他的心底正冒出一股子濃烈的酸意，腐蝕性那麼強，哪怕他非常用力去壓制也不管用。
" p; W- z: ?8 j, `
& C8 O  F# v  k+ S7 N( W; |　　陸瑜不會挖他的牆角，哪怕她不再屬於他。至於約會什麼的，大約也是想陪陪她吧？可明明知道是這樣，卻仍然無法阻止心緒紛亂了起來。她只是和陸瑜多接觸一下，他心裡就這樣難受，當她真的愛上別的男人，屬於了別的男人，被別的男人懷抱著，親吻著，他又怎麼能忍受！
# C& f2 C% I3 P  a4 [7 L* w+ S
9 d$ Y! `1 l2 F# s( V- c  p6 t　　「你發現自己喜歡陸瑜是不是？」當傅敏轉身要走，他頭也不抬地問。

- l2 t$ L9 w$ d  |. @, X9 k　　「沒有！不是！」傅敏想也不想，激烈反駁。

8 ^) y3 w- ~$ x! d  [" `　　「你不需要這麼大聲告訴我。」計肇鈞翻著文件道，「你只要說服自己的心就可以了。但你要明白，好男人不會等太久，你不抓住，他就可能不再回來。」
6 s" Q4 A+ A8 B& M/ ^+ {
　　「我喜歡你，不喜歡他！信不信，由你！」傅敏跺了跺腳，氣鼓鼓的走了。

　　計肇鈞身子不動，看起來還在專心工作，其實心思早不知飛出了多遠。
" b) L- e5 S6 w) f
1 _6 ?+ [1 s' U, w　　他腦海裡反覆不斷的閃現一個念頭：小凡和陸瑜在做什麼？
' Q+ a5 t& @; q. p5 a: z& U
& f3 O9 f* v$ ^' g4 m- k* Q　　其實此刻，計肇鈞念叨的兩個人正在城市那一端的療養院裡，被蘭淑雲的喜悅情緒所感染，相視微笑著。

, h8 t3 E* ]. w: b. v# I4 R5 N　　儘管決定了讓蘭淑雲重拾愛好，並且這一週都在為此做著種種努力，但他們也沒料到蘭淑雲居然會高興成這樣，就像見到了多年沒聯絡的老友那樣驚喜。
+ i" V" r4 `! }% W$ H6 s6 x( @
2 Z' ?* }% l$ T$ U$ n) E　　「指畫我是知道的，是中國傳統畫法的一種，需要特殊的技巧。」更沒想到的是蘭淑雲居然熟悉此道，完全不用路小凡再解釋。

　　「你們去玩吧，不用管我，我先試試手法有沒有生疏。」甚至蘭淑雲直接趕他們了，「我記得以前學過，你們在旁邊杵著，我有點畫不出來。」

$ t% n# J9 p  v, q: n　　「好，正好我們就去散散步。」路小凡溫和地笑著說，同時又拿起圍裙，「我幫您繫上這個吧，免得弄髒了衣服。」
; D! N% t( d* H7 |' J% @5 f
　　蘭淑雲順從的轉過身，激動得身子都有點發抖了。

sanji32

第三十八章 可是他死了
  e5 U# M- X  Z3 }! n
$ w6 Q: E6 D  l) |! Z) [. |+ z3 m　　路小凡細心，不僅圍裙和袖套，還有畫架，各種紙張、顏料、甚至暖色燈和專門洗顏料的洗手液都預備好了，還置辦了個放置這些東西的塑料櫃。有了這些妥貼的安排，令蘭淑雲可以立即作畫。

　　「你說她會畫什麼？」在花園裡消磨了很久的時間後，路小凡抬頭，眯著眼睛，望著快爬向中間的太陽問。

　　「很難猜。」陸瑜攤開手，「我估計她得有二十年沒畫畫了，因為我從沒聽小敏提過這件事。所以，真的謝謝你。」陸瑜由衷的道，眼圈有點紅，「若是鈞哥看到蘭姨這麼快樂，不知道得有多開心。」

　　「我們說好，暫時不讓他知道的。」路小凡低下頭，生怕提起計肇鈞，自己的表情就會洩露內心。

　　好在陸瑜大大咧咧的什麼也沒發覺，抬腕看了看手錶說，「快中午了，我去配餐室看看，把蘭姨的午餐取回來，順便點兩份兒客餐。你要什麼？雞肉飯還是牛肉飯？不然拉麵？這裡的拉麵超美味的。」
& D0 ?4 \0 d# D, g
　　「雞肉飯好了。」
3 r/ E( V5 `4 o
　　「好。那不如你先回去，看看蘭姨畫了些什麼，再收拾一下。雖說要培養愛好是好事，但休息和運動也很重要，不能總是畫啊畫的。」

　　路小凡點點頭，對陸瑜揮揮手，起身回病房。可當她回到蘭淑雲的病房，不禁整個人都呆住了。
7 U+ E! T0 s/ v9 y( F
　　之前想過蘭淑雲會畫什麼，比如花草，風景，屋內的靜物，早上她還帶了新鮮水果來。放在一個草籃裡，故意擺得很漂亮，想著即可以吃，又可以畫的。

1 W& q4 I2 d( \' J　　但沒想到，她畫了人物。

　　確切的說，畫了一個人。
2 X% x9 m$ ~% x$ m  B/ V- \
& P" p7 M" w1 N) G1 Q　　那麼多種顏色的顏料中，她卻只用了黑色一種。整張畫紙的周圍都塗得黑漆漆的。於是空白的部分就形成了個人形。沒有五官。沒畫衣物，就只看得出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在黑暗中努力前行，似乎頂著風。迎著雪，奮爭之態是那麼生動，好像要從紙下跳下來。從他矯健有力的身姿看，應該還很年輕。
# B7 ^& V8 I5 u- C9 D
4 y4 z( U/ H* c) G$ x　　「我畫了我兒子。」蘭淑雲已經洗乾淨手。就背對著門口，面對著畫紙。靜靜的站著，感覺到路小凡回來，又靜靜的說。
- B0 {% K- a. n7 H1 W
2 n+ u+ `# u/ b: b6 c9 ~　　路小凡摒住呼吸，不敢答話。因為陸瑜說過。對蘭淑雲來說，那橫死於車禍中的兒子是禁忌，不能提的。現在蘭淑雲主動說起。她要怎麼反應呢？
9 x1 l6 Y+ J9 O
　　「你不認識我兒子吧？」就在緊繃感十足的沉默中，蘭淑雲接著道。「他叫傅誠，我的小誠。他是個好孩子，從小到大受了那麼多苦，都是我害的，可他為什麼還要為我努力呢？如果沒有我拖累，他就能自由了。他是個好孩子，他是個好孩子……」說著，纖瘦如一把枯骨的身子，輕輕的顫抖起來。

　　路小凡知道她在哭，心中也跟著酸得厲害，再也顧不得陸瑜的囑咐，走上兩步，摟著蘭淑雲的手臂，無聲地安慰著。

　　原來，她的救命恩人叫傅誠，聽他媽媽親口說出來，她就好像得到了正式的確認。那個高大而瘦削的疤面少年，忽然就在她心裡和腦海裡清晰了起來。也似乎，慢慢在冥冥之中走近了她的身邊。

( _* m4 l: u. [　　「可是……他死了！」蘭淑雲又說。
- X3 j) P/ d7 H% Z5 l' c  J7 \; ?, |
　　這句話，說得那麼絕望，有一種認清事實的、痛徹心扉的感覺，令她整個人就像崩潰了般，身子搖了搖，向後兩步，跌坐在後面的病床上。壓抑的哭泣聲伴也隨著沉重的呼吸，溢出了喉嚨。那張憔悴蒼老卻仍然看出美麗痕跡的臉上，淚水橫流，一滴一滴，滾落在地板上。

　　路小凡也跟著紅了眼睛。
! ~7 y4 Z$ p% \7 W, G
　　她忽然發覺她做對了，蘭淑雲心裡一直壓著這世上最沉重的痛苦，家庭的破碎，兒子的暴死，或者還有更深的秘密。那些痛和靈魂起了化學反應，緊緊束縛住她的生命，根本無法觸碰，稍微刺激到就會令她的心翻天覆地，她也根本承受不了這種折磨。
, n3 d2 Z- @* k8 n, [- j
　　然而無意中，繪畫真的成了她宣洩情緒的出口。她讓心中愛子的身影躍然紙下，就好像心門也打開了一條縫隙，雖然很小，到底能呼吸一口活命的氣。一幅畫雖然簡單，但就像陣陣清風，吹散了籠罩在她心頭的陰霾。

; G% ^: W0 N. U. Q　　「人都會死的。」路小凡坐在蘭淑雲身邊，想起十年前那個夜，落淚，「我喜歡過一個男人，他也離開了人世。但我常常對自己說，他只是提前到了天堂。我將來也會去的，只是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急，平平穩穩的，終究會再見面。」

* ?+ _6 K- W* N! s8 f　　「說的是啊。」蘭淑雲嘆口氣，眼淚還是不斷滑落。
! l+ O7 ]* v3 _  |
　　看得出來，她雖然很愛傅敏，但傅誠才是她最愛的孩子，生命的寄託。所以當那寄託突然斷絕，還是以那樣一種慘烈的方式，她的世界就也整個毀掉了。
2 w; T1 G$ e: F8 @- t! w% p) h$ K, o
/ ?) @5 `3 p7 w  D+ ]　　「蘭姨您儘管想念傅大哥。」路小凡並不勸蘭淑雲淡忘，因為母親怎麼可能忘記兒子？那不如，就把那痛苦深深銘記，化為身體中可共同呼吸的一部分。能感覺痛是好事，至少證明還活著。
' z0 k; w3 n% _% B+ n2 J
　　「我會幫您一起想念的。」她接著說，「人世間但凡有念想，他就沒有白活這一場，在天上也會很快樂的。」
) K( S! c/ i2 h; g# f
3 T% T# U% R  M) n0 o　　「真的嗎？」蘭淑雲含淚的眼睛很是迷茫，又有一絲急切，努力想要確認。
# r- I+ D- s. P2 e  c  a
! x. C! m: ~, {7 n　　「真的。」路小凡很認真的點頭，要自己也從內心堅信，「所以我們要好好活著，好好想著他。其實我是這樣覺得，死亡不是結束，而是活在另一個地方。所以他仍然在，只是離我們太遠，暫時見不到罷了。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以溫柔的心情想著他就好了嘛。」
; U5 }1 [/ \. v
　　蘭淑雲沉默了。

　　一老一少並排坐在床上，一起凝視著眼前那幅以單純的黑顏料在白紙上勾勒出的畫作。

, g2 `6 {& \- E2 \& h, P　　好半天，蘭淑雲像是說服了自己般，很用力的點頭，「你說得對，他就是活在遙遠的地方。我要想著他，我要想著他，他一定感覺得到。」她轉頭，殷切地望著路小凡，「你會陪我想嗎鹿鹿？你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