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七十九章 月光
- e; f: U, _( y1 ?: u" ~
    聶增走向月光中的鐵玲瓏，“妳好。”
" c7 n0 f0 ]3 ~& N
# a+ h& t  K( b, N: J    鐵玲瓏扭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好像並不歡迎他的出現。

    聶增不在意，這個小姑娘向來無禮，接下來他打算在四周巡查一番，可不知道是怎麼搞的，一時衝動問出下面的話，“妳好像有心事，上官飛惹著你了？”
/ r3 g9 g; U. p; r- R
, c- ?# q2 ]2 s; }    “不用你管。”鐵玲瓏的強硬出乎聶增的意料，“離我遠一點。”

% X+ d& N, u3 ~+ ^- S    “哼。”聶增心中對她的一點好感煙消去散，轉身就走。

: [; _0 K1 D- C- z, y9 g4 G    鐵玲瓏稍感愧疚，可又不想道歉，“回來，我要跟你再比刀法。”
/ y0 ~1 [# ^- D2 R
  Z2 p1 N$ E. J0 ^( A* X    “對不起，我現在沒工夫。”聶增頭也不回地說，身後悄無聲息，他走出幾步，再一次做出不由自主的舉動，拔刀，轉身，“不過打敗妳應該不用太長時間。”

    “哈。”鐵玲瓏的傲氣也被激起來，拔出自己的刀，左右看了看，“這裡不合適，咱們換個地方。”
, @4 C) H4 S  |7 x3 Z3 @
0 S# |& m! K$ ?; @, T    鐵玲瓏帶頭走向前院，突然躍上房頂，聶增跟上來，有了一個主意，小聲說：“咱們換個比法，就在房頂上，可是不許驚動那些護院刀客。”
! b" M  y) @: K9 p, Z2 n, Z" S2 |3 }
    鐵玲瓏點點頭，這座宅院屬於呂奇英，外表正常，守衛鬆懈，晚上只有兩名刀客巡視，還不經常出現，避開他們很容易，但是兩刀碰撞仍會引起注意。
( W0 Q- Z; X9 d3 g2 o8 j7 T
    這是一場獨特的比武，雙方都有一顆爭強好勝的心，從傳授者那裡學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手不要留情，但他們不能揮刀格擋，只能閃避，同時尋機出招。

9 p( u* T9 s4 u0 C! i    這與其說是比刀法，不如說是比輕功。

8 O; C7 J$ a3 O    兩人輕功的來源一樣，都是金鵬堡與曉月堂，鐵玲瓏入門早一些，身體輕捷，聶增勝在刻苦用功，刀刀狠辣，兩人勢均力敵，就在房頂之上、月光之下，鬥得難解難分，身影如鬼魅一般飄忽。

9 _% k9 Y1 o3 V    下面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住手。
: `0 s- R7 U; C3 l" x; y. |# C
    護院刀客從此經過，對房頂的決鬥一無所知，還沒走出多遠，激烈的纏鬥又開始了。
' W# F2 A! H9 Z. R5 D
    鐵玲瓏的心情漸漸好起來，雖然她覺得自己的刀法應該遠遠高於聶增，可是這場比武的確酣暢淋漓，讓她感到很過癮，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好像正被一柄快刀斬斷。

    美好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護院刀客第三次經過之後，心事沒來由地重返鐵玲瓏心頭，反應因此稍慢一點，被聶增搶得先機。

    她忘了這場比武的要求，下意識地出刀格擋，一聲脆響，狹刀脫手而飛。

    兩名護院刀客立刻喊了一聲“誰”，等到四周再沒有聲音，互相安慰那可能是瓦片落地的響動，於是繼續巡視，甚至沒有上房看一眼。

# E5 d" Q) @. X3 C2 t# W. U    鐵玲瓏茫然若失，聶增盯著她看了一會，“妳想得太多了。”
/ m. D! P8 w; c- E7 Z
2 v" _& p0 R) l# y7 u. t! `* K$ C    “龍王也是這麼說的。”鐵玲瓏向後院走去。

    “妳的刀？”聶增驚訝地提醒，作為殺手，兵器就是半條命。
: o3 x' _- v4 w/ _$ g( o" G
! U/ Z4 X/ F  h. p6 ~    “用不著了。”
& |1 z# P4 k0 r2 X" w( e7 [* M$ i
    回到後院，上官飛還沒從龍王屋裡出來，聶增去外面認真地探查了一番，鐵玲瓏就站在庭院中間，心事似乎更重了。
7 S/ {' M( I6 c6 ?& _5 z) P
2 J# P+ {: W: U: K" U4 [    聶增找回了她的刀，“一時勝負，說明不了什麼。”
: b/ i" q; B$ C: d7 v- I4 U$ _
    鐵玲瓏笑了笑，綠色眼珠像寶石一樣反射月光，“你誤解了，我不用刀是因為我要專心致志練另一種武功。”
% S9 ?( b9 \- A9 f! x7 n  I2 O$ |1 i* z
    聶增握著刀，臉上有些訕訕。
, Z  n$ c! u; q2 w
% n3 o# I) ^) B' ~4 Q3 S+ o    鐵玲瓏接過自己的刀，送進刀鞘，“留著也好，當個裝飾。”

    “妳要練什麼武功，比刀法還厲害？”

    “現在不行，慢慢會變得厲害的。”鐵玲瓏伸出右手的兩根指頭，在空中劃了一圈，“而且龍王也說過要教我新招式，跟金鵬刀法沒關係。”

  u9 d, S  {. `3 e' q6 z    聶增的羡慕溢於言表，“龍王對妳真好。”

    “龍王對我真好。”鐵玲瓏重複一遍，聲音裡卻沒有多少喜色，“不知道他是對我好，還是因為我外公。”

4 C, O1 a+ C, s- x8 @    “外公？”

8 m+ p  V3 c+ @# _3 n. [    “嗯，我外公也是金鵬殺手，從前是龍王的師父，我跟他的姓。”
, e& d" e" O! p& G1 q/ c
% z" s7 {1 G; r6 p: Q/ e    “鐵寒鋒？”
& w1 W0 j. S) ]
0 R+ @+ Z6 C( r( X$ x" N( z0 o    “咦，你怎麼知道？”
- X6 q. _9 l+ M( Y
: T4 s% G. M8 Y# [& ~    聶增當然知道，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兩個姓鐵的人竟然真是一家，“我以為……我以為龍王殺死了你外公，你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 R% r5 @: n* C2 x( Y& O) _1 p; t
5 B1 X$ j# m& Q    鐵玲瓏沒有發現聶增神情的微妙變化，“因為我從小就沒見過外公，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因為殺手總是被殺，因為龍王肯定有他的理由，因為龍王救過我的性命。”

. w+ o3 Z' `3 n; v& }2 S; Q0 f- a, ^    鐵玲瓏有一連串的理由，讓她對龍王沒有一絲恨意。

$ U% r0 H* ^( x* N8 F    聶增做不到，“妳對鐵寒鋒沒有一點感情？”
7 G. I6 H. n* v
' |' r( [9 y7 X4 Y# }" ~    “我不知道，母親倒是總提起外公，可她也沒見過外公，我心中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形象，可的確沒什麼感情。”
4 G+ m% v3 H+ \' O/ }% q- B
    聶增鬆了一口氣，覺得既開心又愚蠢，“那就好。”
: n7 Q8 A; n% n5 w2 z
    這句回答莫名其妙，鐵玲瓏微微一愣，“對了，龍王好像也殺過你的家人，伯父……”

    “叔叔一家三口，弟弟才十來歲。”
9 X' A1 g- b4 e" @- I- w) W3 u3 V
2 @3 _% {* J0 b9 i9 i: _6 \9 p- V    “你要報仇？”
$ K. v& u' {9 [( |3 i# E9 |5 {2 {
    “我必須報仇。”聶增雙拳緊握，不只是表達恨意，更是在抵抗心中對龍王每時每刻都在增加的好感，“否則我這些年來的苦練就變得毫無意義。”
" C+ X, g. m& |% D0 R4 w$ g# C' ~% ^
* }- v0 v1 G" e+ Q) S    鐵玲瓏臉色一沉，“我不許你動龍王一根指頭，想報仇，先過我這一關。”
2 x  P9 ~2 d/ k: I0 O* s
( X3 a9 {8 q* J    聶增幾乎忘了她對龍王有多忠誠，“好，等我決定報仇的時候，先過妳這一關。”

/ k& D  F: C7 Y2 B6 `& u    兩人怒目而視，鐵玲瓏突然笑了，“哈哈，你在吹牛，你永遠也比不上龍王，怎麼報仇？”

    “沒人想到龍王能打敗金鵬堡，可他做到了。”
; G' q. l* o; z7 T5 O3 P9 b
! e* y7 Y2 o' l1 p0 S* Y# e    “他是龍王，你不是。”鐵玲瓏譏笑道，在她心目中，龍王是不可踰越的高峰。
& U/ W! ~6 `2 i: i
    聶增臉有些紅，可他不服氣，“我聶增對天發誓，此生一定要在刀法上超過龍王，替叔叔一家報仇。”
# A" C+ y! N5 K' v. n6 t0 Q
7 J) A0 B/ H# T( m  ^    鐵玲瓏越發不屑，“儘管發誓，龍王身邊像你這樣對他心懷仇恨的人還有許多，大家排隊報仇，有你等的。”

    這是聶增一直想不通卻又沒向龍王問過的疑惑，龍王對金鵬堡滿腔仇恨，何以對恨自己的人如此寬容？
% e8 u+ ?# N. W% F/ K
    上官飛興高采烈地走出來，“鐵玲瓏，走，咱們接著立功去。”
! C. Y; P% ^: r* D* ^9 l" h7 E
; U( a! G  x) Q# d% F    “不，我要跟龍王說句話。”
; W: I; m+ x, v5 {3 X
3 m7 o) _$ u& L) n/ d; L    上官飛嘿嘿笑了兩聲，“好吧，我先去睡覺。”

8 Z) W' z( r& O8 m) B9 f4 `    望著上官飛的背影，聶增皺眉，“他是怎麼回事，穿著女人的衣服還那麼高興。”

1 L4 f3 u5 H' M6 {    “你不懂。”鐵玲瓏一本正經地說，“他就是要當女人。”

- p6 \. n5 W& S4 G2 V  }0 p& S    聶增的確不懂，眉頭皺得更緊了。
9 W& p# Z1 k0 O- @3 U0 |
+ K% A' q, e4 P    韓無仙從牆頭飄然而至，長髮垂腰，臉上顯出溫柔至極的笑容，“好一對青梅竹馬的璧人，今晚的月光很美，不是嗎？”
  h6 }9 U% [! @# u9 L) m6 C
( u, }! `4 ^! p    聶增與鐵玲瓏的臉都紅了，不等兩人駁斥，韓無仙已經進入龍王的房間。
9 b* T8 F5 ^5 `
2 ?8 I5 b6 z/ ]/ y9 @- b: y    木老頭像一隻夜晚覓食的野貓，跳到庭院裡，彎腰盯著龍王的房門，好像那裡是獵物出沒的洞口，過了一會，扭頭對兩名少年說：“你們覺不覺得她在月光下更美。”

+ Z5 Y  G, E9 R8 R4 w% f  w0 p    鐵玲瓏點頭，聶增卻撇撇嘴。

- L6 U+ F: C/ l( \# B; v    木老頭哼了一聲，“小兔崽子不懂什麼叫美貌，看見個綠眼珠就當成天仙，哪天我帶你去折香園，那裡的眼珠各種顏色都有。”
/ s' B. P6 k  b: }. Q
8 s9 M" q+ S6 f* F    木老頭也衝進龍王的房間。

) ]5 Q/ `. O( @+ K% X& L+ _9 V    聶增臉更紅了，“別聽他胡說八道。”
/ s2 Z* Y& B2 Y5 h
( l+ W# z! K$ k. F/ {! S4 o1 z    鐵玲瓏目光中有了一絲警惕，轉身跑向自己的房間。

/ n/ ?0 j# s0 t$ U9 l* {    聶增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心痛，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更強烈的傲氣，要比龍王更強，這才是他一生的追求。

    木老頭被扔出來了，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正落在聶增身邊，仰頭同情地看著他，“你也被甩了？沒關係，大小娘們兒都這樣，現在視你我為草芥，等我恢復全部功力，等你……”
) I$ ]& N7 z! t7 _$ f5 p
, n+ c# c; @- x% d( q. s) [    木老頭打量少年幾眼，“算了，你沒什麼希望，金鵬刀法練到死也就是那樣，你還是老老實實當普通殺手吧，別想人家小姑娘了，初南屏長得比你英俊，武功比你高強，就算是男人也選他，何況女人？”

; Q6 ^0 ~' I3 t6 O& k/ h6 [3 a( v, C+ q    “你說完了？”聶增冷冷問道。
8 {% k4 H: G! u$ L8 @2 w0 [
    “沒有。”木老頭自從在武功上變弱之後，揭人傷疤就成為唯一的消遣方式，輕易不肯放過，“‘不聽老頭言，吃虧在眼前’，小聶增，你得認清時勢，這世上就是這樣，遇到比你強的人，不服氣是不行的，你得高高興興……哎，別走，我還有很多至理名言、人生經驗沒跟你說呢。”

    聶增幾乎是跑著離開的，心中千般情緒紛至沓來，讓他覺得自己根本不像一名殺手。
) R+ ?! S7 \1 k( G$ N8 `! ~
    木老頭意猶未盡，去敲屠狗的房門，說什麼也得將心中的鬱氣轉移到這個老傢伙身上不可。
  Y; ?% z) X4 f: W3 \* _, d
    屠狗很聽話，性子軟弱，正是木老頭眼下最需要的靶子。
* A  R" B6 l* f2 ^
6 r& H9 Z5 g2 L; [6 y( [; K% D) A7 P    “老狗，你怎麼跟龍王說的？是不是又犯傻了？龍王怎麼……”木老頭閉嘴，因為屠狗的神情有點怪異，既嚴肅又激動，好像心裡藏著什麼大事，“你這是幹嘛？我又沒和你姐姐上床。”
! B8 [9 `; R/ Y. ^/ k& B: u
# c' D4 {' A7 ^5 F    屠狗一直在想著龍王的教訓，脫口說道：“我武功比你強，應該由我做主。”
: z2 k8 Z& u. R
) n# m4 O. T8 t! z    “你做主？你才闖蕩江湖幾天，懂個屁啊？”木老頭簡直要笑出聲來。

3 R2 T7 x) ~3 R, ~" I) z. Z! a    屠狗驟然出手，第五招點中木老頭的穴道，將他夾在臂下，“這回我帶你闖一闖江湖。”
1 x. ?* Z1 B2 G( w/ R
    木老頭發現自己不僅顏面盡失，可能還要被興奮的老傢伙帶到危險中去。
5 p3 h6 i& T9 d+ a/ c5 C- I  W
0 h/ a/ u/ S6 L& [2 m+ }  i+ m! w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八十章 引蛇

    屠狗坐在路邊，冥思苦想去哪能找到中原人，木老頭穴道已經解開，百無聊賴地踢石子，揮舞自己新買的長劍，賭氣一句話不說。
: ~" h. u8 D% P- y
    屠狗面臨困境，他對璧玉城一無所知，眼前茫然，根本無從著手，他夾著木老頭亂逛了半個晚上，莫名其妙地出了城，天邊剛剛放亮，除了他們，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 j9 I% O% z- m% ]. |    “妓院、賭場、旅店、酒館、鐵匠村、刀客村……”屠狗反覆念叨曾經去過的地方，希望從中找出線索，半天也沒有頭緒，扭頭說：“在西域闖蕩江湖這麼麻煩嗎？我還以為是快意恩仇、無拘無束呢，結果跟中原也差不多，不，比中原還艱難，以前提起崆峒派起碼還有人知道。”

    木老頭不屑地哼了一聲，仰頭望天，假裝沒聽到屠狗的抱怨，可是傾述的慾望如此強烈，他的冷酷只保持了一小會，箭步衝到屠狗面前，“快意恩仇、無拘無束，那是我從前的生活，你還差得遠呢，首先你得有我十年前的功夫，其次你得能看得開，你現在的腦袋根本不開竅……”

/ Q# W9 h4 |( |; V0 E    屠狗知道木老頭想說什麼，連連搖頭，“我不過你的生活，你從前是魔頭，濫殺無辜、無惡不作，到處被人追殺，沒什麼值得羡慕的。”
. v( \( e, [* W8 |( z4 @
! k1 q3 m- h4 ]8 C; W! ]    木老頭眼睛一瞪，轉瞬又改了主意，“哈哈，也對，我現在改邪歸正了，替小我幾十歲的龍王賣命，被從前的手下敗將挾持，殺個人比登天還難，真好，真不錯。我怎麼早不選擇現在這條路呢？你、你這個眼神瞧我幹嘛？”
* g/ `$ C$ O9 }  `7 n0 z
    屠狗正上下打量木老頭，好像第一次見到這麼矮的人，“你的仇人應該不少吧？”

    “那是當然，遍佈天下，要是有人組織。都能建立一支軍隊。”

    “中原的仇人多不多？”

% J! T% U5 ~! C1 l# e    “九大派都是我的仇人，你說多不多？”
/ l, X: ]* F: F6 Q3 ^
; ?" _" C* n6 x1 R) N3 e6 h    屠狗知道他在說大話，“崆峒派跟你有仇，那是因為我，其它門派怎麼結的仇？”

+ b: W( G& @0 x5 W9 q3 l    “你管得著嗎？都是陳年往事，誰能記得住？”木老頭的腦子在快速轉動。想著怎麼將謊言圓好，“玉清派，是九大派之一吧，非要搶我的五洞拳，幾個老道被我打得屁滾尿流，算是結下深仇大恨了。”

    屠狗點點頭。剛一到龍庭他就聽說過玉清五老的遭遇，於是在腿上一拍，騰地站起身，“好，就這個主意了！”
! V. m) W8 }2 r3 b! R4 J; ~5 h0 }5 n7 I% P
$ b( j- g. e7 B    “什麼主意，你可別亂來。”木老頭隱隱覺得自己的大話可能說過頭了。

    “在西域我是無名之輩，你可大大有名。”

    “那是從前。現在不行了，不信你隨便找人問問，沒幾個人記得我，龍王才是聲名顯赫。”

8 j7 N- z  }7 r& ~8 c( C8 X    “龍王不行，他名義上還在閉關呢，反正只要崆峒派和玉清派恨你就行。”
1 V, [, N" C0 Z3 d/ c# G) P5 h
, i  _% Q. i& B" b7 W" j% }! p5 X    “你想拿我當誘餌？”

) O- F) s! v. y. U: X. t3 r, f    “對，這叫引蛇出洞。”

    “幹嘛不拿你自己引？你去嫖娼不給錢，讓我捉個現形，到處一宣揚，說崆峒長老橫行霸道。璧玉城裡要是有崆峒弟子，肯定會出來找你。”
5 o- ]  F& H6 R. K9 `2 {
    屠狗想了一會，伸手去抓木老頭，“不妥，龍王說過讓我做主。我決得還是拿你當誘餌更合適。”

3 R) a/ S& i# [    事情就這麼定了，木老頭激烈反對，軟硬兼施，一會出匪夷所思的主意，一會破口大罵，與此毫無關係的屠翩翩因此蒙受不少污言穢語，屠狗對每一種指責都認真地辯解，但就是不肯改變主意，反而不斷完善自己的“引蛇出洞”之計。

    一個時辰之後，木老頭屈服了，不僅屈服，還開始熱情地幫著張羅。
9 o  z/ L. F8 ?; \$ `& u5 t2 A
! C" j3 v3 F! H8 o    到了這天傍晚，一個簡單的計策變成了轟動全城的比武大會。
1 c% F) g7 p$ t! |
0 z1 N# K: V/ M3 |/ u8 }& i( p    引起轟動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組織者狂妄的口號：天下第一大魔頭挑戰天下英雄，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無怨無仇得黃金。
, V6 }' B! P8 i- g2 b& G7 g
) @8 _( {/ I2 S' H/ ]: Z( V    黃金就是第二個惹起興趣的原因了，但是數額飄忽不定，從幾十兩到上萬兩不等，各種說法都有。

    突然間，呂奇英發現自己成了大忙人，大家都說比武賞金由他擔保，認識與不認識的都過來詢問。
; `  O( v' u, T$ B
& R0 ?9 b& H2 G5 z    呂奇英焦頭爛額，想問個明白，卻找不到木老頭與龍王，只得閉門謝客，偷偷祈禱自己還能活著離開璧玉城。
# ^1 b6 M- Z9 V, ]# Q8 @
    顧慎為是當天下午聽到消息的，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很快決定靜觀其變，想看看這兩個老頭能折騰出什麼來，但他知道，自己再不能回呂奇英的住宅了。

1 Z5 y: l  H8 |9 W    比武的消息越傳越離奇，甚至有人說那個叫木老頭的傢伙積累了一批寶藏，其中有無數的金銀珠寶與武功秘笈，只要能在他手下堅持十招以上，都有機會分一杯羹。
2 K- N; b: s* m) [0 ?1 ]4 L9 _, s# G
7 l5 [* f  \& z. C    璧玉城好久沒什麼新鮮事了，“第一大魔頭”著實被大家咀嚼了一整天。
5 h; t) V1 Y6 n& T3 [
' \$ C& ]2 ^$ d! i: g- e4 d, G    比武地點定於南城邊上的一家旅店兼妓院，整個後院都騰出來了，能容納百十來人，時間就是當晚。

    天還沒黑，屠狗就到門口張望，木老頭倒不著急，倒在椅子上，享受一名肥胖妓女餵來的葡萄，“崆峒派不來，玉清派也會來，放心吧，老頭這點號召力還是有的。”
# A8 \0 G) E/ V. L- b
8 k/ U8 q0 q) p$ ?7 F( c    事實證明，木老頭的號召力沒有他想像得那麼大，他的名聲是十幾年前闖下來的，主要是在天山以北傳播，西域知之甚少，經過多年沉寂，知道的人更少了，當大家發現所謂的萬兩黃金很可能是虛假消息時，“第一大魔頭”就沒有多少吸引力，只剩下助酒興的笑料了。

& d# B; ~! e/ L% J; J9 F) h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才稀稀拉拉地來了幾十個人，一看裝扮就是剛把銀子花光的窮刀客，他們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即使是一百兩銀子也能引誘他們動刀。

    屠狗沉不住氣了，木老頭又換了一套安慰的話，“憑我的經驗，真正的高手都是偷偷摸摸來的，等我亮出真本事。他們才跳出來，當年我就經常這樣，震驚全場，嚇大家一跳，呵呵。有趣有趣。”

* F5 S- [3 q$ v2 e; [& ], X' s+ J    這正是屠狗最擔心的事，木老頭可沒剩下多少真本事。

# I6 O7 j- U3 q7 @7 w; U' e! s    天越來越黑，趕來的人總算超過一百，全都站在院子裡，不停地起鬨，要求“第一大魔頭”快點出來。

: L. N5 E+ I$ ?, I- n7 z    木老頭讓店裡夥計點著火把。終於亮相了。

    桌子上放著椅子，椅子上才是他。
2 J- r+ X, R/ x0 F7 q
- ]" t6 i1 I, U' _1 g, Z5 G: S    哄笑聲更響了，眾人指指點點，純粹來看熱鬧的人覺得這趟沒白來，光是親眼看到侏儒老頭就挺值。

2 ^! t; P5 E7 x1 t' B6 `' W    木老頭神情嚴肅，從懷裡掏出四錠黃金。一手托著兩隻，微微搧動，人群的聲音立刻弱了下去。
1 P' ]- ]& ~$ }  E
8 Q' {, S9 b( D& J3 ]) N4 ^    木老頭從呂奇英那裡支取的黃金沒剩多少，還是屠狗白天去賭場又贏了一些當本錢，一多半都用來包旅店，餘下四錠當賞金。

* S) z: r1 G, [; R8 }    沒有傳說中的萬兩，但怎麼也值五六百銀子。足夠吸引手頭正緊的刀客們了。

( d! m$ {% b0 u    “除了黃金，還有別的好處。”木老頭大聲宣佈，“那就是拜我為師，我會傳他天下無敵的武功。”

5 n, `/ b* I: A' |. i4 d    一名黑臉刀客說出大家的疑惑，“我要是能把你打敗，幹嘛拜你為師？”
' K4 Q, {  Y3 V
    木老頭跳到桌面，將黃金擺在椅子上，“這你就不懂了，老馬識途、老而彌堅、老當益壯，都是說老的好處。就算你能打過我——當然那是不可能的——需要向我學的東西也不少……”

) v: l; `9 W3 W! C9 \8 K9 H    刀客們可不關心拜師，他們的眼睛全都盯著那四錠黃金，一名刀客急不可奈地跳出來，大聲說：“拜不拜師再說，打贏你就能拿到全部黃金。是吧？”

    “沒錯，不過那只是小錢，拜師才是大頭。”
" G& k" ?2 r4 A: y# E. v
0 M: T) ~2 [6 n  P" p$ S0 H    “大頭小頭無所謂，我就要黃金，那是真的吧？”

    店主是名精瘦的老者，一直站在桌邊，眼睛就沒離開過黃金，被木老頭連瞪幾眼才反應過來，“是真的，我拿這家店擔保。”

! v2 R; f8 Z1 A& @6 X    問題解決了，刀客拔刀，打算搶在別人前面速戰速決，“來吧，小魔頭。”

& ~% e8 B4 U3 \+ X% h    “哎，比武就比武，可別亂起綽號，我叫木老頭，乃是‘天下第一大魔頭’，想跟我比武，先報上名來。”
! n( V. v8 q5 a8 y4 p
1 Z7 D/ C1 d3 P2 ^    “高福通。”

( i4 G  n( }3 s9 e7 D, w3 i( A    “何門何派？師父是誰？”

9 o3 w' P# y* c# U  w    “沒有門派，師父就是我爹。”
! _+ r( c: n8 y& I5 v: Y/ s9 i! Q
    “哪的人？”
4 g: a3 ^" q- F
, _# R0 }# `# I) \    “二河莊。”
4 k3 M% ?5 M+ K# O% v) V7 e
$ p' A1 @. J7 T9 O8 \! D9 [4 B: k    “哪的二河莊？”

    “樓蘭國二河莊，問這些幹嘛？反正你的金子我贏定了。”
* i. ~( ]+ t5 l. ~3 u
    屠狗披著斗篷混在人群中，將這名刀客排除了，其實不用他自報家門，屠狗也能認出這人肯定不是中原大派弟子。
1 Q4 ]; t0 E  ]5 C$ ~
% s. W- b7 c# L  Z. B5 A    屠狗說不太清，但在他眼裡，中原名門正派的弟子自有與眾不同的氣質，在他身邊的這些人都沒有。

; _% O. }! Q1 D* g& A4 O$ T    他有點失望。
, d" t2 y7 T+ f- @9 F$ {$ v0 J( A
; D; Y" f! q3 X& s% S" J    木老頭卻挺高興，拔出長劍，晃了兩下，“剛買的寶貝，正好在你身上試試，告訴你，老頭是武學奇才，刀槍劍戟、拳掌指腿，無一不會無一不精，劍法是最弱的一項……”

    高福通早聽厭了他的嘮叨，大吼一聲，揮刀攻了過來。

  s7 U- }0 ~. J2 m) Y    屠狗在人群中慢慢地擠來擠去，不放過任何一個人，好幾個跟他一樣披著斗篷的刀客，都被他掀起兜帽瞧了一眼，險些惹起爭鬥。

, B/ }% U. b& U/ m0 x    木老頭顯然不太適應長劍，叮叮噹當鬥了二三十招，才大叫一聲“中”，高福通右肩中劍，在眾人的哄笑聲中狼狽退場，臨走之前戀戀不捨地望了一眼四錠黃金。
1 r1 j3 r! S% E" p0 @
+ E; o# s- C6 ~/ M0 {0 k    上場比武的刀客一位接一位，偶爾還會發生爭執，木老頭的劍卻越用越順，贏得也越來越快，從第八位對手開始，沒人能接他十招以上。
7 \- ^5 `. M1 m8 N. l6 ]
    “中原高手在哪呢？”屠狗小聲嘀咕著，沒注意到旅店牆外多了數十位觀眾，這些人或明或暗，有幾位甚至混在人群中，隱然已經將庭院包圍。
$ W  e6 \2 C$ w* A& R# {


1 T2 e! H+ O% x5 w  f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八十一章 捏劍
4 P$ H" p/ }* R3 {& W' v2 C6 g( I
( b) ~; d0 {& U6 V: m- @    顧慎為很早就發現了某些人並非普通的觀眾，與專注於人臉的屠狗不同，他觀察的是位置。

* c. f1 p6 C* G4 X9 C8 ]2 j7 {    很多人都能做到臉上不動聲色，但是他們站的位置卻會暴露最真實的意圖：普通人會選擇視角最好的地方，別有用心的人才會隨意地堵住各個出口，眼睛跟屠狗一樣掃來掃去，很少看場上的比武。
9 \5 {9 q8 J( `8 G! N( E/ X
    顧慎為後退，示意聶增上前觀察，由他警戒後方。

- z# K/ y3 K8 `. o    一刻鐘之後，兩人悄悄轉移到兩條街以外。

! l$ R+ c: N8 Z5 E: q9 f; G  G    “你發現問題了嗎？”顧慎為小聲問道，街上人來人往，成為他們最好的掩飾。

9 o/ N% S% {' m9 Q% s- T    聶增知道龍王是在考驗自己，“院內至少有二十人不是來看比武的，院外也有五到八處地點藏著人。”

% K: E8 w1 G' s8 ~) t    這跟顧慎為觀察到的差不多，“還有呢？”

4 u9 Y# t9 q" A( C$ @    聶增想了一會，“他們……好像不是同一夥人，互相戒備得很深。”
; g* G: X1 v1 ~
    顧慎為點點頭，示意少年繼續說下去。
+ l0 ?. t3 [$ L" O, W4 p
7 ^3 w! ^! w9 _    聶增臉色微紅，“就這些，我沒看出別的來。”
) I7 i/ u+ V+ s( ^6 D
    “這場比武本是一場鬧劇，大家都當笑話傳揚，來參加比武的也都是普通刀客，偏偏有兩三伙人，重視程度出人意料。”
- S. }+ Z1 t! c# a; [
' a' B6 h+ o& ]& F5 J    聶增也開始覺得疑惑了，“沒錯，而且那些人武功不弱，看樣子是要將木老頭和屠狗生擒活捉。”

7 x& y* k( b0 B( z    “你在遠處守著，無論裡面發生什麼都不要靠近。”

  |' O; S7 {8 c7 R& `7 c/ `! W    “是。”

    聶增更希望參加戰鬥，但他仍然遵守命令，沒有提出任何異議，這是他作為護衛與殺手的本分。
% B9 ?* e6 Y6 H
    顧慎為獨自回到旅店附近，放棄周圍的屋頂，雖然那裡是最佳的觀察位置，但也更容易被別人發現，他潛伏在陰暗的牆角，一身黑衣，臉上戴好面罩，只露出兩隻眼睛，即使有人無意中看到，也會以為這是石頭。
% a1 F- E7 S5 p# V' r
/ X( S+ S3 }6 q    他有一種感覺，木老頭與屠狗突發奇想舉辦的比武，觸動了某方勢力的敏感，由於他們的介入，很可能會吸引更多的勢力。
3 U6 X; V1 ?. w$ a- m
9 \5 _/ d" Y" @* @! F1 d% g/ x    這個晚上不會平靜，為此，他需要平靜地等待。

3 T( x# T( t3 R4 B; G2 k( P    院子裡，木老頭越來越純熟的劍法終於引來成片的叫好聲，敢於上場參加比武的刀客沒有幾個了，木老頭乾脆獨自展示，部分觀眾甚至公開懇求拜師了。
" O2 x6 g% x! M: S+ a3 p# y
    比武漸入尾聲，在顧慎為與聶增曾經潛藏過的屋頂，又出現幾道人影。
& v* F( G3 R* F% \3 {; o4 b
    那裡不僅是極佳的觀察地點，也是逃往城內的必經之路之一，人影展開了爭奪。
$ g; S4 Y" h, {# b  j/ m# \
/ U' e7 G' |2 ?. Q    顧慎為像是在觀看一場月光映照的皮影戲，四道身影分成兩伙，先是隱藏，隨後亮相對峙，打手勢要求對方退卻，失效之後改為拔兵器威脅，結果卻沒打起來，而是達成妥協，各守一塊，相隔數步，監視旅店裡的比武，同時也在互相戒備。

    雙方都有幫手，分散在旅店周圍，最近的人離顧慎為不過十幾步之遙。
( _4 I. ~6 n- ~3 z" ^7 M0 H5 W
    顧慎為的位置觀察不到所有人，但視線所及，他沒有發現金鵬殺手的影蹤。

    璧玉城是金鵬堡的核心地盤，大事小情都逃不過遍佈全城的眼線，竟然沒有殺手前來參加“聚會”，有些不可思議，顧慎為只能理解為金鵬堡的人隱藏得很好，跟自己一樣，躲過了別人的眼睛。

    木老頭的劍法演示夠了，再沒人上場，四錠黃金完好無損，他卻意猶未盡，大聲說道：“明晚再鬥，老頭的劍法你們都看到了吧，回去好好宣傳一下，跟大家說說‘天下第一大魔頭’的厲害，而且……賞金加倍，給我吸引幾名真正的高手，像你們這樣連件乾淨衣服都沒有的人，看看熱鬧就得。不白看啊，明天晚上可以免費喝酒！”

" J4 _9 E* {/ J3 e7 w  ^9 n" \    店主嗅到了大生意的味道，帶頭鼓掌叫好，刀客們雖然受到污辱，但是“免費喝酒”四個字還是引起他們的興趣，許多人甚至要求木老頭先兌現一點承諾，聲稱酒後宣傳更得力。

    院子裡吵吵嚷嚷，人群還是慢慢散去。

" o. `  ~. P0 j4 j* W' p    兩個包圍圈隨之收緊，每一位走出旅店的觀眾，都會受到至少兩雙眼睛的觀察與審視，他們卻不自知，仍然興高采烈地討論明晚的免費酒。

    包圍者的目的似乎跟木老頭、屠狗一樣，興趣全在觀眾身上，想要從中尋找線索。

# u+ R0 k( W$ q  U    隨著包圍圈的縮小，兩派人的距離不可避免地減少，位置發生重疊，顧慎為感受到濃重的殺氣。

    沒人能說清混戰是怎麼開始的，顧慎為也不例外，他只能觀察到極少的場景，最初的戰鬥偏偏不在這一區域。
: j0 W% |& k& w# ~- c0 h
    或許是早有預謀，或許是黑暗催生了過度的警惕，總之在最後一撥十餘名刀客走出旅店的瞬間，某個角落裡響起兵器碰撞的響聲，很快就有人接二連三的喊道：“埋伏！有埋伏！”

    兩派人立刻動手，房頂、街道、樹上樹下，到處都有人跳出來，將十餘名刀客嚇了一跳，撒腿就跑，沒有一個人逃出小巷。
  b/ p+ @/ |' a5 n3 e& I
* `& ~1 J+ ]8 u8 {4 }( a    “抓俘虜！”有人叫道。
' h$ g1 J  T( {0 F2 ]
/ p8 H4 a0 C, x0 a    “抓俘虜！”又有人叫道。

    混戰仍在進行，但大多數人都在向旅店後院集中。
- O$ v& ^' f& r# Q1 a$ [+ l0 s" `
$ l" B" w5 T* h  [    店主跟夥計、妓女都經歷過打鬥，但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陣勢，影影綽綽地似乎有好幾百人，反應快的人馬上回屋鑽到床下，動作稍晚一步的人，還沒明白打架的人是誰，就死於刀劍之下。
/ V  N. |' G* ]9 |; O5 j2 N
    木老頭興奮異常，揮劍斬斷桌子一角，桌椅同時傾覆，四錠黃金落在地上他都不在意，沖屠狗叫道：“我說什麼來著？高手都喜歡躲躲藏藏，屠狗，這回讓你做主，殺還是不殺？”
5 R6 |2 P, [( s" w4 a+ [3 M
3 o2 Z# P( d1 U( t4 _    屠狗的慌亂不比店裡的夥計少，他拋下誘餌，失望了半個晚上，沒想到最後卻釣出一條想像不到的大魚來，一步跳到木老頭身邊，拔出新買的刀，“他們說抓俘虜，是指咱們兩個嗎？”
5 c; ^% L9 L. F) e* k6 l
# N+ P+ d2 M, a; P# W0 G    “主要是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拋頭露面的我是誘餌，鬼鬼祟祟的你才是幕後主使，所以你做決定吧，殺，咱們這就動手來個痛快，事後你向龍王解釋，不殺，咱們束手就擒，引蛇出洞之後再來個深入虎穴。”
8 F! Y1 l& `# G* y3 I, F3 y6 |
    越來越多的人跳進庭院，或捉對廝殺，或四五混戰，但是將兩個老頭包圍得嚴嚴實實。

& S9 k9 J# k! S" h    屠狗覺得太難了，臉上忽紅忽白，“木老頭，還是你……咦，這人使的是崑崙派劍法，那人會泰山派刀法，真有中原人！”

  w; _6 H" |" }: }    計策竟然生效，屠狗高興了，大聲說：“在下崆峒派屠狗，諸位聽我一言……”

    兩口刀、一柄劍同時攻了過來，屠狗揮刀自衛，急迫地繼續說：“我是中原人，有話好說……”
5 L7 Y0 {/ y: j( W" Z6 @
! P9 l0 [4 v3 z. A  R0 d1 \+ t    “有刀就用。”木老頭接了一句，長劍擊刺，主動迎戰另外兩人，抽空瞥了一眼屠狗，“傻瓜，我跟你說什麼來著？用殺招、用絕招啊，這個時候你還客氣什麼？”
1 T/ ^* ?4 ^/ E0 R
    說話間，原本打鬥的兩人全都轉向木老頭，攻勢凌厲，絕非普通江湖刀客，木老頭專心對敵，嘴巴倒是難得地閉嚴了。
  U: ~: x0 x& r3 Y
+ K1 k5 r0 h; F" C    屠狗退讓六七招，發現對方一點也不手軟，就連中原人也沒有同鄉之誼，心一橫，叫道：“我要下狠手啦。”
: e9 ?9 Z3 c: q( @' F4 W( ]8 A
7 ~) q7 E9 `2 X0 h& g  d; k  \( U    屠狗沒機會“下狠手”，話音未落，從旅店東廂房頂上傳一個洪亮的聲音，“中原各派退後！”

4 i2 W: {( S) t0 t$ M" i1 L: j4 P0 I    對面房頂隨後也響起一個聲音，“天山宗停手！”
+ ?) ^. r: I) c& [  g6 y* h# C! n
    牆外的顧慎為頗感意外，天山宗是璧玉城鐵匠和流浪刀客當中的秘密組織，與金鵬堡是對頭，跟龍王曾經結盟，他從前的部下林小山就來自天山宗。

    顧慎為記得非常清楚，天山宗沒有值得一提的高手，可就他所見，兩派人勢均力敵，天山宗竟然能與中原大派抗衡。

- ]* J0 _4 A$ _; K9 d$ _    房頂喊話的兩人顯然頗有地位，混戰雙方很快分開，各朝東西兩邊退去。
4 ~6 u+ I; C& d7 R
  i; ^, s6 _. h- V    只有兩個人無法遵守命令，他們被木老頭纏住了。
3 B* A2 D+ v4 s2 O' p: o* a! b% Q
6 ~( x; R: [) [    木老頭正打得興起，他的劍法很奇特，東一下西一下，好像學劍才幾天的入門弟子，卻非常有效，死死封住兩名對手的退路，越戰越順手，已經可以騰出嘴巴說話了，“有趣有趣。”

$ x! D+ k( Z0 @, T% O! M1 Q  {* i    屠狗勸道：“木老頭別打了，中原人來了，有話好好說。”

    木老頭哪肯住手，大驚小怪地說：“不是我想打，你瞧，是他們兩個不停手。”
, j; D9 Y2 U, F$ q% `
    那兩人全力應戰，誰若是想開口解釋，立刻就被木老頭手中的劍指向要害，逼得說不出話來，倒像是默認他的指責。

    東西房頂同時躍下一人，屠狗扭頭看了一眼，西邊是一名壯漢，身量不高，卻是肩寬背厚，好似一隻扎得緊緊的沙袋，腰下懸著單刀，東邊是一名四十歲左中的中年人，一襲白衣，連劍鞘都是白的，相貌清癯儒雅，像是錦衣玉食的貴家公子。

0 v& q  v8 F* k9 {& Y% d    屠狗不認得壯漢，對白衣人卻有點印象，“你不是駱家莊……”
) n4 H6 |! m" w3 L# c! x8 z
    白衣人微微一笑，與對面壯漢像是商量好了，同時衝入戰團，分別拉開己方的人。
* S" Q9 K' U: _9 j# s
) t# q* Z* X' G6 M    木老頭立時失去目標，心中大怒，也不管對方武功高低，舉劍就刺，而且是分刺兩人。
$ V% c& v* t* i7 W: Q: [# _+ f5 |
    壯漢不退反進，也不拔刀，揮掌拍向木老頭，隔著四五尺掌風就已有刮面之感，木老頭一驚，竟然被逼得撤退，長劍改變方向直刺白衣人。
2 D& F0 K8 U$ O
% @9 O* x" W) d, m    白衣人也沒有拔出兵器，抬起右手，用三根手指捏住劍尖，“可以罷手了吧。”

9 B/ ^. b3 x- C& i    木老頭更加吃驚，手上連續加力，還是動不得分毫，乾脆撒手，“給你。”後退三步，愕然發現長劍還在自己手裡，白衣人已經垂下雙手，正微笑而視。

    這還是第一次，木老頭有話卻說不出來，也是第一次，他懷疑自己即使功力未失，也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
; ^- C) a% [9 z% j! V8 o6 y
    混戰停止了，顧慎為就是這個時候看到熟悉的身影——獨臂、狹刀、轉瞬即逝，兩人曾經在一片廢墟中互相追逐整整一天一夜，對野馬，顧慎為幾乎具有直覺般的反應，立刻發現與眾不同的跡象：野馬執行的是護衛職責，他不是獨自一人。
) D5 o% v) N. K+ Y* r
    能讓野馬擔當護衛的只有一個人，顧慎為卻從沒有發現她的一絲影蹤，很快，庭院裡又響起混戰的聲音。

& Q% W- a% o4 n# R$ e5 a    （求收藏求訂閱）
0 T0 {" P- i( H9 k+ E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八十二章 觀戰
  w, U, w9 z1 a4 [
9 S: F6 }, g6 v: {' ?2 k0 `% ^" S4 D    木老頭能在天山以北橫行數十年而不死，經驗還是非常豐富的，尤其是在逃生方面。

- y% G; A& E5 K+ `  e8 I    他現在的武功比不上屠狗，更比不上突然冒出來的兩大高手，但他第一個感受到危險，在一圈火把驟然熄滅的同時，反身跳出，破門鑽進最近的屋子裡。

" K$ b' P6 ]2 `    屠狗只比他慢了一步，但他根本不知道這樣做目的何在，更不知道危險來自何處，純粹是一種本能反應：他得追隨做出決定的人。
6 Z" i; b& U5 r  c
    屋子裡一片漆黑，木老頭捅破窗戶紙，向庭院裡偷窺，窗檯低矮，屠狗彎腰張望，最後乾脆跪在地上，緊張得手心裡全是汗。
0 w! _) r& s" t: {% f7 o% D
2 [, ~; ~9 f1 m) y: l    月光明亮，外面不算太暗，可是火把滅得太突兀，大多數人都得適應一下，緊握兵器，警惕地四處尋找敵人。
* m8 U! X* ]# y, H; _$ O; e
% ^" w4 ]- H/ R9 w    “是龍王嗎？”屠狗小聲問。

# L' R3 Q! F  f0 n# o; ~/ j0 p    “別做夢了，白衣鬼和石頭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挑戰他們兩個，尤其是白衣鬼……”

    屠狗一怔，“石頭怪是誰？”
1 z/ X0 ~  t- x* f+ e$ U8 R/ g
    “天山宗的那個，壯得跟石礅似的。”

# g4 \, c5 l, h) I* F$ D9 E    屠狗點點頭，“白衣鬼肯定是駱家子弟，我好像見過，可惜想不起名字了。”

    “笨蛋。”木老頭如此評判，然後小聲祈禱，“打吧，快打吧，越激烈越好。”

    木老頭與屠狗剛鑽進屋子，白衣人與矮壯漢子同時準備追趕，又同時停下，兩人互相忌憚，目標既然沒有逃跑，他們也不想貿然出手。

    相比之下，白衣人更加自信，也更加鎮定，大聲說：“大家不要亂動，當心偷襲。”隨後向十步之外的壯漢說：“在下駱啟白，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 ]* R: |9 m* ?: `
    “駱啟白。”屠狗在屋子裡輕輕砸了一下窗檯。“就是這個名字，駱家七世孫，駱啟康的弟弟。”
% b/ ^) G- L% u0 f9 N# C
! P: p* d  f# l4 W    木老頭輕哼一聲，好像他早就知道，其實這兩個名字他一個也沒聽過。

    外面的壯漢回應得比較生硬，只吐出三個字，“李同生。”
' E# O& X+ h: [. ]
    “莫非是‘開山巨靈’李同生？”

( f9 a. n1 a8 {    “你知道得倒不少。”李同生全身緊繃。顯然隨時都在準備出招，“屋裡的兩個人天山宗要帶走，你沒有意見吧？”
& m9 G+ N: s/ K. a
+ t$ T# W/ c* k% a- F    木老頭模仿屠狗的聲音說：“李同生，就是這個名字，李家好幾十代孫，李某某的兒子。”

    屠狗疑惑地問：“他很有名嗎？不是中原人吧。我沒聽說過。”

, l0 r) [; t% U    “當然，這人是西域最有名的獨行大盜，怪不得這麼厲害。”

( h! \5 n5 d# ?" L" a2 c: d% J* t$ u    外面的駱啟白已經拒絕交人的要求，微笑道：“閣下何不將同伴都叫出來，咱們明刀明槍地比一場？”
+ y) X- Q. q- d
, H" F( S* t. [9 c3 v" w2 G    李同生疑惑地打量對方，“天山宗的人都在這裡，躲躲藏藏的是中原人吧？”

    駱啟白微微一驚。臉上卻不以為意，高聲道：“何方神聖……”

( f  r, u  _& E- e( m& o    話音未落，一名天山宗徒眾大叫道：“暗器，好陰險！”說罷撲向對面的中原人。

9 g9 D: _9 c5 W  a9 f    中原人也不示弱，舉刀迎戰，“無恥！”
" }, |5 S5 v; L8 h
0 s5 ^+ |& a. i1 p' R    庭院裡轉眼又是混戰場面，到處都有人遭到偷襲，也有人立刻反擊。李東生再不猶豫，揮掌搶近，一招接一招，激起的掌風呼呼作響落地有聲，幾乎沒人敢進到七步之內。

    駱啟白心中狐疑，手上卻不軟弱，同樣以雙掌迎敵。雖然沒有駭人的聲勢，卻能在掌風中揮灑自如，偶爾反擊，李東生必然退後避讓。
  W, v% v) t; W$ P+ n7 p; y
# a! G$ {% a+ {" H; s    屠狗看得心服口服。“駱家碧波掌，舉重若輕、進退飄逸，駱啟白果然名不虛傳。”

4 y& n5 W) i" r! \4 n" J1 Z) a    木老頭卻不服氣，“要不是功力受損，什麼掌法也不是我五洞拳的對手，而且你也別小瞧李東生，西域大盜自有過人之處。”

    中原人與天山宗打得不亦樂乎，兩個老頭也沒遭遺忘，光是門口就有六七對人拚殺，誰也不允許對方搶先。
) C5 T' z! e" L) D. u0 _; h
    木老頭看得興起，毫無逃跑之意，撇嘴說：“全是笨蛋，打滅火把的明明另有其人，他們竟然看不出來。”

    “未必是看不出來，但他們互相提防已久，已經打過一架，所以一有挑撥就中計。”屠狗同樣是旁觀者清，“到底是誰打滅火把，不是龍王，難道是金鵬殺手？”

9 N' W) N/ u( C6 g" L6 s- p    木老頭最討厭別人不贊同自己的說法，連哼幾聲才說：“要不說你白活這麼多年，到老也沒變聰明，龍王早就說過，曉月堂的瘋女人想要天下大亂，除了她們，還有誰喜歡暗中挑撥的把戲？”

$ ^4 H& h0 R" c  F5 v* k    屠狗沒見過幾個曉月堂弟子，總覺得龍王的說法有點誇大其辭，“一群女人而已，不至於吧，天下大亂對她們能有什麼好處？”

    木老頭興奮起來，甚至捨棄外面的混戰，扭頭說道：“你不懂嗎？在瘋女人的眼裡，混亂就是秩序，越亂她們越安全、越重要，一切太平，人人都想除滅這樣妖怪似的女人，曉月堂在沙漠裡蟄伏數十年，當然最明白這個道理。要是我，也喜歡亂，亂得一塌糊塗才好。”
0 v2 v9 M8 N6 ]
8 g* z/ x5 P9 e    屠狗聽出話中的矛盾，沒好意思說出口，木老頭氣哼哼地說：“沒錯，我也是瘋子，小心點，哪天不高興我從你屁股上咬下一塊肉來，呸，大腿上，不要屁股。”

    屠狗嘿嘿笑而不語，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傾斜，離木老頭稍遠一點。

2 T0 N8 Y+ ?3 e2 e( e: `* l    混戰持續了一刻鐘，雙方互有死傷，兩名新人就在此時加入戰團。
1 q4 T9 c0 B, P2 d$ O4 E
    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混進來的，兩人都拿著狹刀，各自找了一名對手，邊打邊向雙方首領靠近。

    駱啟白已經穩穩占居上風，分神觀察周圍形勢，因此最先發現其中一人的異樣，這人與天山宗交手，卻不是他認得的中原人。
2 @9 l) t/ N: Q; W+ @- x. F
    “是你搗亂！”駱啟白大喝一聲，一躍而至。
$ @$ m2 Y  P! C' M
    兩名混入者的反應也是極快，同時捨棄當下的對手，一前一後，夾攻駱啟白。

    李東生發現駱啟白竟然攻向天山宗的敵人，很是意外，稍一猶豫，也撲了過去，揮掌拍向另一名混入者。
& U3 _' ?+ I: |& A
2 ^  t" J% \$ m, o3 o    “他們是曉月堂弟子嗎？”屠狗好奇地仔細打量。看不清那兩人的面容。
% Z, o2 Q! {; y5 [
    “不是。”木老頭肯定地說，他對曉月堂比龍王還熟，“這是金鵬刀法，可是……去他娘的，這是野馬那個臭小子帶出來的殺手。”
5 y( [* ?; D: l. V0 _  c
    屠狗連野馬是人是物都不知道，可他能看出一點，“他們的刀法一般啊。”

) f7 i4 Y/ z- M% n6 x- b    “嘿。等著瞧吧，讓你見識一下西域人的打法。”

7 w, o* L3 C6 g$ |8 Q' X: O. b, N    屠狗更加疑惑，在他看來，那兩名混入者很快就會戰敗，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難說。
% U3 T+ O, ]& A' V6 e1 m. I
& ~. H' i5 ~; ]0 E2 b; K- @5 d2 w    他的猜測像是要應驗，混入者連出數刀。轉身向北逃躥，輕功倒是不差。
: r2 ]; s, u6 K# A+ f
6 L: t/ [$ U% ?# B: m2 T    駱啟白緊追不捨，李東生稍稍落後，兩人都已知道暗中有人挑撥，他們都沒來得及下令住手，但已有部分人看到首領的舉動，跟著圍上來。
* w0 j: B) w$ M/ r5 `9 H  ?
    混入者躍上院牆。駱啟白追到五尺之內，人在空中，蓄勢待發，李東生離得稍遠一點，雙掌卻已拍出，強烈的掌風吹得混入者身子微晃。

8 `0 l, A- {3 e, Q; s    與此同時，二三十名中原人和天山宗徒眾已經跳到院牆之上，兩名混入者就算掌下逃生。也會落入重重包圍。

9 A4 \7 r7 }: D; J" O2 q( ^& Z    屠狗的猜測就在此刻失效，他終於見到木老頭所謂的“西域打法”。
( i; \1 N* a( z  d5 f
1 I) W. m$ x/ ?2 `    從外面的牆根處突然衝起兩道人影，像是受驚的宿鳥，速度卻更快。

    一人握劍，一人持刀，人還在空中，他們已經各殺死兩名牆頭上的包圍者。一招一個，沒有任何多餘招式。

, R% p) O% I. x% d# l# e    “有埋伏！”一個聲音叫道，三十幾道人影同時消失在牆外。

    木老頭二話不說，破窗而出。他絕不想錯過這場難得的好戲。

1 J6 B! B( b- Y! R6 e$ p+ c8 ^    屠狗早把龍王要求他“做主”的命令置之腦後，連想都沒想，跟著木老頭衝了出去。

    雙方大多數人仍留在院內混戰，殺得性起，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變化，木老頭與屠狗施展輕功，躲過幾撥攔截者，躍上牆頭，只見四具屍體躺在地上，其他人都已不見蹤影。

    木老頭稍做觀察，隨手一指，“這邊。”

5 M2 c  c; ?' q4 o    兩個老頭跑得飛快，沒多久就將身後的追趕者甩掉。
% r  c0 H* a* l. j
/ v$ f$ `% f9 q) A0 O9 ]& u+ m    失去首領的混戰仍在繼續，直到很久之後，雙方都已造成巨大傷亡，眾人才在深切的恐懼中結束戰鬥，搶走部分屍體，茫然地尋找首領的下落。

    木老頭帶著屠狗在街巷中拐變抹角，好像嗅覺靈敏的獵犬，全憑氣味追蹤目標，每隔一段距離，地上就會有一兩具屍體證明路線準確，前面的人顯然是在邊跑邊打，速度卻仍然快得驚人。
& V: Y+ @2 m8 f2 l/ _
    屠狗開始佩服木老頭了，要是他，這時肯定已經手足無措了。
; ~0 e5 ~) f7 }2 Q$ u
    周圍的房屋越來越少，見到上一具屍體已是兩三里之前的事情，木老頭沒有絲毫猶豫，仍然朝著固定方向前進。

    前方又出現兩具屍體，手中還握著狹刀，是最初的混入者。
5 p5 |0 _+ p+ l7 }
3 d8 Q, b6 R9 @& J" L* Q  h    木老頭在這裡稍作停留，很快，屠狗也知道目標的方位了：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上傳來陣陣聒噪，無數烏鴉在安靜的夜晚被驚醒。

3 j. k" f2 X7 E: ^    成群的烏鴉在空中盤旋，幾乎將月光完全遮蔽，在它們的下方，十幾道身影正殺成一團，每當有人倒下，鴉群的叫聲都會變得更加興奮。

    木老頭前進到戰團十幾步之外，攆走地上的烏鴉，趴在石頭後面觀望，越看越著迷，頭也不回地輕聲說：“瞧，這才是真正的劍法，死人經，這個名字真是比大覺劍經更貼切。”

! g( o" ?) I; m+ [& _- n3 G    屠狗看得驚心動魄，發出一連串的疑問，“這到底是誰在和誰打啊？中間的那個人是龍王嗎？咱們要不要幫忙啊？”

' k3 e( u5 W! b: o5 ]" }
( a- F/ a. Z7 v( K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八十三章 束縛
, f  O3 c0 C# T4 G
    看到荷女現身出招的一瞬間，顧慎為明白了她的用意。
7 J0 `, m8 f; T9 q0 ^1 L+ B1 C
$ n3 e$ D6 S, j/ L# @# m. ~    死人經提升實力的方法很奇特，需要擊殺與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一年最少一次，否則很可能會遭到反噬，兩人就像奔跑不止的瘋馬，明知終點是懸崖，可不僅停不下來，速度還得越來越快。
0 C5 L, L" e- B. U
    顧慎為一度以為荷女已經擺脫這條束縛，現在看來是錯誤的。
5 X6 U! F* w* @/ S- [/ F
    荷女一直用劍，但她在劍法中加入曉月堂的功法，顧慎為則是將劍法融入到刀法中去，殊途同歸，都能延緩反噬的到來，但不管怎樣，他們仍然需要那致命的一劍。

    兩人遇到過不少高手，但沒有一個比得上駱啟白，他就像一處寶藏，誘惑著兩名死人經修煉者，誰殺死這個人，誰就能得到巨大的提升。
5 c/ M, \) A" k, U
    荷女的搭檔是野馬，顧慎為從野馬的刀法中看出某些死人經的跡象，很顯然，荷女沒有向他傳授全部功法。
& }: u4 Y  v% J
7 m" ~" O) j, L; Z, u; g; w    中原人與天山宗中計了，倚仗人多勢眾，不顧一切地追趕伏擊者，途中有人喊了一聲，“快，別讓龍王跑了！”他們將夜行打扮的荷女當成了龍王。
) \) B9 ~+ s$ D# P' W! A
8 D6 \' \* q# k, |3 k' b& l    顧慎為此時正跟在眾人後面，想通了這場鬧劇似的比武何以備受關注，璧玉城兩方勢力的目標根本不是木老頭與屠狗，而是他本人，他們不太相信龍王正在閉關。

/ Y( y: Y1 |* r: ?% Q, I) ]    荷女作為主要誘餌，跑在最前面，野馬則偶爾止步反擊，最多兩三刀，必殺一人，駱啟白與李同生全都認準了“龍王”，對野馬的殺戮竟然沒有加以阻止。
/ F) h" j' C. A  p3 S
! ]. j/ l- p# P! b; V: ~1 C6 H    在城裡兜了半個圈子，荷女將眾人帶到南部荒野中的輪迴山。這裡是璧玉城無主屍體的歸宿，也是一大群烏鴉的糧倉，顧慎為當年就是在這裡決定將龍軍軍旗定為血紅烏鴉。
0 z5 t3 _. o; |; _( K5 A5 E  a
    顧慎為沒跟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可荷女還是將輪迴山當成決戰之地。

    荷女很少出招，像一隻飄忽的鬼魅，在人群中閃動。殺人者仍是野馬，但他很小心地遠離駱啟白與李同生，這兩名高手是御眾師專有的獵物，他還沒有資格靠近。
9 q7 O( k& S2 I+ e! G7 N+ i5 k
    顧慎為拔刀加入戰團，這是一次機會，他可以除掉荷女，從而擺脫曉月堂的掣肘與威脅，最起碼，他不能讓荷女的劍法再次得到提升。

    從無道書總綱當中得到的諸多領悟。顧慎為也想實踐一下，沒有人比荷女更適合當檢驗者。
/ B  Q6 u# [$ O9 H" J# V
    木老頭與屠狗趕到的時候，顧慎為剛剛刺出三刀。
6 ~% V) d1 L! I) Q0 r$ Z( d3 h
    就這三刀，他將荷女束縛住了，她再也不能在人群中輾轉騰挪，必須揮劍還擊。
+ t& h. m  F) P7 Z' p8 v
    兩人出手儘是殺招，但是誰也沒有使出真正的死人經劍法，都在等最佳時機。
3 P; S- `8 P2 k* ^# {& W1 [
5 h. V1 m3 |  a" @$ [$ {/ |    駱啟白與李同生終於從追趕中緩過勁來。立刻約束己方成員，形成包圍圈。他們最優先的擊殺目標是野馬。

! w6 Q; h  {# [) `, v. J    野馬早已躥出戰團，站在十幾步以外的斜坡上，觀看下面的戰鬥，隨時準備逃跑。

( i7 V5 W- c, P! g$ q5 |3 h, |    駱啟白看著對面的李同生，他們兩個都有實力除掉野馬，但是誰也不想捨棄眼前的兩個目標。他們已經認出來後到的人才是龍王。
) z0 Y0 s& o2 b, \6 g  m* m& g
    兩人做出同樣的決定。
5 \9 E, M% {/ o; T
    五名中原人與四名天山宗徒眾擺好陣勢，守在外圍，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阻止野馬搗亂。
0 W- i! j' o! H. \. v
, S% Y6 M8 o0 k% \" W    駱啟白拔出腰下長劍，李同生仍然赤手空拳。同時加入核心層的戰鬥。
: C: a' a& K1 f$ x
; S& F: Y3 |' Z    屠狗就是這時發生出疑問，“這到底是誰在打誰啊。”

; M3 Q# @+ b8 s- f5 N. h3 h    木老頭正看得如痴如醉，多半個身子都探出來，“龍王以一敵三，不對，荷女在幫他，不對，他們兩個打得更來勁兒，不對，白衣鬼和石頭怪也在互相暗算，去他奶奶的，這四個人各自為戰，都想把其他三個幹掉啊，過癮，太過癮了！”

  \  X& Q" D& s0 U  I    外圍的九個人已經發現兩個老頭，但是穩守陣形，誰也沒有過來攻擊。
$ S. g0 C5 v& ]
7 `4 D- u- w; W  c3 J' G' |  _% i    屠狗也直起身子，“另一個人是誰？劍法不錯啊。”

4 E, u9 D, M; G9 {    “比曉月堂弟子加在一塊都要瘋的荷女。”
- a, d( ]# q6 e2 N9 P% T: I
    屠狗一直聽說她的大名，點點頭，“厲害，可是……好像漏洞也不少。”

5 |6 |8 X' V% _2 f    “你能看出漏洞？”木老頭根本不相信。
  o4 D. U& J; Y9 |+ Z1 f* `
    空中的烏鴉漸漸散去，月光皎潔，屠狗看得更清楚了，“不是嗎？荷女的劍法殺氣太重，出招過猛，幾乎沒有防守，要不是輕功好，我看她堅持不了這麼久，龍王的刀樸實穩重，有攻有守，似乎更厲害一點。”
7 y% N! y0 r: e8 L& z+ p7 A+ @
    “哈，貽笑大方這四個字用在你身上最合適不過，他們兩個用的是同一種武功，只不過龍王以刀代劍而已，而且他是用掌法防守，刀法跟荷女一樣，全是拚命的招式。”

    就在兩人說話期間，場上局勢又有變化。
' C/ t. `4 Y$ V$ |- n& D1 I
    駱啟白與李同生終於達成默契，暫緩對抗，合力攻擊兩名蒙面人，前者劍勢飄逸凌厲，後者掌風厚重如牆，正好一攻一守，倒也相得益彰。
+ T; I% ^% Z% Z; d
/ W0 t5 p9 S5 G" X2 @( n2 |    顧慎為與荷女卻不能並肩對敵，他們在捨命相拚。

& d4 x! l$ e8 E  z- i    兩人都感到意外，顧慎為覺得自己對死人經的領悟更深，可是卻沒有佔據明顯的優勢，自從龍庭一戰之後，荷女也另闢蹊徑，沒想到仍未超出龍王一截。

+ n" u4 o3 g8 E# y7 a$ \    死人經劍法要求使用者每一招都全力施展，顧慎為練出陰陽真氣之後，卻可以分出一部分陰氣用在掌法上，這讓他多了一點防守，因此承受了李同生大部分掌力。

8 ?6 Y* u3 I2 Z: r; p    最具威脅的還是駱啟白，他的劍法像一團團的蠶絲蛛網，初時不顯威力，慢慢地卻越纏越緊，等到顧慎為與荷女發現的時候，已經無法輕易擺脫，不知不覺間兩人相互間的攻擊開始減少，得將更多精力用在應對另一柄長劍上。

    木老頭疑惑地皺起眉頭，嘀咕道：“不應該啊，死人經不該只有這個程度的威力。”

& g7 E  @& V9 h0 E; I    屠狗的眼睛卻亮起來，他雖然是龍王的部下，可也有一點中原人的自豪，“駱家纏絲劍法，中原第一流的武功，就算是駱家子弟，也沒有幾個人練成，哎，十幾年不見，當年的年青人進步竟然如此之快，比我的閉關修煉可強多了。木老頭，要說高深武功，西域跟北庭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中原，龍王在西域無敵手，那是因為沒碰到真正的中原大家。”
+ }3 R6 _, Z5 k3 e; S7 I  p
    “呸呸。”木老頭連吐幾下，“少得意，都是中原人，你們崆峒派可沒有高手。”
, b/ j* z6 C' j+ f# Z& M1 a
' f7 O" X5 F5 o( e    屠狗不為所動，笑呵呵地說：“崆峒派有高手，可是沒來，你跟龍王都沒見著。”

* K6 D5 M  N0 B& K5 D: @    木老頭上下打量屠狗，“這麼高興幹嘛？你個老小子是不是要背叛龍王？”

    屠狗恍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是啊，我去說兩句，駱啟白看我的薄面，沒準會罷手。”

    木老頭用長劍擋在屠狗身前，“老實一會，你的‘薄面’留著當飯吃吧，誰跟你說龍王肯定會敗？險中求生、敗中求勝，這是龍王的套路，你又不是沒見識過。”

    屠狗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獨臂人奔咱們來了，他是什麼意思？”
4 V7 `2 ]6 {  |" L. O! }
    木老頭心中吃驚，臉上卻熱情洋溢，“喲，野馬老弟，好久不見，一向可好？瞧，御眾師快要堅持不住了，你不去幫忙嗎？剛才我看到你的刀法了，新學不少招式吧，快，厲害，已經超過我了……老狗！”
% S. D5 o9 @# x  @5 d
    木老頭一聲斷喝，屠狗嚇了一跳，卻下意識地揮起單刀。

    野馬的刀也到了。

    狹刀與寬刀鬥在一起，木老頭在外圍上躥下跳，越看越吃驚，“老狗加把勁兒，不能輸給後輩，小啞巴武功一般，不是你的對手。”

    話是這麼說，木老頭卻看得清清楚楚，野馬不僅學到了部分死人經，還有其它詭異的武功，進步神速，竟然能與崆峒長老不分上下。

    屠狗不認識野馬，可也覺得青年的刀法不一般，“我要使絕招啦。”

# z5 b9 l* J) f- ^. A+ k    “有招就用，何必廢話。”木老頭叫道。

8 ~- P+ S0 m' |& J  u    屠狗從前學刀，敗給木老頭之後才改學杖法，可刀法也沒落下，當下施展一套兇猛的刀法，與野馬比快比狠，刀刀相撞，響聲巨大，火花飛濺，看上去比十幾步以外的四人決鬥還要激烈。
2 U4 o' R7 o# }0 |" @
    木老頭握著長劍，蹦蹦跳跳尋機出招，目光也沒離開龍王等人，“龍王、壞姑娘，死人經到底好不好用啊，我可是賭你們會勝的。”
% n' `( b4 @& [- Y/ U/ o* P
$ O$ q$ W, D% L. i    顧慎為與荷女互相束縛住了，因為對彼此的進步感到驚訝，身邊又有兩大強敵寸步不離，兩人都不敢使出純粹的死人經功法，生怕出招之後的瞬間停頓會成為致命漏洞。

2 J1 l1 r' _+ C/ l    天邊漸亮，成群的烏鴉醒來，站在周圍高處的山石上，像一群不懷好意的觀眾，冷漠地等待著更多的殺戮與鮮血，偶爾有膽大之徒飛臨數具屍體身上啄來啄去。
6 z- E' D( {) G) v# M- t8 L4 o/ `$ r+ n
    在外圍擺陣的中原人與天山宗徒眾越來越緊張，不停地回頭觀瞧戰況，揮刀攆走烏鴉，保護同伴的屍體。
3 U! R2 o! \/ A1 S) l9 }" M+ U
; K) m. h0 v4 Q9 A: l  F    兩雙比烏鴉更冷漠的眼睛相遇，既未碰撞出理解，也沒有產生一絲暖意，兩人錯身而過，躲過李同生的掌風，一刀一劍同時刺向駱啟白。
5 j- n4 K' g& k: _. P9 b' q3 _* T
1 g2 I: m  g; X# x0 L9 W    駱啟白退了一步。
, \* S0 Z" I* F4 E
    這是極普通的一幕，回頭張望的人沒看出任何區別，遠處的木老頭卻欣喜地大叫道：“刀劍合璧！刀劍合璧！”
/ h; _* j0 a4 i! O9 M  y: L
+ ?' y3 s* v# K! j: c; h7 f    受到龍王與荷女的刺激，木老頭終於向野馬出招，要跟屠狗也來一個“刀劍合璧”。
& ]; b7 h& D3 r' u$ U/ C
) [; [2 A, q% o. a" n6 q. f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八十四章 絞殺
' I+ b  G8 Z# y) @1 Y1 n
' `( H# i) z$ c" T; s/ K2 V. n    多年以前，當少年時代的顧慎為與荷女決定修煉死人經的時候，每次對練最後都會變成生死相搏，於是只能一個殺人，另一個在暗中觀察，然後說出自己的感受，以此互相促進。
8 ?+ p2 t& [3 l& x( X5 b' i
    等到劍法漸增，兩人之間的分歧也越來越大，連這一點點促進也成為多餘。
/ l' [2 v* S: L0 j
- b8 s( G9 r, U( Q- Z* y8 U: {$ \$ E- x    因此在顧慎為與荷女心目中，死人經是一套獨來獨往的功法，連最普通的配合都顯得礙手礙腳，更不用說木老頭所謂的“刀劍合璧”。

    顧慎為向駱啟白刺出那一刀，並沒有“幫助”荷女的意圖，只是覺得這個人的劍法最強、威脅最高，只要有機會，理應當作最優先的擊殺目標，之前兩人也有過同時進攻的經歷，卻沒有形成合力。

    是與荷女對視的那一眼，讓他的心境與刀法發生了變化。
" V( r) Q7 r2 f5 ~
1 @/ \2 d! x7 U+ s" x    冷漠是一層厚厚的繭，擋住世人的目光，卻向同類開放，顧慎為能感受到荷女熾烈的仇恨。
9 c3 {8 J7 |% L' T+ \& [) I
    遙奴的死亡、愛情的受挫、利益的矛盾、功法的分歧，這一切都是仇恨的來源，它們以一種奇異的方式融合在一起，使得仇恨更加旺盛，與眾不同的是，這股仇恨挾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愉悅。
  c1 P, V0 Y8 l5 l3 B& M5 s7 \
    這種愉悅成為兩人之間的連接線。

    顧慎為的仇恨受到激發，這些年來，他就像辛勤勞作的工匠，對粗糙的仇恨一刻不停地雕琢修飾，直到它慢慢地呈現出柔和精緻的形狀來。

    荷女卻讓他明白，在那座雕像的內部，仇恨仍是一頭不肯定接受束縛的猛獸，它只是在蟄伏。

    顧慎為那一刀不止刺向駱啟白，在他的意願裡，刀鋒穿透敵人之後還將繼續前進。荷女才是最終的目標。

    荷女的目的也一樣，意願甚至還要更強烈一些。

    仇恨與愉悅混而為一，兩種情緒都以不容置疑的態度命令主人殺死對方。
5 E4 X7 w( F$ D* w' J/ j
    這是最慘烈的生死相搏，自身安危已經變得無足輕重。
4 |7 q! r% a( ?
    只是他們中間隔著一個人。
4 C# X/ [+ z9 _# V0 `: y1 b
    駱啟白大吃一驚，刀劍的威力同時倍增，將他的纏絲劍法瞬間破解。而他根本不明白這威力從何而來。

    萬幸，一旦他退出戰團，龍王與荷女立刻鬥在一起，沒有趁勢繼續追擊。
$ e1 B: W# X' B+ W" ]
    李同生還沒發現危險，駱啟白讓出核心位置，他下意識地衝過去搶佔，身為知名大盜和天山宗第一等高手，李同生也有自己的傲氣。

    這傲氣差點害死他。

    刀劍齊襲，李同生馬上明白中原人為何後退一步。女人的劍殺氣騰騰，與掌風相遇，好比滔天巨浪撞上頑固的岩石，男人的刀卻像黑暗中的毒蛇，在掌風的微小空隙中發起意想不到的攻擊。

; {4 ^4 @9 R! U$ a  S7 r6 z    李同生的輕功不是強項，無法像駱啟白一樣從容後退，只能就地翻滾，狼狽不堪地躲過一劫。

9 V6 b* v! W5 M: e& A    龍王與荷女仍然沒有追擊。一旦失去共同的目標，他們的攻勢就都轉向對方。

    但局面發生了徹底的轉變。

) V* H+ q( m5 E8 q    駱啟白原來是戰鬥的核心。顧慎為與荷女將多半精力都用來對付他，李同生處於邊緣，牽制兩人的另一部分精力。

! e4 I) s' Z) u    如今，顧慎為與荷女成為絕對的核心，刀來劍往，鬥得越發兇狠。駱啟白與李同生只能見縫插針，誰也不敢再闖入刀劍中間。

    “齊上！”李同生叫道，他是西域大盜，只求勝利不講規矩。

    四名天山宗徒眾聞命參戰，五名中原人略一猶豫。在駱啟白的默許下也轉身加入混戰，這九個人形成第三層圈子。

    另一邊，木老頭與屠狗終於占到上風。

    野馬武功精進，不比屠狗差多少，加上多年經驗與一股強橫的狠勁兒，戰鬥剛一開始時略占上風，屠狗嘴上說要使絕招、殺招，心裡終究狠不起來，還是以守為主。

    受到龍王與荷女的刺激，木老頭挺劍助戰，仍是東一下西一下，毫無章法，威力卻漸漸增強，壓過了野馬的氣勢。
: m1 A' W4 m7 T- ?+ j) j
: R* o/ q, @0 x( H. B    諸人當中，木老頭的壓力最小，攻擊野馬的同時，也不忘了觀看附近更激烈的戰況，嘴裡大呼小叫，“再來一刀！再來一劍！兩個小笨蛋，怎麼又自己打起來了，只要多一招就能殺死敵人啦！”

4 r% E+ t( X4 d/ Z% \. C    顧慎為與荷女可沒辦法多出一招，他們的真正目標仍是彼此，將刀劍轉向別人，即意味著交出性命。

% F( w* a5 j+ [- V    木老頭的長劍越使越順手，他的武功頗雜，對武學又多有研究，龍王與荷女不聽勸，他就將注意力轉到別人身上，“老狗，你躲什麼啊？勇往直前，野馬肯定會避讓，你再趁勢追擊，就贏回來了。你都多半截入土了，他還是年輕小夥子，雖然少了一條胳膊，也比你惜命，所以是他怕，不是你怕……小兔崽子，下手好狠，你忘了我對你的恩情啦？要不是我收留，你還當什麼野馬，早成野草的肥料了……”
6 l) V- A5 X& m+ ^
6 ?- G1 [4 g: n    野馬與木老頭共同生活很長時間，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嘮叨，彼時不得不忍受，現在強弱顛倒，出手毫不留情，將一多半攻勢都轉到木老頭身上。

% N  O7 Y" {' o& T0 l    屠狗緩過勁兒來，詫異地問：“你讓我勇往直前，自己怎麼總是躲來躲去啊？”

    “不一樣。”木老頭功力受損，對武學懂得再多也於事無補，只能施展極少運用的暗香浮影輕功保命，“老頭注定長壽，再活六七十年沒問題，野馬天生短命，我瞧他活不過今年，所以還是我更惜命……”
3 }1 v4 @, r. F5 O
1 \0 s6 ~2 m% Z% a    “我身體好得很，還能活好多年，你怎麼說我不如野馬啊？”屠狗近朱者赤，正變得跟木老頭一樣嘮叨。

. `  ~( m: l) U    這對野馬可是雙重折磨，他唯一能做的回答就是越來越快的狹刀。

0 }# S' H6 Z4 K  O: M" A    屠狗接住野馬的快刀，木老頭竟然轉身就跑，“龍王，我來幫你啦！”

    十幾步的距離，不過三兩步跳躍，他已經進入最外一層圈子。
; F; U0 |( [: x4 f0 Y% j
    野馬緊追不捨。與屠狗一塊加入戰團。
( E; D8 E6 B) H- L8 E
    局面更加混亂了，地上散落的屍體失去保護，成群的烏鴉開始爭搶早餐，粗啞的聒噪聲震耳欲聾。

( ?, p) E5 }! `# j1 q- P8 c) i8 z" i    混戰的唯一受益者是木老頭，他的個頭最小，輕功極佳。除了野馬，誰也沒將他當成主要目標，身兼諸多有利因素，在人群中飛來躥去，有一次甚至衝到龍王與荷女中間，親身體會到了“刀劍合璧”的威力。

    “厲害！”木老頭躲得比李同生還要狼狽，臉上卻興奮至極，“我明白啦，哈哈。我總算明白啦！”
. [) {7 b$ i  G6 X/ e
6 X, D6 c7 [6 l7 r) U4 _    木老頭沒說他明白什麼，但是就此改變戰術，持續不斷向外圍的九個人施壓，強迫他們向核心靠攏，侵佔駱啟白與李同生的空間。
% j6 {2 r) o* w  N, t. C
    這是一場奇特的戰鬥，各方力量共同形成一道漩渦，漸漸地誰也沒辦法輕易脫離戰團。
/ }% V: k  s( d1 h. F
    駱啟白最先警覺，稍做權衡。大聲說：“李同生，各自為戰。還是並肩對敵，你做個選擇。”
5 y* A0 O: J  u; K1 |5 y7 d, A
    李同生哼了一聲，他也感到空間侷促，壓力陡增，連出三掌之後說：“並肩。”

    “大家退後，先殺外面的三個人。”駱啟白的策略是先誅殺搗亂者。讓龍王與荷女自相殘殺。
! }! ^. ^* @, y. l' s0 _1 ]
    木老頭叫道：“野馬，咱們也暫時放下恩怨吧，雖然我對你恩多怨少，可我不會計較的。”

    野馬顯然沒有李同生好說話，狹刀一點沒有放慢。
, @' `; Y9 v, C1 C/ }
- ]2 ]" m7 ]& {1 `    中原人與天山宗雖然一起包圍龍王與荷女。相互間卻也沒有放鬆警惕，直到駱啟白一聲令下，才集中精力對付外敵。

    混戰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天邊甚至還沒有完全放亮，一連串的意外就導致它驟然終結。

/ @* f8 k2 L! L) I3 L    第一個意外是李同生，毫無預兆地拍中一名中原人，“四對四才公……”，話音未落，脅下已被刺了一劍。
( X  l1 X8 b+ v8 y0 d
' ]2 Q4 z& T& d" C1 K    第二個意外是駱啟白，很難說他早有預謀，還是變招太快，總之李同生剛一出手，他的劍就已經刺來，“西域人不可信！”
- v6 i6 w0 |* k( Y) |# [1 i
: c8 T2 e* Y1 |    繼續製造意外的仍是駱啟白，一劍得手之後，他立刻退到最外圍，以一敵眾，竟然將所有人都逼向龍王與荷女。
7 Z: E3 G* g& \6 E' ?- n
9 i) Y1 m3 F: T: N$ k- n    他的戰術與木老頭一樣，只是目的完全相反。
) X3 P* {& C1 o2 @( T: v5 w1 F
    混戰變成絞殺，漩渦中的一刀一劍不容任何外人介入，哪怕只是無意中插入一腳，也會丟掉性命，不是每個人都有駱啟白的實力或者木老頭的輕功。

    駱啟白厭煩了，他將所有人都攆向死亡核心，連中原人也不例外，他相信，那一對你死我活的男女在絞殺眾人的過程中，終會漏出破綻。
1 M7 o" ]2 H" b$ s! G3 n# K5 o' O: B
% R/ u' |- K$ L- h2 ^& i, O    木老頭、屠狗與野馬被迫一致對外，卻仍然不是對手，一點點移動腳步，離刀劍越來越近。
" ^% _. F. [5 |1 Y9 \" W
    木老頭只用一個想法馬上逃脫，他主動跑進圈子，可也沒想到竟然會被困在裡面，“龍王，再不停手，大家可就都死光啦！”

3 R% _* {7 ^" w' \) M    顧慎為沒辦法停手，甚至不敢產生停手的念頭，荷女的劍時時刻刻懸在頭頂，讓他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o7 U4 S9 L1 `  N# C* T) U    “要死一起死！”木老頭也發了一股狠勁兒，屠狗與野馬竟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三人同時出招，緊緊纏住駱啟白，將他一塊拉下水。
/ t4 U+ e/ j2 P4 E- ~
    顧慎為與荷女嚴絲合縫的刀劍被衝出一道裂隙，兩人都感到強烈的慾望，一定要將裂隙堵住。

    闖入者一個接一個倒下，最後只剩下駱啟白，他堅持了十招，懷著巨大的疑惑與不解，最後一個倒下。

    只剩下一刀一劍，駱啟白倒下的瞬間，顧慎為拍出一掌，荷女以指相迎，兩人同時後退。
7 ~2 z( `! E& o  U
7 y. x1 p# ^6 G. ~  _8 W    荷女身後突然躍出一道人影，長髮飄散，十指成爪，數十隻烏鴉與人影一塊飛起。

    “叛徒！”韓無仙終於等到機會。

3 M# j0 X: l8 p; n. m: u7 A
. K8 k) e( t# W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八十五章 血肉

+ }, x  m( }, S3 l/ h- I    這是韓無仙期待已久的一擊，當她喊出“叛徒”兩個字時，右爪已經抓到荷女的後心，與此同時，長髮像一張黑色的大網罩向荷女全身。

) W- d' X  u, ]( E3 n6 c    她計算好了一切，唯獨沒料到龍王的追擊會如此之快。

8 |0 H+ n, m4 I; Z; B# S1 M    顧慎為無法停下手中的刀，這就像一場傾盡全力的追逐遊戲，無論是追者還是被追者，面對咫尺差距，都被激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在外人看來，停止追逐只是一念之間的事，對當事者來說，那卻是不可能的，他們的精力全都集中在一個地方，沒有留給其它任何念頭以存身之處。
2 f, I( F' }8 q+ s5 S) b
    顧慎為的這一刀刺向的是荷女，可她身後的韓無仙卻感受撲面而來的壓力，體驗與旁觀終究是兩回事，她看到木老頭等人成片地倒下，可是只有親身面臨刀劍的壓力，她才知道還是小瞧了這兩個人的實力。
0 W4 b8 k: C4 n/ y2 p, B$ Z
    荷女就在自己手中，只需要極短的時間，韓無仙就能將秘術勁力輸入她的體內，從而重奪控制權，可以隨心所欲地報復，可她猶豫了，她知道龍王的刀肯定會刺透荷女，卻不知道他會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
. Q& d; Z" m/ `$ a0 F6 s
    韓無仙終會後悔這一瞬間的猶豫，可在當時，這是她無可選擇的本能反應。
9 }, K; e  t& k. i/ X" o1 Y5 I$ A
    劍尖與刀尖相交，荷女像是搭在勁弩上的箭矢，向後飛得更快。
9 W$ M  \5 g8 J/ q9 w  ^9 d
8 Q  x* w* L% d& ~    韓無仙覺得手上一滑，好不容易到手的獵物即將脫手離去，她摒棄心中不合時宜的猶豫，不躲不讓，五指運力，終於牢牢抓住荷女的肩膀，長髮也纏在她的胳膊上。
3 V2 r( E% z* g& U7 G9 H
    這是千載難逢的時機。只需一刀，簡簡單單的一刀，顧慎為就能徹底除去心腹之患。
) d) s' q( T& p
    面罩中間的目光依然冷漠，殺氣卻倏然消失，那本是荷女的標誌。
; O7 d* @* Z( @3 M! ]" p9 T
    顧慎為永遠也搞不明白，到底是自己一時心慈手軟。還是荷女殺氣盡消影響到自己的心境，總之，他那本應致命的一刀，竟然變成普通的一刀，失去毒蛇吐信般的威力。

    荷女卻沒有放棄求生，她已經退到與韓無仙平行，左手反手抓住敵人的小臂，右手長劍揮舞，對當胸刺來的一刀。不做絲毫抵抗。
7 i. U* b) g7 Z+ b- k* X
( u0 S9 K+ ~* u. X" X, I    兩人之間看似無休止的追逐還是結束了。

# l' A( p* e/ \) d- r3 a$ i    荷女像一隻受傷的大鳥，起起伏伏，艱難地向荒野中逃躥，速度卻快得驚人。
+ @% E) C3 {; t. \6 K0 |6 a0 ^9 r' s1 L
8 Q9 e4 T* }4 u# i0 S- m    韓無仙站在原地，長髮短了一截，斷髮繞著她飄散，右小臂鮮血淋漓，手上的血更多。她卻無動於衷，破天荒地神情嚴肅。眺望荷女逃走的方向，與龍王一樣，沒有追趕。

- X( ^  U6 F- c: c+ g    小臂的傷口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過了一會，韓無仙抬起右手，在手心裡是一塊血肉。荷女的血肉。
5 ~' d" Y/ d8 f+ L' q3 c1 a9 P0 Q
    “妳想吃我，我也一樣吃妳。”韓無仙的聲音仍是溫柔的，笑容也重回臉上，然後她將那塊血肉塞到嘴裡，左手變出幾粒藥丸。一塊吞了下去。

    顧慎為感到難以遏制的噁心，自從與大鵬鳥相處，並在金鵬堡裡搬屍以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2 c+ @/ O; C, a' {    他努力控制全身的肌肉，下定決心不在這個女人面前露怯，在兩人的關係中，怯意即是破綻，很可能令地位顛倒，因此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韓無仙。

    “小崽子要跑！”後面一個聲音叫道。
) I! C, w( ^, k, r" p2 [& y  a2 a, x
, p) q  K9 p+ p    野馬沒有死，他受了重傷，但沒有喪失行動能力，衝進附近的鴉群，藉著黑色的掩護，迅速消失。

6 Y% `% b& c! W  y+ Q. m. V! N- }    木老頭和屠狗也沒有死，倒在地上，驚訝地看著龍王，同時問道：“你怎麼不追啊？”
- ?$ k* n1 U+ a; ]
    顧慎為沒法追，他有一個荷女沒有的隱患，體內的寒氣，他已經將它控制得極為順手，甚至能當成攻擊敵人的力量，可是遇到強敵，還是受到激發，他正全力與之對抗，處於走火入魔的邊緣，絕不想為野馬冒險。

! B7 k/ ?8 f. |; g; o5 a$ q    這也是他不想向外人顯露的破綻之一。
' y' J2 O& g0 v+ Y1 I* W8 B
; `8 |! N) D# O( _* a, D    顧慎為沒有回答兩人的問題，仍然盯著韓無仙，好像第一次看到她。

& E1 \( p1 t8 b& N9 L& d9 Q# i# Z    韓無仙也看著他，臉上笑容越發濃郁，嘴角的鮮血讓這笑容倍增詭異，“我以為龍王能殺死她。”

    “我以為韓堂主能攔住她。”
7 o7 ]. f* P4 f- z2 Y2 K
$ \; r1 D9 H; s2 t# E7 O, `8 ?    “哈哈，不管怎麼說，你刺中了她，我抓傷了她，荷女怕是得休整一段時間了，可惜”韓無仙看了一眼受傷的右臂，“她也抓掉我一塊血肉，足夠她煉製一兩年的解藥了。”

6 I: F( O& d3 H. r, a) [& w( v    曉月堂沒有所謂的信任，忠誠全靠藥物威脅，荷女也不例外，當她剛加入曉月堂時，吃了韓無仙的凝血定腦丸，等她囚禁堂主，也逼韓無仙吞下丹藥，餵食者的血肉，正是解藥的重要成份之一。

    屠狗沒看到慘烈的一幕，所以聽不懂韓無仙的話，木老頭卻猜到了剛才的情景，勉強站起身，給自己點穴止血，然後捂著胸口走過來，“婆娘，妳的血寶貴得很，不要白流，來，我給妳止住。”
" N& P' v" V  K( L- j
    韓無仙再次抬起右臂，在傷口上舔了幾下，半張臉孔因此沾上血跡，像是紅色的面罩，奇怪的是，血竟然真的止住了。
5 o) N# d. V- Y1 |0 }2 E. p
  i! h& p# L1 w' u5 o4 L( a    這一幕落在屠狗眼裡，他睜大了眼睛，騰地跳起來，將自己的傷勢忘在腦後，“妳怎麼……這是……”
/ {/ v4 {9 S8 r2 J4 t
    朝陽照耀，韓無仙整個人好像都在散發光輝，柔聲說：“要我替你止血嗎？”
+ B4 b! E4 o; k* n* ^  _) ~. O
    屠狗拚命搖頭，馬上給自己點穴止血。

3 d9 _# b1 G3 z# J7 k8 J7 A# K    木老頭的想法跟他正好相反，“哎呀，我的血還沒止住，婆娘，妳給我止一下吧。”
' B  F( j0 X6 t8 e0 l
  b% z6 t' E" s$ Y* Y& `    韓無仙露出喜悅的笑容，“好啊，我還記得你的血特別香甜，希望七轉大還功沒讓味道發生變化。”
! }) O( N' v2 [
    木老頭想起當年兩人在床上的可怕經歷，渾身一顫，跳到龍王身邊，“算了，我現在個子變小，血也不多了，還是好好留著吧。”
8 W9 w9 ^; b" ]% u( K* O
    然後他抬起頭，以仰慕的目光看著龍王，“刀劍合璧，龍王，你跟荷女聯手，簡直是天下無敵啊，你倆要是早學會竅門，老頭就死在沙漠裡啦。死人經，死人經，真他娘的是邪門武功。”

    “永遠不要再提‘刀劍合璧’這四個字。”顧慎為冷冷地說，木老頭只看到刀劍的威力，卻不知道施展者為之付出的代價，而且他非常清楚，自己與荷女沒有再次“合璧”的機會與可能。

  ]% ~9 L6 [1 o1 B    顧慎為走向遍地屍體，屠狗雖然傷得很重，胸前湮濕一大片，仍在舞刀驅趕興奮的鴉群，他不認識這些人，仍無法忍受他們死後遭到摧殘。

    駱啟白武功最高，死得也最慘，身上橫縱交錯著七八道傷口，雙目兀自圓睜，一臉的不可思議。
5 x( f9 H3 R8 t" t' j8 C! y+ M6 z- H
    木老頭、屠狗、野馬這三人的武功比不上駱啟白，他們能保住性命是因為他們沒有殺人之意，剛進到刀劍核心就倒下，不管被誰擊中，都未做任何掙扎。

    十幾具屍體當中，還有一人還在呼吸。
& m8 [6 f, X+ x# P- I- S
    李同生被駱啟白刺了一劍，等他又被龍王與荷女的刀劍擊中之後，倒下得也很快，但他的傷勢特別嚴重，就算是神仙，也沒辦法替他止血了。
; Y; A; {9 G+ t+ s4 k
    顧慎為扯掉面罩，低頭看著他，心中滿是疑惑，“天山宗投靠金鵬堡了？”
; ?/ U0 L. [; z$ l- S
3 o$ u# Y: K6 {4 q    “嘿。”李同生費力地笑了一聲，“獨步王只是一個人，金鵬堡只是一座堡壘，跟璧玉城相比算什麼？可龍王心裡只有自己的仇恨，所以你理解不了，也難怪，你本來就是中原人。”
5 o  D& o1 W& O' W, Z7 ~; A9 T
) h4 i4 K3 d/ @8 H2 Z5 \, O    顧慎為聽得莫名其妙，“天山宗跟中原人有仇嗎？”

    李同生咳了兩下，每下都吐出大量鮮血，“我應該殺死你，可你的武功……殺掉你太可惜了，去鐵匠村找老洪，他一直……”
% ?3 S) R1 z. B* D+ a# q+ e/ P
. y3 i7 b) k8 y4 X/ O9 {    李同生目光漸漸黯淡。

    老洪是名鐵匠，天山宗的創造人之一，顧慎為還記得他。
/ a% |5 [1 L1 D3 S" L! P
1 x* R3 H: l4 T6 k: i, j" x5 H    屠狗看著一地的屍體和驅之不盡的烏鴉，越來越慌亂，這可不是他想像中的江湖，“龍王，怎麼辦？這些鳥攆不走啊。”

    木老頭替龍王回道：“人家在吃早飯，你非要攆走，懂不懂禮貌啊？”

    顧慎為向北遙望，也說：“咱們得走了，很快就會有人趕來，把烏鴉交給他們解決吧。”

: f7 x$ |, G# k. b. u9 O    屠狗望了一眼，果然有一隊人馬正向輪迴山快速前行，可烏鴉越來越多，空中還有幾頭兀鷲盤旋，恐怕不等活人趕到，死人就已經被吃光了。
5 [" [$ _, \/ E* }% X- `* b" ~$ H% D/ D5 t
7 W0 F7 }2 x' [! ~/ ~8 b    “魂升九天，魄落九淵。生者悲苦，死人平安。”顧慎為順嘴念出這段話，轉身離去。

8 c' h& _6 n4 ^  w* @    木老頭跟著龍王、韓無仙一塊走出幾步，回頭叫道：“傻瓜，難道你想承認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嗎？生死輪迴，被鳥吃掉和埋在土裡被蟲子吃掉有什麼區別？”
" F6 d. u1 w- u+ I' W( \
% l; b2 ~5 ^/ P! N% C; P/ }( k5 W    屠狗覺得還是有區別的，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將臉孔朝上的屍體翻過去，希望那隊人馬趕到的時候，還能認出屍體的身份，龍王臨走前念叨的幾句話給他留下深刻印象，於是在翻動屍體的同時，不停地重複，將它當成某種咒語。

: F6 M. C0 q+ d- N4 v  v% W! b    但他知道，這一回無論是生者還是死人，都不會平安的，別的不說，駱家莊可不是那種有仇不報的小門派。

    走在前面的顧慎為，想法跟屠狗差不多，迫切地想要弄清楚中原人和天山宗的目的，以及金鵬堡為什麼會置身事外。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八十六章 老洪
- F; m) q* Z# A3 V
% Q+ d6 s6 p1 m& P3 y    鐵匠老洪坐在自己的鋪子裡，爐火熄滅，風箱靜默，工具上佈滿灰塵，他已經有一年時間沒碰過鐵鎚了，左鄰右舍歡快的叮噹聲在他聽來如同另一個世界不小心傳來的異響。
5 H5 V4 u, f: j- Q7 e
% B7 q& [# p* `. E" J    回想過去多半生的經歷，他發現自己的努力都打了水漂，在意的人先他而去，追求的理想正在變質，就連苦心經營的職業也在他還有餘力的時候中斷。
# p2 _/ R' _- x& r. S7 \
: l  f* W, N7 {" z: e7 S    第一個人進來，舉著火把站在門口，相貌還很年輕，緊張而興奮，目光警惕地掃來掃去，讓老洪想起另一個年輕人。

2 d) H: K0 V* U, I: _    第二個人進來，背負雙方站在老洪對面，心平氣和，似乎有話要說。

* d. G" C! B! T4 c    越來越多的人魚貫而入，向第二個人兩邊排列，形成半個圈子，像一隻多指的巨人手掌，只需輕輕一握，就能將他擠成齏粉。
! x6 J5 l8 q) W  q/ L% L
7 Y1 ]. @1 X: |/ J( {7 c    老洪認得這十一個人，對其中幾位尤其熟悉，他們曾經是朋友，一起對現狀感到憤慨，在艱難的情況下組建了天山宗，如今他成為外人，甚至沒有權利在自己的審判會上發言辯解。

    中間的人叫杜漸，從來就不是老洪的朋友，現在卻是大權在握的宗主。
: x+ n0 N% }8 F( l- b  K
    老洪沒有起身，就坐在破舊的椅子上，抬頭說：“已經決定了？”

    杜漸緩慢地點點頭，好像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我們沒有選擇。”

    “你們只是對眼前的選擇視而不見。”
$ Y0 T. r# L3 o# F! T+ i3 C
0 {$ p4 j1 w) W) ^4 V5 |    杜漸短促地笑了一聲，顯露出來的是一種摻雜著譏諷的同情，“你還是固執己見，龍王不值得信任，咱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

. o& w& Z6 p6 s2 t" T$ i    沒錯，很多次。老洪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失去話語權的。

& o- d" @: s% c8 g# R    杜漸停頓了一會，仍抱著說服老洪的最後一點希望，“你把林小山交給龍王，他死了；天山宗與龍王結盟，被拋棄了；香積之國接納走投無路的龍王，滅國了；逍遙海將公主嫁給龍王。成了兵營，死傷無數；北庭邀請龍王做客，分裂了……”

6 [0 ?' C5 ^" Q* ]    誰也不能否認這一連串的事實，杜漸身邊的一名鐵匠開口了，他認為自己仍是老洪的朋友，有義務拉他一把，“龍王陰險狡詐，以紅鴉為旗，擺明了就是不祥之人。他走到哪，哪就有毀滅，絕不能把璧玉城交給這樣的人。老洪，醒醒吧，大敵當前，天山宗應該齊心協力……”

    老洪明知辯駁不會改變現實，還是忍不住說：“你們為什麼不反過來看呢？龍王去的一切地方都佈滿陷阱與毀滅，但他活下來了。這證明他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人物。璧玉城處在危機之中，為什麼不向這種人求助呢？如果要找一條看家護院的狗。我寧願要六親不認的猛犬。”
- M3 R# r1 r! ?3 G
    “這不是看家護院，這是在尋找主人，連老汗王都束縛不住龍王，咱們更不可能。”杜漸的聲音開始變得嚴厲。
: U6 f3 O% a9 u: b: b2 o, r
. S1 C" y* U# j6 V    老洪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還說這些幹嘛？動手吧，讓大家也好早點休息。”

  _, r  _- g4 T. s1 Y, Y$ j$ @* t7 Q    老洪的辯解與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對方。他的一位“朋友”大聲說：“老洪，大家觀點不同，本來也沒什麼，可你勾結龍王，害死本宗諸多高手。難道你不認罪嗎？”
) K2 H% |  ]1 D; X
    “沒做過的事情，我怎麼認罪？”老洪低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但語氣卻是堅定而強硬的，“何況殺人者是曉月堂荷女……”
& V! y, I* l' z. z& Q. s8 n
    “荷女是龍王的跟班，他們是一夥的！”另一位“朋友”大聲說道，作為朋友，他們比敵人更迫切地希望坐實老洪的罪名。
& Z. V3 s, g3 |
9 x7 W9 m5 R0 q5 ?4 A    相比之下，杜漸就顯得非常和藹了，“龍王就在璧玉城，這一點無可置疑，你應該比我們都清楚。”
# C- x. C2 P; ^# \  ]
    “我已經快有兩年沒見過龍王，也沒見過他的部下，這就是我的全部說法，剩下的，由你們定奪。”
! d! D' D/ X7 p8 A) _% g
    杜漸向兩邊望瞭望，老洪其實已經被排擠到無足輕重的地位，對他興師動眾，完全是為了給天山宗的老成員一個交代，他們仍對這們創始人抱有種種幻想。
' v( b4 _' c7 h/ g
1 W- a# P& ~3 Q    杜漸身邊的鐵匠第一個走出來，臉色像是剛剛冷卻的鐵塊，從懷裡掏出一柄匕首，“你讓我們失望。”他說，舉刃欲刺。
8 b$ J, D! v7 f6 c) U
  k% d! u6 N7 u    “等等。”老洪說，站起來，挺直身板，“好了。”

. N0 L9 }, l6 Q+ R% M5 |    匕首刺進肩頭，鋼鐵一般的鐵匠突然顫抖，再也沒有力氣將匕首拔出來，將它留在犯人身上，侷促地後退，目光挪向虛空。

" \0 V' M9 Q' A    天山宗首領一個接一個走上來，有人在老洪身上插上一柄新匕首，有人只是握著他身上的匕首晃了一下，表示自己也參加了行刑，大家都避開要害部位，將致命一擊留給最後一個人。
  G/ y% Q- `! {' d* z% b9 a
    鮮血滴落在腳邊，老洪仍然挺立，好像這點痛苦不值一提，但他的額上已經滲出大粒的汗珠。
' F( G. B3 _4 }  f- X; [; D
    杜漸是天山宗宗主，因此也是最後一名行刑人，他嘆了一口氣，走上前，打算就用老洪身上已有的匕首結束他的性命，“事情本來不該是這樣的。”

2 u6 H9 _+ ?; o    “世事難料。”老洪艱難地說出四個字。
+ L; ~0 D; i' q1 W$ H% C
    杜漸剛抬起手，人群中的一名鐵匠突然激動地說：“或許我們弄錯了，老洪這個樣子像是跟龍王有勾結嗎？龍王甚至沒來救他。”
. p# Z4 W8 r3 a: g1 S8 }5 _8 z
0 ~+ @7 r  W, D; Q0 Q/ D  v    “龍王從來不救同夥，別被傳言迷惑，除非有利可圖，龍王才會做做姿態。”杜漸聲音驟然嚴厲，有疑問可以私下討論，像現在這樣公開表露不同意見，是他所不能允許的。

; ^: P* X9 M( q- R* s1 M  y+ O8 \    鐵匠羞愧地低下頭，不敢看宗主，也不好意思與老洪對視。
+ M+ o5 E- K& h& c5 W
    “如果龍王找我，我選擇聯合，只是還沒實現而已。”老洪用儘力氣說道，以此表明自己的確“有罪”。

- p! j3 r' d! i! h8 x# I2 K    杜漸又等了一會，沒人提出疑問，他決定動手了。
0 ]% B. k: G* G) I
    救兵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房頂突然塌陷一大塊，降落的卻不是人，而是大片深黃色的煙霧，分別在幾處地點散開。很快就瀰漫整個房間。

" y( O& i: ^/ X, r0 Z0 S# V    “不要亂！”杜漸大聲叫道，同時閉住呼吸。

% d/ n, `$ w6 A    煙霧散去，沒人受傷，可老洪不見了。

# n2 Y! e) v. s4 s8 Y    “龍王！是龍王把他救走了！”眾人吵吵嚷嚷。

    杜漸臉色鐵青，心裡卻想這是再好不過的結局，“還有人相信老洪沒跟龍王勾結嗎？”

% W, h' j5 L4 F: m! _! J; i    沒人相信老洪了。

" L, P: X! H# Q0 m/ i0 N    老洪一度暈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匕首已經不見，傷口得到包紮，但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是你把我救出來的？”老洪看著床前的陌生人，虛弱地問道。

    “是他們兩個。”顧慎為仍保持易容，聶增與鐵玲瓏站在左右，“可惜晚了一步，傷口並不致命。杜漸在你身上拍擊的那一掌卻很難處理。”

2 E6 R! E0 \9 {    老洪覺得自己呼進的不是空氣而是刀劍，疼痛從喉嚨漫延到腹腔，在他被帶走的一剎那，杜漸打了他一下，“你不該救我，反正都是死，現在人人都相信我跟你‘勾結’了。”

    老洪已經認出陌生人就是龍王。
# r/ s9 i' I- ^2 T8 L
, u* z4 ]$ y2 a5 e: Z8 j$ B( u    “很抱歉，我不得不這樣做。有許多疑惑只能從你這裡得到解答。”顧慎為希望將老洪原封不動地救出來，但他必須防備天山宗的陷阱。為了排除意外，聶增與鐵玲瓏花費不少時間。
! H6 P# f/ Q, e2 h# U) t8 F' \
    “問吧，趁我還能說話。”生命將盡，老洪卻覺得頭腦分外清醒，憑經驗他知道龍王讓他吃了提神的藥物，“可是我要先問一句。”

    “請。”

1 c8 N  H8 H- R+ Z0 {- E    “龍王打算獨占璧玉城。還是把它交給中原或是北庭？”

: M; J9 o5 I! r; }    顧慎為微微一愣，許多人問過他金鵬堡的處置方案，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關心璧玉城，“我還沒有想過。”在臨死者面前，顧慎為選擇實話實說。“你有什麼想法？”

+ G0 e* W/ h0 p6 h    “璧玉城屬於所有人，但又不歸任何人全盤掌控，這是它興盛的原因，我已經沒資格設想璧玉城的命運，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它保持現狀。”
3 K6 w$ l* K8 n; u, \4 w
# |, Q* x/ `/ Z+ b' `# j8 I    “這也是天山宗的願望？”顧慎為有點明白了。
/ r' D: ^! R: D0 s1 d( b. M
    “天山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願望是什麼，獨步王有野心，他們反對獨步王，北庭人騎兵來了，他們反對北庭騎兵，如今是中原人，天山宗想抵抗外敵，結果卻投向更大的敵人，沒錯，天山宗已經與金鵬堡結盟。”

    顧慎為猜到會是這樣，疑惑卻沒有減少，“中原人想要搶佔璧玉城？”

- o" s5 a4 Q# g" `2 q) [: g    “中原打算見機行事，如果有可能，就派兵占城，如果代價太大，他們希望廢除督城官的職位，設立一位永久的城主，總而言之，中原希望璧玉城從此歸順。”

    璧玉城督城官由中原、北庭、疏勒國輪流擔任，如今北庭分裂、疏勒亡國，也就難怪中原野心膨脹。

    “明年輪到中原督城官上任。”顧慎為馬上想到這一點。
( g8 N6 l" G) v/ Z9 u. ^
    “嗯，所以最晚到明年夏天之前，中原就會採取手段奪取璧玉城，那些中原武林高手就是先鋒。”

    “我在城裡很少見到中原人。”

. f* W8 l, J- ?# b' d* n; X    “因為現在人數還不多，而且他們都住在城外的四諦伽藍裡。”

    “四諦伽藍投靠中原？”
7 `' w: u! m& f" `6 W5 V8 _
8 {7 v& r( Y+ i. \& i    “或許吧，和尚們還沒有明確表態。”

    “獨步王與天山宗結盟，因為他不想公開與中原為敵？”

, r$ J% z+ n& t0 B9 z7 }9 O$ v- L    老洪眨眨眼睛，“是。”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說話了。
- b9 i1 \+ Y- I' ~3 O9 a9 m) P& `# g3 l
    事情明了，顧慎為發現自己可能提前與中原發生衝突。

    老洪已經盡過義務，彌留之際，他只剩下唯一的掛懷，“小山……是怎麼死的？”

# m* C. f7 G; \2 g4 G    傳言眾多，老洪更想從龍王口中得知實情，照顧林小山多年，卻讓他死在自己前面，老洪一直愧疚不已，他已經不記得暗戀之人的模樣，卻無法減輕諾言的份量。

    顧慎為示意聶增與鐵玲瓏出去，然後貼在老洪耳邊說：“他沒有死，他在中原。”

    老洪沉默了好一會，“我相信你。”這是他的選擇。
7 {7 M& Z- B8 ^+ C% p6 K

( F: D" F8 H9 i! C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八十七章 幕後

    從巔峰到谷底，從谷底到重新攀登，歷經種種危機，孟夫人的容貌卻沒有多大變化。
( @. \; H' c4 R5 V* E4 p, r. i* H
5 M$ Y1 [+ w2 I1 ]- L" Z7 p+ u    她不是那種依靠委曲求全求得原諒的女人，即使身處最悲慘的境遇，也不會犧牲自己的容貌，她尤其不相信所謂的夫妻感情，與獨步王共同生活多年，她堅信一件事：只要自己還有利用價值，獨步王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7 I! [# H+ P, z7 [+ x
: ^/ W- m( u6 H+ L* K; |0 ?    孟夫人的價值是她的聰明與姓氏。
  _+ m7 m9 t- t3 Y" ^
/ o  b1 ~. w5 I# U7 f    在她面前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在外流落多年的親生子，她的希望，她的一切，這世上唯一能令她產生真實感情的人，另一個是龍王，經過易容，面貌與氣質都與孟夫人的記憶全然不同。
7 z+ n$ M4 c- Z
    這次會面頗費周折，龍王不太相信這對母子，上官飛做出一連串的保證，甚至自願跟在龍王身邊當人質，孟明恕則擔當中間人，提供自己的私宅當作會面地點。

+ }# x2 H7 y+ y, Q9 m4 E    孟夫人先去探望孟玉尊，造成一點言辭上的衝突，離開菩提園時顯得不太高興，由此順理成章地前往孟明恕私宅，向孟家繼承人“訴苦”。
8 C/ [1 D; h: B
    “五年。”孟夫人不得不發出感慨，“我在這個時候想起歡奴，龍王不會介意吧？”

+ |( z7 q. f3 U9 t& M6 ~    顧慎為搖搖頭，“我也從來沒有忘記從前的自己。”

1 C3 P' E& L  s" S& y    孟夫人露出微笑，“飛兒替我傳達過謝意嗎？龍王不計前嫌，庇護我的一雙兒女，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 p8 r5 @* A+ g    兩人上一次見面時，孟夫人還是高高在上的主母，顧慎為則是心懷鬼胎的殺手，如今地位扭轉，孟夫人的態度也隨之發生變化，顧慎為知道她在試探自己。

    孟夫人聽說過許多傳言，但龍王到底有沒有實力與獨步王對抗、值不值得信任，她要通過這次面對面的交談加以確認。
. `  T; ?4 o& H' N, D$ D
    真正的強者總是有一些共同的特質，孟夫人相信自己能夠辨認出來。

    顧慎為掃了上官飛一眼。“孟夫人用不著感謝我，妳的一雙兒女對我都有很大的幫助。”
. l" R: n0 `0 H! E8 m9 L
    上官飛已經養成隨時觀察龍王的習慣，沒有忽略那道目光，馬上說道：“龍王非常照顧我和妹妹，我倆從龍王身上學到許多東西，那是在石堡裡永遠也學不會的。”
) ?0 u3 L8 q1 H3 Z3 B
    看著親生兒子向從前的奴僕獻媚，孟夫人感到心酸。同時也確認龍王的確是個人物，於是她收起微笑，打算進入主題，“飛兒，你先退下。”

3 e4 |  }+ V# f0 f$ o    上官飛有點意外，他以為屏退自己的會是龍王。但他比以前更懂得分清場合，答應了一聲是，向龍王躬身，退出房間。

    “我想知道，龍王復仇的底線在哪？有傳言說龍王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權宜之計，最終你會殺死上官家所有人，以報滅門之仇。”
! B4 q7 R" E2 Q" j
6 H' d) Y  M. L+ x/ ^6 k    對孟夫人。簡單的承諾是沒有用的，顧慎為說：“這的確是我的計劃。”
: P3 x) R9 J* M7 @( o  E
    孟夫人的眼睛微微瞇起，“那我為什麼要跟龍王結盟呢？我是獨步王的夫人，兒女都姓上官。”
  }/ D# R6 {; a
: J, h* M, h. n/ z, `  N    “有兩個原因讓我調整計劃，一個原因已經發生，另一個原因需要孟夫人的協助。”
7 ~3 z8 p  J/ q3 Q: @
    孟夫人再次露出微笑，“保險起見，我想先聽聽已經發生的原因。”

* T4 W# X* ]: J4 S" I# M    “我的軍師跟我說。想要與獨步王爭鋒，我就不能當第二個獨步王，而是要做他的反面，如果我希望成為真正的西域之王，就得將私事放在一邊。復仇是私事，它能讓我聚起一批志同道合的人，卻會嚇走數十倍於此的力量。”
& G% Y* ~; E4 d$ I+ Y
4 i+ \  u$ \. m2 n2 x    “龍王有一位好軍師。”孟夫人想了一會才開口。“不過龍王很容易突破這條界線，你只需要刺激王主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就會有更多的人願意幫助龍王屠滅上官家族。”

* x4 Z" \% C" o& _2 J; `) b    “我可能會這麼做。”
& [& S# @* x) R4 p2 A# \4 m
    “第二個還沒實現的原因呢？”
7 d7 w: |+ h, A  s! o
    “獨步王只是殺手，受僱殺人。如果有人能告訴我幕後主使者是誰，我就可以將仇恨轉移，至於金鵬堡，唯一必須要死的人是上官伐。”

    孟夫人的眼睛瞇得更細了，在她看來，這第二個原因比第一個更有可信度，“龍王對幕後主使沒有任何線索嗎？”

& m( D- E/ S, a$ |5 I5 q    “我曾經在白衣院檢查過當時的記錄，但顧氏一案不在其中。”

    孟夫人瞭解金鵬堡的運轉規則，“如果主顧特殊，是不會有任何文字記錄的，大概只有王主知道詳細。”

    “這就是我對上官家開恩的原因或者說條件，而且我相信，沒有人比孟夫人更有能力做成這件事。”

, H- z# [2 x6 y. s- O8 K* [& G8 }    孟夫人不喜歡“開恩”兩個字，但沒有表露出來，“龍王當過殺手，你應該明白殺手在某些方面的固執，王主是絕不會開口洩露一個字的，就算龍王攻破石堡，把刀架在王主脖子上，他也不會說。”

2 m4 ]: i- h6 d8 M: N+ B  ~    顧慎為點點頭，表示明白。
/ h, b7 M9 P% N4 j: c$ c
! {, U& t5 e- i4 y    孟夫人又想了一會，“可王主也不是純粹的殺手，他懂得如何抓住主顧的把柄，有朝一日為己所用，所以他肯定留著一兩件證據，它能指明幕後主使者的身份。”

    “這正是我想要的。”顧慎為不得不承認，他喜歡與孟夫人這樣的人談判，簡單直接，最關鍵的是相互理解。
5 v; s0 W  r$ L- b% `( ]9 n
    “我想我可以做到。”孟夫人肯定地說。
1 f7 I4 b+ T! ?/ N3 A: t
7 U* F+ o' ]. P    “為了這一兩條證據，我願意放過獨步王以外的上官族人，只要這個人不與我為敵。”顧慎為說罷，等待對方提出條件。

$ ^3 O0 _) Y% r7 u8 Z    “那是當然，說實話，除了我和飛兒，上官家的人龍王可以隨意處置。”
: m0 M) r0 f9 d: [
9 K2 k( @! S4 N8 N8 o5 }    “嗯，我不會改變說法。”

    “說到飛兒，他把我的要求告訴龍王了吧。”

    “是。”
( V; D" [" D4 U% P/ S
9 [# S8 d6 A/ v5 V    “飛兒要接任獨步王，繼承金鵬堡以及一切產業。”

    “我不想向孟夫人隱瞞，金鵬堡我已經許給別人了，新獨步王恐怕得換一個住所。”
. ^, L/ T6 H: o: X" |
    孟夫人笑了，知道自己的兒子肯定說漏了嘴，才讓龍王如此胸有成竹，“好吧，我知道覬覦石堡的人不少，龍王大概不好分配，上官家在璧玉城以及西域各地都有一些產業。把它們留給飛兒總可以吧。”
& r# r+ n5 i  ]
  V8 I  z" l1 F+ V+ T; Q    “沒有問題。”
; `0 h# B2 F- a; d+ D5 M9 g
    結盟達成了，孟夫人將外面的上官飛和孟明恕都叫進來，一起商議眼下的形勢。
+ j- A8 y4 d; h. L
    孟明恕知道父親已被害死，菩提園裡只是一個傀儡，他恰如其分地表達了憤慨，孟夫人提醒道：“明恕，你已經是孟家實際的主人。億萬家產都歸你所有，怎麼處置也是你說的算。”
( \) F7 |7 u) @2 E" }* l) H
  E# a* y% y/ ?2 @    孟明恕這幾天來已經翻來覆去地思考過，馬上說：“獨步王殺了我父親，孟家的財富絕不能落入仇人之手為虎作倀，我願意借給龍王，只是……這件事不太容易。”

% X# |2 f3 f6 P- X    孟明恕特意強調“借”字。顧慎為知道他的擔心，“孟二公子擔心大批金銀運不出璧玉城？”

' H2 _% d+ s( o3 M- ~    “是，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金鵬堡耳目眾多，想避開他們幾乎沒有可能。”

' p$ N* h& V: y    “交給我。”顧慎為堅定地說，“你只需要儘可能將金銀集中在幾個地點，然後將一切情況都告訴我。”
4 L' t0 R; k6 p$ V, n: Z, @
9 U) {( x7 m: B9 c. F    上官飛覺得自己必須替龍王說話。“孟二你儘管放心，龍王本事大著呢，只要他願意，能把孟家連房帶地搬出璧玉城。”

- ^" z. @- c3 {7 [4 N    孟明恕笑著點點頭，他與龍王另有協議，不想在當著外人的面提及。
* M+ i+ X) Q4 U) j5 D
1 f& [" P* y3 [' n    孟夫人目光溫柔地看著兒子，心裡卻對他的變化感到吃驚，堂堂金鵬堡九公子。竟然像個小跟班似地拍龍王馬屁，她很想知道，這是誰教給他的。
% s+ {( M& G3 Q
2 r4 W8 R3 l( E+ u    顧慎為問起天山宗和中原人，孟明恕所知甚少，孟夫人倒是有一些耳聞，“王主沒向我說起過詳細計劃，但我有一種感覺。他不想與中原為敵，所以才會利用天山宗與中原武人周旋，他好像非常確信金鵬堡會得到北庭與中原的一致支持。”

    “那不可能。”孟明恕脫口說道，“中原與北庭勢同水火。如今北庭大亂，中原佔據大好形勢，怎麼會與宿敵共同支持金鵬堡？”
) _9 p; A; f+ h* ?
    “這只是我的感覺，王主的真實想法是不會輕易透露的。”

% X5 |( P- {( v- ~+ t    顧慎為更相信孟夫人的感覺，獨步王終歸是一名殺手，即使爭霸的時候也擺脫不掉殺手的習慣，要麼全力出擊，要麼隱而不動，逍遙海之戰結束多半年了，金鵬堡一直保持沉寂，其中必有理由。
: a6 D) J$ v. P. p! o
    “上官雲是怎麼回事？他好像跟獨步王發生了矛盾。”顧慎為問道，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他也沒有忘在腦後。

    孟夫人與孟明恕互望一眼，後者先做回答，“上官雲曾經向我借錢，很多錢，說是要鞏固小宛國的防禦，可是沒有獨步王的擔保，我拒絕了，當時還很奇怪，他怎麼不向我父親開口，現在想來，他可能是在好意提醒我事實。”

- a8 s( m5 T3 v* `1 P    孟夫人補充道：“的確有借錢這件事，王主很不高興，曾經威脅說要廢除上官雲的繼承權，將金鵬堡留給那個女人的兒子。”

    孟夫人向來鎮定，可是提起“那個女人”卻不由自主露出深切的恨意，“對了，羅寧茶改行當妓女了，龍王聽說了嗎？”

    “什麼？”顧慎為與孟明恕同時驚問，羅寧茶艷名在外，就連孟明恕也有點感興趣。
6 E; ?/ ^, @% r! W: S  d3 C
9 i0 i2 P" h) Y" u( [9 Q: Q! W    孟夫人平淡地做出解釋，“她沒回璧玉城，留在千騎關，跟一群中原人勾勾搭搭，不是和妓女一樣嗎？可笑的是，王主竟然不以為恥，沒準還想利用她討好中原呢。”
' N5 N# j7 r* @7 f, s
    顧慎為沒有特別在意，他熟悉羅寧茶的性格，她肯定又看中了某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而不是一群人。
6 @. j9 i- S- i" d2 Y% d0 h
6 p1 s8 H$ l: P# G! w) N6 }    關於上官雲與羅寧茶的話題至此結束，四人又商議一會，顧慎為告辭，直到這時他才說：“我可能會回一趟通天關，上官如也在那裡，孟夫人要我捎話嗎？”

/ I" a( J$ Z% P- W- `' g    孟夫人臉色微變，“不用了，我的女兒比兒子強，連王主都忍不住誇她，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9 E# Y" |2 D- o6 r3 M* W    作為母親，孟夫人的語氣可不是特別在意女兒，好像上官如比羅寧茶還令她厭惡，“我倒要提醒龍王一句，女兒跟父親一向親密，你要小心些。”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七百八十八章 樊籬
) v" |% T2 F& g, m
    紅蝠奪走桌上的酒壺,認真地說:“教頭，妳不能再喝了。”
2 }3 f1 z& K/ S& J6 W3 I
    上官如臉上紅霞正艷,笑嘻嘻地說:“今天可是中秋，不能破個例嗎?”

    紅蝠趕來通天關已經五六天了，教頭幾乎天天都在喝酒,來人喝,單獨喝,晚上喝，白天也喝,飯菜沒吃過幾口,腦子好像很清醒，卻時時冒出幾句胡話來，“中秋是三天前,教頭,瞧妳連日期都忘了。”

    紅蝠比上官如大了六七歲,向來當教頭是主、自己為僕,這是第一次嘴上略帶教訓口吻。

    上官如歪頭想了一會,“三天前,過得那麼快嗎?我還以為……好吧,最後一杯,不再喝了。”

    她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將杯子鄭重地交給紅蝠，“妳現在的樣子像我母親。”

    “唉。”紅蝠將酒具端到門口，喚人拿走,回身說:“我真希望教頭的母親就在這裡,我也不用操這麼多心了。”

  T7 a/ Y" p* c    上官如神色微微黯淡，“我母親……她是不會再到我身邊的。”
/ U, c; e1 W7 f' t. Q! o3 x! Q
    紅蝠知道自己觸碰到了教頭的傷心事，不敢再問，走到上官如身邊柔聲說:“教頭何苦呢?咱們回香積之國吧,外面的世界雖好，可是太複雜,咱們解決不了，何必蹚渾水呢?”

    “香積之國。”上官如喃喃重複,才離開幾個月,她已經覺得那片土地遙不可及了,“我的家不在那兒。”上官如坐在椅子上，抬頭仰望紅蝠,神色迷茫，甚至還帶有一絲稚氣,“不是我想蹚渾水,紅蝠,渾水已經把我淹沒,我想逃也逃不掉。”

    紅蝠從來沒見過教頭較弱的樣子,心中的憐愛與保護慾望大塊大塊地湧起。於是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撫摸順滑的黑髮,“女人都是這樣,就算咱們手裡握著弓箭和刀,也還是衝不破男人的樊籬。”

    上官如噗嗤笑了,“是不是我說什麼妳都能轉到男人身上?妳想龍翻雲了?他離這兒可不遠。”
  ]5 w4 M2 P% a, T" g: G
    “才不是。”紅蝠馬上否認,“我已經不想他了。龍王向香積之國遷移不少人口,總有幾個好男人,回去之後我肯定能搶到一個,手邊有花,何必羡慕幽谷異香?”

, ^% D0 c, X+ d4 o- U0 n7 r    上官如的頭枕在紅蝠懷中,笑個不停。“妳膽子真大。”說著話,她在紅蝠胸腹間蹭了兩下,“紅蝠,妳這裡真舒服。”

2 Y% @0 A0 {6 i    紅蝠臉一下紅了,手按在上官如頭上,卻沒有推開她,“妳還說我膽子大?妳這種話要是被別人聽到。還不被笑話死?”

    上官如止住笑聲,慢慢坐直,“妳說得對,我的確不該再喝酒了。”
5 R% g1 Z  P+ I/ e( f5 k4 k) Y2 ^
    紅蝠替教頭傷心,甚至後悔自己剛才過於嚴厲,“我現在討厭龍王,都是因為他,教頭才……”

    上官如搖搖頭。心中想起的是另一個人,那個早早死去改變她一生的上官雨時,不知是美酒的影響,還是秋景容易觸發傷情,她分外懷念自己唯一的朋友。

    往事如在眼前,她跟雨公子躲在菩提園花叢中切切私語的聲音就在耳邊迴響,漸漸地。龍王的形象介入進來,神色陰鬱,好像從來就沒笑過,右手握刀。左手伸向她,目光堅定。
7 A2 C; d; X! j
    上官如拋掉白日幻想,站起身,“走吧,咱們該出發了。”
4 {! ^% r3 Z; q' W5 L
    “教頭真要去嗎?其實咱們不必非去的,萬一龍王……”
% z3 e0 \# h3 ]( E6 O+ l6 w( h' ?+ u. [- w
    “萬一龍王真的沒有閉關,更需要咱們的幫助。”
: I. ^* r; p- y# O; X
9 \, @. R/ Z3 F* z6 H- }" `    教頭似乎恢復了常態,紅蝠稍感安心,馬上幫助她更衣準備。

    許小益等在外面,親自牽著韁繩。
3 i( x) D6 ?9 h, A7 _( ^7 T% k# z
    “你確定龍王真在閉關?”上馬之前紅蝠小聲問:“教頭可不想幫倒忙。”

5 D) O! H7 j5 x1 `+ i# O8 ^    “確定。起碼據我所知是這樣。”許小益轉向上官如,“龍王那邊肯定沒問題,就是通關的事情得麻煩教頭了。“

! V: y; W+ A2 ~4 w( K- a2 _2 J    “放心吧。”上官如給出承諾,縱馬前馳,火焰駒蹭地躥了出去,跑出幾十步之後又轉回來,與留在原地的紅蝠等數十名女兵匯合。

' k& g& K( K* r( x! U2 D+ ^    “有少敏的消息嗎?”上官如問,這也是她滯留通天關的原因之一。
+ h0 s' w1 E. B% i0 d
) A2 E: z% Y# F- M) N+ f    許小益搖搖頭,“暫時沒有,不過她肯定還留在西域,很可能就在璧玉城。”

3 c3 X& K. a$ j9 R8 i( E& g    上官如再次驅馬,這回放慢速度,女兵們可以跟上。
4 ]* K$ @2 e7 k# x' u# r8 ]+ x# y  w
    一行人先是由南邊進城,很快到了北城門,一路上見到不少牛車與駝隊,趕車人百無聊賴,聚在一堆兒賭博,牲口緩慢地咀嚼乾草,對困境一點也不著急。

    城門外已經停著一支隊伍,多敦王子遠遠望著駛來的火焰駒,等上官如來到近前,說:“真是一匹好馬,我還說草原能找出第二匹,現在看來真是太早說大話了。”

  @8 e: \) X/ |" @7 f* T, }    上官如親昵地拍拍火焰駒的脖頸,“草原總還是能超出更快的神馬,但火焰駒就這一匹。”
* c9 z4 i. Q  h  @( T2 {- j0 h7 X
    “哈哈。”多敦大笑數聲,“上官教頭願意陪我一塊去小宛國,感激不盡。”
" f! F! {5 u$ F7 r" A6 ^' [8 I
; `8 A; u9 Y! t( r6 q    上官如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龍軍右將軍尚遼,“我可不是陪你去的,咱們順路而已。”
5 v8 X- d' D: j
' t! r* O3 Z, g$ l3 \    “能與上官教頭順路,也是我的榮幸。”多敦展示出罕見的耐心,讓他身邊的幾名夥伴感到吃驚。
8 E1 ^6 {3 t) L% p2 h
6 Q5 L7 l% {) G$ n    隊伍匯合繼續出發,上官如與多敦並駕齊驅,問起通關的事情,“我記得殿下與龍王有過協議,為什麼攔住西域的糧草,不讓它們進入小宛國?”

) M0 _/ k7 g3 t+ c7 n; `( ]% ?. a5 G* t    多敦神情嚴肅,眼望前方,“這正是我非要見龍王一面不可的原因,事情和我想像得不太一樣,龍軍一擲千金,到處收購糧草,這才幾天工夫,價格已經翻了幾番,人人都將糧草私藏起來,連正常繳納都完成不了。”

; \' [- Q( N8 a9 c; J$ \5 {; w+ T/ p    “殿下的意思是說西域人應該無償交出糧草?”

    多敦哼了一聲,“交租納稅,這是百姓的義務,從北庭到中原,天下莫不如此,西域也不例外。我不懂龍王在玩什麼把戲,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錢,可他這麼一攪和,西域更混亂了。”
' C- k% A1 S0 Y; Z
    “龍王再有錢。也比不上北庭,收購持續不了多久。”
' _, o1 V/ H. l3 Q" k
    “希望如此,不過我得需要龍王的親口保證,這件事比閉關修煉武功重要得多。”

    上官如沒有再問下去,她知道多敦王子的意圖不止於此,傳言說龍王在璧玉城出沒,甚至殺死好多人。多敦正是要以收購糧草為藉口,確認龍王到底身處何方。
  q  S' |1 W- ]: f% o! [/ `
    一行數百人,在當天傍晚到達小宛國城外,途中休息的時候,上官如嚴守承諾,滴酒未沾。
# L, n/ v+ L. [+ s
    龍翻雲親自出城迎接。交涉良久,勉強同意向閉關中的龍王傳話,不過最早也要明天才能給出回答。
* u: B- ^& C( V5 e) M5 o
    多敦王子拒絕入住城內,留在城外的軍營裡,這也是他第一次跟龍庭來的騎兵接觸,因此大張旗鼓地舉辦草原式的盛大宴席,幾乎邀請了所有不當值的軍官參加。並向普通士兵分發從通天關帶來的西域酒食。
5 G9 {- R. @9 O4 D1 s
    當天晚上,整個軍營燈火通明。
: J) A. U! {: \8 [) Q9 r" v. R
    上官如的酒癮發作了,在這種場合,紅蝠也沒辦法阻攔,只能勸她儘量少喝。

- M9 R4 l. {! {% r( V    上官如將紅蝠拉開一邊,小聲對她說:“不如這樣,我放妳假,這個晚上妳去哪都行。不用看我喝酒,我也保證不多喝。”

    說罷,她露出調皮的笑容,紅蝠無可奈何,“您可是香積之國女兵教頭……”
3 O) I% r- n8 S3 Y8 {4 F9 q
" k% P( z! r7 s5 Z    上官如將紅蝠推出帳篷,大聲說:“代我向龍翻雲問好！”

    紅蝠的確想見龍翻雲一面,但她仍不放心。知道女兵們約束不住教頭,於是請人叫出赴宴的阿哲巴,拜託他看住上官如。
! i/ Z1 {( M/ L( j* ]
    上官如的確沒能盡興,阿哲巴的勸阻是一方面原因。小閼氏才是最大的掃興因素。

5 Y2 P+ z  c/ w$ W    小閼氏千里迢迢來到西域大門口,離心上人不過半日路程,結果十幾天過去,才見到多敦王子兩次,而且沒有一次私下會面,這讓她對傳言不僅多信了一點,對上官如的看法也發生了變化。

    小閼氏不是那種有事藏在心裡的扭捏女子,多敦的酒宴沒進行多久,她就笑呵呵地拉走了上官如,“這裡全是男人,到我的帳篷裡去,咱們邊喝邊聊,龍庭匆匆一別,我最想念的人就是妳了。”

& F* e9 |$ A9 x' Q' \    上官如酒名在外,還帶著數十名女兵,她們的離去令酒宴失色不少,直到多敦王子提供更多的美酒,並以平易近人的態度征服人心之後,帳篷裡才重新歡快起來。

2 ^5 E9 I4 q# l1 Q    沒有第三者作陪,小閼氏與上官如對酌,酒雖不多,卻更加醇厚精美,很快小閼氏就有了醉意,攆走服侍的女奴,與上官如無話不談。

% o- T' @1 t( [, p  _: k/ f    她講述自己與老汗王的婚姻,以及自己多年來付出的代價,細節之豐富令上官如臉紅心跳,然後她說起多敦王子,那是她陰暗生活中的陽光,也是她參與草原爭雄的最大動力。

9 H1 [% P% L/ h6 W- Y* W1 g    “女人終究逃不脫一個情字。”她說,醉眼朦朧,“男人可以用天下填補空虛,女人即使有了天下,也想將它變成定情之物。”
  h& w# V6 v* h, ?0 L6 |
    “不是每個女人都這樣。”上官如很少反駁,但是不能同意小閼氏的這一看法。

7 M0 j2 a. G7 F; \' m; g+ D3 A4 L    “這世上總有與眾不同者,可無情的女人,也沒人把她當女人看待,這是悲哀,也是命運。”
! S2 O/ E' O& a: ?; }. o
: g5 L, S0 B2 p& k- G* ^$ x, J    “我不會嫁給多敦的。”上官如說,首先挑明了兩人之間的矛盾,“不管別人怎麼說,我的決定都不會改變。”

    小閼氏笑了,握著上官如的手,“我相信妳,問題是多敦,他不會輕易放棄的。”

0 S1 o. Z1 ~, _" y# d# g* o( c6 p  ?1 H    “那我能怎麼辦?”上官如有點困惑也有點不高興。

    “妳喜歡龍王,龍王也喜歡妳,妳為什麼不嫁給他?”小閼氏懇切地說。
0 S$ k2 C/ C( d1 Z5 t5 v. G
5 a; G3 N  ^+ [2 A/ o: f    上官如輕輕抽出自己的手,“這件事跟龍王無關。”
0 N  e( `: S7 K- [" A/ G% _6 U
    “妳不會嫁給龍王?”小閼氏追問不捨。
" R3 n# A0 \% C% a
    “不會。”上官如不得不吐出這兩個字,發現它像一刀子,痛苦,卻又帶來一絲爽快。
) j: {% n4 s, w) b8 R/ Z
6 X. _) ^7 f! d7 g    “那妳應該跟我一起嫁給多敦。”小閼氏說,這才是她的真正計劃。
0 b' X1 ?4 v2 H) F! i
8 I; @8 A/ I5 S1 }- t
8 Q/ a' h  G; r8 S) q